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那個吻在他身上發揮影響了嗎？
最近，他變得不太正常。
他以為自己夠理智，但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藍以若不在公司，他會特別想念她，即使是應酬、開會，他也經常查看手機看有沒有她的來電顯示。
他希望她依賴他，渴望她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琢磨她這塊璞玉，而她一次又一次的表現，都教他驚艷。
她的進步超乎他的預期，她的魅力漸漸地浸潤了他的心……
讓旗下模特兒成為一台超強發電機，一直是他的終極目標，但是當他把她打造成電力百萬伏特的模特兒，惹來了無數迷戀的目光時，他卻又矛盾地緊張了起來。
情況不妙，他對她的感覺似乎一天比一天強烈。
倘若再放任自己貪戀並獨寵她一個人，以若恐怕會遭到其他模特兒的嫉妒和排擠……
這不是他樂見的狀況，她的模特兒之路才剛起步，這麼關鍵的時刻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雖然心生警覺，但是他所擔心的事，還是悄悄地發生了。
中午，他一進入茶水間，就意外聽到羅潔儀和藍以若的對話——
“哼，我就知道你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心機還真不是普通的重！”
羅潔儀的眼神明顯地燃起了嫉妒和不屑。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羅潔儀騷擾，藍以若倒是不在乎地倒着開水，邊問：“我不懂你的意思。”
“還裝蒜！昨晚走秀結束后，我看見你坐管總的車子回去。”
“他是我的經紀人，我坐他的車沒有什麼不對吧。”
藍以若平靜地回應，若無其事地喝着水。“學姊，你太大驚小怪了。”
相較於藍以若的平靜，羅潔儀則像只衝動的噴火龍，她氣得雙眉一揚，積壓於心中己久的不滿和怒意也在瞬間爆發。
“我大驚小怪？”羅潔儀聲音拔高，雙手盤胸，懷疑自己這陣子工作量變少，都是因為藍以若用盡心機，搶了她的工作機會。
每次走秀結束后，她都無法成功接近管延，倒是藍以若能輕易地搭上管延的車，享受着被老闆專寵的特殊待遇。她只好開車尾隨在後，也因為這樣，才會知道藍以若竟然一直留在管延的家裏，根本沒有出來！
“你在管總家，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我就想說最近的服裝秀和商品展，怎麼會那麼巧剛好挑中你，我看你一定是用不正當的手段來換取工作機會吧？”面對瘋狗亂吠的羅潔儀，藍以若的眼神冒出慍意。“我不知道你的‘不正當’是什麼意思？不過，你走秀完后不回家，還跟蹤我，這樣的行為才不太正常吧？”
在星采，羅潔儀比她資深、人氣也比她旺，但這並不表示她可以三番兩次跑來找她挑釁。她不是怯懦，只是不想樹敵，不想製造糾紛，更不想讓管延為難。
“我不正常？我最近的工作量變少，一定是你用身體做不正常的交易才——”
“住口！”
羅潔儀和藍以若循聲望去，只見管延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他的眼裏燃燒着兩簇盛怒的火焰，那撼人可怕的氣勢教人腿軟。
羅潔儀嚇得全身微顫，什麼話都不敢說，她低下頭，跟剛才挑釁的囂張模樣判若兩人，而藍以若也沒料到管延會正好走進來，只是返到一旁，靜靜地看他處理事。管延將目光瞪向羅潔儀。“潔儀，阿KEN沒告訴你為什麼你的工作機會會變少嗎？”
“我……他有提到一些，還說我這樣做會遭到公司冷凍。”
羅潔儀咬着下唇，她知道管延是在提她拍MV時，為了滿足口腹之慾，而引來的一連串負面批評。
“沒錯，你之所以遭到冷凍，是因為你不敬業，還沒成大器，就懂得耍大牌，根本是自毀前途！這一行競爭是很激烈的，只要你不用功、不敬業，隨時都有人會取代你，而且，沒想到你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裏亂嚼舌根、搬弄是非。”
他已經要阿KEN好好地開導她了，但是沒想到羅潔儀根本沒聽進去，竟然還來找藍以若的麻煩，硬是醜化藍以若的認真，讓他忍不住提出警告。
