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對天發誓。”當兩天兩夜未眠的朱譽己見到緩緩睜開眼睛的左筱妗時,他啞着聲道:“如果再來一次,我發誓一定會狠狠揍你屁投。”
他的威脅帶着濃濃的鼻音,半點威脅性也沒有。
左筱妗眨眨酸澀的眼睛,虛弱微笑讓人心疼。
她掙扎着,朱譽己見狀,趕緊緊緊扣住她。
“元元……”她並沒有看到心肝寶貝。
“他很好,我讓小澄帶他回家。”心疼的吻上她臉頰,良久他才抬起頭,“已經有記者知道你也是大火的受災戶,讓他先離開醫院比較好。”
“嗯。”他的決定是對的,她沒有異議。
頌師僑推開病房門,一見到左筱妗清醒,開心的走向前。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不知道要如何應付外頭的記者。”他露出迷人的笑容道。
還不太能講話的她,只能用淡淡的微笑回應。
“她現在還不能講話,我想你還是先離開這裏比較好。”朱譽己毫不客氣的下達逐客令。
“你憑什麼要我離開?你的身份不就是下堂夫。”頌師僑打擊人的方式又直接又狠。
“別吵……咳……你們別吵。”強忍着疼痛,左筱妗沙啞的開口。
“你別講話。”朱譽己關心的摸摸她的臉,制止她想要再次的開口。
“我剛剛問過主治大夫,他說你在清醒后三日就可以出院。”頌師僑現在的身份轉變為她的經紀人。“我希望那時你可以開記者會,你的畫在媒體報導你偉大救了元元后,一天之內全被預訂一空,除了最後壓軸的畫作外。”
“最後一幅?”眨了眨眼,左筱妗想起那幅畫。“元元……”
“我已經幫你把畫收好了。”朱譽己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安撫的告訴她。
“謝謝。”她虛弱的用氣音道謝。
“那幅畫呢?完成了嗎?”頌師僑聽到畫也被救出火場,馬上開口詢問。
但只見左筱妗搖了搖頭。
“畫展就剩下一個禮拜了。”他皺起眉頭不怎麼高興,“這樣肯定會來不及展覽。”
“她還在病榻上不能太操勞。”朱譽己相當不滿,“大不了不要展覽。”
“我是生意人,和你這種普通上班族是不同等級,再說每幅畫都代表着筱妗的身價。”頌師僑不屑的說。
“那幅未完成的畫到底價值多少?我買下就是。”他不悅的開口。
“既然是壓軸,就會有它的身價,筱妗這次個展最有價值的畫作有二十萬的出價,我想壓軸三、四十萬跑不了。”頌師僑認定他不懂得藝術,故意獅子大開口。
“明天我要秘書把錢送到畫廊。”他一臉無所謂,“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你是土包子還是白痴,畫作不是想賣就賣。”頌師僑故意愚弄他。“我是她的經紀人,想把畫賣給誰是我才能決定的事,筱妗當初和我簽訂的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你耍我!”憤怒的向前跨一大步,朱譽己拎高他的領子。
“好說,兵不厭詐。”用力推開他,頌師僑擺擺手道:“我說過,我不會輕易放走筱妗。”
“我可以畫。”心疼朱譽己被他欺負,左筱妗急忙開口。“幫我把畫圖的工具都帶來病房。”
“那些東西都泡水了。”狠下心,朱譽己遺憾的告訴她真相。
左筱妗疑惑的睜大眼睛。
“你住的那棟樓房,後來也被火焰波及。”怕她難受,他趕緊握住她的手安撫她,給她力量。“消防人員怕整棟大樓燒起來,所以對大樓灌水,屋子裏的東西全都泡水,包括你的繪畫工具。”
聞言,左筱妗努力控制的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屋子一點一滴都是她的心血,雖小,但裏頭充滿她與元元回憶。
現在的她除了銀行存款外,真的是一無所有吧。
“別哭,我會再買一棟房子給你,我不會讓你們吃苦的。”他抱着她許諾。
“我不要你花錢,幫我到美術社買畫具。”她努力的用微弱聲音開口交代。
