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好玩、不好玩、不、好、玩——成親一點兒也不好玩！

宋微兒兩手交握在身前，捧着拉起來的長裙，在她典雅的房裏踱來踱去，心煩得都要哭了。

她不過是和惜夕拜了堂、睡在同一個房裏，且頭上還被惜夕打了個大包——然後所有的人就告訴她其實她是個女的；也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把她打扮成這副娘們樣！

她宋微兒怎麼可能是個女的？誰說的？怎麼分別、怎麼證明？

她不斷地問。受命服侍她的丫鬟先是以笑回答，後來拗不過她，才告訴她是老爺請老嬤嬤進房看她，確定她是個女孩兒的。開玩笑，她待在這裏又不是一天、兩天，早和那個老嬤嬤照過好幾次面了，怎麼那時老嬤嬤就沒看出她是女的？

宋微兒停在銅鏡前，左照右照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女的。看看她的頭髮，那個丫鬟手藝實在比不上惜夕，把她梳成了老阿婆似的，難看死了！再看看她這身衣服，也不知道梁伯伯打哪裏找來的，裙子那麼長，隨便走三、兩步包準就跌得鼻青臉腫！而且襦衣還做得這麼大，塞下四個果子也撐不滿討厭啦！她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呀！

宋微兒在圓桌一刖坐下，兩手懊惱地撐住下巴。

這兩天，她不斷地懷疑自己——真的是個女的嗎？

表面上她不斷地否認；心裏面卻想起殘婆婆臨終前叫她換上女裝，再來找梁伯伯的事。可見當時殘婆婆就知道她是個女的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願當女生哪！前些日子她覺得女生又煩人、又凶、又要吵架打架，挺怕人的，才慶幸自己是個男生，未料今兒個地也變成了怕人的女生了！

「啊——煩死人了！」宋微兒站起身，才跨出步便又險些跌倒，急忙拉起裙擺。

宋微兒覺得，都該怪那個小夕夕。是小夕夕害她變成女的的；為什麼小夕夕要害她？因為小夕夕有戀兄情節，所以小夕夕嫉妒她和梁哥哥很好，才故意要把她變成女生的！

怪不得——小夕夕本來不是很怕她脫衣服嚇她的嗎？沒想到拜堂那天晚上，小夕夕把她拉到床上，還脫她的衣服，一點兒也不害怕。然後小夕夕突然好幾聲大叫，同時將她推向牆壁，痛得她昏了過去。等她醒來，她就穿着女生的衣服、變成女生了。

都是小夕夕害的！

但她不討厭小夕夕，甚至希望小夕夕來見她、陪她說說話；但是小夕夕把她變成女生的目的達到后，就不理她了。

她也曾想過要去找阿音；但她這副模樣，她怎敢走在大街上，鐵會被人給笑死！

哎呀——她不要當女的啦！

宋微兒槌胸頓足，她本來還希望長大點能像薜哥哥那麼酷又那麼高壯，或者像梁哥哥那麼俊帥的……

咦？梁哥哥——

「啊！完了、完了！」宋微兒額頭一拍，眼淚三兩下就大滴大滴滾了下來！

梁哥哥一定是因為知道她是個女的，才會不理她、不看她、不親她……完蛋了啦！

宋微兒一邊以寬袖抹淚，一邊恨死自己是個女的，也沒注意到有人進門的聲音。

噘着嘴，掉過頭想拿桌上糕點轉換轉換心情，卻因又踩着裙擺而往前傾——「啊——」宋微兒緊閉着眼，心想這會兒下巴不摔掉，也把鼻子給摔扁了。

但她沒跌到地上，下巴、鼻子也都還在，只是肩膀被人給扶着……

宋微兒站穩身子后，抬頭睜眼，一見着那對帶笑的溫柔黑眸時，她第一個動作就是鴕鳥似的遮住自己的臉，然後直覺地往桌子底下躲，被梁惜少抓了出來后，立刻又向床底下——

梁惜少握着她的腰，拉她遠離床和桌子，讓她無處可躲。見她羞赧的可愛模樣，他忍不住笑出聲。

「不要笑！」她就知道他會笑她！宋微兒背對着他，不要他見着她這饃樣。

梁借少扳過她的身子，輕托着她的臉龐，「為什麼怕我看你？」

微兒拍掉他的手，因為他的手害地的臉好燙。「我這樣兒好醜！」

梁惜少微笑地輕擁着低頭縮在他胸前的微兒，這才覺得她終於是他的了！輕撫着她纖發的手有些顫抖；一切是那麼真實，而且那麼美——他的微兒，梳着俏麗的髮髻，穿着白底碎花的綢衫長裙，有絲頑皮，有分嬌美——

