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會議雖然開完了,鍾宇羿仍是坐在椅子上沒動,手掌摸着大黑犬的頭,黝黑的眸子中有着深沉的光亮。
柯子翔走進來,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哇!你這島主脾氣真大,嗨!黑狼,別來無恙。”
大黑犬聽見自己的名字,趴在爪子上的大腦袋動了一下,連眼皮都沒撐開,只是懶懶地掃了一下尾巴。
對柯子翔搖尾巴算客氣了,事實上除了主人、炫日、耀月之外,黑狼對島上其他人都不屑一顧,島上的人也都怕它,遠遠看到便要避開,更別提叫它、摸它了。
哦!有人例外,黑狼一看見島上的小霸王鍾語雁,馬上會有多遠躲多遠。
她是它的剋星,每次都把它的臉當麻薯般又揉又搓,不然就是強迫他那昂然直立的雙耳下垂,硬把它按壓在額頭上,說有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
偏偏黑狼知道她是主人的妹子,也就是它的小主人,不敢反抗噬咬,只好避開她。
至於柯子翔,勉強算是主人的好朋友,搖搖尾巴敷衍了事就算了。黑狼舒服地享受鍾宇羿的拍撫,不去理會那一頭在嚷嚷它“狗眼看人低”的柯子翔。
“真是的,宇羿,你手底下的狗和人都一樣,狂個二五八萬的。”柯子翔嘀嘀咕咕的,拉開椅子坐下。
“怎麼,誰又惹你了?”鍾宇羿問道,心中大概有個底了。
他好笑的看着柯子翔那明顯的一臉不悅,這傢伙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讓人很難聯想到他是全球排名十名之內,堪稱天才的全能醫生。
“還不是你那寶貝耀月,可惡。”柯子翔的火氣又揚起,氣呼呼的說,“你不會管教,我來幫你,把耀月交給我一年,包管變得服服帖帖。”
“交給你一年?那耀月不被你生吞活剝了才怪。”鍾宇羿搖頭,“我覺得耀月現在就很好了啊!”
“很好?耀月在雁雁面前說我什麼油腔滑調、自命風流、女性公敵、登徒子,天啊!我有那麼差勁嗎?”柯子翔發出不平之鳴,一旁的炫日忍不住笑了,柯子翔火大的瞪着他。
“抱歉,表少爺……咳……”炫日咳着忍住笑,讓他俊逸的臉看起來有點滑稽,“只是表少爺每回都要戲弄耀月,難怪耀月生氣了。”
“對嘛,子翔,你不要每回看到耀月就口水掉滿地,一副色迷迷的樣子,耀月是很好性子的,絕不會說別人的不是。”鍾宇羿也說著。
“好性子。每回看到我就要動手,哪裏叫好性子。”而且身手好得他要使詐才能贏,柯子翔有點不是滋味的想着。
“耀月哪次沒讓你?只是你總要輕薄調戲人家。”他每次到最後就看到子翔強吻耀月,他淡淡笑,黑眸中閃着詼諧的光芒,“你喜歡耀月就直說,別老是嬉皮笑臉的不正經。”
“我喜歡她?拜託,我會喜歡她?那小丫頭,沒身材沒臉蛋的,更別提冷冷漠漠無趣得緊,既不甜美又不可人,我親她是給她面子耶,”柯子翔撇着唇,“排隊等我親的女人多得很,我要去輕薄調戲她?別笑死人了。”
“既然如此,”幽幽涼涼的嗓音自他身後響起,“以後請表少爺自重,在那群排隊的女人中挑個甜美可人的,別再來捉弄耀月了,等會兒笑死了旁人,對錶少爺也不好。”
柯子翔猛然回頭,那臉覆寒霜自門口走進來的,不正是耀月嗎?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柯子翔支吾地問道。天啊!她聽到多少?
