第三章

門外的日子依舊忙碌，所有人員都專心的投入工作。

束顏歆在辦公室內看着喜帖樣本，挑選着她認為比較大方一點的樣式；其實這都只是一個形式，她跟洛岳比較希望是直接去公證結婚，省時省力又省錢，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可是連升金控跟岩上集團的結合又偏偏不是小事，哪能讓他們這樣輕鬆帶過？不但排場要大、賓客要多，就連宴客的地方與禮物都得精挑細選！

幸好這些有父親在統籌，要不然她不被煩死才有鬼！但是像拍婚紗照啦、試穿婚紗，有些事情卻還是免不了麻煩！

而且……束顏歆沉下眸子，捏著喜帖樣本的一角甩呀甩的，她已經明顯的發現到，她的未婚夫正為了某個女人在改變！她癱進皮椅里，她很擔心這種狀況，希望唐洛岳能夠自製一點。

她想，他是愛上了那位機靈的小秘書傅儀藜了吧？她對傅儀藜的印象頗深，絕對稱不上是美女的女人，卻有着吸引人的目光，活潑可愛、靈活又俏皮，她跟洛岳是相反的典型，若說她能吸引洛岳，她倒是一點也不驚奇。

他們相愛就讓他們相愛吧！她不是不成人之美的女人，某方面而言，看洛岳得到幸福，她也很為他高興，未來她也不會阻止他們兩個在一起。但是這一切的前提在於，她必須是唐洛岳的妻子！

是的，她不在乎他們之間的關係，反正洛岳非娶她不可。但是她不會幹涉他的一切，他有幾個女人，跟傅儀藜是怎樣的相愛，她不但不會吃醋，甚至還會為他們祝福。

只是這一切不能妨礙到公司！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的事情！所有企劃都已是箭在弦上，怎能由得小小的秘書、微不足道的愛情，而破壞了大體呢？

等到關係明朗化時，她自然會親自跟傅儀藜“溝通、溝通”！

最好……一世英明的洛岳，不要因為這份感情，而影響到不該影響的事呀……束顏歆低首沉思，愛情的力量究竟有多偉大？

她冰冷的未婚夫變了，以往他們像是一個鏡子內外的兩個人，可是現在的他已經走離了那面鏡子，冰冷高傲的工作狂似乎只剩下她，而洛岳的心卻已在游移。

愛情真有那麼厲害嗎？真是遺憾，她感受不到，也不需要感受。

思及此，束顏歆突然下意識的抬首望了望牆上的時鐘，快中午了，那個令她頭痛的時間又即將降臨！

一個星期前，她居然莫名其妙的答應張皓璁的條件？為她準備兩個月的午餐，自由進出她的辦公室？她那天是哪根神經燒壞了？短路了？怎麼會答應一個無賴這樣的要求？

而張皓璁這樣做，卻是因為他……對她一見鍾情了……

束顏歆心煩意亂的把喜帖樣本扔上桌，每每回想到他凝視着她的眼神，她就有一股氣，攪亂她所有該正常的思緒！

她遇過數不清的男人，祈求獲得她的青睞，他們的招式各式各樣、琳琅滿目，但是都不足以打動她的心；她不需要跟那些人應酬，除非他們是大客戶、除非他們是某商企之子，她才會考慮。

後來洛岳出現了，父親提出了結婚之事，她再也找不到比唐洛岳更完美的未婚夫，理所當然地便答應了婚事，也斷然的拒絕那些眼底只見得着她美貌與權勢的男人們。

可是，那些追求者，穿的比張皓璁體面、說話的態度也不似他如此輕佻，但是為什麼……他獨獨一句話，就能夠讓她失去控制？

一見鍾情、一見鍾情，這種夢幻般的名詞，他竟然敢站在她束顏歆面前，說的如此大言不慚？

誰會相信世界上有一見鍾情的事？誰會相信她只是下了車，就足以擄獲他的心？誰會相信在不了解彼此的狀況下，就談什麼愛情不愛情？

所以那是她聽過最誇張且不切實際的表白，明知道一切全是假象，但她卻動搖了？

對！她動搖了。當張皓璁凝視着她時，她想逃避他的眼神卻逃避不了，她竟然與他對望，然後感受着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她不得不承認，有一個人那麼地喜愛自己，這讓她好有優越感。