「不會呀！」在他的眼底，他的微兒可是舉世無雙的大美女！

「好醜、醜死了，丑得我不敢見人哪！」微兒埋進他的臂彎里，揮舞着細拳槌他的胸膛，哭嚷着：「我不要當女的啦！」她又哭了，只有女生才會這麼愛哭。這兩三天她流的眼淚已經超過她所喝的茶水，原來她宋微兒也是個愛哭鬼——「我不要當女生……」

「為什麼？」梁惜少沒想到她這麼排斥當個女孩兒。

「如果當女生的話……」宋微兒止住淚，還潤濕的雙眸轉呀轉，心中百轉千回，當女生的壞處，其中之最是不能像以前每晚都和梁惜少膩在一起了！她一把推開他，掉過頭坐在椅上，「哎呀！你不懂啦！」

梁惜少眼睛睜得老大。這可奇怪了，微兒懂什麼他會不懂的事？

宋微兒兩手矇著臉，「我這個樣子走出去一定會被人家笑的！」

梁惜少上前坐在她身前，拉下她的手，柔聲道：「為什麼？梁哥哥覺得你這樣很漂亮啊！」

宋微兒眼角、唇角同時下垂，「騙人，剛才你就笑我！」

「剛才梁哥哥是笑你很可愛。」梁惜少忍不住又笑。

宋微兒睨着他，「那你現在笑什麼？」

梁惜少輕捏她微翹的鼻尖，「現在梁哥哥因為確定你真的是個女孩，高興得忍不住笑。」

「真的？」宋微兒心中霎時有一絲絲心花怒放的感覺，只有一絲絲哦！

「微兒，」梁惜少想起自己沒有太多時間，必須趕緊徵得微兒的同意，才有心情赴桑家。「跟梁哥哥成親好不好？」

「不好！成親一點兒也不好玩！」微兒想都不想，斷然拒絕。

「誰跟你說成親好玩兒的？」梁惜少心被戳了一下。他以為她會欣然同意。「成親不好玩，成親以後的日子才好玩！」沒錯，成親以後沒人打擾的兩人世界才好玩！

「騙人，我現在和小夕夕成親了，我就不覺得好玩！」她扁了扁嘴，表示現在的她說有多苦悶就有多苦悶。

他輕托着她的下頷，「你和小夕夕的成親是假的，和梁哥哥的成親才是真的。」

微兒甩開頭，「我才不要和你成親！」她將頭仰得老高，脖子都仰酸了。「你本來要跟公主成親，現在又說要跟我成親，我才沒那麼笨，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跑！」

他懂了！安撫道：「我本來要跟公主成親是假的，現在要跟你成親才是真的。」

哪知微兒卻還使着性子，「我不要，我才不要當人家的替身。」

乖乖，她還沒學會女孩兒家該懂的事，倒已經先會吃醋啦！

「梁哥哥對你不好？」梁惜少只好捺着性子來。

宋微兒皺着鼻頭想了」下，道：「半個月以前對我很好。」

梁惜少啞然失笑，她記得可真清楚。「你不喜歡梁哥哥？」

「喜歡呀！」

她的回答使他心中一喜，「想不想跟梁哥哥永遠在一起？」

她點點頭，「想呀！」

「那還不跟梁哥哥成親？」這麼棒的問題推衍，她總該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

「不要！」非常堅定的。

梁惜少愕然，下巴都要脫臼了。「真的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她頭搖了又搖。

他暗嘆了口氣，「怎麼你才肯？」

宋微兒瞄見他一副不管她開出什麼條件，他都會辦到的模樣，心中頓時有千百個要求浮現——要他不可以因為她是女的就不要她，不可以像前幾天那樣冷落她，不可以對別人好、和別人親親，要他隨時陪在她身邊，要他……

她還沒想全所有的要求，門外來了名小僮，小僮說道：「大少爺，您等的兩位快士已經來到大門前了。」

「我知道了。」

小僮聽到他的回答后，便轉身離開。

宋微見紅着眼眶拉梁惜少的衣袖，「你又要走啦？」

他輕拂她淚濕的臉龐，「過兩天就回來。」

「我也要去！」

梁惜少搖頭，「太危險了，不能帶你一起去。」

宋微兒氣得跳腳，「所以說我不要當女的嘛！如果我是男的，你就會讓我跟，還會讓我同你一起坐棕馬！」

梁惜少輕抱着她，安撫她：「等行動結束，你要我怎麼陪你都行。」

「真的？」微兒低聲問道，聲音中有絲哽咽。

「真的。」其實他也不舍離去。

她側過身子，嘟着嘴，「我不相信有那麼好的事！」

他眉一揚，「當然是有條件羅」

「跟你成親？我不要——」才說沒兩句話，他又要走。要她跟他成親？他美咧！

梁惜少不能不走了。「等我回來再說，再見。」

見他起步要走，宋微兒不白禁自他背後拉住他的衣擺。

梁惜少回過頭，倏地在她的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宋微兒兩手撫着臉頰泛起的紅暈，「不準告訴別人？」