耀月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到鍾宇羿身旁。
“從表少爺說要把耀月變得服服帖帖開始,耀月就已經來了。”炫日笑嘻嘻地說,眼中是錯不了看好戲的神色。
來那麼久了?死炫日,不會通知一下嗎?柯子翔用力的瞪着炫日,這下可好,耀月對他的印象又更差了。
“少爺要的資料,已經齊了。”耀月將手中的一疊紙放在桌上,頓了一下,她微蹙柳眉說:“有人進了冬院,耀月不知該如何處理。”
“除了子翔,還有誰是你擺不平的?”鍾宇羿問,有點納悶,誰膽子那麼大,敢進入他的冬院。
“是……是少夫人。”
“喵喵!你在哪裏?”
樊音學着小貓叫,蹲下身子,小心的窺視着每個樹叢后是否有小貓的蹤影。
雁雁被蘭姨捉去上課了,剛才她獨自在庭院中坐着,一個人正悶得慌時,就看見這隻小小的花貓了。
她見它可憐兮兮的瑟縮着,本想摸摸它安撫一下,誰知道小貓毫不領情的對她的手又抓又咬,跌跌撞撞的逃跑。
她因看它有點怪異,好象生病了,於是擔心的追了上來,東跑西跑的便來到了這裏。
她看看四周,和她居住的秋院比起來,這裏冷冷清清的,不象秋院的綠意盎然、百花叢生,這兒只有修剪整齊的草坪,及環繞在草坪周圍的小矮樹叢。
這兒雖然讓人覺得幽靜清雅,但卻另有一股說不出的寂寥感,不知道是誰住的,樊音想着。
“喵——”
小貓的叫聲將樊音的沉思打斷,聲音是由另一頭傳出來的,原來它跑到那一邊去了,難怪她老找不到它。
樊音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蹲下來小心的撥開樹叢,竟和一個濕亮的黑鼻子對個正着。
“啊!”樊音嚇了一跳,向後跌坐在地上。
不、不是吧!明明是小貓,怎麼變身為大狗了?
“喵——喵——”
小貓的聲音一直傳來,樊音眨着駭圓的大眼睛,一手按在胸上,另一手則小心的再撥開樹叢。
不只是黑鼻子,眼前確實是張兇惡的狗臉,挺直的尖耳朵、露着凶光的棕色眼睛、微張的大嘴中閃着森森白牙,好……好可怕。
她屏住氣息,生怕它撲上來般的用眼睛緊盯着它,眼角餘光則瞄到大狗腳下踩着的,不正是那隻小貓嗎?
小貓被踩在狗爪子下,動彈不得,只能不停的喵喵叫,那凄慘的模樣,讓樊音不得不先壓下恐懼感,她跨過草叢,蹲在大狗前的草地上,它一動也不動,但由喉中發出的低吼聲,還是讓她僵了一下。
“呃……”樊音舔了舔唇,小聲的說:“狗兒好乖,把小貓給我好不好?”
她試探的伸出手,才伸不到一半,大狗低頭看着她的手,又亮晃着牙低咆了起來。樊音縮回手,咬住下唇,害怕的瞅着它。
怎麼辦?那貓咪那麼小,被大狗踩那麼久,會被踩扁的,而且小貓看起來才出生沒多久,貓媽媽一定在找着它。
樊音深吸一口氣,試圖再和大狗交涉,她懇求的說:“求求你,把小貓還給我,好不好?”
見大狗只是用大眼瞪着她,她不管它聽懂與否,繼續說:“小貓那麼小,會被你踩扁的,而且現在,它的媽媽一定在找它了,你放開它好不好?”
大狗仍無動於衷,樊音聽見小貓的叫聲愈來愈微弱,心裏不禁慌了起來,眼眶就紅了,她哽咽着說:“它要被你踩死了,你那麼大隻,還欺負弱小,好丟臉哦!你的主人沒有教你不能大欺小嗎?要踩,找一隻像你那麼龐大的貓去踩,現在快把小貓放了,不可以那麼沒家教。”
像它那麼龐大的貓?那不就是老虎了,強壯如黑狼,也不可能踩住老虎的,站在一旁許久的鐘宇羿啼笑皆非的想。
他是跟在黑狼後面來的,原本見黑狼踩住了貓,他想出聲制止的。在島上的小動物大多是用來作藥物實驗的,這隻貓不知道有沒有被注射什麼藥物,太危險了。
但看見她小心翼翼的摸過來,他又停下了腳步。
這女孩小不隆冬的,看到黑狼還嚇得跌倒了,居然有勇氣想搶救貓,鍾宇羿想着,唇角浮上一抹笑,他倒想看看她怎麼對付黑狼。
若他在一旁,黑狼沒他的命令是不會攻擊人的,所以他好整以暇的半隱在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樹下。
她怯怯的伸手,又縮了回來,小臉上的猶疑懼怕全被他看在眼裏。後來她試圖向黑狼求情,那副認真的模樣,讓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她好可愛,軟聲軟氣的哀求着黑狼把貓還她,連貓媽媽都扯出來了。
喲!要哭了,瞧她眉兒攢了起來,眼眶紅了,扁着小嘴指責黑狼……沒家教?