被這樣一講，羅潔儀把頭垂得更低。本來還以為自己的人氣正旺，公司應該懂得禮遇她、重要她，所以才會要求經紀人非得買到她最愛吃的貝果……但是現在她慘了，竟然被管延評為不用功、不敬業……
“藍以若之所以有工作機會，並不是因為我私下推薦，而是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得來的。我這樣講，你明白了嗎？是不是該好好地檢討，並反省自己的缺失？”
管延幾句話，已經說出了兩人之間的明顯對比，這讓羅潔儀覺得自慚形穢。
“對不起，管總，我一定會好好地檢討自己的，請管總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不希望再被冷凍下去了。
“如果想把握機會，就好好地充實自己、檢討自己，不要再找麻煩了。”
“好的。”
羅潔儀點頭。
“還有，不準再亂嚼舌根、搬弄是非，要是再違反公司的規定，我絕不寬待。”
他不希望事情再擴大渲染。
女模們要是知道以若住在他那邊，又看到她的工作機會變多，一定會認為他不公正，到時候恐怕會引來滿城風雨。
“我知道了，對不起。”
羅潔儀承諾，並轉身走出茶水間。
管延轉向藍以若說道：“這些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承認，他對她是真的厚愛過頭，但能被廠商、設計師青睞，絕對是她自己憑本事得來的。
“我不會的。”藍以若點頭。
“模特兒之間本來就會相互競爭，而且，有競爭才會進步。”
她給了他一記苦笑。
看着她的表情，管延心中已悄然下了一個決定。
他不希望事情繼續擴大下去，要是她因此又遭到其他女模排擠、猜忌、冷嘲熱諷的話，不等於是他害了她嗎？
他是公司的負責人，最忌對員工摻雜私人情感，所以，他決定把這份情意擱置心底。
“過一段時間，我會把你交給另一個經紀人，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好好加油，保持在最佳狀態。”
等她名氣漸響后，他會把她交給另一個經紀人，因為這是保護她最好的方式。
藍以若聽他說要把她交給另一個經紀人，感覺室內溫度驟降，身體變得好冷。
盯着他默默離開的背影，她覺得自己像是個破遺棄的洋娃娃，內心充塞着難受和失落。
不是說好彼此是合夥人，生命共同體的嗎？如果他不再是她的經紀人，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會不會逐漸變得陌生？
從他吻了她的那天開始：她的心底像足埋下了愛情的種子般，每天都在期待它開花結果……
他讓她重生，有了追求愛情的勇氣和希望，她以為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有怦然心動的感覺，才會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但現在，她怎麼覺得他想把她推開呢？
她好想要他別把她交給別人，她喜歡倚靠他。他是她最信任的男人，他的存在能給她幸福和希望的力量啊……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公司最近活動多，管延也特別忙的關係，連着幾天，兩人除了工作上的交集，她幾乎見不到他，而且他回家的時間也是一天比一天晚，有時候直到她睡著了，他還沒回來。
她隱約察覺到經過上回在茶水間發生的事情后，管延似乎想劃清兩人的界線，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冷淡，這讓她的心裏湧起一股失落感。
不管是她太敏感，還是他刻意要拉開距離，這份愛情好不容易才在她心中萌芽、生根，她不想讓它就此夭折。
她希望兩人之間不只是單純的工作夥件，也可以是最和諧完美的戀人，除了共享利益外，也能一起感受愛情的浪漫甜美……
所以，趁今天商品展結束后，她告知司機不用來接她，並打電話給管延，請他送她回家。
一路上，他話不多，只是交代她一些工作上該注意的細節。而好幾天沒跟他說話的藍以若，卻很想和他分享自己這幾天在工作上發生的事。
“今天的商品展上，科技公司的經理送我這款新上市的手機，輕巧又方便……”她打開手機的黑色滑蓋，時尚閃亮的鏡面映照着她流露欣喜的眼神。
“喏，你看，這個手機功能很多，除了可以聽音樂、上網、照相以外，最特別的是還有衛星導航的功能耶，你比較常在開車，要不要試試看它的導航功能如何？”
