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實現一個實現不了的夢。
去打一個打不敗的敵人。
去忍受那忍受不了的悲傷。
去奔赴那勇士都不敢去的地方。
去糾正一個糾正不了的錯誤。
我知道，只要我持續這光榮的追尋；
一個滿身創傷的人，仍會鼓起最後的勇氣，
去摘那摘不到的星星。
——夢幻騎士
史昂軒回到住處已凌晨兩點多了。和康子聊到兩點，二人都有幾分醉意，康子開車送他回家，因為怕吵醒典兒所以就沒上來，直接走了。
他打開門，屋子裏燈光微弱，他有些迷糊地走了進去，脫下外套往沙發上一扔，一聲微弱的囈語傳來，他迷惑地定眼一看，原來沙發上躺了人的。
將燈扭亮一點，他這才發現典兒和小羽一半在沙發上，一半在沙發下睡得正熟。
看看四周，他呻吟一聲。
這根本是不小戰場！
一大堆書攤開堆在地毯上和桌子上，爆米花和各種零食水汽水凌亂地散在四周，豆豆四平八穩地攤在一疊餅乾上，肚子鼓得老高，看來是吃了不少東西。
昂軒拍拍額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以為有了小羽情況會好一點，誰知道情況竟比先前更糟。
他伸手想搖醒她們，典兒咕噥地翻個身，小臉朝着他，唇角泛着一個甜蜜安詳的微笑。手腳都掛在小羽的身上，睡姿一看就知道不會舒服，可是她卻睡得香甜。
這一個月來他什麼時候見過她睡得這麼好過？
每次典兒總是睡不到一個鐘頭便哭着醒來，叫着爸爸媽媽，要不就是頻頻尖叫做夢，連睡覺都叫人不得安寧，可是現在她卻睡得如此甜美！
昂軒輕嘆口氣，小心地抱起典兒往她的房間裏走，至少她的房間還是乾淨的。
替典兒蓋好被子，他悄悄地走了出來，考慮着要不要叫醒小羽。
客廳里的小羽正睡得香沉，清秀的眉宇很是惹人憐愛，她根本還是個孩子。
昂軒坐在她的面前，溫柔地凝視她，唇角不禁憐愛地微微上揚，她卷着身子，手放在她在面頰上下，紅唇微微地張着，均勻地呼吸，小小的身體有節奏地一起一伏。
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小羽的身上有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特彆氣質，好像她從不曾存在過似的，她說的話雖然單純得可愛，卻沒有鄉下孩子的感覺。
象這樣靜靜地凝視着她，感覺彷彿他們已認識多年，沒有一點陌生，可是他又覺得她似乎隨時都會不聲不響的消失——
“吱！”豆豆打個小哈欠，骨碌碌地爬起來盯着他看。
他刮刮它的小肚子輕笑地讓它爬上他的手：“我還以為你是只蝙蝠呢！怎麼有蝙蝠是躺着睡的？”
豆豆坐在他的大掌中，一雙大眼睛靈巧地盯着他看。
“你們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你和小羽這麼特別，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會同意讓你們留下來。”
豆豆小小的身體動了動，展開翅膀拍了幾下，飛到他的肩上開始玩他的頭髮。
昂軒無奈地笑了笑。他真的是瘋了，竟然對着這隻小怪物說話！難不成他還希望它會回答他嗎？
小羽還在睡，天氣有些涼意，他不忍心看她睡得這麼辛苦，又不想把她吵醒，只好上前抱起她——
他嚇了一大跳！
她幾乎象一根羽毛一樣輕，就算名字叫小羽也不會真的人如其名沒重量吧？！
可是她真的很輕，雖然她嬌小，可是她的重量不比典兒重！典兒才六歲，而她至少有十六歲吧？！
昂軒不解地望着她沉睡着如孩子一般的臉，豆豆拉拉他的頭髮，他才想起該送她回房去睡，但那震驚卻一直留在他的心裏。
走到小羽的房間，一打開門，迎面撲來一陣香氣，他又是一愣！
什麼時候這客房裏多了這麼多的花草？
才一天的時間，，這個小房間已經變成一座小森林了，無數奇形怪狀的花草樹木遍佈在房間裏，彷彿它們天生就是在那裏一樣。
史昂軒驚出一身冷汗！這房間裏甚至還有蛙叫蟲鳴的聲音！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懷中的小羽動了動，睜開眼睛望着他：“昂軒先生？”
