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弱點
甜膩的檀香穿過迷濛的神志，喚醒沉睡的芊雪，她睜眼，瞧見陌生的粉色紗帳，提醒她現在人在紫麟宮而不在松月山莊，側過頭，模糊的人影馬上讓她清醒過來，連忙翻身而起。
“小姐，您醒啦？”紗帳左右分開，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丫頭和善的衝著她笑，“我這就去端水伺候小姐梳洗。”
“不用了，我自己來。”芊雪趕忙要下床穿鞋。“要的、要的。”丫頭擰了毛巾遞給芊雪，“我叫小禎，負責伺候小姐。”
“我不是什麼小姐，不用人伺候的。”讓不過小禎，她只好乖乖的坐在梳妝枱前讓小禎替她梳發打點。
“宮主說孟護衛有耿大夫照料，請小姐安心休息。”
也對，經過昨天的放血，再加上解毒藥草雙管齊下，毒已經控制住，病人現在需要的是時間療養，所以也不用急着去看他，看着窗外燦爛的陽光，她疑惑的問：“什麼時候了？”
“都過正午了，餓不餓？”此時一名中年婦人走入內室，一身素白衣衫神態纖柔，有股我見猶憐的氣韻。
就是這股香氣息叫醒她的，芊雪自幼接觸藥材，嗅覺相當的敏銳，眼前的人和她身上的甜香竟然帶給她一種突兀的感覺。
婦人看着芊雪呆愣的表情，微笑的遞過手上的衣衫，“我是宮主的三娘，這衣衫是宮主命人買來的，現成款式，當然綉功和質料都差，您先委屈幾天，雷總管已經命人連夜趕工，還缺什麼就告訴我。”她的聲音和人一樣細細弱弱的，她在外廳等了許久，知道芊雪已經打點妥當才進來的。
“謝謝三夫人。”芊雪拘謹的屈膝行禮，她知道任行雲的父親共有三房妻妾，眼前的婦人是三房的於秀琪。
“別行禮折煞我，我擔不起。來，先用飯吧！我準備了幾樣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三娘親切的拉她坐到桌前。
“讓您麻煩了。”芊雪不好意思的舉筷進食。“怎麼會麻煩，宮主肯交代事情給我做，就表示他心裏還記得有我這個三娘，我高興都來不及呢！”語氣透着淡淡的哀愁。
她性格懦弱，膝下無子，當年任天競納她為妾，是要她照顧沒了親娘的任行雲，可是他自幼獨立孤傲，她在他面前總不自覺的流露出謙卑畏縮的態度。瞧着眼前秀氣吃飯的女孩兒，她誠意的說：“你長得其是俊俏，聽說你還有治病的好本事，其讓人佩服。”昨夜解毒之事早傳遍了宮內上下。聽人當面讚美自己，芊雪很不習慣的紅了臉，“三夫人才真是貌美如花呢！”
摸摸自己的臉，三娘感慨的說：“老！青春已逝。”
雖然和三娘談話頗為舒坦，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身上的檀香味總讓芊雪有些不安。用過飯，三娘告辭離開，芊雪終於可以暢快的沐浴更衣。
小禎邊擦着芊雪滴水的長發，邊嘰嘰喳喳的說：“這座澤蘭苑已經很久沒人住了，宮主把你安置在這裏，大家都好驚訝。”
“為什麼？”
“因為這裏是宮主的母親，也就是大夫人的院落，從她過世以後，老宮主就再不準人進來住，除了他自己，所以，這裏還是保持她生前居住的樣子呢！”
“是嗎？”為什麼老宮主要執意保存這一切？而任行雲又為什麼要把她安置在這裏呢？
在屋子裏待不住，芊雪放心不下孟長亭，硬要小禎陪她去探望。
“小姐，您歇一會兒，走這麼快，我好喘。”小禎走得直拍胸口。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咱們慢慢走。”芊雪半轉過身，邊退邊走放慢腳步，沒察覺突然出現的人，直到背撞上溫熱軀體，才讓她整個人僵硬的驚跳起來。