當她拿到這款時尚造型的黑色手機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他對她那麼好，她總希望可以為他做些什麼。
“不了，你留着就好。”
他卻潑了她一桶冷水。
“我沒有車子，用不到衛星導航的功能啊，還是給你好了。”
“我用不到，我自己有手機，不需要換新的。”
她的熱情換來的是他的冷漠，藍以若睨他一記，心中一陣難受，無法言語。
看她悶悶的不說話，車內的氣氛陷入僵凝，管延只好解釋。“不用送我東西，新的科技產品未必適合我。”
“你不用怎麼知道適不適合呢？”
她的口氣就像對待一個不解風情的情人一樣。
他不是笨蛋，她的眼神、她的反應，都讓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嚮往兩人間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必須提醒自己要守住界線，不讓兩人的關係繼續改變，因為這樣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好的。
“每次換新手機，我都要重新適應，老實說，我不是個很能適應新東西的人。”
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單獨相處，她內心充滿着期待和喜悅，還想藉此送禮物給他，但他卻不解風情地潑她冷水，拒絕她的好意，讓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難道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她還記得他吻她時，眼底充滿着灼熱的情意，渴望觸探彼此，那份熱情是如此清晰，震懾着她的心房……
她甩了甩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下去了。“老人家的想法。好吧！那我自己留着用好了。”
她別過頭，望向車窗外的景物。
或許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沒有時間再去研究手機功能吧……
與其暗自瞎猜他的心情，她應該更細心一點，學習他的體貼，觀察他的需要。
那個吻已在她心裏紮下了情根，也埋下了希望，她想要拉近彼此的距離，為冷卻的愛情加溫。
回家后，他盡量躲在房裏，不敢跟她有太頻繁的互動，努力和她保持距離。
不過，藍以若可不這麼想。
晚上十點，她打開他的冰箱，翻找着食材，在廚房裏切切洗洗、忙東忙西。
三十分鐘后，她來到他的卧房敲門。
叩叩——門上響起敲門聲，正在翻閱最新一期國際服裝雜誌的管延一愣，打開門，一股番茄和肉醬的香味撲鼻而來。
“什麼事？”
“太好了，你還沒睡，我煮了番茄肉醬義大利面，你要不要吃？”
管延看着她的燦亮笑容，努力抗拒着她殷殷期盼的眼神。“我不餓。”
她眼中掠過一絲落寞。之前他對她是那麼的體貼溫柔，但最近他的態度格外冷淡，不知道是怎麼了。
不行，這次她絕不輕易認輸，很快地，她又鼓起勇氣。“來吃吧！我多煮了你的分，很好吃喔！”
聞到那股香味．他的胃正飢餓地蠕動着，心也在鬆動。
可是一想到兩人私下接觸后，他可能又會不由自主地變成狼人，不小心把她給“吞下去”。
他頓了頓，警戒地返了一步，隔絕出安全的距離。
“我沒說要吃。”
這意思是說她雞婆嗎？
盯着他堅定的黑眸，她的眼中也露出倔強，兩人對視間，好似形成了一股微妙的拉鋸戰，誰先妥協，誰就認輸了。
不過，這次她不打算認輸，“時間那麼晚，你還沒睡，不吃宵夜一定會餓。”
管延一愣，她觀察到他還沒睡，特地煮麵給他吃，真的很有心……
不對，大多數的女模為了維持纖瘦的身材，食量都像貓，吃肉要過水，瀝掉一層油，而她居然毫無顧忌地吃宵夜，實在太誇張了，他絕不能心軟。
“誰准你吃宵夜的？”
他以經紀人的身份提出警告。
“有規定房客不能吃宵夜嗎？”
她故意問道。
她在裝蒜！
他的黑眸凝聚慍意，聲音冷硬得沒有一絲溫度，非要她知難而返不可。“不是房客的問題，而是模特兒必須要維持窈窕的體態，吃宵夜是大忌，你不知道嗎？”
偏偏她這人吃軟不吃硬，他凶她，她反而不領情。“破例一天而已，我會找時間去運動的，不用那麼嚴格吧！”