這下子可罵到他頭上去了,再不出面怎麼行呢?
“你不可以這樣子,”看見大狗低頭用鼻子嗅聞着小貓,樊音嚇了一大跳,“你不能吃掉它,壞狗兒,不可以……”
“黑狼很有家教的,它不會亂吃東西,那會吃壞肚子的。”鍾宇羿懶洋洋的踏進她和黑狼的戰圈中,黑狼對他猛搖着大尾巴。
“你……”樊音昂起臉看他,天!好帥的男人,她張大嘴,有些失神的直盯着他走過來拍了拍大狗的頭,對它笑了笑。
他好看得叫人炫目,樊音意外地發現頭有點暈。這人,瞧他那君臨天下的氣勢,她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那個“他”了。
不會錯,他一定是她的未婚夫,這個島的島主鍾宇羿。
帥歸帥,這太誇張了吧!樊音輕甩了甩頭,試圖甩去那一波波襲上的昏眩感,她被他“迷”得頭暈目眩,不是吧?
鍾宇羿濃眉皺了起來,看她晃了一下,臉蛋白了起來,眼神開始有些渙散,再看她秀氣的手扶上額頭,瞪着那雪白的手背上那明顯的抓痕紅腫,他低咒了一聲。
該死的,她被貓抓傷了。
他及時上前將她癱軟下來的身子接在臂彎中,見她的呼吸短促,他伸手探着她被冷汗浸濕的額,再舉起她的手仔細審視着。沒發燒,手上的紅腫也沒有黑掉的樣子,該不是什麼異毒,打了針就會好的。
他不假思索的將她橫抱起來,大跨步走出樹叢,樊音動了一下,虛弱的說:“小貓……”
見鬼了,她自身都難保了,還在想那隻該死的貓,鍾宇羿雙眸冒火,吞噬着那雙已經蒙上薄霧的盈盈水眸,他深吸口氣,頭也不回的命令着,“黑狼,把貓叼進來,別咬傷它,有毒的。”
吩咐完,他快步走向書房,裏面會有他需要的解毒劑。黑狼叼起小貓,跟在主人身後。
前廊下,炫日和耀月面面相覷。
“耀月,我連幾天睡眠不足,是不是眼花了?”炫日揉了揉眼睛,誇張的打了個哈欠。
“你買眼花。”耀月簡單的回答。
“那我怎麼看見少爺讓外人進他書房去,而且是由他親自抱進去的,哦!太匪夷所思了。”炫日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那不是外人,”耀月笑了,“是少夫人。”
“痛……”針扎進手臂的刺痛感讓樊音原本混沌的意識清明了起來,她輕喊着,為藥水推進時那強烈的疼痛縮起身子,拚命埋進大沙發中。
“忍一下。”鍾宇羿知道這葯和血液接觸時會很痛,他抽出針頭,為她揉着減輕疼痛。
樊音忍痛含着淚水,不讓自己哭出來。
“好了,一下子就不痛了。”他一面安慰她,一面告訴她,“以後島上的動物都不能亂碰,它們大部分都是拿來作實驗的,身上帶有古古怪怪的病菌。”
“作實驗?好殘忍。”樊音驚呼出聲。
“殘忍?”他眼神冷了一下,“如果不用動物,用人作實驗,豈不更殘忍?”
“哦……對不起。”她知道自己說錯話惹惱了他,囁嚅着道歉。她的眼睛看向地上那已經在抽搐的小貓,不忍心的問:“那小貓呢?它怎麼辦?”