“二宮主。”小禎慌張的問安。
“幸運之神終於眷顧到我，讓我可以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好滋味。”任行雷雙手環上，鼻尖湊近她的發心，輕薄的調笑，“嗯！好香……”瀟洒的風流樣還來不及完整展現。
“啊！”他頓時失聲尖叫，宛如碰到燙人烙鐵般甩開不規矩的手。
芊雪滑溜的閃出他的掌握範圍，轉身面對。
“你動了什麼手腳？”任行雷跳腳大吼，剛剛碰她的右手腕已經紅成一片又麻又痛。
舉起左手亮出扣在手上的細針，她語氣平靜的解釋，“請二宮主多注意自己的舉動，才不致被我手上的麻藥弄傷，不用擔心，一個時辰紅腫就會自然消失。”
“可惜，太可惜了，你的銀針該塗上劇毒的。”涼涼的諷刺話語出自緩步而來的任行雲，他的表情看來相當愉快。
“參見宮主。”小禎在他的示意下，靜靜退開。“大哥，你何必說得這麼絕情，我們總是親兄弟。”任行雷不甘心的吐出話，從沒想過，小美人身上居然會有傷人的利器。
紫影一閃，任行雲無聲的欺近弟弟，大手鎖扣咽喉，森冷不帶一絲情感的說：“她是紫麟宮未來的女主人，你的大嫂，你剛剛的行為叫做目無尊長，再讓我發現一次，絕對交刑堂處置不寬貸，記清楚了。”警告的陰寒凶光讓任行雷知道他的認真。
“咳……她是未來大嫂？那張家的大小姐呢？大哥準備怎麼安排，總不能委屈洛陽首富的掌上明珠嫁為小妾吧？”任行雷有種看好戲的期待。
“此事不勞你費心，退下。”低頭打量芊雪不自然的神色，以為她受了驚嚇，任行雲換上溫和的笑容說：“很好，你懂得保護自己。”伸手想輕撫她的秀髮。
芊雪自然的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心頭悶悶的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膽子這麼小，真被嚇到了嗎？”他再逼近一步。
“我沒什麼事，想去看看孟大哥。”她胡亂的找話搪塞只想逃離他。
想走的動作卻輕易的被攔下來，他精明的巡視她的表情；她則是閃躲得不敢看他的眼，好半晌，他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伸手拉過她的左手往上翻，“哪來的？”她手臂內側貼附着薄薄的精巧機關，方才的銀針就是藏在此處。
“半年前我無意中救了巧手童浩日，他送我的。”
“童浩日的機關天下聞名，不輕易贈人，你可要好好的運用。走吧！我也正想去看長亭。”
悶頭走了一會兒，芊雪幽幽的說：“宮主不必為了替我解圍而告訴二宮主我是紫麟宮未來的女主人，若是傳了出去給張家小姐聽到，要誤會的。”
他的人倏地擋在她身前，“你怕被誤會？”他挑眉壞笑，聲音低了幾度又逼問道：“如果我說那是事實呢？”
炯亮的眼透露出狂野的侵略訊息，他的額頭抵着她的秀額，和她眼對眼的相望，放軟聲音卻堅決的說：“我不會放你走，非要娶你的！你說怎麼辦？”
從來不知道任行雲也會有此等無賴的表現，她徒勞無功的掙動想偏開頭，最後只能嚅囁不安的喊着：“宮主……”
“對我換了新的稱謂？”呢喃的聲音如醇酒醉人，“怎麼叫我宮主呢？那是旁人對我的稱呼，叫我大哥……”他用力把她緊張的身體壓向自己，緊密的貼靠，讓兩人溫熱的鼻息相混。
“我……放開我……”芊雪慌亂得不知所措，用力的扭動肩膀，想逃開他。
