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次的研究小組共有七人,除了漢森、宇文烈、項火兒、關翎和Jack之外,還有兩名來自瑞典的研究員Tina和Ben;他們的大本營就選在勒沃比山下的一個小酒店。酒店裏有幾間屋子是單獨蓋在山腳下的樹林裏的,他們為了不被遊客打擾,便特別選了這個小小的院子。
把所有的房間整理好,他們就放好各自的電腦,架設好各種儀器,開始進行忙碌的工作了。在最大的一間工作室里,六個人各自伏在自己的桌上,進行着前期資料的匯總。項火兒因為是第一次加入這項工作,便按照宇文烈所安排的,只進行最後的整理報表工作。當大家把資料做好之後便都交給她,由她統一輸入電腦。
項火兒是很認真的在對待這份工作的,雖然資料多得讓她有些眼花繚亂,但她還是很努力地做着。不過大家計算總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她還是有些空閑,可以隨便看看大家的工作,學習一下經驗。
當她做好一項資料登錄時,有些疲勞地扭扭頭,正好看到坐在她斜對面桌子上的宇文烈。他正戴着一副金絲框眼鏡在認真的計算資料,眉頭微微地皺着,但手裏的筆卻飛快地寫着,表情非常的認真嚴肅。
她好喜歡這樣認真的男人,在他們工作的時候那種嚴肅的表情是最讓她迷醉的。項火兒不禁看呆了。
雖然他平時不戴眼鏡看起來十分英俊,但當他戴上眼鏡時,從鏡片里透露出來的那道堅毅又認真的目光,讓她覺得格外的心動;那是一個男人在為生活拚鬥的表情,那是一個男人努力奮鬥的表情,她好喜歡這樣的男人,這讓她覺得他分外的高大,就像是身後的那座勒沃比火山那樣雄壯、那樣挺拔。
此時,宇文烈突然頭也沒抬地就朝她喊了一串數字。
“啊?哦!”項火兒驀然聽到他的聲音,連忙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
宇文烈聽到她的聲音,忍不住抬起頭來看看她。
項火兒認真的把資料登錄進電腦里,她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着,小臉上還微微滲出一些細微的汗珠來;但她卻很仔細、很認真的做着,一點也不敢馬虎。
宇文烈彷彿看到安妮坐在那裏的模樣,同樣也是這樣認真的表情,這樣纖細而修長的手指,這樣微微滲出汗珠的細嫩小臉,只是物是人非了……但項火兒那雙黑色的眸子還是讓他感覺到完全的不同,她不是自己的安妮……不是……
宇文烈低下頭,又認真的計算起來。
既然來到了這裏,他絕對不可以馬虎。身後高大的火山,是他一定要征服的地方!
項火兒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但她依然非常認真的敲着自己的鍵盤,只是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萌芽,擾得她有些痒痒的,連臉頰都微微地紅了起來。
根據以往的工作經驗,和上次勒沃比火山爆發時的極少數資料,大家把勒沃比地區的活動時間做了一個詳細的曲線圖,發現勒沃比近日的活動頻繁率已經達到了近幾年的最高峰,已經是處於非常危險的階段。
工作了整整一個下午,大家都已經粗略的算完,一起前往不遠的飯店裏吃晚餐。只有項火兒一個人還忙着收尾的工作,把各項資料表整理好,把曲線圖和地震資料登錄到每一部電腦里,並且把第二天的行動計畫打印成冊,放在每個人的桌子上。
宇文烈捧着一碟蛋糕站在工作室外面,透過微敞開的百頁窗,看着項火兒一個人在裏面忙碌的身影。
她有時候真的很像安妮,無論是她的名字——珍妮,還是她那認真的表情、頑皮的表情,都跟安妮十分的相似。他有時候看着她,便能覺得安妮又回到他身邊了;但他的心裏還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是安妮,她只是小學妹而已。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惦記着她,這些工作明明都是他安排下來的,為什麼他坐在飯店裏的時候,還在想着她沒有吃晚餐?為什麼他走到了門前,卻沒有勇氣走進去?