“她早就該處理掉了。”鍾宇羿輕描淡寫的說,丟了針筒,走進洗手間去洗手。
“處理?”樊音喃喃地重複着,看著鐘宇羿,懇求的說:“你救救它吧!”
“你為什麼認為我有辦法救它?”他回到她坐着的沙發前,由上而下俯瞰着她。
“因為……因為……”她支吾着,低垂下螓首,不知道該怎麼說,她覺得他看來就是無所不能的樣子。
“看着我,”鍾宇羿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不、不知道……我……”樊音羞怯的看進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黑眸中,燥熱撲上臉頰,她無法百分之百確定他是不是鍾宇羿,如果弄錯了那多糗啊!
她吞口口水,細聲細氣的說:“你是鍾宇羿嗎?”
“你叫什麼名字?”鍾宇羿沒回答她的問話,只是輕撫着她小巧的下巴,反問着她。
真是容易臉紅的小東西,他盯着那漂亮的紅暈佈滿了白玉無瑕的臉蛋,連耳朵都羞紅了。
他忍不住低頭親了她滾燙的臉頰,她身上有一種不同於香水的甜甜香味,讓他有點被迷住了,他舔着她柔軟的耳垂,輕語着,“喏,告訴我你的名字。”
“樊……樊音。”樊音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亂了氣息,猛眨着眼。
“音音嗎?”鍾宇羿用如愛撫般的嗓音喚她的名字。
樊音咽了口唾沫,不敢正視的垂下眼瞼。
她好暈、好熱,他的呼吸吹在鬢邊,讓她暈陶陶的。
她眨着眼睛,頭腦又不清楚起來了,彷彿踩在雲端的不踏實感使她悄悄地揪住他的衣擺,輕吁着,她的睫毛扇了又扇。
藥效在她體內運行了吧!瞧她倦得快滑下椅子了。鍾宇羿按下附在表上的通訊器,開口喚道:“炫日。”
“少爺。”炫日幾乎馬上出現,站在門口。
“送她回秋院。”鍾宇羿退了一步,才發現衣角被樊音揪着,他想拉開她的手,卻驚動了她。她茫然地張開眼睛,手指揪得更緊,他蹙起眉,嘆口氣說:“算了,我送她回去。”
將樊音抱在懷中,鍾宇羿側耳凝聽她在囈語些什麼。
“小貓……”
這小妮子,他看着她固執地半撐着眼瞼,只好在她耳畔低語着,“我會救它,現在闔上眼,聽話。”
樊音安下心來,將臉藏進他的頸窩,手指鬆開改為環上他的後背,任藥效帶她沉入熟睡中。
“將貓送回實驗室,要他們救活它。”鍾宇羿下了命令,瞪了瞪炫日那張大嘴的蠢樣。
他抱緊手中的人兒,走了出去,黑狼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不時好奇地聞聞樊音垂下來的長發。
老天!他根本不是眼花,是腦袋壞掉了!炫日拍了拍腦袋,在心裏想着,他是“秀逗”兼“短路”,才會幻想少爺對女人那麼溫柔呵護,這些天太熱了,把他的腦袋燒壞了。
“你再不去,等一下貓死在你手上,看你怎麼跟少爺交代。”耀月在一旁提醒着他。
炫日大夢初醒般的上前“捉”……哦!不,是“捧”起小貓,看到小貓只剩一口氣,他低咒着,身形極快的掠了出去。
我的小祖宗貓,你可千萬別死在我手上,撐着點,要死到實驗室再死,炫日在心中祈禱着,小貓若在他手中斃命,他對少爺就難交代嘍!
