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晚上八點多，偵探社裏還燈火通明，方明霆門進去社長室，看見父親正在講電話，便自己到沙發上坐下，順便翻翻今天的晚報。
“你遲了半小時回來，”方百夜掛斷電話，邊說邊走近沙發，“林警官剛走不久，只差一點你就可以遇見她了。”
“遇見她幹嘛？我又沒事要找她，”方明霆看着報紙，講話的語氣像是與他毫無關係，
“別裝蒜，你明知道人家喜歡你，”
“又如何？”
“又如何？”方百夜模仿兒子那弔兒郎當的語氣，
“先生，你也二十五、六了耶，再不交女朋友是準備以後讓我的牌位當主婚人嗎？你這……”
方明霆放下報紙，在耳朵長繭前先開口搶話：“你這麼喜歡趙筱嵐，不會自己娶她？”他皮皮地說：“反正我不反對有個年紀比我小的新媽媽。”
方百夜咧張嘴：“我可沒那麼好的牙齒啃那麼嫩的草，每次跟你談正事你就給我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我可是正經八百在跟你談，憑你一表人才，要娶個年輕女孩子當老婆，也絕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別拍馬屁，我現在談的是你……”
“對了，麥伯父那件案子我查出來了。”方明霆半途插話，轉移活題。
“真的？！”
方明霆點點頭，從外套內側暗袋取出幾張照片、一卷錄音帶，和一片光碟。
“喏，那個窩裏反的傢伙竊取業務機密圖利他人的證據全在這，就算麥伯父想上法院告他也沒問題，穩贏的！”
方百夜翻看了一下照片：“辦事效率不錯嘛！接下來，要請你繼續當幾個月的程式設計師嘍！”
他微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方百夜指指他手上的套子：“你麥伯父十分欣賞你的電腦長才，交由你負責的那件case想請你繼續完成。”
他微笑搖頭：“我不適合過一天到晚釘死在公司的上班族生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我知道，所以他提出專案合作的方式，像我們徵信社接案子按事件輕重計價；你不必每天到公司上班，只要在期限內完成工作，隨便你在馬桶上、公車上、任何地方完成設計都行，很適合你吧？”
“聽起來是不錯。”他想了一下，“好吧，明天我拿這資料去給麥伯父時再跟他詳談，如果是你說的那種方式我可以接受。”
“那關於林警官……”
“好累喔！爸，沒事我先回家嘍！”
“喂——”
方明霆一見苗頭不對就拔腿開溜，才不讓老爸又繞回原話題煩他。
反正除了晶琳，他心裏此刻根本客不下其他女人！
＊＊＊
一踏進餐廳，瞧見趙筱嵐正朝他招手，方明霆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蠢到中了老爸的奸計！
還說是有客戶來電約在餐廳淡case，要他來赴約，騙鬼！
根本就是老爸一廂情願想扮月老嘛！
心裏明白歸明白，他也不至於很沒風度的轉身就走人，先硬著頭皮過去打招呼再說了。
“嗨，等很久了嗎？”開場白很蹩腳：
“沒有，我也才剛來。”
她其實比約定時間還提早了二十分鐘就到，好像太過興奮了點！
“你‘你’約我……”
兩人異口同聲，一字不差，也同時愣住、
“不是你約我的嗎？”她的表情十分困窘，“方伯伯說你有事想跟我悅……”
“是啊，是我約你沒錯，剛剛我是在跟你開玩笑，把你騙到了吧！”
他輕鬆笑語，果然解了兩人之間的窘迫氣氛，卻讓他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那個不負責任的老爸竟敢以他的名義替他亂約女人，回去不把這筆爛帳算清楚怎麼行！
不過目前最緊要的是要把這頓飯吃得“淡如水”，可不能讓對方把這當成男女之間的約會。要是引起誤會就麻煩了！
“上回查案讓你幫了不少忙，我一直想着該請你吃頓飯，好好謝謝你，但因為一直很忙才延誤到現在。”