「你想告訴誰都可以。」

「哼！我才不告訴別人呢！」這是她和他的秘密，她為什麼要告訴別人？！

梁惜少心想以後有的是時間陪在她身旁，未再留戀，舉步離開。

見房內又只剩她一人，宋微兒心中黯然了好一會，回頭走向椅子時，不可免的，又重重地跌了一跤。

「討厭啦！」她坐在地上，撫着發疼的膝蓋。

所以她不要當女生、不要穿這身怪衣服。

可是話說回來，當女生的話，就可以取代公主，和梁惜少成親——

這可得再好好考慮考慮了。

☆☆☆

「小夕夕，你快出來幫我！」

宋微兒鼓着兩腮，滿臉委屈地朝門裏面喊。

這幾天她實在悶得慌。如果再因為怕他人笑她是女的而不敢出門，她覺得自己一定會悶瘋掉。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躡手躡腳跨出房門；走在廊檐下遇着的一些丫鬟，嘴邊掛着一種曖昧的笑；只要她不太在意倒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接着她決定找梁惜夕一起逛大街。雖然她變成女生是小夕夕害的，但是又能怎麼樣？又不可能教她一輩子都不要跟小夕夕說話。

來到小夕夕的房門前，微兒還來不及進去找她，那些眼尖的宮女就護擁着她們的公主直趨而來。三、四位宮女們用一種很可怕的嘴臉，問她這個新郎倌怎麼隔這麼久才來找新娘；沒讓她有答話的機會，幾個人七嘴八舌開始討論她和惜夕的親事始末。她們的結論是兩人都活該——誰教微兒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誰教惜夕活該喜歡上不男不女的宋微兒也只有這兩個怪人，才有法子搞出那麼一門笑掉人大牙的親事。

剛開始微兒忍着不回話，而她也沒什麼話可回；且她早料到這些人絕不會放過任何譏嘲她的機會。

果然，嘲笑她們的親事只是開場白，接着評論回復女兒身的微兒時，一個又比一個更刻薄了。她們笑她糟蹋了那一身名貴的行頭，笑她比亂草還糟的頭髮，笑她臉蛋醜陋、身材平板，笑也只有她能夠在衣襟里藏人蔬果、糕點……總之，她們覺得身為女兒身的宋微兒不但侮辱了她自己，連其他人都為她覺得羞恥。

宋微兒僵在惜夕的房門前，一手護在胸前、一手拉高裙擺；聽着她們的數落，皺着眉頭、合著眼淚；一臉悲苦的樣子，自然又惹來一陣笑。

她想起以前她們欺負她時，惜夕都會挺身幫她；於是忍無可忍之際，便向門裏毫無聲響的梁惜夕求救。

聽得她向牙尖嘴利的梁惜夕討救兵，眾人安靜地等了一下。未等著有人推門而出時，一伙人將箭頭轉向房裏人。

「她呀！她都自顧不暇了，怎麼幫你？」穆意彤擦着腰，氣焰昂昂地提高聲音。她從未像這些日子這麼得意過——和梁惜少的親事大抵已定，而死對頭梁惜夕又捅了個那麼大的婁子，她可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了。

「對嘛！她恨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幫你？！」其中一名宮女立即附和。

「胡說，小夕夕怎麼會恨我？」宋微兒委屈極了。

穆意彤拂着長發，姿態輕盈柔美，卻一勁兒損人：「當然恨你羅！就是因為你是個女的，才會把她的醜事全給扯出來了。」

「什麼醜事？」有個官女裝傻地問其他人。

幾個人一陣眉來眼去，決定由一名聲音妖媚的宮女開口：「這第一椿醜事還真糗我們的相府千金喜歡的人竟然是個女的，這教相爺的面子往哪兒擺？」蓮花指揮來舞去，頻頻裝腔作勢地接著說道：「而第二樁醜事可難聽了——當初梁大小姐不是已委身予微兒了，才吵着要馬上與她成親嗎？這會見宋微兒是個女的，那可就不知梁大小姐已經委身予誰了哪——」尾音拉得老長，捨不得止聲。