他一震雙手一松，小羽輕巧地落在地上：“你怎麼了？”連着兩次的驚嚇，使他有點緊張恐怖起來！
“你——你到底是誰？怎麼——”
小羽尋着他的眼光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咒罵地聲自己的粗心大意：“這答是我今天搬來的，我喜歡花草，這些都是我種的，你不喜歡嗎？”
“才一天！”
“它們本來就長得很好，又不是今天才長的。”
昂軒稍稍恢復冷靜：“那青蛙和蟲呢？別告訴我那也是本來就有的！”
“可是那真的是本來就有的！”小羽抗議地拉他來到房間的一個小角落，那裏有一座臉盆大小的假山水池，池邊正蹲着三隻翠色的小青蛙：“你看！這是我養的，這隻叫青青，這隻叫翠翠，那隻叫娃娃。”
他瞪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或是正在做夢。“小羽，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從哪裏來的？為什麼有這些？”
小羽坐在地上，猶豫地望着他：“那些重要嗎？我就是我，從什麼地方來的並不重要不是嗎？”
“本來不重要，但你不是一般人，所以變得非常重要了！如果你不說我不能讓你留着！”
“為什麼呢？我不能明白，我不是一個壞人，我喜歡你，也喜歡典兒，我不會對你們不好的，你知道。”
昂軒搖搖頭：“我不知道。”
小羽站了起來，用手比了比四周：“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有很多花、很多草，有翠翠它們唱歌，台北現在都沒有這些了，台北空氣不好我很不能適應，所以種了這麼多花草，可是如果你不喜歡，我明天——不！現在，我現在就把它們弄走。”她認真地說著：“你真的很不喜歡這些嗎？”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只能無奈地擺擺手：“問題不在這裏，而是——”
“那就好了啊！”小羽放心地微笑：“我就知道你也會喜歡大自然的，那你喜不喜歡妖精？”
“什——什麼？！”他迷惑地眨延眼睛望着她。
“妖精啊！你知道的！你不是寫了一篇有關於妖精的文章嗎？如果你不喜歡，當然就不會寫了對不對？”
“我是喜歡，可是世界上沒有妖精存在的。”
“有！”她肯定地回答，笑得象個孩子：“有妖精啊！只有相信有妖精的人才看得到，妖精喜歡人類，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妖精的，有很多故事也都有妖精啊！你相信有妖精吧？”
看着她期盼的神情，他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剛剛還一心想追究的事全都忘了。
小羽開心的笑了起來：“其實妖精和人類很象的，只是有一點點不一樣。”
她不知想到什麼，神色黯了下來：“或是有很多人不相信妖精，甚至有些人痛恨妖精，把我們當成壞東西……”
我們？！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小羽？”
“我當然不是說你！”她連忙辯解：“你有一顆很好很好的心，就算你知道誰是妖精也不會討厭她，更不會燒死她的，對不對？”
“小羽，你到底在說什麼？”
“妖精啊！”
“你不會真的相信世界上有那種東西存在吧？你沒學過科學嗎？”
她一臉愕然地望着他：“可是你剛剛才說你相信的！”
昂軒容忍似地嘆口氣：“那隻限於在故事裏，事實上是不可能的，月球也沒有嫦娥不是嗎？”
小羽突然象只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垂下肩來不再說話，神情很是黯然。
他看着她，覺得有些不忍。
或許小羽看起來一直不象個正常人的原因就在於她一直活在童話世界裏，“小羽……”她努力想一些比較不傷人的話來向她解釋：“童話故事是很美，可是我們是活在現實里，沒有人可以永遠相信童話的，你能了解嗎？那會被人當成瘋子來看的！”
