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光是看君無葯與溫學玉吃飯的方式,已經夠教人大開眼界。

這個時代崇尚嬌柔豐腴的女子,認為女人就該略顯富泰才夠風韻,所以女子用膳速度都相當緩慢,而時間也相對的拉長,好讓自己吃得更多,體態更豐美。

溫學玉乃是箇中高手。她不但姿態優美,端莊高雅,連用餐也顯得如此柔美可人,讓人恨不得就這麼一直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為止。

反過來看看君無葯,她狼吞虎咽不說,還對每道菜加以解說評論,絲毫沒有貴氣,更談不上什麼風姿、什麼優雅。

一頓飯下來,卓邦堰連連離席三次;一半是因為他受到太大的打擊,老毛病一犯再犯!另一半則是君無葯的吃相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最後一次他離開,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永遠離開長安城,免得自己一生都要受到譏諷嘲笑。

當他從茅房出來,君無葯正等在外面,關心又拘謹,小心翼翼地問:「相公,我今天找到一些葯,也許可以治好你的病,你能不能--」

「不能!」

君無葯撇撇唇,無奈地踢着腳底下的小石頭;其實淚水已經在她的眼眶中打轉,但她就是倔強得不肯讓自己在人前示弱。

看着她的模樣,無論自已有多麼討厭她,卓邦堰都還是要忍不住嘆氣。

她只是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沒有經過良好的教養,他到底要要求她什麼?將溫學玉的水準套用在君無葯身上,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進去吧,別讓他們久等。」

無葯點點頭,偷偷地望他一眼,還帶着點泥土的小手輕輕伸向前想拉他。

卓邦堰僵硬地躲了開,只略略讓開身子。

「夫人請。」

無葯嘆口氣,無奈地回到了廳堂。

「卓兄伉儷情深,真是令人艷羨不已啊!連出個恭都有嫂夫人服侍。」文人們笑吟吟地打量着他們。

卓邦堰臉色一變!

溫學玉卻淡淡微笑。

「聽說卓夫人家學淵源,乃是神醫國手的後人,當年治好了卓公子的不治之症,也給卓公子留下終身紀念,此等醫術果然人間少有。」

君無葯從小乏人照料,冷言冷語聽得無數,怎麼會聽不出溫學玉正在嘲笑她?於是她笑了笑回答:「無葯小時候醫術不精,沒將夫君的病治好,是無葯無能;不過世上有許多病原本就是治不好的,例如女人的嫉妒。」

溫學玉好整以暇,舉起酒杯淺嘗。

「嗯……淫蕩也是治不好的,這是某些人無可救藥的天性。靳大夫,您說是嗎?」

靳寶笙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他連連咳嗽,以顯示自日己的不自在。

「卓夫人才剛嫁進卓府就與靳大夫如此熟稔,能一同出遊、一同飲食……卓兄好度量。」文人們掩着嘴直笑,曖昧的眼光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來轉去。

卓邦堰咬着牙,對眼前這些人的厭惡突然升到了極點!這都是他過去的同窗好友,卻在這時候給他來個落阱下石!他們越是貶低無葯,越是抬高自己在溫學玉面前的身價,此番種種不過是為了贏得溫學玉的美人心而已。

「你們胡說什麼?!」無葯按捺不住,跳起來罵道:「我跟靳大夫只是路上遇到,並沒有苟且之事!」

「又是誰說什麼苟且之事了?」溫學玉依舊一抹溫婉可人的微笑。「咱們不過是在說卓公子信任自己的妻子罷了,你又何必急着昭告天下,說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

「你--什麼銀兩不銀兩!我聽不懂!」無葯呼地起身。「我只知道我喜歡邦堰,想替他治病而已!不像你們,飽食終日卻只會論人是非!一群廢物!」

卓邦堰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溫學玉臉色難看到極點,但不用她開口,其他人已經紛紛發難:「卓夫人,你說誰是廢物?」

「說你們啊!」君無葯哼地一聲轉身入內,同時氣呼呼地嚷道:「哼!跟你們這群廢物說話,不如去跟我的草藥說話!」

看着無葯嬌小的暗金色背影,卓邦堰突然覺得她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起碼君無葯天真坦白得可愛。他沒見過比她更毫不矯飾的女子。

文人們臉上一陣陰晴不定,溫學玉溫軟的手更是緊握住酒杯,咬牙切齒地低聲道:「無知村婦,何遑多言!」

靳寶笙忍着笑意起身道:「卓兄,多謝招待,我這無知村夫也該走了,今日得聞嫂夫人幾句話,勝讀千百醫書……」他停了停,眼中笑意盎然。「飽食終日而論人是非……此症……無可救藥……」

卓邦堰咬住牙,不過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某種奇異的快感!

