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喀嚓!喀嚓!鎂光燈不停地在田羽潔的眼前閃爍,下童識地想要眨眼睛,一想起蒂蒂的叮嚀,田羽潔只好極力剋制,而她的嘴角為了在鏡頭前保持甜美的笑容,也實在酸到不能再酸了。
除了嘴角很酸,田羽潔還得忍住打呵欠的衝動。昨晚蒂蒂幫她修眉毛、修指甲、試戴假髮、敷臉、剃腋毛……花費不少時間,然後蒂蒂又不斷對她嘮叨,對着鏡頭要怎麼笑,看到沈傑要說什麼話,羅嗦得不得了。
最主要的是,這場記者會很無聊,根本激不起田羽潔的興趣,她身上這件香奈兒露肩晚禮服緊緊地包裹着身軀,差點讓她透不過氣。
幸好記者會時間不長,很快就結束。之後,在飯店的現場更接舉辦了一場酒會,氣氛十分熱鬧。
只見所有的記者全都圍着沈傑的四周,熱絡地向他詢問許多問題。田羽潔瞅着沈傑帥氣十足的模樣,心裏想這個傢伙就是蒂蒂的白馬王子呀。
看起來帥是帥,不過聽他回答記者的問話都是千篇一律的講法,溫和斯文到似乎沒有什麼個性的樣子。田羽潔側着頭想,不明白蒂蒂為什麼會喜歡他。
這時,蒂蒂的經紀人小周立刻過來找田羽估,小周到現在還投有發現她不是蒂蒂,大概是因為參加記者會小周的心情比她還興奮吧,也就沒有注意到其他的異狀。
“你看,沈傑耶。”小周以手肘推擠田羽潔。
田羽潔淡淡地笑了,半響才記起蒂蒂的反應不會這麼平淡,她一改平日的態度,興奮地說:“好棒喔,我最愛沈傑了!”一臉眉飛色舞的樣子。
小周發現該劇的導演和製作人站在一旁聊天,隨即催促田羽潔:“快!快過去和他們打聲招呼,嘴巴要甜一點喔。”
田羽潔被性急的小周快速拖到導演和製作人的面前,話還來不及說,忽然有個女人張牙舞爪地衝到製作人面前,叫道:“你不是答應我女主角要給我演嗎,為什麼卻是那個賤貨演女主角?”
被罵“賤貨”的那個女主角邢麗嫚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然而她非常有風度,撥了撥頭髮,緊閉着嘴唇,不發一語地站在一旁。
製作人拉住那個女人,語氣不高興地說:“不要鬧了。”
在場許多記者紛紛圍了過來,那個女人憤然甩開製作人,回頭就是要給邢面嫚一巴掌,邢麗嫚反應非常快,迅速躲開。結果那個女人重心不穩,跌向小周,就像骨脾效應一般,小周又跌向田羽潔——
田羽潔蹬了一雙PRADA的紅色高跟鞋,被小周一撞,腳底一滑眼看就要出糗跌倒,幸好後面有人扶了她一把,不過她還是很狼狽,就這樣直接跌進那個人的懷抱中。
田羽潔感覺自己靠着一個寬闊的胸膛,而背後扶她的那個人好死不死竟然把手擱在她的胸部上,她應該覺得很尷尬,下一秒她卻對整件事情感到說不出的好笑,忍不住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對不起。”那個人扶穩了她,隨即道歉。
田羽潔眼底帶着興味的光芒,回頭瞅着他——
夏子澈凝視田羽潔燦爛的笑臉,驀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咦,我是不是曾經見過你?”
田羽潔驀地收斂笑意,呆愣地瞅着夏子澈,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到他。
接着,她猛然記起自己現在是蒂蒂,可不是那個和他在游泳池相遇的田羽潔。她露出甜蜜的笑容,嬌瞠地說:“你認錯人了,不過,我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蒂蒂,請問你是?”
夏子澈蹙越濃眉,疑惑地瞅她一眼,半響,以為自己大概記錯了,他掏出名片遞給田羽潔。
“夏子澈,這部連續劇的編劇。”
“你好!”田羽潔睨着他,故童露出“蒂蒂’式的微笑,眼底閃爍天真而又無辜的神色。
夏子澈挑起一邊濃眉,凝視着她,似乎仍感到疑惑。
“你好。”他淡淡地笑了笑。
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上次遇到那個女人一身隨性的打扮,不像眼前這個女人濃妝艷抹,一身名牌。只是,她們兩個有一種說不出的相似感,是眼神嗎?還是笑容?還是聲音?
夏子澈凝視着田羽潔,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夏子澈的視線讓田羽潔很不自在,幸好身旁的小周熱絡地和夏子澈打了一聲招呼,隨即把田羽潔帶到角落。
“我忘了提醒你,那個夏子澈是很有名的編劇,他寫的每一部連續劇收視率都很高,而且啊……”小周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他和女主角邢麗嫚曾是男女朋友,聽說那個邢麗嫚還曾經為他自殺過呢,現在邢麗嫚和製作人又搞在一起了,剛才鬧場的那個女人是製作人的前女友……反正演藝圈很亂很複雜啦。”
誰和誰在一起,誰和誰分手……田羽潔聽着小周說著一堆八卦,她完全不感興趣,只覺得好無聊,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你聽清楚嗎?”小周忽然問她。
田羽潔一頭露水地望着小周,納悶地問:“什麼?”