很糟糕！以前多少追求者嘴上也都說為她痴情，為什麼她就沒有那個感動的感覺？

“叩叩”，兩聲敲門，算算也是時間了。

“嗨，親愛的！”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送東西來就送東西來，不要亂喊亂叫！”每次聽到“親愛的”三個字，就會讓束顏歆全身起雞皮疙瘩！

“不要生氣嘛，小歆，上次你只說不可以叫你哈妮(Honey)的！”張皓璁把今天的午餐好好的擺上束顏歆的桌。“看，今天是我親自料理的紫蘇排骨飯！”

上次？上次他滿面春風的從樓下走到樓上，叫着「哈妮、哈妮”的，她能不生氣嗎？她堂堂束顏歆，怎麼能被一個送外賣的人用這麼親匿的字眼叫？光是他每天出入她的辦公室就已經讓人匪夷所思了，他還偏偏製造謠言！

“叫我副總裁！其他有的沒的不要亂叫！”束顏歆氣得緊握雙拳。“你知不知道我有未婚夫了？你每天大剌剌地進出我的辦公室，還狀帶親匿，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困擾！”

“可是我喜歡你呀！”張皓璁站在桌前，眯起眼，又脫口一句。

這麼自然的一句話，又讓束顏歆為之語塞。她緊咬住唇，就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這麼不要臉的男人，說這種話都不臉紅的？她僵直身子坐了下來，看着香味四溢的飯盒。

姑且拋開他跟蟑螂一樣煩人的部分，他的手藝，其實還頁是好哪！這一個星期來每天菜色不同，而且即使是肉類也清爽不油膩，一點也不輸給平常吃的高級餐廳，看不出來一個小小滷味攤的老闆，會有這種好廚藝。

張皓璁這會兒又站在桌前，張大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束顏歆瞧了。

“你……又在看什麼……”該不會又希望她學日本美食節目說聲“喔伊西捏”吧？她倒是很想說“吼你系”！

“我在等你吃排骨啊，趕快、趕快！”張皓璁催促着，臉上帶著一臉期待。

“....”束顏歆滿臉不悅的把筷子直直插進排骨中間，再隨便“挖”一塊起來吃，這種美食應該在心情絕佳中吃的，可是前面卡了這麼大隻蟑螂，每每吃飯都叫她心煩！

送進一口排骨，那紫蘇香味自口中散開，排骨一點也不油膩，入口即化的感覺隨著紫蘇香味在口中慢慢化開，一種酥麻感也竄進了每一個毛細孔，彷彿在讚歎這食物的極品美味。

“恰彼的雙眼亮了起來，嘴角泛著淡淡笑容，才抬頭想說些什麼，卻對上張皓璁盈滿溫柔的眼神。

他俊秀的臉龐正對着她，托著腮，又那樣毫不避諱地直凝視着她，雙眼眯成彎月形，笑盈盈的。

“你不必說了，我從你的眼裏已經讀到，你喜歡這道菜！”張皓璁一臉比誰都幸福的樣子。“下次我再做別種口味給你吃！”

感到神經一緊，束顏歆飛快的別過了頭，避開了張皓璁的眼神。他幹麼那種表情？一副幸福無比的模樣？只不過是一個排骨啊，好吃是好吃，但是也用不着、用不着……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張皓璁突然出聲，指了指身後的沙發。

“可……你留下來做什麼？”差一點點，“可以”兩個字就要衝口而出。“東西送到，你可以走了！”

“我想坐下來看你。”張皓璁又是一派自然，理所當然地說道。

看、看她？她有什麼好看的？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接二連三、一直盯着她不放的，她的眼神不夠冰冷嗎？為什麼趕不走這個男人？

“吃個飯有什麼好看的？你不要太過分！”束顏歆邊說，已經“啪”的摔下筷子了。“滾！”

“可是……我想看你喜歡吃我煮的東西的樣子啊！”張皓璁急忙解釋著，他愛死束顏歆吃下排骨時，那份微微的欣喜感了！“那樣子會讓我覺得很幸福。”

“會讓你……覺得很幸福？”像是被這句話衝擊到似的，束顏歆愣愣的重複著這奇怪的字句。

“是呀！看着自己喜愛的人，吃着自己煮的東西，還露出那種很喜愛的眼神，對我來說，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不懂。”束顏歆看着張皓璁，提出了她的疑問。“你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我全部不懂！”