他板起臉，像個即將判她重刑的嚴格軍官。“你最近忙着宣傳活動，沒有時間做運動就算了，現在還吃宵夜，真的非常不妥。”
藍以若瞪着他。
好意煮意大利麵給他吃，又被他訓了一頓！
他到底懂不懂她在討好他啊？
他輕嘆了口氣，不想和他正面起衝突。“我本來就不是易胖體質，何況只是一頓宵夜而已，別擔心。”
他的黑眸眯起，咬牙，迸出的每字每句都隱含着令人害怕的怒意。“你很不聽話！”
“快點出來，面冷了就不好吃嘍！”
她不理會他的規定，轉身逕自朝廚房走去。
她居然無視於他的威嚴？管延傻眼了。
從她倔強的眼神和不在乎他的話語中，都證明了他的嚴厲和怒氣在她身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什麼時候開始，他突然拿她沒轍了？
“我應該要把你抓起來打屁股——”
她不怕他，他只好追出來。
他追到餐桌旁，她乘機把另一盤面推到他的面前。
他愣看着那盤上頭裹着厚厚一層番茄肉醬，還冒着香氣的美味義大利面，怒意稍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接下來，她的一番話融化了他的猶豫。
“不要浪費食物，在育幼院裏，很多小孩都還吃不到這些美味的東西呢！”
聽到她的話，他憶起了小時候，繼父總在他犯錯時，不給他飯吃，媽媽雖然心疼他，卻也無力幫忙，他只好餓着肚子唾覺，那種寄人籬下無奈又心酸的心情，忽然一涌而上……
因為有這種體會，他所有的武裝都在這一刻被她幾句感性的話語，給消滅得無影無蹤了。
她總是能探觸到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最後，他徹底投降了。
他抓起叉子，捲起麵條，大口吃着，忍不住又問：“你剛剛說的育幼院，指的是哪裏？”
“喔，就是我以前住的一間育幼院啊！”
她一邊吃着面，一邊說著。
一聽說她小時候在育幼院長大，他愣住了。她無父無母、孤獨地成長，那份無助的蒼涼讓他胃部糾緊，他突然很想知道她的童年是怎麼度過的。
“育幼院的伙食不好嗎？”他忍不住問。
“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從來不懂得什麼是物質享受，我們身上穿的是別人不要的舊衣服，看的是二手書，連吃炸雞都是奢侈。但是我們不敢浪費食物，還很珍惜每一份別人送給我們的資源……”
遙想著兒時生活，她晶亮的眼眸摻入幾不可察的落寞。“有一年耶誕節好冷，可是我們沒有厚衣服穿，所以我就跟院長一起打毛線衣，做給每個小朋友穿……”
管延看着她，替她感到心疼。
真不知道她小時候是怎麼熬過來的，越是看見她的寂寞脆弱，他就越想疼寵她、保護她……
這個時候，他已忘了要和她保持距離，心防一松，握住她的手。
“你從小就喜歡照顧人，這點到現在都沒變。”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那你在育幼院裏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嗎？”
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厚實和溫暖，她說得更多了。“我很小的時候就很愛漂亮了，有一次，有人捐衣服給我們，我分到一件絨布蛋糕裙洋裝，我從三年級穿到六年級都捨不得丟，破了又補，補了又破……”
“三年級穿到六年級？你都不會長胖啊？”他的黑眸里流露出心疼。
“我胖的速度很慢，後來年紀大一些，實在穿不下，還跟一個煮飯的阿姨學裁縫，用舊的布料做了第一件衣服，但袖子卻不一樣長……”說完，她呵呵笑着。
提起童年往事，她刻意隱藏了灰色慘淡的一面，只說有趣的部分，眉宇間卻透露着她的堅韌獨立，這讓他剛硬的心悄悄地融化了。
“我今年都沒去看院長昵！之前是因為工作不順，即將失業，所以我不敢回去見院長，現在則是因為太忙，無法分身去看她。”
“等公司活動少一些，我放你兩天假，你帶一些禮物回育幼院吧！”
“真的嗎？我可以放假嗎？”想到這裏，她的眼神瞬即燃放光彩。
他突然有一股想擁抱她的衝動。
沒有父母的她，懂得珍惜、感激身邊的人，而且靠着自己的力量努力踏入時尚界，出人頭地。
她那頑強的生命力，就是令他着迷的原因之一。
糟糕，就說私下不能跟她有互動吧，只是吃個面而已，不知不覺間，那異樣的情愫再度翻湧起來。