他舉手招來侍者，“待會兒點菜可別跟我客氣，儘管點你愛吃的，反正發票我會拿回去報公賬，心疼的是我老爸，不是我，趁機會海削他一頓！”
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客氣！
趙筱嵐微笑說：“何必那麼客氣？其實你跟方叔也幫了我不少忙。我們局長常說，方叔那‘地下警局’
眼線多、布線廣，破案率比我們還高呢！”
“破案？要是丟件殺人案給我們辦，肯定會成為冤
案；我們徵信社接的委託案都是‘簡單任務’，根本無
法跟你們警方相提並論。”
拿着菜單的侍者來到桌前，兩人暫停閑聊，一起討論著菜色，最後由方明霆作主點了兩客龍蝦大餐，當真把老爸當冤大頭。
兩人邊吃邊聊，由於他很有技巧地迴避了所有會觸及男女情感的話題，總算是一直保持愉快的用餐氣氛，沒吃得他冷汗直流。
不過，當一雙人影突然出現在他視線中，他的注意力就開始不集中了。
雖然僅有一面之緣，不過他絕不會記錯自己情敵的長相。
就在相隔四、五桌左右的右前方位置，方明霆瞧見吳新華帶著一名衣着華貴的美艷女子共餐。
原本他以為是商場的餐敘，還不以為意，直到瞧見吳新華伸手握住那女子的柔荑，像情侶般親密談笑，他的眉頭才愈皺愈緊。
“明霆，你怎麼了？”趙筱嵐很快就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你認識那一桌的人嗎？”
“呃……嗯。”他知道否認是騙不過她，“那個男的是我一個好朋友的男友。”
“可想而知，和他同桌的那個女人不是你那個好朋友嘍？”她打量子一下那兩人，“看來那男的有可能是腳踏兩條船喔。”
聽她這麼一說，方明霆心裏更不舒服了。
原本還算不錯的用餐氣氛，多少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干擾，趙筱嵐也懂得察言觀色，吃完飯便自己開車回家，不再奢望會有後續節目。
方明霆將車開到了餐廳附近等著，看見吳新華攜伴出來，便一路盯着他們上車、開車……直到對方的車子駛入了一家汽車旅館。
“逮到你了！”
他將車停在旅館外，拿起手機就直接撥往晶琳房裏的專機——
“喂？”
晶琳甜軟的聲音自手機衛傳來，他兒乎是在聽見的同時切斷電話；
萬一晶琳很愛這個爛人……直接叫她來現場目睹“姦情”，萬一她承受不住而尋死……
用力緊握了一下方向盤，考慮過後，他決定放棄這個或許能助他從吳新華手中將晶琳搶來的大好時機。
在沒有弄清楚是不是會重重傷了晶琳之前，他無法毫無顧忌地把她叫來現場。
太過於喜歡一個人，或許真會令人變膽怯吧？
＊＊＊
方明霆果真在一個月內找到商業間諜，也把罪證搜集完全，麥晶琳自然願賭服輸，履約請他吃一頓燭光晚餐，還陪他一起看電影。
不過，她發覺他好像有點怪怪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麥晶琳主動提議去喝杯飲料，等服務生送上兩人所點的咖啡后離開，她立刻忍不住發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平時你很多話，今天卻一反常態，老是我在說。”
他牽唇一笑：“那是你變長舌了。”
“我才沒有！”
她微嘟著嘴，在他眼裏卻更顯得嬌俏可愛。
其實她沒看錯，他的確有心事。
關於吳新華腳踏兩條船之事，在說與不說之間讓他可掙扎了。
“老實說，我是有點煩心事，因為最近我老爸急着要我交女朋友，天天煩得我耳根不得清凈。”
“……喔，這樣啊……”
麥晶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決定要和他只當普通好友，但是聽他提起交女朋友的事，心裏仍然覺得十分不舒服。
“說說看你跟吳新華是怎麼認識的吧！”他對這一點並不了解，“也許我能學他追你的法子，早點交個女朋友堵我爸的嘴。”
