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宵律以為妹妹還在斯麥特上班,誰知道她的同事居然說,她早在數個月前離職了,所以他特地約她出來吃飯談談。
“在想什麼?”他敲敲妹妹的腦袋問。
從一坐下來到現在,她不知神遊太虛幾回合了。
“嗯?!沒啊!”任頤洮扔給哥哥一抹傻笑后,低頭繼續攪拌她的咖啡,一手不停的往咖啡里加糖。
“沒有嗎?”他伸手取走糖罐子,“你認為自己的咖啡還能喝嗎?我看你已經加了六瓢了。”
“喔!”縮進軟軟的沙發座椅,任頤洮滿臉的茫然。
“怎麼不告訴家人你離職的事?”終於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任宵律改以兄長的態度,再次關心的開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女人有多討厭我。”嘴一扁,她不開心的說:“她們認為我孤僻,可我上班就上班啊,幹麼還要阿諛奉承,我努力工作,每件事都做得完美又怎麼樣,功勞還不是別人的。”
滿肚子的怨無從發泄,任頤洮只有在親人面前才能一吐為快。
“工作本來就是那麼一回事。”他嘆了口氣,對於妹妹在公司的作風,他或多或少都有耳聞,“你不能要求別人適應你,而是你得適應大環境。”
“你不知道那個……”她委屈的嘟着嘴說:“之前的那個協理和主管有……一腿,那天我和主管吵架后,協理要……他……”
任宵律當然知道妹妹難以啟齒的是什麼事,他憤怒的握緊拳后,也只能抑下內心的不悅安慰妹妹。
“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他擔憂的問。
“沒,那天下午我就請假,沒再回去了。”任頤洮迅速的搖頭。她除了被摸屁股外,皮有發生其他的事,所以她也不想讓哥哥擔心。
繞過咖啡桌,任宵律移到她身邊給她一個用力的擁抱表示支持。
哥哥溫暖的懷抱,稍稍彌補她這段日子為生活憂愁的難受。
“好吧!願意說你現在在幹麼嗎?這麼久沒工作也沒見你求救。”心疼的拍拍她的臉,任宵律從不知道他妹妹是個這麼堅強叫女孩。
“呃……哥哥。”她又開始焦躁的扭動身子,“可以選擇隱瞞嗎?”
“我勸你還是不要。”他連半點轉圃的餘地都不給她,“如果你要我在老媽面前閉嘴的話,那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老實告訴我。”
討厭。”她不安的移動屁股,稍稍遠離惡魔哥哥的掌控範圍,“我……在幫人家算命啦!”
任頤洮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出,然後等着哥哥發出怒吼聲。
“算命?!”任宵律不可思議的瞪大眼,“你幫人家算命!”第二句根本是咆哮而出。
“我又不偷不搶。”她不滿的噘嘴抗議,“幫人解惑也是件很偉大的事耶!”
“你學過什麼?只懂一點皮毛就想幫人解惑?不怕誤人前程?”他對她的膽大妄為感到不可思議。
“哪有,我可沒誤過人喔!”說到這裏,她得意的笑了,“而且我的方式很特殊。哎唷!反正你相信我不會害人就是了啦。”
任宵律狐疑的看了她一會,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她。
“算了,你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就好,現在我可沒時間管你太多。”他無奈的揉揉她的頭髮,“如果真的有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哥哥還有能力讓你衣食無缺。”
“我知道啦!”她開心的又挪到兄長身旁摟着他的手,“哥哥,嫂子什麼時候要生個小寶寶讓我玩玩啊?”
“你喔!”對妹妹難得的淘氣,任宵律一臉寵溺的說:“寶寶不是生來讓你玩的,況且你嫂嫂和我最近都很忙,生孩子的事過幾年再說吧!”
“喔,老媽沒催啊?”她調侃的笑道,順便搶過他的咖啡喝了幾口。
“你嫂子不想,我也不便逼她吧!”任宵律苦笑着,滿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無奈。
“哥哥,你們得好好溝通啊!”現在換成任頤洮關心哥哥的婚姻了,“不然你會變成夾心餅乾的,裡外不是人。”
“嗯,我知道。”他徒感疲憊的抹抹臉后,站起來道:“走吧!我拜託的東西記得幫我趕出來。”
“知道啦!要不是我離職的話,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她也陪同站起,昂頭甜甜的允諾。
兄妹倆站在一塊就像一對璧人引人注目。在餐廳門口,任頤洗踮起腳尖在哥哥臉上印上一吻。
“你明天就可以來拿喔!”她允諾的保證着。
“這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東西,”任宵律眯起眼看着前方的車輛,伸手替她招來一輛計程車,“慢慢來,不急。”
“我知道。”鑽進計程車前,任頤洮再次擁抱哥哥后才揮手道別。
任宵律目送車子離開,沒留意到隼嚴譽剛好與家人從醫院走出來,正好看見他們。
隼嚴譽雙手握拳,無法釐清究竟是啥情緒,在胸口不斷的翻騰。
是對好友已有妻室還招惹女孩生氣,還是因為見到心儀的女孩被欺騙而生氣?