無葯說的不正是他心裏想的?只不過他不能說,而無葯卻大刺剌地說了出來。他真想狂笑,於是回了靳寶笙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不送。」

「就此謝過。」靳寶笙快意地走了出去,邊走還邊叨念着:「飽食終日而論人是非……哈哈哈哈!廢物!果真是廢物!」

※※※

有人跟蹤他。卓邦堰嘆口氣,在迴廊上慢慢回頭,果然看到一抹金色暗影刷地消失。

現在每天早上書房裏都會多杯藥茶,窗外多了個探頭探腦的影子;君無葯什麼話都不用說,她只是一直隱藏在他身邊,偷偷摸摸的像個小賊。

他很想叫自己完全忽視君無葯的存在,但卻發現那實在太難了。

無葯總是偷偷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怕觸怒了他,等他一轉身,她那暗金色的身影便會火速消失在他視線之中。

好幾次她想跟他說話,但只要一看到他停住腳步,她又會立刻消失,像是怕挨罵,卻又捨不得不看他。

卓邦堰也想跟她說話,只不過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他厭惡看到那抹金色的影子,卻又只能無奈地接受。

「君無葯,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他嘆口氣,在長廊上停住。轉角處的身影悶悶地晃了出來,無葯低着頭吶吶回答:「我正好要去花圃……」

「你剛剛也正好要去書房?」無葯耙耙頭髮嘟嘆道:「我說是你也不信……」卓邦堰忍耐地揮揮手,像揮去一隻討人厭的蒼蠅。

「我得去錢莊,你別再跟着我了。」

無葯點點頭,卻不離開,只是欲言又止地站得遠遠的。他走了兩步路,無可奈何地又回了頭。

「還有事?」

「呃……你晚上……會不會回房睡?」她低低地問着。

「不會。」

無葯嘆口氣,頭垂得更低了。

這是她第幾次問這個問題?又是他第幾次如此斬釘截鐵回答?

他很有點罪惡感,畢竟無葯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就算他不喜歡她,也沒必要讓她這麼難過--咦?他怎麼、心軟了?

卓邦堰開口想說什麼,但一看到無葯那雙赤着的雙腳,話又收回來了猴子就是猴子,再怎麼可愛還是一隻猴子!

於是他邁開步伐離開了那裏,不讓自己有絲毫心軟的機會。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府里的人開始慢慢習慣這位怪異的夫人,對她不倫不類的裝扮也開始習以為常了。

她總愛穿着金絲蘿,以」種近乎天然的方式隨意將出口己里起;她愛打赤腳,很多方面君無葯徹底像個胡人,而不是大唐盛世的貴婦。

她笑聲很大,食量很大,說話的方式很直接,愛看人身子的習性很怪異,但漸漸的,他們發現她不像外表那麼粗魯不文,她只是以一種其他人還無法接受的方式來表達她自己。

只要想到這一點,君無葯立刻變得天真可愛起來,甚至連最為挑剔的九妹也開始慢慢能接受她--誰能抗拒一個終日都誇讚你是天下第一美女的人呢?

一直走到卓府門口,卓邦堰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近來他的習慣越來越不好了,總是會刻意放慢腳步,想看看後面是否有個探頭探腦的小傢伙?看到的時候會忍不住翻翻白眼,露出一朵又像是厭惡又像是開心的微笑;有時候君無葯難得的沒黏在他身邊,他卻又忍不住感到一絲絲悵然若失--

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去墨樓的次數越來越少,而留在家裏的次數越來越多。

漸漸的,他發現溫學玉的身影越來越不能吸引他,而她卻又越發的想要接近他。

這次那抹暗金色沒有跟上來,只不過他遠遠地還可以看到無葯站在長廊底下的身影。

那抹影子在偌大的卓府當中顯得特別孤單,又特別落寞……

※※※

一大清早,他便被外面傳來的聲音給吵醒了,模模糊糊地聽到似乎是崩雷的聲音--

崩雷練武成痴,向來以硬漢自居,怎麼可能發生這種殺豬似的聲音?

「菊兒,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菊兒一臉的不以為然,厭惡地回答:「二爺,是二夫人正在替大爺治傷,他們還打了賭。」

他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眯起眼睛問:「夫人正替我大哥治傷?」

「是啊,大爺昨兒箇舊傷又複發了,走起路來不大方便,二夫人便說早晨替他治傷,他們還打賭,看大爺能忍住她幾針而不慘叫。」

卓邦堰整張臉都拉下來了!

這個野丫頭!近來不但跟靳寶笙那庸醫走得近,怎麼現在連大哥也落入她的掌握中?