“你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我是不會在意那些錢的,現在的我,只要你和元元好好的就好。”朱譽己拂着她垂落在額前的頭髮。
眼前恩愛的畫面刺痛頌師僑的眼,他咽不下這口氣。
“既然筱妗願意完成是最好不過的事。”他譏笑的開口,“我想你很清楚自己和畫廊簽下的契約,該交出的畫作就得交出,否則違約金不是你能負擔的。”
朱譽己明顯的感覺到懷裏的在筱妗顫抖了下身子。
“威脅一個還在病榻中的女人,算什麼男人!”他氣不過的朝他吼。
“在商言商。”手一攤,頌師僑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我也是為筱妗好,怕她在藝文界失去信用,以後不管是哪個畫廊決定讓她開畫展時,都會再三考慮。”
“我想休息。”倚靠着朱譽己,她緩緩的閉上眼吐氣。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決定不完成最後那幅畫。”頌師僑很明白逼人不能太甚。“那你早點通知我,我好跟畫廊溝通賠償的損失。”
他瀟洒的把頭一點后,轉身離開。
“你知道我有能力做出賠償的。”朱譽己不悅的說。
“幫我把畫攤開。”她央求的推推他的手。
“先說好,看完畫以後,你必須馬上休息。”他不甚高興的威脅。
左筱妗用輕點頭表示答應。
他起身拿來畫筒,並攤開被卷在裏頭的炭筆素描。
“我以為自己才是工作狂,沒想到你比我還有過之而無小及。”
即使雙手盡責的攤平畫紙,朱譽己依舊抱怨着。
“還好沒受損。”手指緩緩撫過她的心血結晶。“只要補些陰影和修飾的補強就好。”
“好了,你現在乖乖的休息。”他強硬的將畫卷回畫筒,命令道,“不然我會生氣。”
“記得幫我買炭筆和其他工具回來。”她念出一串住址要他抄下。“跟老闆提我的名字,他知道我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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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喝湯。”元元貼心的將病床旁的架子拉出來,好讓朱澄熙將雞湯擺在上頭。
“有沒有乖乖聽姑姑的話?”摸摸他的頭,左筱妗問他。
“我沒住在姑姑家啊。”元元對她咧嘴笑,“我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她訝異的瞪大眼,望向小姑尋找答案。
“我爸媽把他接過去,因為我那裏有小嬰兒,半夜會吵到元元休息。”朱澄熙解釋。
“喔。”澄熙說的也有道理,她沒有反對的立場。
“我媽媽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朱澄熙不忘替母親說話,“我想以前你們都有誤會,現在你和我哥和好如初,要不要試着和我媽媽溝通溝通?”
“有用嗎?”她苦笑着。問題應該不單隻在她身上吧?
“媽咪,奶奶現在不是壞心腸的歐巴桑了喔!”在一旁玩玩具的元元突然開口說,“奶奶她會帶我去買衣服、鞋子,還陪我到幼稚園去,而且還煮點心給我吃,還說以後不會打我,不會對我凶喔。”
一向有話直說的元元,將自己的發現與母親分享。
“難道你連為了我哥哥努力嘗試都不願意嗎?”朱澄熙不滿的問。
“我沒那種意思,而是……我覺得很意外罷了。”她還是不敢相信沈寶貴會真的改變什麼。
就連她自己都沒把握再次與她面對面后,是否還會有壓抑不了的火爆場面,更何況是本人的改變。
“這雞湯呢,是我媽媽親自幫你燉的。”朱澄熙笑咪咪的在她喝下第一口雞湯時開口。
如果她真的有意思要嚇她,那她做得很好。
“想道謝嗎?”朱澄熙繼續以嚇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透露,“要道謝就得當面道謝,這樣才有誠意,對吧?”