他握緊拳頭,在見到她主動親吻任宵律臉頰,甚至在她主動轉身擁抱任宵律時咬緊牙關,憤怒在血液里流竄。
隼嚴譽被嫉妒的憤怒蒙蔽理智,忘了妹妹曾告訴過他,任頤洮的本名。
“哥,你還好吧?”隼衿暙關心的戳戳他的手臂,“傷口還痛啊?都跟老爸說不要出來吃飯了,他還說什麼你剛排氣,趁機補補也好。”
“我不餓,先回醫院去。”隼嚴譽什麼都不解釋就轉身離開,留下隼衿暙莫名其妙的瞪着他的背影。
她滿肚子的疑惑。為何哥哥的心情在轉瞬間從有說有笑到一臉憤怒?
搖搖頭,她決定還是少管閑事會比較好。
“拜託。”隼衿暙雙手合十,一臉懇求的說:“我的娘突然爽約不能來,拜託你當我的娘好嗎?”
事實上,一切都是她故意安排的,她本來以為在哥哥住院期間,洮洮會常到醫院看她哥哥,但時間一晃眼過了一個多禮拜,她始終沒盼到洮洮出現在醫院,且她哥哥不知為何老是黑着一張臉,所以她終於忍不住的跳出來,想辦法撮合他們。
“我不行的。”任頤洮委婉的拒絕,“雖然我和你頗好,但和你的家人還有朋友並不熟識,我想你還有更好的選擇。”
“我能問的都問了。”隼衿暙用力擠出三滴眼淚,“如果真找得到人幫忙,我也不敢來拜託你。”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任頤洮心一軟,遲疑的開口,“我怕那天我會幫不上什麼忙。”
“你不用幫忙什麼!”聽到她軟化的語氣,隼衿暙趕緊打鐵趁熱,“只要你願意穿着伴娘禮服陪着我……我就很開心。”
“好吧!”既然人家都這麼有誠意,那她再推拒就太不夠意思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就幫你。”
“感謝你。”隼衿暙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跑,“現在我們可以去挑你的禮服了。”
“什麼?”任頤洮實在無法跟上她的跳躍式思考。
“我只剩下兩個禮拜就要結婚了,伴娘禮服得挑、得修改,很麻煩的,所以我們不趕快不行。”嘰嘰喳喳的說完,隼衿暙推着她走出大門,準備跳上早停在路旁的車子。
任頤洮愣了一下,有些困擾的發現,自己好像被人設計了。
“上車,我找我哥哥當司機。”隼衿暙一臉燦爛笑容,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自己開車比較方便回來。”任頤洮雙腳一直向後退,但她的手卻被隼衿暙緊緊抓住。
任頤洮發現自己還頗想他的,但只要一想到隼嚴譽,她的臉就會開始不爭氣的紅了,心跳也開始卜通的猛跳,她怕自己會失態,所以還是閃遠些比較好。
“難不成那天在醫院裏,我哥哥對你做了什麼事……”隼衿暙閃亮的雙眼直盯着她猛瞧,突然語出驚人的說:“不過那天我哥哥才剛開完刀呀,應該也沒能耐對你……怎麼樣才對吧?”
她故做無辜的偏頭眨眼,弄得任頤洮進也不是、退也不行的左右為難。
“上車啦!太晚去,漂亮的禮服被挑光了怎麼辦。”隼衿暙又是推又是拉的將她推進汽車前座,弄得任頤洮只能僵着身子乖乖的替自己繫上安全帶后,又僵硬的扯了個尷尬的笑容。
“嗨!”既然上了車,她也只能硬着頭皮先開口。
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是很想見到她一樣,只是微點個頭后,視線便再也沒落在她身上半次。
唉,真自討沒趣。
任頤洮悶悶的將視線轉到窗外,坐在後面的隼衿暙,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前座的暗潮洶湧,連帶的也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湊對湊錯了?