「快替我更衣!」

「知道了二爺。」

菊兒一邊替他更衣,一邊絮絮叨叨地念着:「二爺啊,您可得好好說說二夫人,這成什麼體統?已婚的婦道人家天天往外跑,弄得滿城風雨不說,還對自己的大伯上下其手……府里的工人們也常常被她侵犯,這樣下去,咱們卓府的名聲何在?」

卓邦堰臉色一冷!

菊兒偷偷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嘆口氣繼續下去:「前幾天菊兒去廟裏祈福的時候還遇到學玉姑娘,唉……學玉姑娘還是好關心二爺,不斷追問跟二爺有關的事情。二爺,菊兒真是替您感到不平!二夫人太不識好歹了,如果當初二爺娶的是學玉姑娘--」

「你遇到溫學玉?」

菊兒點點頭,絲毫沒察覺他臉上的冷冽。「是啊,溫姑娘問了好多二爺的事,看得出來她真是很關心您--」

「你跟她說了些什麼?」

菊兒聳聳肩。

「也沒什麼,只不過說了些府里的瑣事--」

「你下去!」卓邦堰將衣服一把搶過來,冷冷地說道:「叫竹兒來替我更衣!以後用不着你服侍我了,」

菊兒大驚失色,連忙噗通跪下!「二爺!菊兒知錯了!菊兒以後不敢再惹您生氣了!」

「現在知錯晚了,我不想養個內奸在身邊!」

他冷冷看着這小女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彰瘁大的脾氣。是因為菊兒的話里有幾分真實?還是因為他不願意再聽到任何人數落君無葯的不是?

學玉看來雖然溫柔婉約,但那天她離去時的眼光太可怕,連他這商場老手都不由得心驚!到現在她還不肯放棄,而這丫頭卻傻傻地將府內的事一五一十說與旁人聽!

「二爺!求您別趕我走!」菊兒忍不住哭了起來。「往後菊兒再也不敢多言了!」

「我不想再聽到你數落自己的主子!下去!到哪裏去都好,別在我跟前做事了。」卓邦堰草草披上衣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其實他知道是自已遷怒,菊兒一直以為這是他想聽的,一直以為他希望能聽到更多不利於君無葯的蜚短流長--菊兒只是不知道他變了。

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情糟糕透了。君無葯呀君無葯!什麼時候她才會消失在他生命之中?拭瘁時候他才能得回自己平靜的生活?

※※※

卓邦堰沒有多想,腳步直接轉向大哥崩雷的武行館,遠遠的已經聽到崩雷忍痛的哼聲。

「我看你還是認輸好了……」無葯無辜的聲音響起:「看你這模樣,我都不忍心再繼續下去了……」

「誰說的!我不認輸!」崩雷咬牙切齒說道。

「大哥加油!!別輸別輸!」九妹居然在一旁煽風點火。「二嫂已經技窮,你在忍耐一下就贏了!」

卓邦堰快步走進庭院,庭院裏居然已經有不少家僕圍觀,個個笑意盎然。

「你們在鬧什麼?!」他沒好氣問道,眼光飄向一旁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精壯肌肉的大哥身上--這輩子,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討厭看到崩雷的那身肉!

「別吵啊二哥,大哥正在跟二嫂打賭呢!如果嫂子能讓大哥叫痛,嫂子就算贏了!」九妹笑嘻嘻迎上來道:「剛剛二嫂真的把大哥的腿傷給治好了,二嫂真是華佗再世!」

卓邦堰有些訝異地看着這個妹妹,原本她不是極為討厭無葯的嗎?怎麼現在像是跟她很親近似的?

無葯貪戀的眼光在他身上游移不去,卓邦堰的臉色卻是難看到極點。

她的手非得在崩雷身上動來動去不可嗎?

無葯的臉色暗了暗,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手撫上崩雷的腰際。「要來了唷,要是受不了可得告訴我。」

「來吧!」崩雷咬着牙低咆:「受不了就不是漢子!」

「這跟漢子有什麼關係?」無葯喃喃自語似地念着,只見她小手輕輕一點,也不見悅瘁施力,卓崩雷居然狂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

「疼啊!」

「哈哈哈哈!二夫人贏了!我就說她會贏!」

「去!你剛剛還說大爺一定會嬴!現在又不認帳了!」

「二夫人真是厲害,連大爺這種鐵錚錚的漢子也挺不住--」

滿庭院的人全笑了,只見無葯強忍着笑意,紛砒崩雷替他揉着穴道。

「我就說挺不住的。這是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任誰都要忍不住,大伯的過人耐力已屬罕見--」