一伙人臉紅地輕打那名宮女，怪她說得太露骨。

宋微兒深知她們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惜夕，望望房裏，卻仍無動靜；她急得兩手發抖。「你們……你們說夠了沒有？」

「還多着呢！」穆意彤驕傲的昂着下巴，「話說梁惜夕的刁蠻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有哪位名門公子敢動這多刺的花兒？」

一名官女搶着接話：「公主的意思是——前些日子梁大小姐一個人獨自先來這‘北大都’……難道事情就在那……」

房門「咿呀」一聲被拉開，梁惜夕鐵青着一張臉瞪着那名官女，宮女霎時啞了口。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對方好歹也是相府千金。

唯獨身分甚高的穆意彤面無所懼，拍着掌假意歡迎惜夕的出現。「哇！盼了這麼久，我們的新嫁娘終於露臉了。」

宋微兒也乍見希望似的，趨到梁惜夕身邊，「小夕夕，快教訓她們！」

宮女們見公主依舊氣勢凌人，而梁惜夕卻像只紙老虎似的愣着，膽兒不禁又大了起來。「那咱們姊妹可得洗耳恭聽了——」

「小夕夕！」宋微兒踱着腳，不知惜夕吃錯了什麼葯，竟只是不發一語地與她們對望，平白讓人欺負！

然而，梁惜夕能說些什麼？這件事受傷害最大的就屬她了，但即使丟臉卻也是她自己惹來的，不是嗎？

是她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吵着要嫁微兒，還拿自己的貞節開玩笑編了那麼大的謊，說什麼已經委身於微兒了——

誰想得到微兒竟是個女的？真是自找罪受！

爹爹向她保證這件事絕不會傳出去。但嘴巴長在人家身上，人家愛怎麼說，他們哪管得着？何況這件事連公主這夥人都知道；不用懷疑，她在京城裏一定也混不下去了！

唉！她以後的日子可難過了！

穆意彤得意洋洋地審視梁惜夕無奈的面容，以小指掏了掏耳朵，「我的耳朵沒出差錯吧！怎麼幾天不見，就有人成了啞巴了？」

「小夕夕，你快說話呀！」宋微兒直跳腳。

那名成熟妖媚的宮女亦道：「對呀！張開金口說話訝！」

另一名宮女幫腔：「這下糟了，我們是不是該通知相爺，小姐受了太大的刺激，生病啦？」

梁惜夕垂下眼，緊咬着下唇，無言以對。

「小夕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宋微兒不相信以往活潑、跋扈的惜夕竟變得任人欺侮。以前她雖然老凶她，至少還會護着她；現在別人都騎到她本人頭上了，她卻只是低着頭任人喜怒！

宋微兒倒退了數步，嚷道：「你不幫我了是不？沒關係，我去找阿音，阿音她一定會幫我的。」

梁惜夕怵然。抬睫見微兒跑開的身影，忙跨出門檻想跟着追去。

她怎能讓微兒去找那乞兒？雖然微兒是名女孩，但也還是在大哥之外，她最喜歡的人哪！她才不要微兒離開她去找阿音！「微兒……微兒，等等我！」

正當她起步要追時，後方又有聲音響起。

「出聲了、出聲了！新娘子要去追新郎倌了！」

一伙人咯咯咯地笑出聲。惹得梁惜夕再也憋不住氣，回過頭，反擊道：「穆意彤，你別太得意！你知道微兒是女的的話事情會變得怎麼樣嗎？」

她突如其來的回話，及閃爍着火光的雙眸令眾人屏息。

「告訴你，只要微兒是女的，我爹就會將她許配給我大哥！」粱惜夕沒忽略穆意彤顫了一下的肩膀。「你想我大哥為了微兒，還有可能娶你嗎？」

「胡說！」穆意彤心頭突然大亂了起來。她差點忘了前不久梁惜少幾乎夜夜與宋微兒同眠……

「信不信由你，我大哥娶了微兒后，是絕對不可能再納妾了！」梁惜夕舉起手，傲然地指着穆意彤，「而你——願意屈居二姨娘的位子嗎？」

見穆意彤眼底馬上就要沁出淚水，梁惜夕輕哼一聲，「微兒是女的，不知道是誰糗大了！」旋身帶着勝利走開。

「公主……」宮女們沒想到梁惜夕的三言兩語，登時將她們打為輸家。

「滾開！」穆意彤蝶袖一拂，怒氣沖沖地走向梁學紹的書房。她知道梁二哥對她最好了，他一定會幫她的！

☆☆☆

梁惜夕快步走向梁府大門，迎面卻給剛走進門的蘇歡歡攔住。

蘇歡歡笑得像一朵牡丹，「梁妹妹，恭喜你了。」

看在惜夕的眼裏，反而像朵毒花。她翻翻白眼，「有什麼好恭喜的，」

蘇歡歡覺得她都已經出閣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一她左右看了一下，「咦，怎麼不見你那位好夫婿陪着你這位美嬌娘——」