車速意外的快,隼衿暙簡直不敢相信,她向來要求開車速度要比規定速限還低十公里的哥哥,今天居然會猛踩油門。
隨着任頤洮逐漸蒼白的臉,他們終於到了婚紗店門口。
一行三人各帶着心事下車,隼衿暙認為自己對任頤洮有責任,所以她決定不理會陰陽怪氣的哥哥,逕自拉着她直往裏面走。
面對任頤洮的難受,隼嚴譽看在眼裏也有些不舒服,但他不敢貿然的問,她與好友的關係,他知道自己很沒用,為了怕受傷而無意識的傷人。
他在外面獨站許久,遲遲不想走進婚紗店,直到隼衿暙出來喊他。
“哥,幫個忙,我想用男人的眼光來看看洮洮的禮服好不好看。”
“你們自己決定就好,我在這裏顧車。”他不敢見到她美麗的模樣,因為他怕自己會情不自禁。
“拜託,男人的眼光比較准啦。”她強迫的拉着他走進婚紗店。
一進去,隼嚴譽馬上就瞧見局促不安的任頤洮,不斷的拉扯自己身上的禮服。
“我們都覺得這件禮服和我的結婚禮服很搭配,其他伴娘也是差不多樣式的禮服,可她卻不喜歡。”隼衿暙解釋着要他進來的目的。
鏡子裏反射出任頤洮粉嫩無瑕的精巧臉蛋,他着迷的望着鏡子裏的她,垂在兩側的手緊握着拳。
“很好看。”隼嚴譽近乎咬牙的吐出這幾個字。
事實上,他不是沒看過她更暴露的迷人模樣,在她家,她穿着肚兜的模樣更是性感迷人,但他就是不喜歡這間店裏,其他男人對她流露出的狠褻眼神。
他的態度讓任頤洮蹙緊眉頭。如果他不喜歡她,又何必在醫院裏……吻她。
“你看,連哥哥都這麼說。”隼衿暙沒錯過哥哥那張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信我的准沒錯。”
“我只是覺得不過是伴娘……有必要穿得這麼漂亮嗎?”她有些遲疑的問。
“衿暙的婆家是有頭有臉的人,”隼嚴譽也不懂自己為何一開口,就是如此的諷刺,“她丟不起……”
“哥哥今天可能工作太累了。”隼衿暙簡直想要掐死哥哥以示謝罪,她知道他即將脫口而出的會是什麼話,於是趕緊打斷,“或許我們不該要你當義務司機。”
“可能我還是不適合當你的伴娘。”任頤洮態度落落大方,外表看不出受到任何言詞影響。
“胡說。”隼衿暙生氣的啐道,“剛剛造型師都說過了,她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伴娘。你當新娘子一定比我還美,我告訴你喔!我老公那邊有很多優秀的新貴,到時候要他介紹幾個金童讓你認識。”
她的話明顯挑釁隼嚴譽敏感的神經,後者危險的眯起眼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
“抱歉,我先去把衣服換下。”任頤洮決定不加入他們兄妹鬩牆的鬥嘴中。
“或許人家早就有要好的男友也說不定,你不要以為自己幸福就急着要別人和你一樣想嫁人。”目送她走進更衣室,隼嚴譽出言警告妹妹。
“她才沒有。”隼衿暙瞪了他一眼,然後很不滿的說:“你今天是吃錯藥嗎?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陰陽怪氣。”
隼嚴譽不語,她趁勝追擊。
“如果你真的喜歡人家,就好好去追,不然,我相信外面有很多好男人巴不得能得到她。”
隼嚴譽依舊在理性與感情之間掙扎,他沒有多少機會遇見任頤洮,而且打從那天開始,她如果高要和隼衿暙碰面,多半都會自己開車或搭計程車,甚至還帶着小貓離開住屋,讓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今天是隼衿暙的大喜之日,他終於見到闊別兩個禮拜的她。
但一如他妹妹所說的,他並沒有多少機會接近她,美麗的女孩總會吸引許多蒼蠅圍繞,一襲小馬甲禮服讓她姣好的身材表露無遺,是他替她決定的禮服,但現在他開始懊惱,自己當初何必意氣用事。
隼嚴譽目光追逐着她如花蝴蝶般的身影,挫敗明顯的寫在他臉上,今日比任何人還忙碌的隼衿暙對此也愛莫能助。
“想道歉就快去吧!”她今天第N次看他握緊拳頭一副想扁人的憤怒模樣,終於嘆氣的勸他,“遲了,你可是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現在有人陪。”隼嚴譽陰鬱的說:“而且還樂此不疲吧!”