“媽咪,奶奶在外頭。”元元蹦蹦跳跳的跑回她身邊,“我去叫她進來。”
來不及制止,左筱妗便見沈寶貴一向精明幹練且得理不饒人的臉,出現在病房門口。不知是否是彼此心境上的轉變,她發現眼前的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
“我帶元元到樓下的小公園散步。”朱澄熙機伶的將元元帶走。“你們好好的談,希望等等能聽到好消息。”
兩個原本可以充當潤滑劑的人很沒良心的跑走,留下向來對對方都是拔劍相對的兩人,尷尬得不知道如何開口。
“呃……”最後還是左筱妗先開口打破尷尬的僵局。“謝謝你的雞湯。”
總之,先道謝總錯不了吧?
“雞湯啊,小事件啦。”沈寶貴說話的聲音依舊宏亮,但語氣中多了和緩的態度。
“還是謝謝你的愛心。”她依舊客套的道謝。
“我說筱妗啊,”突然,沈寶貴改變了向來以“你這個女人”或“狐狸精”的稱呼,直接喊她的名字。“以前是媽錯了,我以為……唉!你知道我們這輩的人莫不巴望着早點抱孫子,所以當我知道你拿掉小孩,而沒人告訴我,其實小孩是譽己叫你拿掉的,致使我一直以為你殺害了我第一個孫子,所以才會對你那麼凶、那麼壞。”
原本左筱妗還陷在她喊自己名字的訝異中,但後來她那串長長的話更是讓她不斷的瞪大眼睛。
“我知道我這種改變比起以前是大了點、誇張了點。”她見到左筱妗震驚的模樣,嘆氣道:“你現在要以為我是為了元元那個寶貝金孫也無妨,但我是……”
她的話哽在喉嚨,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相信你,媽。”突然,左筱妗笑着喊她一聲媽,頓時兩個女人的眼眶都紅了。“元元也是你和爸爸的孫子,從譽己找到我們開始,我就沒有不想讓他認你們的意思。”
“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前的我太過分,連譽己的爸都看不慣。”拿出手絹,沈寶貴擦拭眼角的淚水。“昨天他一直嘮叨我,要我趕緊來看你,你知道他們朱家男人一啰唆起來比誰都煩。”
她話里暗示以後朱譽己也會和他爸差不多一個樣。
“嗯。”現在的左筱妗,除了微笑還是微笑。
“乖孩子。”沈寶貴突然抱住她。“謝謝你替朱家留下骨血,還付出這麼多代價。”
他的轉變太大,當她擁住左筱妗的瞬間,讓她着實愣住,直到幾秒鐘后,她才用力回抱。
“一切都是我願意做的,為了譽己,我什麼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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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第五天,也就是畫展結束前兩天,左筱妗終於將最後一幅畫修潤完成,朱譽己一直在旁邊陪伴她。
“我的大畫家,現在你可滿意了?”替她將畫收好后,他折回她身旁坐下,並親吻她的唇角。
“明天我就可以出院,而記者會也會同時召開。”緊緊靠着他,她告訴下午頌師僑下的最後通牒。
因為他強迫她多住院幾天觀察,所以記者會一直延後。
“我還是沒有改變初衷,我會把你的壓軸畫買下。”開玩笑,那可是以他與元元為模特兒的畫作,流落到誰家都很奇怪吧。
“我說過,你不必浪費那筆錢,以後想畫還會有機會。”她還是很不贊同他的念頭。
“那不一樣。”吻着她的唇,他輕聲說:“我喜歡現在這幅。”
“嗯哼。”緊靠着他,她突然開口,“你媽媽下午有來看我。”
“什麼?”朱譽己訝異的推開她,本來以為她是開玩笑的,卻看見她認真的表情。“我媽來看你?”