掙扎，勾引出男人天性中的征服慾望。
尤其掙動的氣力是那麼的幼小，她圓睜驚慌的大眼觸發了他體內殘忍掠奪的習性，他想要她，此刻。
他低頭狂猛的銜住她顫抖的櫻唇，用力吮吻柔輾，毫不留情的盡情掠奪，他要她，絕對不會更改，他要她認清他的霸道與絕對支配的權力。
不放開的貼着紅唇，他聲音粗嗄的命令，“叫我大哥！”
她被逼得嬌喘吁吁，無法言語，發軟的腿幾乎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偏偏他還不放過的以舌輕舔，勾畫著她的唇線，然後轉移目標把頭埋在她的頸項，舔着、小小的嚙咬，對着她的耳朵吐氣，“叫呀！”
她無助的想蜷起身子，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壓力下，喃喃輕吟般的發出聲音，“大哥……”
他捧着她紅透的粉頰，自信狂妄的宣佈，“你不可能不嫁我的，你是我的人，從我救了你開始，一直以來你的心裏就只有我，否則，你不會聽到張家小姐就鬧彆扭。”
“我……”芊雪有着被看透心思的難堪，窘得渾身燥熱。
“噓！”兩指貼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的辯駁，“別再多話惹我生氣，嗯？”緊緊的擁抱她許久，好不容易平撫下體內沸騰的慾望后，他才放她離開。
如芊雪的預估，孟長亭果然在三天後清醒。
孟長亭神色萎靡的半靠在床板，“那天我在距離‘素心庵’兩里處受人襲擊，只感覺背心一陣酸麻就失去意識，連我怎麼回到宮中都不知道。”
“你沒有看到對方的臉？怎麼這麼大意？我就說，每回你從‘素心庵’出來就失魂落魄的；真搞不懂人家老給你冷臉瞧，你就偏愛去。”歐陽恩急得直踱步，本來以為只要他恢復意識就可以找到襲擊的人，可惜……
被歐陽恩一陣數落，孟長亭竟然紅了臉，一副很不自在的樣子。
“雷總管說發現你的時候，手上還握着塊灰布，我想‘素心庵’里也許有人看見了什麼，所以我要歐陽去問問。”那塊灰布很可能來自素心庵的人所穿着的灰袍。
“想必歐陽是白費工夫了，我師姐向來不見外人的，就算為了我也一樣。”在她心裏只有練功報仇才重要，而他又算什麼？孟長亭閉上眼，掩飾他的苦澀。
雖然好奇，但芊雪還是靜靜聆聽不多問，收下把脈的手，細心的蓋好棉被，“孟大哥，你體內的毒已經控制住，但氣血鬱塞，需要長期調養，等身體調理好，最後還得再放一次血，毒性才能全解，明天我下廚煮些葯膳給你吃好不好？”為了師父，這幾年來她可練得一手好廚藝。
“辛苦你了。”
“不會，能夠煮東西給孟大哥吃我很高興呢！”
“那我呢？我也要。”歐陽恩粗壯的身子擠到床前，想到她的好手藝，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我怎麼會忘了歐陽大哥。”他們兩人待她親切友好宛如兄妹。
“喂！姓孟的，看在咱們小雪兒這麼盡心的份上，你可得給我爭氣點，趕快好起來。”歐陽恩大掌拍向卧躺的孟長亭。
任行雲端坐在椅子上，觀察着三人有說有笑的親密樣，心裏卻泛着止不住的酸意，身體不自覺的緊繃，芊雪在他們面前，竟然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小女兒撒嬌的媚態。
“該去做事了吧？”任行雲不解風情的打斷和樂的氣氛。
“是。”芊雪相當自動的起身。
“站住，誰教你走的？”不耐的聲音由后追來。她滿臉無奈的解釋，“您剛剛不是要我下去做事嗎？”