“快去!”隼衿持續鼓勵着,“我知道她在等你。”
因為她發現洮洮的視線也是不斷的朝哥哥身上飄來,而且還夾帶着明顯的求救訊號。
她的鼓勵彷彿為他打了一劑強心針,隼嚴譽決定自己不可錯過今天的機會。
他帶着妹妹的祝福邁步向前,卻在見到任宵律早他一步接近她,而她也對任宵律綻放甜美笑容時,頓了一下。
任頤洮開心的投入哥哥張開的懷抱,這是她繃緊一整日以來,最放鬆的時候。
“哥哥,你怎麼會來?”很意外看到哥哥,她不知道他和隼家熟識還是與新郎熟識。
“嗯,我和嚴譽是好友。”他習慣性的親親妹妹的臉頰,親密的圈住她的肩膀告訴她。
“喔!”聽到他的名字,燦爛的小臉頓時黯淡了下來。
“對了,等等記得找我拿東西。”任宵律遠遠瞧見好友朝他這裏走來時,低聲交代她,“是要分給你的紅利。”
“都說不……”她抗議聲未完,整個人便僵在哥哥懷裏,因為隼嚴譽已經站在他們面前。
“恭喜。”任宵律兄弟般的捶捶好友的胸膛,“這兩個禮拜你在忙什麼?去公司找你都沒見到人。”
“一些內部的事,抱歉。”他牽強的笑容在近距離見到好友擁抱心儀女孩時,僵了一下。
“我想你們早就認識了吧!”任宵律捏捏妹妹的下巴后,得意的說:“不然我漂亮的妹妹怎麼會當衿暙的伴娘。”
“她是你妹妹?”喜悅在瞬間點燃,隼嚴譽突然想起他們兩個人都姓任,可嫉妒心讓他沒聯想到他們會有的親戚關係。
“嗯哼,漂亮吧?小洮一直是我的驕傲。”任宵律自豪的誇讚妹妹的美貌,逗得任頤洮當場抗議。
“哥,別說這些了。”她微噘紅唇道:“我去陪衿暙。”
拎起裙擺,任頤洮準備逃離讓她一直很困惑的男人身旁,但纖細的手臂卻被一把揪住。
“我有話想跟你談。”隼嚴譽焦急的將視線盯在她臉上。
“抱歉,我得去陪衿暙。”她推開他的手不願意多談。
“我沒什麼事啦?”不知何時,隼衿暙也笑盈盈的走了過來,“我哥哥好像有很多話想說耶,你陪他比較要緊。”
“可……”任頤洮猶豫的朝哥哥那裏一瞥併發出求救訊號,但任宵律卻抱着看好戲的態度微笑鼓勵着。
“人家有事找你,就去吧!”他可是樂觀其成自己的妹妹和好友哦!
“可……”她掙扎的不想和他獨處,但這兩個沒良心的人,就這麼跟睜睜的讓她被帶走。
“我妹和你哥哥……”任宵律充滿好奇的目送兩人遠離。
“很暖昧?”隼衿瞎精緻的臉龐一臉燦笑,“我哥是個笨蛋,不過我覺得他是在吃醋吧!”
她一直在觀察哥哥與洮洮的互動,她發現當洗洮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時,她哥哥的臉色就會越來越陰沉,直到任大哥出現時,簡直黑到極點。
“你認為他們……”挑了挑眉,任宵律的確需要其他意見。
“我哥哥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他不會欺負洮洮的。”隼衿暙對自己的哥哥可是很有信心。
隼嚴譽半拉半扯的將她帶到後面的新娘休息室,霸道的將她壓進舒服的貴妃椅中。
任頤洮不安的在椅子上試着調整舒服的坐姿,以面對眼前明顯焦慮的男人。
“你聽我說……”他來回踱步,不知該從哪裏開始說起,“我以為你和宵律是男女朋友,所以……”
“等等,我哥哥和我有什麼關係?”她越聽越胡塗的打斷他的話。
“那天我看見你和宵律兩個人,在餐廳外抱在一起,所以……”他懊惱自責的說,真沒想到嫉妒會如此侵蝕人心。
“抱歉,我想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任頤洮起身推開他,不想再繼續理會他,“所以你有什麼情緒,不該牽扯到我上來。”
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讓她有些小竊喜,但他無故的遷怒讓她覺得很不滿。
“我道歉。”隼嚴譽握住她的手,懊惱的說:“如果我早點聯想到你們都姓任就好了。”
他的懊悔如此明顯,但現在她的心很混亂,並不願意在這時候和他有所牽扯,以免被人說閑話。
“抱歉。”掙脫他的手,任頤洮翩然離去留下悔恨不已的隼嚴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