他只是讓她覺得很煩而已！束顏歆重新拿起筷子，要看就讓他看吧！反正她少不了一塊肉的，只要等到兩個月一過，她就自由了不是？

於是，張皓總就靜靜地坐在沙發邊，嘴帶微笑地看着束顏歆一口一口吃着他做的東西，而束顏歆也只有一口一口往嘴裏塞，只希望趕快吃完，趕快打發他走。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束顏歆突然抬起頭來，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呃？”張皓璁被問的也很錯愕，搔了搔頭，只能應著說：“就是喜歡呀！”

“不要回答得那麼模稜兩可！”束顏歆揚起了聲音。“總有個為什麼！你說你對我一見鍾情，我們彼此之間根本沒有交集，你就說你愛上我了，這種道理，鬼會相信才怪！”

“那是你沒有接受過愛情吧？”張皓璁淡淡的，卻道中了一切。“你沒有感受過當愛情來臨時，那種美好與感覺，其實我也沒有過；是你造成了這一切！”

那天，她從車子裏出來時，就奪去了他的呼吸、他的心，他的一切！

“我有未婚夫了。”束顏歆順便宣佈著。“他就是我的感情。”

“可是他愛的又不是你，那不算愛情。”他怎會不知道？洛岳愛上的就是他最疼愛的青梅竹馬傅儀藜呀！

兩個不同典型的人，小藜卻像天使一樣，拉着冰山往赤道跑、往赤道跑……冰山為了她而消融，這全是愛情的力量。

“那無所謂，結婚是我跟唐洛岳兩個人的職責所在。”束顏歆揮了揮手。“……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洛岳他……”

“傅儀藜是我的青梅竹馬。”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張皓璁聳了肩，坦誠以告。“她跟洛岳正在相戀，而且已經熱戀了。”

傅儀藜是張皓璁的青梅竹馬？世界還不是普通的小！束顏歆睜著鄙夷的眼看着張皓璁，她突然不得不去猜測張皓璁現在坐在這裏的動機。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說服我不要跟傅儀藜搶洛岳？還是來引開我的注意？”束顏歆那張美麗的臉龐現在浮現的是精明幹練。“用一見鍾情做借口，試著來追求我，讓我離開洛岳？”

“這樣說就太抬舉我了！”張皓璁並沒有被束顏歆的冷嘲熱諷傷到，反而維持真誠。“我愛上你的那天，才知道小藜跟唐洛岳的事！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愛上了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子而已……”

“不要把甜言蜜語說的那麼理所當然，我會想吐！”束顏歆“啪”的蓋上飯盒。“我吃飽了，你可以滾了吧！”

“我說的都是實話，一字一句出自肺腑，那才不是甜言蜜語！”張皓璁就連為自己辯駁時，都還是那麼誠摯。“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我說你可以滾了！”束顏歆將皮椅轉向，背向了張皓璁。

沒關係……張皓璁收起飯盒，他一向相信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只要他努力不懈，總有一天能夠擄獲得佳人的芳心！

愛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注意它到來的時候，緊抓着它不放手。

“試著接受我，小歆。”張皓璁不忘補充著。“試著打開你的心房，接受我的愛。”

“滾！”

束顏歆緊握住雙臂，雞皮疙瘩爬滿兩手，讓她覺得作嘔！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張皓璁總是能那麼自然的應對，但是她依舊不會接受他的任何一絲情感！她從不追求、期待任何她不能得到的東西。

她的丈夫即將是唐洛岳，就是這樣了！

束顏歆在下午硬是抽了空出來，到岩上集團去找未婚夫。她果然發現他奇異的神情，和頻頻朝她望的傅儀藜，他們之間感覺更進一步了，也更加猶豫的樣子；那也是當然，連升金控跟岩上集團的事不可能因此停擺，所以聰明的洛岳該知道如何選擇。

唉，愛情、愛情，是這種東西改變了洛岳嗎？他怎麼能去期待愛情，又怎敢去接受愛情？

束顏歆每每思及此，都會浮現張皓璁那深情的雙眸！

不行，幹麼浪費時間去想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叫她相信愛情、自由戀愛？就是市井小民才會有那種想法！當她出生在連升金控時，這一切就已經被優渥的物質生活所取代了。

束顏歆趕緊回神，等一會兒要跟客戶吃飯談事，得先把事情再複習一下。手機聲響，直接轉到她耳上的自動接聽系統。

“束顏歆。”她先應了聲。“陳董，是，是，我現在快到了……嗯？什麼？取消！為什麼……啊！喂，喂！陳董？話說清楚呀！”