“就是這樣你們才不願意相信童話嗎？因為你們怕被人恥笑？怕自己與眾不同？你們扼殺了自己的童年還不夠，還要扼殺孩子們的童年。”
“小羽！”昂軒睜大雙眼，對她的話大感震驚：“我沒有扼殺誰的童年，人總是要長大的！”
“沒人規定大人不能有孩子的心啊！”
他愕愕地望着她，明白自己是低估了她的智慧！
眼前這個看起來才十幾歲的孩子正在用她簡單的幾句話在批判這個世界！
“孩子相信有妖精，相信愛和神話，孩子們的世界裏有妖精的！”
昂軒輕輕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來：“但是孩子並不能使這個世界進步。”他溫柔地凝視她悲憤的眼，撥開落在她臉上的頭髮，“即使所有的人都相信這世界上有妖精，事情也不會有所改變。”
“你還是不了解。”她傷心地嘟起唇，“愛情並不科學，可是你們都在談戀愛，沒有人要去研究它是為什麼；可是如果一個人相信世界上有妖精，你們就會說他是瘋子，我不能了解為什麼愛情就是浪漫，妖精就是不正常。”
他被她似是而非的理論說得一愣一愣的。
愛情？妖精？
“那是很不公平的！並不是所有能以科學解釋的東西才叫真實，有時候不能解釋的東西才更真實！”她很認真地對着他這樣說。
史昂軒無助地看着她，頓時啞口無語！
早晨他被一陣歡樂的笑聲所驚醒，徐徐的煎蛋香味傳到他的腦神經中，刺激得他的胃一陣欲哎的抗議。
他大聲呻吟，覺得無比的悲慘！
昨夜他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躺在床上的，他已不記得了；最後的記憶是小羽不斷地重複着關於妖精和愛情的謬論。
“爹地！爹地趕快起來！”典兒衝進他的房裏，在他的床上大跳踢踏舞：“我和小羽做了早餐哦！快點起來吃！”
他雙手擋在臉上，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世界顛倒了似的難受：“典兒，你下去好不好？讓爹地再睡一下下就好，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了！”
典兒跳下床摸摸他的臉，很同情地說：“爹地不舒服啊？爹地打針好不好？”
“爹地只想睡覺。”
典兒失肩地坐在床邊晃晃她胖胖的小腿：“可是我和小羽做了早餐呢！這是我第一次做早餐……”
昂軒呻吟一聲坐了起來，他最不能忍受聽典兒這種失望的聲音。
他拍拍典兒的頭強扮個鬼臉：“那一定很好吃，爹地馬上就好，你先出去。”
“你不睡覺了嗎？”
“典兒做了早餐呢！我當然要起來吃。”
典兒開心地親了他一下：“趕快來哦！我和小羽一起等你！”她蹦蹦跳跳地沖了出去。
史昂軒搖搖頭，彷彿被十輛卡車輾過似的，全身酸痛：“以後千萬記得別在半夜和小羽說話！”他痛苦地喃喃自語。
“爹地！”典兒又地大叫。
他瑟縮一上，腦神經恐怖地尖叫起來！為了避免再讓脆弱的神經受到打擊，他三分鐘就換好衣服來到廚房。
看到大廳的景象，他呆了一下，用手揉揉眼睛，還是一樣！他再揉揉眼睛，然後開始呻吟！
再這樣下去，很快的，他的房子就要壽終正寢了！
廚房裏一片慘狀：麵粉、多種調味料、杯碗……等等全散在一起，小桌子上慘不忍睹地放了幾個大得不象話的包子，和一碗實在是認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典兒和小羽二人一身全是麵粉油污和髒兮兮的汗水，可是卻笑得好開心，好象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工程似的笑着！
典兒上前拉着他的手坐到桌子旁，將那盤大得象富士蘋果的特大號包子放在他的面前：“我和小羽做的哦！我是看食譜做的也！一定很好吃，還有鮑魚粥也！
也趕快吃吃看！”
看着她們一臉的期待，他所有責備的話全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昂軒嘆口氣，瞪着那個大包子。
“爹地！你趕快吃吃看嘛！”
吃下去若沒有一命嗚呼還真是算他命大！
昂軒勉強拿起一個，閉上眼睛，大有壯士斷腕的悲壯，一口咬了下去，還沒勇氣開始嚼，門鈴救命似地響了起來，“我去開！”
“爹地！”