看着炫日飛快地沖向距離並不算近的實驗室,耀月關上書房的門,腳步也不停歇地向秋院移去。
保護少爺一向是他們的要務,但以後要保護的只怕不只是少爺了,耀月低笑着,愉快的走向秋院。
“蘭姨,我沒有欺負她。”鍾宇羿第N次的重複着,“她是被實驗用的貓抓傷了,我給她打了解毒針,她才會睡得那麼熟。”
“我知道。你不要因為音音是你老爸帶回島上來的,就遷怒於她,這丫頭心地很好,人又乖巧又可愛,比起你那狐狸精好上千倍,她嫁給你是你的福氣,你別看人家小好欺負,我可是很疼她的……”蘭姨嘮叨的嘀咕着。
被打敗了。鍾宇羿無奈地嘆口氣,蘭姨是他已過世的母親的妹妹,所以他一向很聽她的話,也很敬愛她,把她當親生母親一樣看待。
看來這小妮子已深得蘭姨的喜愛了,他瞄瞄床上的樊音,濃眉蹙了起來。
“她老是這樣踢被子嗎?”鍾宇羿截斷蘭姨的嘮叨,伸長手替因翻身而將被子踢到腰際的樊音拉高被子,聽見她在喃喃地喚着媽媽時,他的眉頭鎖得更深。
“什麼?”蘭姨怔了一下。
“這兒入夜後都挺涼的,她這踢被子的習慣真不好。”鍾宇羿回頭,看見她促狹的笑着,他有點尷尬的清清喉嚨。
“音音很不錯吧?”蘭姨拍拍他的肩,她從未看過宇羿有如此局促的表情,想來音音是讓他動心了。
“她……是爸買來的吧?”鍾宇羿問,有點好奇。
“對啊,聽說她的繼父是個爛賭鬼,本來要把音音賣給私娼去當妓女,是你爸不知道用多少錢買的。”蘭姨嘆着氣,“這音音真可憐啊,剛來那些天老是哭,半夜還會哭醒要找媽媽,年紀還那麼小,可真難為她了,不過怎麼都比被賣去當妓女好吧。”
鍾宇羿沒回答,只是再看了看樊音,眼神中出現難看的情緒。
“音音她現在沒事了吧?”蘭姨問道。
“沒事,明天再上我那兒去打一針就好了。”他的話讓蘭姨嚇了一跳。
“上你那兒?你那‘生人勿近’的冬院?我沒聽錯吧,剛才音音是打你那冬院被送回來的?她怎麼會上那兒去了?”蘭姨追問着。
“她……追貓追上了冬院,我書房剛好有解毒劑,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面對蘭姨揶揄的笑容,鍾宇羿有些招架不住,匆忙的說:“我先回去了。”
“宇羿,你們下個月結婚,知道嗎?”她不管他有沒有聽到,在他身後喊着,見他飛快的離開,她的笑容很愉悅。
哈哈!她就猜想音音這女娃兒可以吸引宇羿,果然是猜中了。
鍾宇羿急促的腳步直到踏上冬院的前廊才慢了下來。見鬼了,他居然會被那樣稚氣未脫的小女孩給牽動心緒,真是不可思議。
黑狼在他腳邊,用濕濕的鼻子頂他的手。
鍾宇羿摸摸它的頭,對它說:“怎麼樣?敢跟你要東西,那小妮子是個勇敢的小女人,對不對?”
黑狼“嗚”了一聲,搖了搖尾巴。
鍾宇羿沉吟着,“或許,娶她並不是個很差的主意……”
“進來。”視線未離開眼前的電腦,鍾宇羿揚聲喊着。
他正坐在書房的大書桌后,桌上是雜七皺八的大堆紙張,他已經工作了一下午,桌上全是他打印的成果,有用的、沒用的,全堆在一起。他習慣最後再作總整理,順便重新視察一次。
現在他正看完E-mail的資料,皺着眉,他並沒有打印出來,而是將它消除掉。
黑狼仍是趴在書桌的旁邊,耳朵動了動,它對來者掃了掃尾巴,頭還是沒抬起來過。
“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喂,宇羿,我覺得黑狼沒有很喜歡我耶!”柯子翔嘀嘀咕咕地在沙發找個舒適的位置坐下。
“它如果不喜歡你,你連進都進不來,”鍾宇羿瞧他一眼,“像佐藤就進不來,黑狼會把他擋在門口。”
“佐藤?是你那陰沉管家,還是那風騷小姐?”柯子翔問,將手中原來拎着的紙摺成飛機。
“都一樣。”鍾宇羿手指在鍵盤上移動着,結束他的工作。
“說真的,那佐藤兄妹我也不喜歡,哥哥是一副死人奸詐臉,妹妹是狐騷味十足。”柯子翔撇着唇,手上的飛機已經摺好了,用手比畫著。
“狐騷味?不是正合你胃口?”鍾宇羿揶揄地說,“你的女人不都是又嬌又媚?”