“……小姐？”李司機狐疑的從後照鏡看着束顏歆，她則是一臉慘白。

‘聽說你今天身體不舒服，今晚的慮酬怕是支撐不下去；既然有人邢么好心要照料你，我們的事就改天再談吧！不急、不急，小倆口好好聚聚！’

什麼小倆口？洛岳是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束顏歆使力把耳機拔下，這麼重要的事情究竟是在誰搞鬼？什麼叫“照料？聚聚！”？

“回、公、司！”突然間，某個人的身影浮現在束顏歆的腦海中。

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他！有陳董手機號碼！因為他曾經調換過她的手機！擅作主張裝作洛岳也只有他！還什麼她身體不舒服，他要照料她咧！

太過分了，這個人憑什麼無緣無故闖進她的生活且搗亂她？她有她生活的步調，不容許任何一個外人來干擾，別說還是一隻可怕的蒼蠅了！

面對車后的火爆氣氛，李司機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一個迴轉就趕緊把車開回公司；一路上束顏歆都沒有說半句話，她只是在隱忍怒火，等著回公司找某位仁兄算帳！

“他人呢？”

走過依舊在挑燈夜戰的新秘書辦公桌前，束顏歆冷冷的問著。

“呃……在裏面……”唔哇，想不到副總裁跟那男人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張先生特地交代她不必通知副總裁，說副總裁自然會知道他在這兒，果然是真的。

他們在談戀愛嗎？可是副總裁不是已經有未婚夫了？眾多疑點在新秘書心中竄起，但是她很聰明的不發問，只指了指副總裁辦公室裏面。

“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束顏歆雙眼眯出一絲殺意，推門而入。

不過，在新秘書的解讀是──他們要談情說愛，不要任意打擾！

打開門，張皓璁悠哉悠哉地坐在沙發上，還蹺了二郎腿，一看到束顏歆進入，就露出一臉欣喜。

“你、到、底、想、做、什、么！”束顏歆尖聲的問著。“之前的事就別提，今天甚至攪亂我的公事！我今晚要做什麼，你知道嗎？我要談的是一筆大生意，今天順利的話，就可以簽約的，你──”

張皓璁忙不迭地拿了一疊紙在束顏歆面前揚了揚，才阻斷她的厲言責罵。束顏歆被那一疊紙分了神，一把搶下在她眼前揮來揮去的紙。他想耍什麼花樣？又想做什麼！

“……”在束顏歆氣忿的攤開那疊紙時，她卻傻了。“契……約？”

“我注意到你太不眠不休的工作了，需要休息嘛！這種簽約的事情不必每次都要勞動你親自出馬……”張皓璁用着柔情的嗓音在束顏歆耳邊低喃。“我想，或許可以為你爭取一點休息的時間？”

“你……去簽的約？”不，該說是他去拿的約。“你跟陳董說了些什麼？”

“嘿！撒個小謊，就說你身體不舒服，我代勞就好了！”

束顏歆捏緊了契約，那陳董所說的小倆口，指的並不是她跟洛岳？張皓璁根本沒有用洛岳名義去做任何事，他是以他本人，去攪亂這一切的。

“我受夠了！”束顏歆轉頭大吼。“你以為這樣我會感激你嗎？要不了明天整個世界就會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不，是誤以為我跟你關係匪淺！這樣做你就會高興嗎？這樣做你以為我就會愛上你嗎？”

“不，我純粹只是想讓你休息而已。”張皓璁依然八風吹不動，站直在束顏歆面前。“你不要生氣，下次我不這麼做就是。”

“下次？沒有下次！”束顏歆氣得全身發抖，大步走到辦公桌邊，拿起水來猛灌。“我為什麼會遇見你，你這個死纏爛打的噁心傢伙！到底要怎麼攪亂我的生活，你才會開心？”

“我只是愛上你而已。”張皓璁終於語調里有了一絲激昂。“愛上一個人，就是想關心她、疼她，想讓她過的舒服，不是嗎？所以我想要讓你休息，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的頭開始痛了。

束顏歆雙手撐住桌面，搖著頭，一遍又一遍，這簡直是哭笑不得的狀況，第一次有人無視於她冷漠與嘲諷，在這種情形下，他依然大聲地說著他愛她？

這如果就是愛情，只怕她承受不起，她還沒接受就已經亂了所有步調，那接受了呢？她還要不要工作？要不要公司？要不要責任？

“很抱歉惹你不快，但是我是真心想對你好。”張皓璁緩緩的退著。“早點回家、早點休息吧！”