“夏子澈、導演和製作人,你一個都不能怠慢,要不然你以後就別想在演藝圈混了。”
“喔。”田羽潔淡淡應了一聲。
小周忽然以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疑惑地問:“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整個人無精打採的。”
田羽潔的臉龐倏地擠起燦爛的笑容。
“你才奇怪呢,幹嗎對我這麼凶?”故意學蒂蒂的語氣,撒嬌地對小周說。
小周笑了笑,望着夏子澈朝她們走過來,而夏子澈一副沒有看見小周的表情,直截了當地問田羽潔:“想不想去兜風?”
田羽潔怔了一下,猶豫着該不該答應。她對夏子澈頗有好感,如果在平常的狀態,她一定爽快答應,但是她現在扮演的是蒂蒂,不是她自己。
和名編劇一起出遊,不僅可能引起媒體對於緋聞的關注,還可能接到下一部戲,這麼好的機會,蒂蒂當然要把握。小周急切地以手肘輕推了她一下,低聲說:
“你發獃幹嗎?還不快答應!”
“喔……”田羽潔愣了一下,瞅着夏子澈。“好,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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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飯店酒會的現場,夏季溫潤的微風立即吹拂過來,田羽潔整個人放鬆之後,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夏子澈斜睨着她,眼底帶着微笑的光芒,叼起一根煙。
“你抽煙嗎?”
這個問題他以前也問過她。田羽潔覷他一跟,笑了笑,實在不想在夏子澈的面前偽裝成蒂蒂。遲疑了半響,她直率地說:“嗯,我抽煙。”
夏子澈遞了一根煙給她,然後掏出那隻銀色的打火機,幫她把煙點上,靠近她的時候,還聞到她身上淡雅清香的香水味。
夏子澈凝視着她抽煙的側臉,忍不住說:“我覺得你真的很像之前我遇到的一個女人。”
“是嗎?”田羽潔覷着他,笑着問:“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我是在游泳池遇見她的,一個很爽朗的女人,我們接過吻,但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夏子澈對着空中吐出一口煙,緩緩地說。
田羽潔故意問他:“我真的和她很像嗎?”
夏子澈盯着她姣好細緻的臉龐,眼神非常專註。半響,他嘴角微揚地笑說:“我不知道,你們看起來不太像,但有些神韻卻很類似,也許我吻了你就能確定你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了。”最後一句話帶着玩笑的意味。
田羽潔眼底充滿笑意地瞅着他。“你只是想吻我才這麼說的吧?”
夏子澈凝視着她帶笑的眼眸。“我可以吻你嗎?”
她愣了一下,突然記起她現在不是和他在游泳池相遇的田羽潔,她是蒂蒂,將來他和蒂蒂有可能會在拍戲的時候相遇。
田羽潔搖了搖頭,笑說:“不行。”
夏子澈定定地凝視着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他把煙蒂拋在地上,一腳踩熄,對她說:“上車吧,我們去兜風。”
他們一坐進車裏,夏子澈也沒有問她想去哪裏,只見窗外的風景離市區愈來愈遠,他們停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夏子澈突然把車子的天窗打開,田羽潔看見黑夜天空的星星在頭頂亮了起來。
“要不要喝點紅酒?”夏子澈遞了一瓶紅酒給她。
她拿起那瓶法國出產1956年的紅酒,瞅着夏子澈問:“你開車可以喝酒嗎?”
夏子澈淡淡地笑說:“我不喝,所以才問你想不想喝呀。”
“你該不會想把我灌醉吧?”田羽潔開玩笑地問。
夏子澈斜睨着她微笑的側臉,反問:“你呢,你想被我灌醉嗎?”說著就把開瓶器給她,然後搖下車窗,又抽了一根煙。
田羽潔沒有回答他,把紅酒打開之後,聞了聞軟木塞上的香氣,他從後座取了兩個玻璃杯,她睨了那兩個杯子一跟,疑惑他的道具怎麼這麼齊全。
“你經常在車上請女人喝酒嗎?”
夏子澈瞅着她,不答反問:“你想聽到怎樣的答案,我如果說是,你會因此吃醋嗎?”