突然,屋子裏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接着便是她的慘叫。
“Oh,MyGod!”
“Jane,你怎麼了?”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沖了進去,還十分擔心地叫着。
項火兒顯然沒有想到有人就站在外面,所以當他衝進來的時候,她嚇了好大一跳。“你……你怎麼在外面?”
“那個……漢森說你沒吃飯,要我拿蛋糕給你……”宇文烈有些結結巴巴地撒着謊,竟然還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
“咦?是真的嗎?”項火兒不相信地盯着他看,意外地發現他臉上的紅暈。
“什麼真的假的!有得吃你就吃!”宇文烈驀然收回自己溫暖的聲音,有些冷冷地朝她吼着。
不過項火兒現在已經不在意他的吼叫了,因為她已經了解他的性格,當他害羞時,當他不願意被人看穿時,往往就會用這種方式來掩飾。OK啦,她原諒他了!
項火兒開心地拿起蛋糕,直接就朝自己嘴巴里塞進去。
宇文烈掃一眼她狼吞虎咽的表情,微微搖了搖頭。
“還沒有做完嗎?”他看看她電腦上的資料,顯示還在傳輸當中。
“就快好了,再傳一份到Ben的電腦里就OK了!”項火兒嘴巴里塞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說著。
宇文烈不忍心看她被噎死,順手拿起一杯水遞給她。
“我幫你做好了。”他自然地在她的位子上坐下來,開始動手幫她傳輸資料。
項火兒接過他遞過來的那杯水,看着他溫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這個籠罩在夕陽下的忙碌工作室,因為這一份溫情而陡然變得甜蜜起來,而她手中平日並不怎麼愛吃的蛋糕,也突然變得格外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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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項火兒狼吞虎咽的把那碟蛋糕吃完,宇文烈也剛好把工作做完。項火兒去茶水間泡了兩杯咖啡,一杯遞到他手上。
咖啡熱熱的,香氣濃濃的,熨燙着兩張同樣微笑的臉。
“好了,做完了。”宇文烈按下她電腦,宣佈今天工作的結束。
“你記得發給Ben了吧?”
“都發完了。”
他捧着咖啡杯,看着她的小臉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也許是夕陽的映照,竟讓他的心情格外溫暖起來,連說出的話語都分外溫柔。
“你有沒有氣我?給你那麼多工作?”宇文烈摘下臉上的眼鏡,慢慢地問道。
“氣你?為什麼要氣你?”項火兒張大眼睛,“我是學妹嘛,是來跟你們學習經驗的,理當多做一點工作啊!”
宇文烈看着她,微微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項火兒不解地問,“難道我做得不好?”
“不是,是做得很好。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認真。”宇文烈抬起頭來。
“哦,原來你在考驗我!”項火兒撇撇嘴,“你以為我是那種只會嘰嘰喳喳叫的女生嗎?我在康橋的成績可都是第一名,好多教授都誇過我呢!不過實踐方面當然有些不足,可是我想多給我一些時間,我會好好學習的。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像你一樣,成為地質方面的專家!”
“像我?”宇文烈禁不住啞然失笑,“我有什麼好的?我不過是一個很平凡的男人。”
“你可不平凡呢!”
項火兒說到這裏,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杯子,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學長,你不知道,你跟安妮學姐可是康橋大學地理系的傳奇人物!自從那一次你回學校演講之後,幾年來你一直是地理系所有學生的榜樣呢!大家都立志成為像你一樣的頂尖高手,要在地質勘測方面成為最棒的專家!很多學生都以你為目標,希望週遊世界,對各種地形地貌進行多元化的研究。現在康橋的地理系因為你和學姐,已經成為了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著名科系耶!”