“喂!你別破壞我的‘清譽’,”柯子翔嚷了起來,一副深受屈辱的樣子。“我的品味很高的,倒是你,快結婚的人要收斂一點。”
鍾宇羿挑挑眉,微微笑了笑。
“你那小女人很純的,又漂亮又可愛,配你,嘖嘖,太可惜了。”柯子翔搖頭惋惜着,將手中的紙飛機射向鍾宇羿。
鍾宇羿伸手接過,問道:“你見過音音了?”
“嗯,特地去秋院看她的,宇羿,你完了,”柯子翔嬉笑着說,“姑丈弄那麼一個讓人容易動心的美人兒來,看你怎麼拒絕?”
“不勞費心。”鍾宇羿看完整張紙上的內容,臉色凝重了起來,沉聲問:“這資料來源可靠嗎?”
“我們醫院傳來的,絕對可靠。”柯子翔收起玩笑態度,正色道:“你們在下個月初將出產的新葯,被東德的藥廠搶先一步出了,連名字都一樣,只是品牌不同。宇羿,你的廠里有內奸。”
“內奸?好大的膽子。”鍾宇羿冷笑着,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看也沒看準確地丟進角落的垃圾桶中。
“你們的葯最好先停止生產,省得讓別人說你們抄襲人家。”柯子翔警告着。
“我知道,子翔,謝了。”鍾宇羿開始在心中過濾着可能的人。
“不客氣,哦,你真的要謝的話,把耀月送給我吧!”柯子翔又恢復嬉皮笑臉。
“這倒也不是那麼大的恩惠,值得用耀月來交換。倒是你,你別老想着要捉弄耀月,會被她唾棄的。”鍾宇羿說,耀月和炫日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怎麼可能送給子翔呢!
柯子翔剛想回話,便被門上的輕敲聲打斷了。
“進來。”鍾宇羿才開口,原本彷彿睡着的黑狼竟突然站起來,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走到門邊坐了下來。
“喝!看來黑狼要謝絕訪客了……咦?它在搖尾巴耶!”柯子翔訝異地看黑狼勤快的搖着尾巴,和見到他時,那種敷衍應酬般輕搖兩下的態度大不相同。
門被小心的推開,探進來一張小臉,看見坐在門內的黑狼,樊音顯然被嚇了一跳,眨着眼睛,她就停在門口,不知道該怎麼辦。
“進來,別怕,它不會咬你的。”鍾宇羿輕斥着黑狼,“黑狼,走開。”
見黑狼聽話地挪開一點,樊音走進書房,看見柯子翔,她頓了一下,遲疑地說:“我打擾你們了嗎?還是我等一下再來。”
“沒關係,我馬上要走了。”柯子翔笑嘻嘻地說:“我不會當電燈泡的,妨礙別人談戀愛是會被馬踢的。”
“我們不是……”樊音小聲的說,臉紅了起來。
“坐一下,別理他。”鍾宇羿指着另一張沙發,示意她小坐。
樊音乖乖地坐下,黑狼啪噠啪噠地走過去,將頭枕在她膝上,用棕色眼睛直盯着她,讓她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可以摸摸它,不用緊張,它喜歡你。”鍾宇羿挺驚訝的,除了他,黑狼還是頭一次主動對人表示友好。
樊音吞口口水,伸手碰碰黑狼的頭頂,確定它是友善的,她才放心的摸着它毛絨絨的大腦袋。
“子翔,你明早回台灣,替我查查那家東德藥廠的底。”鍾宇羿說。
樊音聽到“台灣”兩個字,悄悄抬起頭來,看了看柯子翔。“我盡量,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柯子翔站起來,對樊音說:“小嫂子,我先走了,不妨礙你跟宇羿親熱了。”
“都說不是了……”樊音的聲音被柯子翔的朗笑聲給掩蓋住,她瞧瞧鍾宇羿,慌張的垂下眼瞼,神情中是掩不住的柔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