「你少在這惺惺作態！」梁惜夕就知道這天底下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話！「你接下來想說什麼我會不知道？」

蘇歡歡好無辜，「我想說什麼？」

還裝？梁惜夕白了她一眼，「你心裏有數。」

這會兒她什麼也不怕了。宣稱已委身於他人了又怎麼樣？喜歡的人是個女孩、拜堂成親的人是個女孩又怎麼樣？反正那些全是她的真實心情，她才不用怕別人笑！

蘇歡歡要自己展開微笑；她早知這名未來的小姑不好惹，但為了自己的將來，她受得住。她好聲地向梁惜夕解釋令天的來意：「梁妹妹，我令天是來向你道謝恭喜，同時想求見公主……」

「找她？難道你不知道……」梁惜夕見她一臉真摯；眼珠子」轉，隨即懂了對方的心思。忍不住笑道：「哈！你還在作你的春秋大夢啊？」

蘇歡歡垮下臉，「準不準又不是由你決定。」

她開始覺得自己根本毋需在這低聲下氣和梁惜夕講話。想當初這丫頭騙她微兒是名女子，差點真將她給唬過去了。

前些天聽說這黃毛丫頭要成親了，新郎倌還是那個宋微兒，她本來不信，沒想到他們真拜堂了。可讓她又燃起飛上枝頭的希望！

所以她令兒個是專程來找公主的。只要討好公主，她的目的就達成了大半，委屈一點兒她也不在意。

蘇歡歡的心意，梁惜夕瞭若指掌。「省省吧！穆意彤她現在准急得要砍人了。她自已連我大哥的小妾的邊都沾不上了，還輪得到你和她成姊妹？別笑掉人大牙了。」

蘇歡歡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惜夕兩手交疊在胸前，「那天在這裏的情景你忘了？我大哥寵微兒的那副樣兒！」

「你別想再騙我了，」蘇歡歡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又發生了什麼變數。「全、北大都。的人誰不知道宋微兒已是相爺的東床快婿！」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宋微兒她呀！她不折不扣真箇是個女兒身哪！」

「這怎麼可能？」蘇歡歡噗哧一笑，忙舉起手遮口。「梁妹妹，你可逗笑我了。」

惜夕冷眼看她，「笑吧！等我大哥和微兒成親后，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蘇歡歡心頭一驚！她正經的樣子的確不像說笑；可是，怎麼可能……

「不可能，你和宋微兒都已經拜過堂了……」

惜夕兩手一擺，「不可能的事真的發生了。宋微兒是個女的；不只如此，她和我大哥之間應該算早訂過親了——」

「不可能……」蘇歡歡猛搖頭。她聽說和宋微兒自小定親的人是惜夕，但若微兒真是名女子，那麼……

「死了那條心吧！」梁惜夕開始覺得微兒是名女子的事實，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了。

「不可能的……」蘇歡歡喃喃自語，失神地掉頭走出梁府。

怎麼可以？她愛慕梁惜少十幾年，為了等他，拒絕了多少門當戶對的親事；甚至甘願為他的小妾……而不知從何冒出來的宋微兒，竟幸運地立即得到眾人夢寐以求的位子……這怎麼可以？不成！她怎能輕饒過那個宋微兒？不為自己出一口氣，她怎能甘心？

蘇歡歡點點頭，似花的容顏堅毅得頓失嬌媚，心中的計謀一點點成形……

梁惜夕看着停在街口，一下子搖頭、一下子又點頭的蘇歡歡，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不過她才懶得理那麼多事。

她轉向另一方，舉步要前往阿音住的那間破廟時，卻又遲疑……

公主，她不怕；蘇歡歡，她更不放在心上；可是那個阿音……她就有三分畏懼了。

梁惜夕不知道阿音會怎麼評論她強嫁給微兒的這件事。

她記得不久前她才在破廟囂張放肆地欺負了阿音好幾回，現在可輪到阿音報仇了。

光想起阿音不說則已、一說便驚人的伶牙俐齒，惜夕就起了一陣冷顫。

她想了一下。還是回府吧！等過陣子再去會會那個阿音。而且，微兒再怎麼喜歡和阿音在一起，也還是會回府吃飯、睡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