旁邊的歐陽恩好笑的聽着兩人的對話，慈愛的拍拍她的肩膀，“小雪兒，該走的人是我，我得繼續去查查最近這附近有沒有苗人在活動。”他注意到宮主聽到小雪兒這個稱呼，眉頭很輕很輕的皺了一下。
“哦！也好。”芊雪看看任行雲，點點頭，自動的端過放在桌上煎煮好的湯藥，坐到床前的矮凳，“孟大哥喝葯。”細心的一下又一下的舀起湯匙，輕輕的吹涼葯汁。
這個畫面任行雲非常熟悉，只不過以前是為了他，現在，她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突然感覺再也坐不下去，他猛然起身大步離開，努力對抗心頭無端蔓延的煩悶。
任行雲突然的舉動，惹得屋內的三人驚訝得面面相覷。
浩浩蕩蕩的一群女人穿梭在複雜的迴廊里，領頭的中年美婦，羅裙隨着前進的腳步輕輕的飄動，她對着身旁女孩吩咐着，“不是表姨愛嘮叨，你對行雲可要主動些，聽說他從范家帶了個女孩回來。”這也是她急急把外甥女接到宮裏的主因。
女孩委屈的回辯，“我有啊！可是大表哥總是很忙，每次找他都讓下人擋在門口。”張秀靖驕蠻的跺腳，想她堂堂張家的大小姐，這麼低聲下氣的費心接近人，還是生平頭一次，沒想到對方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
遠遠的看見婦人走近，鴻志樓前的守衛恭謹的拱手為禮，“二夫人。”
婦人腳步不停，直接就想直闖，門口守衛動作快速的搶上前阻攔，“二夫人，請留步。”
開玩笑，這裏是宮主的書房，可不是隨便人想進就可以進的，更何況宮主現在正在裏面，要是不經通報就教人闖入，他們這兩個守衛就不用想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大膽！”婦人沉聲斥喝，這些下人真是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中，怎麼說她都是紫麟宮的主人之一，就連現任的宮主見了她，還不是得恭敬的叫她一聲“二娘”。
她火大的手腕翻轉，使出小巧擒拿手肘弓撞，右邊的守衛悶哼一聲，胸口已經吃了肘撞，退了兩步，她還想再下重手，書房的門豁然由內往外拉開。
“二娘找我有事？”任行雲涼涼的問。這些年為了顧全爹的顏面，他表面恭敬，事實上從不把她放在眼底。
葛婉斂下手肘，高傲的說：“怎麼？好大的架子，連二娘要見你還得經過通報？”
蠢女人，果然分不出來現在是誰在當家。他根本懶得答話，動手翻閱手上的賬冊，暗示來者有話快說，他忙得很。
任行雲目中無人的態度讓葛婉更加氣憤，她拚命壓下胸口的怒氣，扯出身後的女孩推上前笑着說：“秀靖怕你忙壞了身子，所以體貼的替你熬了蓮子湯。”
見到他清俊的臉龐，張秀靖向來驕矜的氣勢馬上消失無形，她討好的說：“我做的蓮子湯，不知道合不合大表哥的口味。”
又是這等無聊事，“放在桌上就成。”不過，看在和張家有多項買賣往來的份上，他抬頭隨口敷衍的說：“辛苦你了。”卻沒興趣看女人因他的回應而泛起的雀躍神色。
葛婉注意到桌上放了一杯參茶，讓她不由得語氣尖刻的開口，“你三娘可真是體貼，就不知道這杯參茶價值多少，翡翠鐲子還是珍珠項鏈？”她知道任行雲對三娘出手向來大方。
聞到話中的火藥味，他很平靜的回答，“我向來公平，就不知這碗蓮子湯開價多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他很小就懂了。
