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節 名人
撫南王府，張文秀通知潘冶文撥出經費給沈雲祚，讓他好好去編寫新的識字教程。對於識字教程，張文秀並不怕沈雲祚夾帶私貨，在上面寫些君君丞丞父父子子之類的犬儒思想，因為通過接觸，老沈對這一套也不是非常在意。如果老張的名聲再好一些，估計老沈就投降了。
“秉帥主，屬下對鑄錢有不同看法，其實是王府的一個文員對此有異議。”潘冶文說道。
“哦，是哪個讀書人啊？去把他請來，看看他怎麼說。”張文秀對此大感興趣。
“屬下劉茂遐參見帥主。”潘冶文領來的年輕書生開口道。
“哦，你是新來的吧？我以前好象沒有見過你啊。聽說你對我鑄錢有不同意見。說說你的想法。”劉茂遐相貌堂堂，給張文秀的第一印象很好。
“是，聽說帥主要鑄造金幣和銀幣，屬下是非常欽佩，想當初大明自從先太師張居正實行一條鞭法，白銀從此正式成為國家貨幣，而大明兩百多年鑄造銅錢少得可憐，從此在市場上流通的基本都是白銀，大額交易用銀錠，小額交易用碎銀。由於碎銀分割不方便，萬曆以後有開始鑄造銅錢，所鑄精良，銅錢流通也多了起來。然而，到了天啟以後，奸佞當道，以鑄銅錢來斂財，以前大明的銅錢都是重一錢二分，銅七鉛三，後來南京鑄造的錢越來越輕，一枚銅錢竟然只有四分重，含銅量只有銅三鉛七。所以老百姓到了崇禎末年基本不用銅錢，還是用銀兩。
然而，全部用銀兩，對國家的危害特別非常之大。中國之白銀，大多是江南福建廣東沿海的鄉紳和海盜用天朝出產的生絲、瓷器、棉布等特產從呂宋、豪鏡澳、日本等地換來的。白銀全部進了私人腰包，政府財富卻沒有任何增加。於是鄉紳愈富，政府相比民間，銀兩收入大為減少。於是自萬曆三大征后，政府財政日益枯萎，最終導致大明的滅亡。
現在帥主準備鑄造金幣和銀幣，那麼銀兩就不能作為貨幣在市面上流通，這樣，民間就算有再多的白銀，除了打造器物之外，就是無用之物。而咱們政府就可以象鑄造銅錢一樣來鑄造金銀幣，鑄息想必非常可觀。帥主真是高明啊。”
太有見識了，能把明末白銀貨幣化帶來的害處分析得這麼透徹，確實有兩把刷子。張文秀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於是笑問道：“你能看到這點，確實不錯。但你只說了我鑄錢的好處，卻沒有說有何問題。”
“鑄造金銀幣當然非常有益處。但是帥主鑄造銅幣，而且還是銅八鉛二，基本沒有什麼鑄息。而且等這些精良銅錢投入市場，必然會被老百姓珍藏，不拿出來使用。就算帥主用強制手段讓老百姓用咱們的精良銅錢，可是等建昌府和飛虎軍控制之外的地方得知咱們用這樣優良銅錢，那些外地商人必然會想辦法從建昌府**銅錢出去。這樣，咱們辛苦製作的銅錢卻為他人做了嫁衣。帥主不可不察。”劉茂遐繼續侃侃而談。
這一番話比剛才更顯水平，從整個內外部環境來分析銅錢可能外流的危害性。人才啊，沒想到潘冶文給自己找到了個寶啊。張文秀笑道：“想不到先生還有這樣的見識啊，在中國有這樣見識的人實在不多。不過，我確實準備用強制手段推廣咱們自己的銅錢，我們的銅錢在我飛虎軍轄內流通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其實你不必擔心咱們的優質銅錢外流。因為在我飛虎軍轄內，只能流通金銀幣和咱們自己的銅錢，銀兩和大明劣質銅錢是不能流通的。外地客商在咱們轄地內作生意，如果是買東西，只能用銀兩來官府兌換銀幣或者咱們的銅錢，如果不來兌換，他用銀兩付給本地人，自己就吃虧了，如果用大明的銅錢，本地人肯定不會要這些劣質錢。如果外地人是賣東西，他得到的是金銀幣和撫南銅錢。如果是大商人賣東西，肯定得用金銀幣結算，把金銀幣帶走，而銅錢價值小卻重量太大，咱們準備鑄造一文銅錢重兩錢，那麼一貫銅錢就有十二斤半，一百貫銅錢就有一千多斤，他要運走一百貫銅錢要花的運費就非常多，還不如帶走一百枚銀幣或者十枚金幣，因為這幾乎不要運費。如果外地人帶走幾貫銅幾十貫銅錢，也沒什麼嘛，對比我一年鑄造的百萬貫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而且，這銅錢**去以後，等於宣揚了我飛虎軍和建昌府，必然有更多的商人販運更多的貨物來我建昌，必然會大大增加我建昌府的經濟，也是個好事啊。畢竟咱們建昌府地小物產不多，需要商人們給咱們帶來更多的物資，咱們損失一點點銅錢又算什麼呢。”
“帥主的見識實在是比屬下高得太多，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劉茂遐有些沮喪，本來以為自己這一番見識可以打動張文秀，從而得到他的重用。