項火兒說得興高采烈,但宇文烈卻聽得傷感重重。她口中一直提到安妮,讓他的心又微微的痛了起來。
“我不是什麼頂尖,我只是喜歡這項工作而已。”宇文烈喝了一口她泡的咖啡,“那些都已經過去,學生們也不必學我。”
“不學才怪咧!大家現在沒有畢業就開始四處走,留在學校里的人是越來越少了……”項火兒的聲音突然黯淡下去,連熱熱的咖啡都被她丟在桌子上。
“怎麼,你不喜歡出來?那為什麼又跟我們來這裏?”宇文烈有些不解地問。
“不是我不喜歡出來,是大家都到處勘測,朋友好久也見不到一次面……”她有些傷感的說道。
“朋友?”宇文烈皺皺眉頭,“是男朋友吧!”
他突然就冒出這個念頭,讓他傷感的心裏有些酸酸的感覺。她還是花樣的年華,有男朋友也很正常啊!
“才不是啦!”項火兒突然紅了臉,連忙出聲否認,“我才沒有什麼男朋友啦!”
“是嗎?”宇文烈有些不相信地問:“你這麼漂亮,難道沒有男生喜歡嗎?我才不相信咧!”
“學長,你不要開我玩笑啦,我哪裏有什麼男生喜歡啊!沒有、沒有啦!”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她臉上的紅暈突然加深了,她驀然覺得他在昏黃光線下的眸子,竟然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而那些金色的光線映照在他右側的臉頰上,帶來一股滄桑男人的成熟韻味。他跟學校里的那些男生是如此的不同,他那寬厚的肩膀,看起來是那樣令人想要倚靠。
“沒有嗎?我才不相信,我看Tom就對你滿好的啊!”
宇文烈看着她羞紅的臉頰,不知道為什麼就越想逗逗她,而隨口說出Tom的名字,也只不過是無心的。
“不要提他啦!”項火兒突然不開心起來,“我知道他很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嘛!就算他再給我多少時間,我也是不喜歡他啊!我不想讓他再等下去,但也不願意傷害他……”
宇文烈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項火兒竟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原來Tom真的喜歡你。”他皺眉。
項火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難怪他會帶你來這裏了。”宇文烈挑挑眉毛,“本來我還想明天讓他和你一組的,這樣看來,你肯定不會同意羅?”
“什麼?明天上山讓我跟他一組?”項火兒立刻驚叫起來,“我不要、我不要!學長,我不要跟他一組!”
“你不要跟他,那要跟誰?難道跟漢森?”宇文烈做出思考狀。
“我跟你一組好了!學長,我跟你!”項火兒着急地喊着。
“跟我?”宇文烈愕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對啊,我跟你一組!”
“可是我會很兇的!”宇文烈皺眉。
“沒事,我不怕。我知道你凶的時候,其實心裏都不凶。”項火兒點頭。
天!這小女人竟然把他的脾氣摸透了。
“可是我會很嚴格的!”宇文烈搖頭。
“沒關係,我不介意。對我嚴格要求有利於我的成績。”項火兒伸手抓他。
嗯,說的也是。
“可是你要做非常多的工作的!”
“我不怕的!”項火兒搖着他。
“喂喂,我的咖啡!”宇文烈被她搖得手中的咖啡都快要灑出來了。
“求求你,學長,我不要跟翎一組啦,讓我跟你一組吧!我想跟你多多學習!拜託你啦!Please!”項火兒哀求他。
一想到要和關翎在山上待好幾天,而且要忍受他不停的獻殷勤,項火兒就覺得頭大了。其實世間的愛情就是如此,愛的人不愛自己固然很痛苦,但愛自己的人自己不愛,同樣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你真的那麼不喜歡跟他在一起?”宇文烈看看她。
項火兒連忙猛點頭。
“好吧,我考慮一下!”宇文烈終於鬆口。
其實他本來是想和漢森一組的,因為他覺得帶着個小學妹根本不能做事,搞不好在熱帶雨林里他還要照顧她;但看她今天如此賣力的工作,應該並不只是來湊熱鬧的,而且他剛剛看過她做的資料,還滿專業的,應該在學校里的成績不錯。既然她如此懇求他,他可以稍稍的考慮一下;也許有個調皮的她跟在身邊,他再踏上那些舊地的時候,也許不會心痛得那麼厲害……
“不用考慮啦!學長,答應我啦!”項火兒還在用力地搖他。
“不要搖,不要搖啦,我的咖啡!”宇文烈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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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氣格外晴朗,高大的勒沃比山峰清晰的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山頂上的皚皚白雪大家都能清楚的看見,山谷里常見的霧今天沒來搗亂,正是一個勘測的絕佳機會呢!