「唉……」向來少有表情的卓崩雷居然露出無奈笑意。「還是你贏了,呵呵呵呵。」

卓邦堰臉色更暗!終於咆哮一聲:「這是幹什麼?!都不用做事了?!」

家僕們嚇了一跳,連忙一窩蜂退下。

「二哥啊,你生這麼大氣做什麼?大夥兒不過是湊湊熱鬧--」

「你也是!大家閨秀穿成這副模樣!」居然連九妹也穿起了金色絲蘿,露出兩截白玉似的藕臂。「還不去換下來!」

卓九妹楞得說不出話來。

「你!」卓邦堰氣得牙痒痒,指着君無葯叫道:「跟我過來!」

「二哥--」

「九妹,」卓崩雷忍住笑,故作表定說道:「這是你二哥二嫂的家務事,你別管。」

卓邦堰狠狠瞪了他一眼,拖住無葯的手火速離開了武行館。

「二哥是吃了火藥了?」九妹喃喃自語念道:「這下慘了,二嫂日子又要不好過了……」

「你傻瓜。」卓崩雷被上了衣服,望着終於澄凈的藍天微笑道:「你二嫂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是這樣?」九妹轉向卓崩雷,不知怎麼地居然紅了臉,很快地又移開了視線,不大自在地嘟囔:「真是這樣就好了……」

※※※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才甘心?」關上房門,卓邦堰冷冷問道。

「我沒鬧……」

「這樣還不算鬧?一天到晚跟靳寶笙滿山亂跑,待在府里的時間比我還短!就算你待在府里,也是到處興風作浪,鬧個上下雞犬不寧!你說,這樣還不算鬧?」

無葯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更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說這麼嚴厲的話,她已經很小心不讓自已惹他討厭了,怎麼這樣還是不夠嗎?

她覺得難受極了,卻只能委屈地瞪着卓邦堰,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難道我說錯了?」

看着無葯那雙倔強又醋砒受傷痕迹的眼睛,卓邦堰覺得自己是個罪大惡極的混蛋。可是他收不住口,他就是生氣!而且他不願意去深究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

難堪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無葯咬着牙,不讓淚水落下,一直等到忍不住才哽炎砒開口:「沒事的話我出去了……」

「等等……」卓邦堰喚住她,良久之後說了句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如果我讓你替我看病,你是不是就不再去看別人的身子?」

君無葯楞在當場,傻傻地看着夫君的臉。

卓邦堰懊惱地低咒」聲:「看吧看吧!但如果你再去看別的男人的身子,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無葯瞪大了眼睛!他真的躺在她面前,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你到底看不看?!」

一朵燦爛的笑容出現在無葯臉上,她歡天喜地地衝到他面前問:「真的讓我看?」

卓邦堰翻翻白眼,咬着牙悶道:「我不是已經在這裏么?」

「但我得脫了你的衣服看……」

卓邦堰開始怨恨自己為什麼做了彰瘁不明智的決定--

在他反悔之前,無葯的手已經開始解開他的衣衫。

無葯的手跟一般女子也是不同的。她的手上長着老繭,那是因為長期摘草藥的關係;她的手很有力,不是溫香,不是軟玉,但當她的手接觸到他肌膚的那一剎那,他卻感受到一股像是雷極似的震顫!

他們兩個都愣住了,無葯咬着唇,猶宰砒該不該拿開自己的手--

他是討厭她嗎?為什麼身子如此僵硬?但他的身體好溫暖!她的手戀戀不捨,只想多待些時候。

「你都是這樣碰別人的身體?」卓邦堰咬牙問道。

「不一樣……」無葯回答,但自己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當她碰別人的身體時,她沒有虛軟的感覺、沒有留戀不舍的感覺,心跳不會加快,臉不會像是着火似的染得一片火紅。

奇妙的網子悄悄將兩人網在一起,失去了空間、失去了時間,也失去了世上所有的旁人。

「你不是要替我看病?」卓邦堰沙啞地問。

「嗯……」無葯細聲細氣回答,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他起身,衣衫從肩上滑下,嚴寒的十二月天,竟絲毫不感到寒冷。

無葯的手小心翼翼地碰着他的臉,像是不敢相信會有這麼一天,輕輕地,怕碰壞了似的。

卓邦堰嘆口氣,看着眼前的君無葯,她孔砒他的眼神,彷佛夭底下就只剩他一個,那麼專註、拿瘁謹慎,又那麼的深情害羞。

他見過無數女子,卻被無葯的眼神打動--他嘆口氣,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安慰……畢竟他不是鐵石心腸啊。

但對君無葯來說,這卻是天賜的、無與倫比的珍貴!

她撲進他懷裏,身子緊緊貼着他,什麼話也不敢說,怕自己驚醒了這美麗的夢境。

擁着她微微顫抖的軀體,卓邦堰的心終於開始動搖,一點點、一滴滴,在無葯無言的擁抱中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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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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