“你的見識並不比我差啊，你很善於從大戰略上進行分析。是個不可多得人才，而且你還這麼年輕，前途不可限量。劉先生貴庚啊，表字是？”張文秀問道。
“多謝帥主讚賞。屬下表字玄初，已經虛度了二十有六個春秋了。”
玄初，劉玄初。好象聽說過這個名字啊，莫非也是個名人。對了，不就是那個大漢奸吳三桂的第一謀士嘛，好象在投靠吳三桂之前就是自己劉文秀的謀士，可惜歷史上的劉文秀對他重視不夠，沒有充分揮他的才智。不過現在自己穿越了，當然不會重蹈歷史的覆轍了，更何況從剛才的談話中可以看出他確實是個人才。
“玄初兄啊，你在王府當個文書實在是委屈你了，你就在我身邊專門給我出謀劃策好了。現在我身邊象你這樣的人才實在太少了，象潘冶文他們作些具體的事務還行，但在謀划方面不行。你跟我說說，我現在各方面的政策有沒有什麼問題或隱患？”張文秀問道。
劉玄初心情真是大起大落，先是滿懷期望，但現張文秀能早就料到銅錢的問題並能解決它，心情跌到谷地，沒想到隨後竟然被張文秀看中，並提拔自己在他身邊出謀劃策，大喜。現在看來是考自己的，於是馬上說道：“帥主治理地方的思路實在是前無古人啊，竟然在縣下面設立鄉鎮衙門，並吸收鄉老在鄉鎮衙門為官，這樣飛虎軍的統治在建昌府無孔不入，再偏僻的地方都有飛虎軍的勢力。但是不知帥主想過沒有，帥主對馬湖府和大涼山的羅倮人以招撫為主，而羅倮人向來不服王化，畏懼強者，你對它軟，他可能認為你好欺侮。我看他們可能還會反叛。”
當初為了在馬湖府和大涼山地區快推廣馬鈴薯，就輕易饒了腳備，還扶持他做代理人，現在看來是個敗筆啊，就算腳備現在不會反叛，但隨着他實力增強，有更大的野心也說不定，而其他羅倮土司和頭目，就更不好說了。
“你說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初就是想快點在羅倮人地區推廣馬鈴薯，畢竟以建昌府的耕地要養活一兩百萬老百姓和流民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廣大的羅倮人推廣馬鈴薯才能解決糧食問題。玄初，你現在有什麼補救措施嗎？”張文秀問道。
“補救措施就是趕快從建昌府各縣向馬湖府和大涼山地區修建道路，多建驛站和兵營，十里一小驛站，五十里一大驛站和兵營。防患於未然，等羅倮人反叛的時候，咱們就可以迅反應，馬上鎮壓。不過就是工程量大一些，好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人力多的是，現在我建昌府每天都要接收數千的流民，正好讓他們來修路。等通往馬湖府和大涼山的道路和驛站修好了后，那我飛虎軍就能完全掌控羅倮人了。不過，要太多的驛站和大小兵營建在馬湖府和大涼山，我也沒有那麼多的兵啊。你也知道我的兵拿的月餉和伙食都是很高的。到現在都只有三四萬人。太多的兵我可養不起。”張文秀有點狐疑。
“帥主說的是戰兵，而現在咱們建昌府有那麼多流民，很多都是精壯的漢子，基本都是在官府的組織下大興土木。其實咱們可以讓他們一個月內抽調五到八天對他們進行訓練，二十天時間勞作，剩下幾天讓他們休息。這樣，訓練個半年時間，他們就是我飛虎軍的預備隊和輔兵了，以後我飛虎軍要擴軍就優先從這些受過軍事訓練的流民精壯中抽調。而這些流民做工一個月只能拿到兩三錢銀子，而被吸收進飛虎軍起碼能拿到五錢銀子，伙食也要好很多，他們當然願意啊。並且，他們一進飛虎軍，已經不需要太多訓練了，一兩個月就能成為老兵了。還有，現在戰亂紛起，對於農民老百姓和城市平民，也需要每年在秋後冬初農忙的時候進行一段時間的軍事訓練，可展一部分小夥子為民兵，如果遇到敵人來襲，他們馬上就能幫助飛虎軍進行戰鬥，以後也可成為飛虎軍預備隊補充。”
“好，寓兵於民，展軍國主義。特別是這些流民，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參加飛虎軍，咱們就給他們一些盼頭，如此平時訓練他們可能會很賣命，等到吸收他們入伍的時候已經是可戰之兵了。這樣，還能防止流民鬧事。那些經過簡單訓練的以後還可以作為鄉鎮駐兵，維持地方治安。”
哎，自己以前是一葉障目，老是認為養兵要錢，要實行精兵戰略。但卻沒有想到實行這樣的預備兵制度，自己根本就花不了幾個錢，還能把兵訓練好。這其中的關鍵是現在有太多無地農民，當兵吃餉，是他們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