有一架直升機正停在工作室外面,準備載着他們和儀器一起上山。他們今天首先要勘測的便是勒沃比火山的舊噴發口,看看那裏的地表溫度與岩石表象有沒有什麼變化。
項火兒也整理好背包,準備跟着大家一起上山。
漢森看到她,便拉住她說:“Jane,你沒有經驗,還是在這裏留守吧!”
項火兒一聽到這話,立刻就垮下一張臉,她求救似地看向宇文烈,“博士,讓我去吧!總讓我留守,我永遠都沒有經驗的。我來這裏就是想跟你們一起上火山的,求求你,讓我上去吧!”她一邊淚眼汪汪地朝漢森說著,一邊用目光示意宇文烈為她求情。
宇文烈看了她一眼,彷佛不在意似地說了一句:“讓她去吧。”
漢森不解地回頭看他,“她可以嗎?”
Jane沒有經驗也沒什麼能力,到了山上不僅要忙着工作,還要忙着教導他們,實在是很麻煩。
“讓我去吧,我會很努力的。”項火兒連忙向漢森請求。
然而漢森還是一副不願意的表情,一逕地看着宇文烈。
“我帶她就好了。”宇文烈突然這樣說。
聽到他這句話,漢森忽然挑了挑眉毛,彷彿明白了些什麼。
“好吧,你願意帶她,我就放心了。”
“太棒了!”聽到漢森終於同意了,項火兒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在大家還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她已經一溜煙地鑽進直升機里。
宇文烈一直低着頭整理儀器,沒有理會她孩子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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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直升機的轟鳴中,他們飛抵了兩千多米高的勒沃比頂峰。雖然山峰的周圍都被皚皚白雪覆蓋著,但在山峰的頂端卻有一處沒有積雪的地方,那裏便是舊的火山噴發口。
從飛機上向下看去,那一處山頂呈現出橢圓形凹地,長約三百米,寬約一百五十米,深度大概有十幾米。凹地內有火山紅泥,北邊有一個塌破口,應該是上次岩漿洶湧時衝破的;而在東、南、西三個方向屹立着氣孔狀的玄武岩、渣狀玄武岩等丘狀山。而火山凹地內分佈着數以百計的落下岩石、高達三百米的火山渣錐體、火山灰層和火山彈,以及小如手榴彈、大如小汽車的熔岩塊。
“天啊,真的好狀觀!”項火兒是第一次看到火山口,一邊讚歎着,一邊拿着相機一陣猛拍。
宇文烈卻望着那數十年都沒有什麼變化的火山口,微微地皺着眉頭。自從他來到勒沃比,便與他在馬塞諸塞州的樣子完全不同了,他不僅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工作上,也把那些痛楚都深深地埋藏起來。當年的攜手並肩,如今只剩下了他,怎麼能讓他不傷感呢?
項火兒看到他那憂鬱的眼神,不禁舉起相機朝他拍了一張。
閃光燈的閃爍讓宇文烈從冥想中回過神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張嘴就是一句嚴厲的話:“工作的時候不要貪玩!”
項火兒被他突然一罵,也不敢回嘴,乖乖地把相機收了回去。
宇文烈工作的時候,真的好嚴肅!