本來還陶醉在他溫文的微笑中，聽到這話，張秀靖忍不住氣惱的申明，“我煮蓮子湯可不是為了想跟大表哥要東西，真是侮辱人。”笑話，她爹可是洛陽首富，難道會貪圖那些珠寶首飾？
望着外甥女不悅的表情，葛婉不得不端出長輩的架子打圓場，“行雲，你別太累，有什麼事就交代行雷去辦，秀靖難得來宮裏作客，你該多抽點時間陪陪她，更何況你爹口頭也允諾過這門親事。”“表姨……”張秀靖羞紅了臉，嬌嗔不已的退出鴻志樓。
任行雲隨她去自說自話不接腔，高坐在上位，唇邊掛着冷笑，眼神透着嘲諷。
“這樣吧！挑個日子，二娘替你上張家提親。”他不甚熱心的挑起眉，看着嘴巴開闔不停的婦人，心裏在搖頭，簡直要同情起眼前這個愚不可及的女人，竟然想替他提親？
在他心中，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對他有利的，一種是對他有害的，而眼前的人就屬於後者，多年來，她處心積慮就是希望讓自己的兒子坐上宮主之位，只可惜無法如意，“不勞二娘費心，我自有打算。”
“什麼打算？難道你真想娶那個你養在松月山莊，來路不明的女人？我絕不同意。”聲音尖銳起來，她聽兒子提過，任行雲竟然還把雪魄溫玉交給她。
絕不同意？她憑什麼？好笑的彎起唇，他根本不打算回答，只是不冷不熱的提醒，“二娘該多多關心行雷才是。”
“什麼意思？”提到寶貝兒子，葛婉馬上全身戒備。
“沒什麼，只是十天前，他又無故提領了五千兩銀子，聽說是為了洛陽名妓溫良兒。”任行雷瘋狂迷戀溫良兒，為她擲千金而面不改色的事人盡皆知。
“紫麟宮的家業有一半是行雷的，區區五千兩銀子不過是小數目。”明知道兒子行為需要管束，可是，她的兒子哪容得別人來說，尤其是是任行雲那副睥睨一切的樣子，怎麼讓她服氣。
“五千兩對紫麟宮來說確實不算什麼，我只是想提醒二娘，這種私自領用的行為若再發生，我定不輕饒。”他冷峻的撂下話，感覺耐心用盡，“你不會忘記當初我答應讓他接掌布莊就說過，萬一出了岔子，不會有人當他是二宮主，一切全憑宮規嚴懲不輕饒吧？常五，送二夫人出去。”
葛婉陰着臉，氣呼呼的往外走，所有的仆佣見她來勢洶洶，紛紛問到一邊。
“雪姑娘，咱們避避。”小禎緊急的拉着芊雪退到迴廊最里側好讓出位置，“二夫人。”小禎恭敬的屈膝為禮。
走了幾步，葛婉突然停住腳步回頭，芊雪微笑的頷首為禮，態度大方。
“那個穿白衣服的姑娘是誰？”
“宮主從松月山莊帶回來的，聽說是個大夫。”旁邊的丫環盡職的提供情報。
“就是她？長得還算不錯。”隔着距離上下打量一番，葛婉才繃著臉不悅的繼續前進。
看她走遠了，芊雪才低聲的問：“她就是二夫人？果然很有氣派。”
“她好凶喔！還老想把外甥女嫁給宮主，這兩天還特地把張家小姐給接來呢！小姐，你可要加油，別輸給她。”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小禎就喜歡敦厚善良的芊雪，前幾日她在廚房燙傷了手，芊雪不但每天替她換藥，還細心的抹上去疤痕的藥膏，這分心意讓她感動。
“加什麼油？甭瞎說。來，該換我拿了，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呢！”芊雪搶過托盤。
“我的傷不礙事了，你抹的葯里有效，才幾天就全好了，連疤都沒留下。”小禎又搶回托盤，繼續嘮叨，“人家是認真的，我可不喜歡那個跋扈的張家小姐當我們的宮主夫人，所以，你對宮主可得好點。”
芊雪微笑不語，沒有人會懂，她不想當任行雲乖巧聽話的寵物，她要的是一個把她當成“人”，真心平等對待她的良人。