“這恐怕行不通，因為我跟新華是青梅竹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是嗎？可惜我的青梅竹馬全是男的，還真是行不通！”
他才不是真想討教什麼“追女絕招”，只是想旁敲側擊，探聽她與男友的感情深度。
青梅竹馬……這種由小累積到大的情誼通常最深厚吧？
“老實說，你愛他嗎？”
“……當然。”她應得心虛，外表卻看不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搖擺不定，假使明霆真對地展開追求，她勢必會陷入兩難，還不如讓他自以為毫無機會，兩個人繼續當好朋友就好。
“很愛、很愛他嗎？”他而露微笑，心卻緊揪，“你該不會是像小說寫的一樣，從小就決定長大后要當他的新娘吧？”
才不是！“……也可以這麼說。”她選擇說謊。
聽她這麼說，方明霆信以為真，心頓時涼了一半。
看來，吳新華腳踏兩條船的事是不能說了。既然晶琳從小深愛著男友，他可不敢試試她聽見這消息的反應。
暫且先瞞著吧！
“唉，你這個人真是死心眼，像我就不可能從小愛一個人愛到大，人家不是說‘女大十八變’嗎？醜小鴨變天鵝還好！萬一是天鵝生成丑大鴨怎麼辦？還好你那個男朋友長大沒變成恐龍，不然就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他裝作毫不介意的風趣談笑，因為太成功了，甚至連麥晶琳都沒看出他的心在滴血。
而他這種態度好像只當她是普通好友，讓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松子口氣，還是悵然若失。
她也假裝無所謂的說：“看在你這回沒損我，還稱讚我是朵鮮花的份上，如果有適當的對象我會幫你介紹的。”
他乾笑一聲：“那麼好？那以後你若是要捉姦還是什麼的儘管找我，可以打折喔！”
“烏鴉嘴！”
“景氣不好，先預約一下嘛！”
“再說小心我硬推一個黏人的醜八怪給你！”
兩個人又笑鬧起來，卻是各懷心事，全都苦在心裏，強顏歡笑……
＊＊＊
方明霆接下子晶琳的父親委託的軟體設計工作，沒有硬性規定要打卡上下班，完全不去公司報到也無所謂，只要能在期限內交出成果就行。這樣的他時間自由，徵信社這邊有事又能自己調度支援，自然樂得幫長輩的忙，兼賺外快。更何況他需要忙碌。忙碌到他一回家倒頭就唾，完全沒時間想到晶琳，否則，他就會忍不住想要跑去向她告白，說出自己不想跟她只作普通朋友，但那也許會嚇着她，讓他們連普通朋友都作不成。都怪老爸，幹嘛不跟晶琳她爸從大學時代一直保持聯絡到現在，那他跟她也會是青梅竹馬，憑他小時候人見人愛的模樣，還怕拼不贏那個吳新華嗎？明知於事無補，發發牢騷也可抒發一下鬱悶司的心情。把車在徵信社前停妥，方明霆下車進入公司，卻是一進門就瞧見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往他身上集中。
“幹嘛，我頭上長角啦？”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有美女來找你喔！”一位職員浯帶暖昧地說。
“我在公司待子十幾年，還是頭一回遇上有女孩子上門指名找你呢！”又一個職員逗他。
“那個女孩子一臉焦急，肯定有十萬火急的事，八成是要來找‘罪魁禍首’拿打胎費——哇！”方明霆捲起手裏的牛皮紙袋，狠狠地朝最後開口的那個長舌公頭上敲下
“那種爛事只有你會做，我才沒那麼不負責任！”他看看四周，“找我的人在哪？我爸呢？”
“社長有事出去一下，那位小姐在社長辦公室里等你。”負責接待客戶的總機小姐回答他。雖然一時想不出會是誰，方明霆還是決定先進辦公室看看再說。
“晶琳？！”一開門，看清坐在沙發上的女子是誰，他立刻訝異地輕呼出聲。
“明霆……”一聽見他的聲音，麥晶琳立刻站起身，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還跟？全部想回家吃自己嗎？”方明霆先回頭朝那些跟來“看戲”的職員輕叱一聲。