他偷偷將口中的包子吐出來，丟在垃圾筒里，連問都沒問便將門猛然拉開：“誰？”
康紹恩站在門口，手裏捧了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一臉不自在：“我啦。”
“康子！你怎麼這麼早？來向我女兒求婚？”他大笑着拉他進來。
“康叔叔！送我花也！”典兒快樂地沖了出來，在他們的身邊跳上跳下的：“有沒有糖果？有沒有巧克力？”
“典兒！康叔叔來向你求婚呢？”昂軒笑着帶他到沙發上坐下，才剛坐下又是一愣！
客廳是什麼時候收拾好的？他剛剛出來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團糟……
“我原來想去找關小姐的，可是還這麼早，我怕她還沒起來，所以——”
“你來找關阿姨？”典兒好奇的打量他：“可是關阿姨很早就出去了也！她說她每天都晨跑的。”
“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看見的啊！我還請她來吃早餐哦！”典兒笑咪咪地說著。
康紹恩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對啊！她等一下就來了。”
昂軒呻吟一聲，不知道如何用廚房裏那幾個奇大無比的包子請他們吃早點：“小羽呢？”
“我在這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在他的身後，悄無聲息。
他為他們介紹：“這是康紹恩，這是習小羽。”
康子微笑：“你好。”
小羽不太自在地點頭：“你好。”
“我和康子出去買東西，你們看家，關小姐來了就請她等一下。”
“可是她已經來了。”
昂軒才起身，門鈴就已經響了起來，他不可思議地叫道：“你怎麼知道？”
康子不必要地摸摸頭髮，拉拉衣服，掛上他的招牌笑容：“我來開。”
關夢歌微笑地站在門口，手上同樣拜了一束紅玫瑰：“康先生？”
“關小姐！真巧啊！你也來了。”他故作訝異地說道：“典兒也請了你吃早餐嗎？”
昂軒轉身拉着小羽低聲咬牙切齒：“廚房裏還有些什麼東西？你不能請他們吃那些——那些垃圾！”
小羽的臉色刷地慘白，以一種受了傷的口氣回答：“我知道了，你不喜歡，他們也不會喜歡。”她說完傷心地奔向廚房。
“小羽！”典兒抱了滿懷的玫瑰不解地叫道：“你要去哪裏？來看花。”
“怎麼啦？”關夢歌輕聲問道。
史昂軒攤攤手，對自己兇惡的口吻感到厭惡！
小羽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希望討他歡心而已，他實在不該用那種口氣跟她說話。
典兒抱了滿懷的玫瑰花往廚房走，他們也跟了上去：“哇！”
昂軒一驚！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原來一團糟的廚房，如今乾淨整潔得有如圖片里的樣品屋，不但如此，連餐桌上的食物都變了個樣子，換成精緻的餐點：西式的鬆餅、果汁和中式的小米粥、港式小點一應俱全——
“昂軒，你的廚子是個魔術師呢！”康子不可置信地驚嘆，嘗試地碰碰桌上一盒草莓：“哪裏來的這麼厲害的廚娘！你可真會藏私！”
他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獃獃地瞪着這一切，腦海中一片混亂。
“小羽！”典兒叫了起來，手中的花丟在地上，拔腿就往小羽的房間跑。
“典兒！”
康子和關夢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
昂軒苦笑兩聲：“你們先吃吧，我馬上就來。”他匆忙丟下一句話，便追了典兒走出去。
“這傢伙最近有病！早告訴他單身漢帶孩子不容易。”
“典兒的母親呢？”
康子聳聳肩：“昂軒的大哥大嫂在非洲出了意外，典兒是他的侄女。”
關夢歌訝異地望着他，“我以為史先生結婚了。”
“要是結婚了，他今天也不會這麼慘啦！”
“小羽！小羽！”典兒焦急地在小羽的房門口拍門叫着：“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昂軒拉住她，有點意外她的反應：“典兒，小羽沒說要走啊！她可能只是休息一下，你不要吵她。”