田羽潔偏頭想了想,總覺得他是一個狡猾的男人,明明對她感興趣,約她一起兜風,一起看夜景,一起浪漫地啜飲昂貴的紅酒,卻同時明白表示,受到這樣待遇的女人可能不只她一人。
然而,田羽潔卻也只是微微一笑,以無謂的語氣說:“我對吃醋向來不太擅長。”
田羽潔把紅酒倒進杯子裏,啜了一口,覺得好好喝。
望着她一口一口地喝,夏子澈忍不住提醒她:“小心喝多了真的會醉喔。”
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太晚了,只見田羽潔眼底閃爍迷濛的色彩,她隨興地脫掉腳下的高跟腳,揉了揉纖細的腳踝。
“我的腳好痛喔。”
然後,田羽潔伸了一個懶腰,側過臉,一隻手肘靠在車窗上。隔了一會兒,夏子澈始終沒聽到她說話,瞅見她手裏的酒杯傾斜,他隨即移開它,發現田羽潔似乎已經睡著了。
看她的模樣似乎睡得很熟,大概昨晚沒睡好吧。夏子澈想,也就沒有打算叫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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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陽光輕射進屋,田羽潔睜開雙眼,感覺精神很好,好像很久沒有睡這麼飽了。
伸了懶腰,她望着房間陌生的擺設,白色的棉被和白色柔軟的大床,她赫然察覺到不對勁——這不是她的房間!
昨晚她坐上夏子澈的車,兩個人喝了紅酒,然後……然後,她就睡著了。
田羽潔眼底露出驚詫的神情,接着忽然感到有人輕摸着她左耳側邊的肌膚,她驚愕地回頭瞅着他。
夏子澈以一隻手掌撐着頰,躺在她身邊,嘴角帶着邪氣的微笑,覷着她。
“蒂蒂,你為什麼騙我?”他說。手指撫摸她左耳旁那顆黑痣,以及一整排穿了耳洞卻沒有戴耳環的耳朵肌膚。
田羽潔瞅着他,表情有些杯俗。
“真是,我怎麼睡得這麼熟?”她忍不住咕噥。心裏想,慘了被夏子澈發現她的身份,她怎麼回去對蒂蒂交代?
半晌,田羽潔忽然恍然大悟,他根本不知道她是田羽潔呀,他剛才不是把她叫成蒂蒂嗎,對他來說,田羽潔根本不存在呀。
“我可沒在紅酒里下藥喔,是你睡得很熟,後來我想送你回家,可是一直無法把你叫醒。”夏子澈解釋。
田羽潔身上還穿着已經睡皺的晚禮服,金色的長假髮則掉在枕頭上,她覷着夏子澈,直覺相信他不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壞人。
“都怪我前一天熬夜沒睡飽,一喝酒就睡得不省人事了。”田羽潔搔了頭,懊惱地說。
“你明明就是我在游泳池遇到的那個女人,為什麼要騙我?”夏子澈坐起身,問她。
田羽潔微蹙着眉,煩惱該怎麼對夏子澈解釋。是老實告訴他,她不是蒂蒂,蒂蒂是她雙胞胎的妹妹呢?
還是繼續隱瞞下去,就讓他以為她是蒂蒂算了?
考慮半響,田羽潔覺得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太麻煩了,而且老實告訴他,萬一他發現蒂蒂全身起酒疹,搞不好還會取消蒂蒂的演出機會。
田羽潔想到這裏,決定隱瞞下去,隨意編了一個答案。
“我想試試看,你認不認得出來,沒想到自己睡得那麼熟先露出馬腳。”
夏子澈微微一笑,盯着她,忽然說:“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有趣嘛。”
田羽潔愣了一下,拂起一邊眉,不解地問:“有趣?”
“嗯。”夏子澈直勾勾地瞅着她,眼底帶着微笑。“很多變,很自然,很有趣。”
“謝謝。”這應該是讚美吧,田羽潔想。
“想不想和我交往?”
“啊?”
望着田羽潔訝異的表情,夏子澈忍不住大笑起來。
“我問你會不會想和我交往?”
田羽潔微偏着頭,正在考慮該怎麼回答的時候,突然卧室的門碰地一聲,猛地被人打開。
一名棕發五官明亮的棍血少女衝進房間,瞪着田羽潔,然後大叫:“哥,你怎麼又帶女人回來?”
夏子澈皺起眉頭,無奈地瞅着田羽潔。
“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瑪麗蓮。”
瑪麗蓮惡狠狠地瞪着田羽潔,很不高興地說:“你們這些女人都笨死了,我哥根本不會愛上你們的,他滿腦子只想跟你們上床而已啦。”
“瑪麗蓮,這裏沒你的事,你先出去好不好?”夏子澈語氣嚴厲地說。
瑪麗蓮生氣地踩了地板,冷哼一聲,立即沖了出去。
“你別理她,她的父母最近正在鬧離婚,她暫時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這陣子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夏子澈說。
田羽潔卻對這一切感到很有趣,她嘴角露出淺笑,望着夏子澈,揶揄道:“我倒覺得她說的話很有道理。看來,睡過這張床的女人還真不少,連我也可以算在內吧。”最後一句頗有自嘲的意味。
夏子澈也笑了。他帶着興味的目光瞅着她,忽然抬起手輕拂她的唇瓣,接着地驀然俯身靠近她。
眼看下一秒他們的唇就要碰在一起,田羽潔驀地彈跳開來,站直了身,尷尬地說:“我想我該回去了。”話一說完,她立刻走出房間。
夏子澈在客廳大門追上田羽潔,田羽潔回頭瞅着他,不讓他有任何挽留的機會,搶先一步說:“我家離你家很近,你不用送我了。”
說完,田羽潔隨即關上夏子澈家的大門,快步地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