“明天開始，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在張皓璁將要掩上門時，束顏歆吐出森冷的警告字句。

“那是不可能的！”張皓璁回以的卻是斬釘截鐵。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束顏歆倉皇的抬起頭看着那扇門的方向。

怎麼會有這種事？會有這種人？近三十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她方寸大亂，能教她情緒波動！

她還是不明白，張皓璁究竟想要做什麼！

“副總裁，Kiki小姐來電。”電話對講機出現新秘書的聲音。

“接過來。”許琪琪打來的正是時候，她正好有一肚子牢騷沒處發。“喂，我束顏……”

“顏歆啊！你說有多過分？我是模特兒耶！是不是永遠要保持最佳狀態，最美麗的樣子？竟然有人說我虛華奢求、還說我做作！難道要我脂粉不施走在街上嗎？萬一給人拍到怎麼辦？我好歹也有點名氣耶！”她那個歆字還沒說出來，這端已經有人不怕斷氣的猛放連珠炮了！“什麼叫做作？他根本不懂我們這一行的辛苦，還嫌我的妝會把他的手弄髒，那是什麼態度！你沒聽他說的話，簡直太糟蹋人了！”

算了，她回去健身房揍沙包可能還比較有效。

“是誰呀？”禮貌上，她應該要問這一句話。

“牙醫，一個牙醫而已！他看他的牙就好，管我那麼多做什麼？難道有規定去看牙醫一定要穿得亂七八糟、素著一張臉嗎？”許琪琪繼續激動非常。“看牙醫已經讓我覺得醜斃了，他還敢要求我不化妝，這豈不是太過分了？”

“……”束顏歆不禁皺起眉頭。“你……看牙醫……一樣頂著那個妝嗎？”

這……她有點想站到牙醫那邊去了。

“那、當、然！”許琪琪說的可理直氣壯了。“張著嘴看牙已經對模特兒是莫大的醜態了，難道還素著一張臉去不成，”

呃……束顏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本來……去看牙醫幹麼化著濃妝、加上穿高級服飾呀？

“許琪琪，我問你，你有被人追過吧？”總該換人發問了吧？

“有呀！那當然，我可是美麗大方、溫柔無比的模特兒呀！”

“那被人追求的時候，你會怎麼反應？”為什麼許琪琪的廢話永遠這麼多？

“嘿，照單全收呀！喜歡的留下來用，不喜歡的留着當備胎呀！”束顏歆問這做什麼？“嘿嘿，美女，你在煩惱什麼呀？”

“當我沒問。”真是，說話也廢話，連答案也是廢話。

“噯，告訴我嗎？誰在追你？還讓你心神不寧？”她還不清楚束顏歆？會讓她發問的男人，必定有一套。

“沒什麼……只是有一個堅持對我一見鍾情的人，”都快把她煩死了。“闖進我的生活，還打亂它。”

哦？許琪琪愣了一下，有此等高竿人士呀？要對束顏歆死纏爛打，第一得要沒有自尊才可以呢！雖然晚了一點，但還不遲，說不定束顏歆的春天自此展開呢！

“為什麼不試著接受看看呢？”許琪琪雖然沒見過張皓璁，但這時完全跟他站在同一陣線。“說不定接受了，會覺得日子好過一點。”

嗯？接受？接受張皓璁對她的感情及感覺嗎？為什麼這樣子會好一點？是否因為她一直抗拒，所以事情才會越來越亂，越來越令她嘔不了？

可是……哪有那麼輕易就接受的道理？她可不是許琪琪，什麼貨色全都照單全收！

“不是叫你去喜歡他，只是試著不要看到他就趕、他一說話就不聽！”許琪琪不愧是閏中密友，完全了解束顏歆對張皓璁的態度。“把他當朋友看待，可能你就不會那麼煩了。”

最好來個日久生情，在顏歆跟唐洛岳結婚前解決！她怎麼樣都不希望好友為了公司而結婚！

“這樣做，真的會比較好嗎？”從沒投身過情場的束顏歆，此時此刻似乎也只有許琪琪可以依賴。

“放心好了，我可是情場老手呢！”電話那頭出現極度自負的聲音。“聽我的准沒錯！”

“嗯……”

在別無選擇之下，柬顏歆暫時聽從了許琪琪的意見。

等她發現那是她這輩子作過最大的錯誤時，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