“你亂講！一定是你對小羽不好，她生氣了！”
“我沒有罵她啊！”他大叫冤枉。
“那她為什麼躲起來？”典兒泫然欲泣不理他，繼續用力拍着門：“小羽開門！”
昂軒無奈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說的話是重了些，可是那和廚房裏那一桌食物有什麼關係？小羽會做那麼好吃的東西很好啊！
他只是不了解，她為什麼要讓他吃那些垃圾？
“小羽！”
門悄悄開了一條縫，豆豆探出頭來。
“豆豆，你讓我進去好不好？”典兒罷聲哀求着：“我會乖乖的，不會弄壞東西。”
豆豆猶豫地“吱”了一聲，用小手指比比昂軒。
“我們不給爹地進去，他對小羽不好！”
昂軒又好氣又好笑地蹲了下來，輕輕拍拍豆豆的頭：“讓我進去跟小羽道歉啊！小羽在生我的氣，我去向她道歉就沒事了。”
“豆豆！”典兒着急地叫道。
豆豆眨眨眼回頭看看屋內的小羽，終於下定決心似地將門打開，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進去。
昂軒無奈地嘆口氣，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他站在自己房子的房間前面，對一隻小怪物好說歹說的請求進入，坐在廚房裏的那兩個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送他去精神病院！
“小羽？我和爹地進來了。”典兒輕輕地叫着。
房間內和他昨晚看的情形一模一樣，在經過昨夜的震驚之後，再看這個怪異的小森林，他居然覺得其實這樣也蠻可愛的！
房間的中間是一張小小的床，床邊一樣擺滿了花草，小羽正抱着大枕頭坐在床中間，臉上淚痕猶濕。
“你哭啦！是不是爹地欺負？”典兒關心地跳上床坐在她的面前，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
“沒有。”小羽哽咽地說道。
昂軒有些歉疚，他坐在床畔，覺得自己好象一個大惡棍！“小羽，我剛剛有點凶，是我不對，你別難過，我跟你道歉好嗎？”
“罰爹地不準吃雪糕！”
“不是他的錯。”小羽啜泣地說道，臉埋進枕頭裏：“是我不好，我什麼都不會，我很笨的！”
“不會啊！小羽會變星星，小羽是天使，沒有不好。”典兒認真的說道。
“可是我每次做什麼都會弄得一團糟！”
他看着她，心底有一絲溫柔漸漸擴散開來，他輕柔地拉開大抱枕：“我沒有說你笨，廚房裏的東西都很好啊！你是個很棒的廚師。”
這話一說小羽哭得更傷心了！“問題是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
“妖精嘛！”典兒嘟着唇瞪他：“都是你，我和小羽做了好久的早餐你都不吃，還怪小羽做的不好，她才會哭的！爹地是壞人！”
他一頭霧水的輪流看着她們：“如果那些東西不是小羽做的，那怎麼會有……”
“跟你說了，是其他的妖精啊！”
又是妖精！
他在心裏嘆口氣，看來典兒是被小羽徹底洗腦了！“典兒！世界上沒有妖精的！”
“有！有！”典兒大聲抗議，拉着小羽叫道：“小羽給他看，給爹地看，他就知道了。”
小羽傷心地搖搖頭：“他根本不相信有妖精，不相信的人看不到的！”
“可是他看得到你！”
“夠了！你們兩個是故事書看多了！”昂軒有些惱怒，小羽用那些不真實的故事來影響典兒不是他能接受的！“以後不準再提妖精了！”
“可是爹地——”
“趕快出來吃早餐吧！”他說著走出去，留下小羽和典兒失望地相對。
“爹地是大人了。”
小羽沉默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語：“我就知道行不能的！可是他們一定要我來，時間不多了，怎麼辦呢？”
“什麼是時間不多了？”
小羽望着她，黯然地垂下頭：“典兒，我不能待很久的，如果昂軒先生不相信我，我很快就要走的。”
典兒大驚失色，拉着她叫道：“要去哪裏？我不讓你走！我一定不讓你走的！
小羽不要走！”
她默默無語。