飛機停在山崖上,他們忙着從飛機上把儀器給拖下來。
這次帶來的是一部非常精密的自動探測儀,名字叫作“七號”,它可以代替勘測員親自下到火山口裏,採集一些非常精密的資料。
宇文烈蹲在火山口仔細觀察。
“喂,你在看什麼?”項火兒好奇地蹲在他身邊,“這不是火山泥嗎?是不是可以拿來抹臉的啊?聽說很有用!”她笑嘻嘻的跟他開玩笑,
宇文烈卻回頭嚴厲地掃了她一眼,“你想抹嗎?不如到火山口裏去抹!快點採樣吧!”
“哦,我知道了。”項火兒又被他罵了一句,連忙乖乖地從身上拿出試管,把火山泥裝進去。
“Lee,感覺怎麼樣?”漢森走過來問道。
“情況不是太好。”宇文烈皺眉,“這裏的塌陷直徑好像比我上次來時更大了,說明火山活動的頻率真的很明顯。而且這裏的積雪面積也有所減少,紅泥密度已經出現鬆軟,說明地表溫度大大上升了。我真怕岩漿就在下面不遠處。”
“真的嗎?有這麼嚴重了?”漢森也趴下來摸了一把紅泥,果然土質已經十分疏鬆了。“那我們不要再耽誤,快點把七號放下去,收集好了資料我們就去勘測別的噴發口。”
“好的。”宇文烈應答一聲,便朝着Tina和Ben說道:“Ben,七號OK了嗎?”
Ben朝着宇文烈豎一下大拇指,示意勘測七號已經準備就緒。
“好的,我們馬上開始勘測!Jane,記錄所有資料!”宇文烈嚴肅地吩咐項火兒。
“好的,我馬上記錄。”項火兒不敢再貪玩,連忙掏出記錄本,一溜煙地跑到監視器旁邊,準備好好的記錄資料變化。
宇文烈看着她努力的身影,唇邊微微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Ben開始操控自動儀器,宇文烈和其他人就開始一系列的檢測,包括空氣、水、土質、密度、濃度等等。大家都非常自覺的忙碌着,關翎也跟在漢森的身邊開始做實驗。在工作的時候,大家都全神貫注,不再去想那些煩雜的事情;畢竟火山爆發這樣嚴重的情況,真的是關係到許許多多的生命。
突然,正在順利工作的七號卡在岩石縫裏,右邊的支架怎麼也抬不起來了。
“博士,Lee!”Ben着急地叫他們,“快來,七號卡住了!”
宇文烈聽到他們的叫聲,放下手裏的工具跑了過來。
“怎麼會卡住?”他一把接過控制儀,“昨天我明明檢查得好好的,不會出問題的!”
“我想可能是掉了零件!”Tina突然說,“好像失去平衡了!”
七號在眾人的注視下,突然朝一邊歪倒。
“God!”Ben驚呼。
七號是他們勘測的重要工具,少了它可是不行啊!誰也不敢下到火山口的中央去,雖然勒沃比已經很多年不噴發了,但是火山噴發時總會殘留下一部分有毒氣體,在許多年以後都有着突然釋放的危險!當年喀麥隆高原上發生的火山口噴發氣體事件就導致六位研究員死亡、八人重傷!
“啊,我知道了!”項火兒突然想起了什麼,“是昨天晚上……我不小心踢到了它……”
“什麼!”宇文烈一聽到她的話,立刻火冒三丈的大吼:“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七號有多昂貴?多重要?少了它我們一項測試也完成不了!昨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弄壞了它?”
項火兒被他的咆哮嚇了一大跳,但她並沒有像普通女孩一樣立刻淚眼汪汪,而是挺起胸朝他吼回去:“昨天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是你跑進來拿東西給我吃,我才會忘記的!”