明知他是害臊，說說而已，大夥還是很給這小老闆面子，一個個乖乖回去工作崗位。關上門，方明霆快步走向她、
“發生什麼事了？”
“米琪她——嗚……”活還沒說清楚。麥晶琳便撲進他懷眼哭了起來。他的呼吸至少因此而暫停了兩秒鐘。然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別……別哭了……”想安慰她，伸出兩隻手卻不知道該不該、能不能抱她？
明知她心有所屬，已經告訴自己要謹守朋友分際，別再對她存有遐想，偏偏只要一看見她，心就往她那邊飄了。
如今她就依偎在他懷中，要他當作毫無感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對不起……”就在他無法自制地輕輕抱住她的同時，麥晶琳渾身有着觸電般的感覺，怕被他聽見自己急如擂鼓的心跳聲，而連忙遠離他。
她的反應讓方明霆有些尷尬，以為是自己的擁抱嚇到了她，
“對不起，因為看見你太高興了，所以一時忘形就抱着你哭……”她連忙為自己找台階下，“抱歉，把你的襯衫弄濕了。”
聽她這麼說，方明霆才不再尷尬又難堪。
“沒關係。”他淡淡一笑，“倒是你剛剛話才說一半，米琪怎麼了？”
“米琪走失了！”她差點忘了重點。
“走失？她不是都被你養在院子裏嗎？”他可沒忘記米琪是一隻狗。“外牆那麼高，它應該跳不出去吧？會不會是躲在家裏哪個角落？”
她搖搖頭。“它已經失蹤兩天，家裏每個角落我都找遍，附近的街道也都仔細找過，就是沒發現她的蹤影，你幫我找它好不好？”
找狗？這份差事會不會太“艱鉅”了點？
“好是好……”他根本不可能拒絕她，“不過‘狗’海茫茫，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不可能嗎？”她抿抿唇，又是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從米琪出生那天我就開始養它，那麼多年了，我早把它當朋友、當成家中的一份子，如果真的找不回來而讓她流浪在外，那我會內疚一輩子……”
“你別哭，我沒有說絕對找不回來呀！”他忙着安慰她，“我笞應你會儘力去找，不過這恐怕需要不少時間，我沒有辦法跟你肯定多久找得回來喔！”
“沒關係，只要有希望找回它就好。”她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那我該給你多少錢？徵信社以前接過類似的委託嗎？”
—他微笑搖頭：“除非那隻狗肚子裏吞了一顆價值百萬以上的鑽石，否則我想不會有人到徵信社委託代尋寵物。”
“委託費該不會超過二十萬吧？”她存摺里的現金也只不過二十萬出頭，
“二十萬？哪那麼便宜！”
“那要多少？”
“香吻一個。”他回答得很快，她卻突然愣住。
“你說什麼？”她懷疑是自己聽錯。
原本方明霆只想跟她開開玩笑，但是瞧見她突然緋紅的迷人嬌顏，讓他因此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再次親近她的惟一機會而認真起來，
“如果我找到米琪，你就親我一下算是答謝，你願意嗎？”
她乾咽了一口氣。“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剛剛你還說委託金不止二十萬呢！”
“那就算你的吻價值超過二十萬吧！”他凝視着她。
“你願意‘付’嗎？”麥晶琳羞臊地咬着唇垂下首，怎麼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好，就這麼說定了。”她考慮了許久才鼓起勇氣面對他，“但是得等到你找到米琪的時候我才肯親。”
“OK。”
作了這大膽要求的他其實也忐忑不安，到現在他還不懂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呃……我送你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不用了，走不到一分鐘就有公車站牌，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再見。”