如果他根本不相信她，那麼她會消失的，不相信妖精的人當然無法看到妖精。
“你好象不太高興？”關夢歌關心地看着他：“有什麼事嗎？”
史昂軒不由自主的嘆口氣，攪攪已冷了的咖啡勉強笑笑：“抱歉，說了要採訪你的，到現在什麼也沒做。”
“別這麼說，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反正住得那麼近，要採訪有的是時間，你何不告訴我你在心煩些什麼？”她溫柔地望着他。
“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精存在？”
“妖精？你是說靈魂一類的東西嗎？”
“不是，妖精就是——”他無法解釋地擺擺手：“妖精就是妖精。”
關夢歌訝異地看着他，輕輕地笑了起來：“這就是你正在心煩的？有關一個妖精？”
“我知道這很可笑，可是——”
“這一點也不可笑。”她搖搖頭，臉色非常柔和：“有些人以為象我這樣的人不知道什麼叫浪漫，生命里只有金錢，可是其實我們也和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相信憧憬一些神話的。”
他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覺得自己象個呆瓜！
“我相信很多也許根本不存在的事，我的理性取笑我的感情，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愛情不也相當虛幻嗎？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相信它的存在。”
這是第二個將妖精與愛情相提並論的人，他不能了解那種邏輯，也許是他已老得不適合再討論那些了。
關夢歌有些不自在地察覺到他的沉默，她的臉紅了起來：“我說得不好嗎？”
“不是！”他急急微笑地反駁：“我認為你的話是很多女強人不敢說出口的，她們總害怕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會被取笑，和符合她們的身份。”
“是嗎？”
“當然！”他肯定地點點頭：“女強人一樣是女人，不嫵媚、不會有浪漫的女人再怎麼強悍都不算完整的女人。”
“這話有點大男人主義哦！”
昂軒笑了起來：“我承認自己是有點大男人主義，我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或情人是個嫵媚溫柔的女人。”
關夢歌的臉更紅了，優雅地垂下頭不再說話。
他暗罵自己多嘴，這話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想要解釋又怕越描越黑……他是真的對她毫不動心嗎？
他要敢說這話鐵定遭天打雷劈！
“我很遺憾你的哥哥嫂嫂出了意外。”
話題一轉，他苦澀一笑：“他們太博愛，做醫護隊的工作原本就有那種危險，我們並不意外。”
“你一個人照顧典兒不辛苦嗎？”
他聳聳肩，臉上閃着父愛的光芒：“我並不認為典兒對我是一種負擔，她很惹人憐，就象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喜歡有她作伴，反正我原本也就很喜歡孩子的。”
“一個象你這樣的男人說這句話很令人意外。”
“哦？為什麼？”
她不太自在地扭頭望着窗外：“我以為你是單身貴族，不喜歡有家累的，要不然為什麼這麼有身份的男人會到現在還沒結婚？”
“呃——康子也還沒結婚啊！我們並不是抱獨身主義，只是對伴侶的要求比較高。”他尷尬地笑笑：“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會獨身——”話才出口已發覺不對，他連忙改口：“你覺得康子怎麼樣？”
關夢歌想了一想，大方地回答：“很好啊！”
“就這樣？”
“你希望我說些什麼？”
昂軒在心裏大叫不妙！看來這一場大爛仗有得打了！如果被康子知道……
哎！他真是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