她大聲的說著,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昨日的幽會,Ben和Tina立刻掩嘴偷笑;而宇文烈聽到她這麼大聲的公佈,臉上立刻掠過白一陣、紅一陣的難堪表情。
“好啊,以後再也不拿東西給你吃了!餓死你好了!”宇文烈暴怒地大喊。
“哼,不吃就不吃!我是金剛芭比!我是餓不死的!”項火兒昂着頭跟他吵。
“你是金剛芭比?那你下去把七號給我修好!”宇文烈快被她氣昏了。
“修就修,誰怕誰!”項火兒還真的把手中的筆朝他一甩,抄起工具箱就想要跳下去。
哼!她就是不願意被他小看,她要證明他能做到的她一樣可以做到!虧他昨天晚上還那麼有感情的和她聊天,今天一工作起來,立刻就恢復了本性!這一路上飛來,罵都被他罵慘了!
“喂,你會修什麼?別給我找麻煩了!”宇文烈卻在她剛要跳下時一把抓住了她,“好好記錄你的資料,我下去修。”他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檢修工具箱,朝着火山凹地就跳了下去。
項火兒被他推了個踉蹌,又被他搶走工具,雖然差點跌倒,心裏卻升起一股感動。
誰都知道跳下去的命運生死難測?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在火山坑裏將要面臨的是什麼?如果真的有熱氣噴上來,即使不死也難逃重傷!雖然他如此粗暴地推開她,實際上卻是在保護她。
“學長,你要小心!”項火兒不自覺地朝他喊了出來。
宇文烈揮了揮手裏的工具,算是簡單的回答。
“怎麼?Lee下去了?”漢森連忙跑了過來。
“七號失去平衡,Lee去檢修了。”Ben連忙說。
“昨天沒有檢查好嗎?怎麼臨時出事?”漢森看着宇文烈在火山岩上跳來跳去,一顆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博士……”聽到漢森的責問,項火兒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看到宇文烈在火山岩上行走,她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她生怕那些凝固的地面上會突然爆發出什麼,她真的好怕他會有什麼危險!昨天也怪她太餓了,只顧着吃他拿來的蛋糕,而根本忘記告訴他自己不小心踢到了七號。如果昨天就讓他查看一下,也許就不會出現今天的狀況了。
可是昨天跟他談心真的很開心啊,她很少能看到那樣溫柔的宇文烈,昨日的他彷佛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學長,而不是那個老是對她咆哮的Lee了!她太喜歡昨天的那種氣氛,所以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記了。
看着宇文烈在那些堅硬的火山岩上攀走,就彷佛是在懸空的高山上走着鋼絲,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宇文烈終於慢慢地接近了七號,發現它失去平衡原來只是支架部位掉了一顆螺絲釘!大概是昨天被火兒撞了一下,螺絲釘鬆動了,今天再一操控,就不小心給撞掉了。好在他們準備了各種配件,只要再裝上一顆就OK了。他立刻打開工具箱,取出一顆螺絲釘給七號安裝起來。
站在火山口上面的人都緊張地注視着宇文烈,項火兒緊張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求求老天爺,一定要保佑他平安無事,不然她一定要內疚死了……保佑七號快快恢復。
終於,宇文烈扶起了歪倒的七號,監視器上的畫面立刻正常了。
他伸出大拇指,對着上面比了個OK的手勢。
“Yeah!”項火兒看到他的手勢,立刻尖叫起來。
漢森和其他夥伴看到七號恢復工作,也都吐出了一口氣,總算是順利解決了!
“Lee,小心地質變化,快點回來!”漢森朝着宇文烈喊道。
“OK,我馬上上來。”宇文烈朝上面大叫。
但他的話音剛落,大地突然傳來一陣強烈的震動。
剛剛修好的七號一歪,朝着宇文烈砸了過去;而火山口上的監視器、勘測儀等等儀器也跟着晃動起來,大家明顯感覺到腳下的強烈震蕩,眼睜睜地看着大塊的岩石朝着火山凹地內就滾了過去。
“學長——”項火兒顧不得搶救那些儀器,她撲到凹地邊緣,朝着宇文烈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