剛到書房前，正好瞧見常五推門出來。
“常爺爺，這是桔梗昌蒲茶，還有我做的幾樣小點心，全是滋補健身的葯膳。”
“你特別做給宮主吃的嗎？快端進去。”常五開心的推開門把芊雪往內推，邊吩咐道：“小禎跟我來，有事交代你。”他用心良苦希望製造機會讓兩人多相處。
今天他的書房可真熱鬧，一堆人全擠到這裏來獻殷勤。
看見芊雪端着托盤站在門口，任行雲皺眉望着桌上的參茶和蓮子湯，感覺倒盡胃口。
芊雪當然也注意到桌上擺的東西，看來她又多事了，自嘲的一笑，“對不起，我不該來的。”
“放在桌上。”他放下手上的賬冊站起身，適巧看見常五走進門，“常五，你把參茶和蓮子湯全吃了。”
“這是三夫人和表小姐的心意，老僕……”常五驚訝的婉拒。
“叫你吃你就吃，替我隨便挑件首飾給三娘，另外轉告表小姐，明晚我設宴招待她，就當作是謝禮。”也順便給她送行。
他很清楚每個人希望從他這裏得到什麼，雖然是吩咐常五，但眼睛卻看着芊雪。從小在父親嚴苛的訓練下，他學會冷然、自製，保持距離以便觀察每個人，坐上高位后，他對人性的貪婪越來越是清楚。
他在暗示她，她也是別有居心嗎？
“別擔心，我什麼都不要。”她趕快申明。
他愉快的笑了，“你很了解我，知道我在想什麼。”
“孟大哥要我端來的。”不公平，又拿高壯的身材來給她壓力。
“你倒是挺聽長亭的話嘛！”他撩起她鬢角的髮絲以指頭卷着玩，“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太靠近，就算是和我親如手足的人也一樣。”
又是“他”不喜歡，這種絕對的語氣最教她討厭，“孟大哥不是別的男人，他是病人。”動手想搶回自己的頭髮，“我答應煮東西給他吃，多做了些，順便拿過來，可不是特地為了你做的。”
就像玩上了癮，卷着細柔的髮絲玩耍不夠，五根手指頭乾脆化為梳子，輕輕的滑過如絲的黑髮，“是嗎？”他問得漫不經心，卻突然五指縮攏，握住如緞的觸感，施力往下拽，強迫她抬起頭，倨傲蠻橫的說：“你越解釋只是惹得我越生氣，用在我身上不該有順便兩個字，懂嗎？”
輕微的力道雖然不至於令人痛徹心扉，但他毫不疼惜的舉動卻令她紅了眼眶，氣憤的說：“那你就不應該叫常爺爺把蓮子湯吃掉，那可是專門只為你做的一番心意。”
“吃醋啦？”他突然又有了好心情，“別忘了，有雪魄溫玉的人是你。”他憐愛的低頭親吻她的發心，低喃的問：“疼嗎？”
“放開我……”努力掙開身，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先是警告的蠻力，然後又是柔情的輕哄，就像先打人一巴掌，再塞塊糖到嘴裏似的，“沒事的話，我要先下去了。”
可她才跨出兩步，腰已一緊，人已被他由後面卷抱住，“別動，陪我一會兒。”
她的背僵直不動，心裏的直覺雖然要她閃躲拒絕，但怎樣都無法人叩令身體有所動作。
重重吸一口她身上自然的體香，“好累，傷長亭的人毫無線索，前幾日，四大外庄又把近三個月的賬冊全送回來給我看，這些例行的公事真乏味。”他享受肢體密貼的溫暖滋味，感覺靜謐慢慢滲入心口。
芊雪隨着他的話慢慢放鬆下身體，接受他的擁抱，這是頭一次她聽他喊累，似乎他稍微打開心房讓她接近。
輕舔着細膩的膚觸，埋在她頸側的動作，掩住他臉上狡猾算計的得意表情。
他早知道，他的芊雪是個見不得人受苦的善良女人，缺點卻是她實在太單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