“晶琳！”他叫住走向門口的她，“你生氣了嗎？”
她回過頭，看着他，就在他提出這項要求的同時，她也明白了他對她不是死心，只是壓抑；在她心裏只有遺憾，又怎麼會生氣？
“沒有。”她紅著臉，淡然淺笑，“米琪的事麻煩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拜拜！”她的笑容依然柔美，沒有一絲不悅，揮揮手便開門離去。
“為什麼不生氣呢；我明明對她作了無理的要求
方明霆一臉迷惘地坐在沙發上，直到父親偉岸的
身影擋住了他目送晶琳離去的視線。
“瞧你失魂落魄的樣子……”方百夜看著兒子，一
切瞭然於胸，“你喜歡剛剛離開的那個女孩子，對吧？”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他知道不承認也沒用，
“她是誰？”方百夜感覺有些眼熟。
“麥伯父的女兒，麥晶琳。”
“難怪我覺得眼熟，長得跟她媽還滿像的！”他憶
起老友，“想當年她媽可是我們班上的班花，我也追
過，可惜人家喜歡的是麥慶榮。那個女孩子看起來滿
乖、滿漂亮的，喜歡就去追呀，我追不上她媽，我的兒子要是能追上她女兒，這樣也不賴嘛！”
“是啊，先讓時光倒退個二十年再說吧！”
方明霆看着樂觀的老爸，真有點欲哭無淚。
＊＊＊
雖然委託了明霆代為尋狗，可是麥晶琳還是不安心，吃過晚飯便一個人拿着手電筒，由屋裏找到屋外，漫無目的地尋找。
米琪是她從小養大的心愛小狗，一天沒找回來，她就一天無法安心。
而且她也想靠自己找到米琪。
因為方明霆要求的報酬，她雖然答應“支付”，卻是一想起就心慌得不知這個決定是錯、是對。
有時她甚至懷疑自己是打心裏也希望親近他，才會糊裏糊塗答應下這個荒唐約定。
理智叫她要跟明霆保持純友誼，別和他交往太過密切，可是現在她只要一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總是想找他商量。
如果不制止自己對他的依賴心，任由自己愈來愈倚靠他，只怕終有一天她會壓抑不住內心對他的情感，真的感情出軌。畢竟，她跟明霆之間現在就像只隔着一張薄紙，在他提出以她的吻代替報酬之後，她再遲鈍也不會還不懂他的心意。
明霆喜歡她。
先前她的確懷疑過，而今她是完全確定了。只要其中一方先說破這件事，再想佯裝彼此只是尋常好友就難了。她猜想明霆大概也是顧慮明說后被她拒絕，到時連朋友都作不成，所以一直還沒下決心向她表白吧？最好一直維持這樣……
“要撞上嘍！”突來的警告聲讓低頭走路的麥晶琳及時停下步，沒一頭撞上迎而而來的人。
“明霆？！”腦海里正盤旋不去的人彤突然在眼前立體化，可把她嚇了不小一跳！
“嗨！”他倒是輕鬆自若，“美女深夜在外頭遊盪可是很危險的喔！”
“深夜？”她指指自己的手錶，“現在才晚上八點多。”
“快九點了！”他看看四周，“你家附近一入夜沒什麼人走動，你還一個人凈往偏僻的地方走，難道你認為自己長得很安全嗎？”
她調皮地朝他吐吐舌：“還說我，你咧？一個人來這裏幹嘛？”
“我的目的和你一樣，”他晃晃自己手中的手電筒，
“我也是來這裏找米琪，想碰碰運氣，結果米琪沒找到，倒是跟你不期而遇。”她淺淺一笑：“我們倒滿有默契的嘛！”
“不如說是我和你心意相通吧！”他的話讓麥晶琳頗不自在地輕撥一下發，避免與他目光交接。
“我送你回去吧！”方明霆這回倒是遲鈍得沒發現
她的尷尬，“我已經花了三個多小時在你家附近繞了一大圈，我想米琪大概已經跑遠了，這周遭都沒有它逗留過的跡象，再在這裏找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她緊張地問：“意思是找不回來了嗎？”他微笑搖頭：“別緊張，我的意思是要用其它方法往別的方向找，我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沒辦到了。”