“嗯哼。”她再次點頭。
“她沒為難你吧?”他投降了,因為他怕死了他母親會讓他好不容易再次發牙的愛情夭折。
“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你媽媽沒信心?”笑笑的望着他,她突然覺得逗他是件好玩的事。
“先說好,不管我媽媽怎樣對你,你不可以不開心的跑了。”他表情相當的認真。
“是怕我一個人跑了,還是怕我把元元偷偷帶走啊?”她發現開他玩笑也是調劑身心的一種樂趣。
“左筱妗,你的話一點都不好笑。”朱譽己沒發現自己成了她調侃的對象,還很嚴肅的板起臉孔。
“噗——”左筱妗終於忍俊不住噗哧的笑出。“我跟你媽媽已經喝了大和解的雞湯,沒事了。”
她的話讓他足足愣了將近一分鐘,他才發現自己被她耍了。
“厚,好啊,既然敢耍我,看我怎麼教訓你。”他伸出魔爪準備搔她的癢。
“喂喂喂,人家和你媽和解還不好喔。”她邊躲邊尖叫,“那算了,我還是獨善其身的好。”
“你敢?”朱譽已齜牙咧嘴的恐嚇,將她整個人壓在病床上。
“饒了我吧,大爺,小女子知道錯了。”她陪着笑臉的繼續和他嬉鬧。這樣的輕鬆與自然是以前的他們從未有過的。
她在他懷裏又跳又扭的,很自然的引出他的慾望。
“如果你再這樣扭下去,我怕我自己會當場在這裏失控的要了你。”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嘎啞。
左筱妗整個人像被電到般的不敢亂動,但隨即又調皮的故意移動被他壓制住的下半身。
“女人,你是故意的!”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慾望的火焰迅速的從身下往上竄。
“有嗎?會嗎?”她眨眨無辜的大眼,做出很無奈的表情,“我只是覺得我們在醫院的病床上……這種姿勢很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所以想要起來罷了。”
她的表情很無辜,但動作卻一點都不無辜,甚至還伸出舌頭舔舔他乾燥的唇。
“該死!”低吼一聲,他伸手將她的臉固定的面向自己。
朱譽己才不在乎他們在病床上糾纏的模樣,被人撞見會有什麼樣的流言產生,他決定先吻了再說。
“唔……”在兩人擁吻的當頭,左筱妗努力尋找空隙提醒。“門……去把門鎖好啦!”
“先讓我再吻一下后,我再去鎖門。”他氣喘吁吁的說。
他不肯罷休的在她臉上不斷的印上吻,雙手並用的掀起她的衣擺,探人其中。
“我想要一個女兒。”當他的吻停滯在她頸部時,她突然說出。
“我們有元元就好。”他頭都沒抬的直接回應。
在聽到他的答案時,她馬上推開他趴在她胸口的腦袋。
“我是認真的,我還想要一個女兒。”捧着他的臉,她認真的說。終於,朱譽己嘆口氣的退開她身上坐直。
“我會怕,之前頌師僑告訴過我,你生元元時受到的折磨,我們有一個寶貝就好,真的。”他把心裏的擔憂坦白的告訴她。
“那是因為我疲勞過度才會引起許多問題,”十指扣住他的手指,她臉上散發出母性的光輝。“現在不一樣了啦,我有你照顧,難道你不認為自己能把我照顧好嗎?”
“我對我自己有信心,這次我要全程陪在你身旁,我會像橡皮糖一樣的死黏住你。”
“一個女兒?”她綻放美麗的笑容。
“成交。”他再次將她壓在身下。“我們何不就從現在開始努力?”
“喂喂,門……門!”她抗議的尖叫着。
“別管那扇門了,我早在外頭掛了謝絕訪客的牌子。”
“唔……嗯……”
聲聲暖昧的喘息透過門板隱約的傳出引人遐想,一個男人僵直身軀臉色鐵青的瞪着他看不見的房內。
頌師僑握緊拳頭髮誓,他得不到的人,他朱譽己也別想稱心如意的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