麥晶琳鬆了口氣，要是他說沒希望找回米琪，那她可要哭了。
“不過，你還真是努力！”她邊走邊和他聊，“我還以為你只會把尋狗啟事四處張貼一下，待在徵信社裏等消息，沒想到你會親自出馬，這麼有耐心的幫我找米琪，謝了！”
“別謝我，我只是為了報酬而努力。”他倒老實，“我有多想得到那份酬勞，就會有多努力，我一向如此。”
他的意思她明白。但她仍舊裝糊塗。
“我想我用不着感到榮幸吧？”她想以幽默化解這曖昧氣氛，“你這個傢伙肯定每回遇上有美女委託的案件，全都要求以吻代錢，趁機吃了不少豆腐吧？”
“除了你，其他女人的吻我都沒興趣。”
他一句話，說得麥晶琳啞口無言。
一股熱潮燒紅了她雙頰，她怎麼也沒料到這回明霆非但沒像從前一般和她打哈哈，還說了這近乎示愛的真心話，害她一時無言以對。
她當然不會知道，兩個多小時前新華離開她家，在上車前突然在她芳唇上輕吻一記的畫面，剛好被他撞個正著。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被嫉妒煎熬到現在。
明明已經聽晶琳說過她有多愛她男友，還說從小便決定要嫁給吳新華，可是……
他偏就是無法死心！他愛她。想不愛都不行！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想一些事。”其實她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倒是方明霆沈不住氣，先開口了。
“順便幫我想一件事吧！”他說：“我有個朋友愛上了他的一個好朋友，但是他愛上的那個女孩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的男友，你覺得我那個朋友該不該把自己的心意明白告訴對方？”他說的其實是他自己。
麥晶琳心跳得好快，她知道明霆在試探她的意思，接下來他或許會明說，硬要地正視他對她的感情。
“不應該！”她心慌意亂的回答：“人家既然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就不該想橫刀奪愛，如果他明說了，或許會讓那個女孩子很困擾的。”
“喜歡才會覺得困擾吧？”他停步問她：“如果那個女孩子會覺得困擾，就表示她對我那個朋友也有好感，才會不知該如何是好吧？”
“……”他說對了，所以她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我那個朋友對她展開追求也並非全無機會嘍？”他逼近她。“我說的對嗎？”
“我……”
麥晶琳覺得自己快昏倒了！他今晚是想跟她攤牌嗎？
“如果是你呢？如果現在有個條件不輸吳新華的男人想追求你，你也不討厭他，那你會給他和吳新華公平競爭的機會嗎？”
方明霆想賭一下。
他並不確定晶琳究竟知不知道他說的就是他自己，但是只要她說聲“會”，他就要直接告白，不管她會不會氣到不理人了！
“……不會。”麥晶琳還是說出了違心之論，不想讓他抱存太多希望。
“現在光米琪的事我就很煩惱，別再談你朋友的事了，好嗎？”
她急着想逃避，家門也剛好出現在不遠處，
“我家就在前面，不用送了。”她仍強顏歡笑，“你也早點回去吧，晚安！”
麥晶琳才轉身朝家門踏出一步，就被他由后拉住左手，害地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找到米琪之後，我會就這件事再跟你好好‘聊聊’。”他淡淡說了一句，牽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吧，到你家門口再說再見。”麥晶琳沒說話，傻傻跟着他走。
他還是不死心……唉，她該覺得高興還是憂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