就算他心生警戒，刻意和她拉開距離，但愛情已一步步靠近，讓他沉陷其中……
他收回握着她的手。今晚，他的心鬆了，妥協的結果是輸得徹底。
☆☆☆☆☆☆
翌日，藍以若一大早就起床了。
她答應他，吃了宵夜就要加強運動。
一打開門，只見管延已穿好西裝，手提公事包走出房門外。
昨晚他把她煮的義大利面吃完了，她看似成功，讓兩人的感情有了回溫的跡象，然而他對她時而冷淡、時而關心，陰晴不定的情緒讓她仍有些摸不着頭緒。
到底她在他的心裏，是否有特別的意義？還是，那只是基於老闆對員工的關心而已？
這件事讓她想到腦筋快打結了，猜不着、想不透，想問他又覺得唐突，所以，她決定今天早上得想點辦法，試探他會不會透露對她的想法。
“早，管延。”
她居然直呼他的名字？“早。”
“你吃早餐了嗎？”
昨晚，他不該妥協的，因為整晚自己好像被下了符似的，一直想着她坎珂的童年歲月，直到現在還在恍神。腦袋無法平靜，他還特地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要避開她。
沒想到，一早就遇上她了。
他心中拉起警報，壓下翻湧的情潮，冷着一張臉。“不用準備，我去外面吃就可以。”
“我沒說要幫你準備。”
她故意說著，察覺他表情冷漠得快結霜，跟昨晚吃面時判若兩人，教人難以捉摸。
他瞪着她，俊臉發窘，好像是他自己敏感過頭了。
藍以若不動聲色，露出淺笑。“我是看你這邊有一台果汁機沒有用很可惜，你平常都要應酬，顧肝很重要，下次我打甜菜根給你喝好了。”
“我不喜歡甜菜根的味道。”
他的聲音冷冷的，他絕不能再妥協。
“還是你要喝蘋果汁、風梨汁、芹菜——”
“你是模特兒，不是果汁店老闆娘，不用刻意討好我，我只是做好經紀人該做的事而己。”他突然打斷她。
他又開始了。
“老闆病。”她輕喃。
“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給我工作機會，我應該回饋你一下。”
到底哪裏不對？
“最好的回饋，就是專註在你的工作上。”
他提醒她，順便提醒自己。“昨晚吃了宵夜，今天開始別忘了要加強運動。”
她咬了咬下唇。她心裏已覺得他在躲着自己，現在看他又不理不睬地冷着一張臉后，她更加確定他是故意的。
他吻了她后，愛情在她心中紮根，但他突然就不理她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
羅潔儀說她住在他家，兩人似乎有逾越的親密關係讓他介意嗎？不然他為什麼在羅潔儀離開后，又提醒她過一段時間會幫她換經紀人？
是，是有可能，他是個有名望的王牌經紀人。當然不希望被流言中傷……
一想到這兒，她突然生起氣來。他就那麼害怕被她拖累嗎？
“我一早起床就是要去晨泳，我會游仰式、蛙式、自由式外加狗爬式，練到變成奧運選手，順便拿個金牌回來，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還是板着一張撲克臉，佯裝不在意她的任性。“我今天有事要先進公司，你等等再叫司機來接你吧！”
“你在躲我嗎？”
她因為喜歡他，刻意忽略他的冷淡，想對他更好更體貼，他卻想逃避，假裝看不見兩人激起的火花嗎？
現在她想要理清一切，她想知道他刻意逃避她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因為羅潔儀那一番話，你害怕和模特兒住在一起的事傳出去，怕我拖累你，擔心員工認為你處事不公正，或是有損你經紀人的名譽，所以你一直這樣躲我？”
他的黑眸一凜，她看出來他是故意和她拉開距離。
但他不能承認他躲着她其實是害怕壓抑不了自己的情感，也不能承認自己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到其他模特兒的傷害和排擠，所以必須拉開距離。
“你猜對了，我們只是合夥關係，關係一旦變得複雜，我該怎麼帶人？怎麼讓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關係複雜？”他是指吻她的那件事嗎？
管延的眸底隱含着深陷泥沼的苦澀。
克制自己和她保持距離的這段日子，非常難熬。
他迷戀她、喜歡她，但他不能讓彼此的關係繼續發展，他必須讓她心無旁鶩地專註工作。
“是，我吻了你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你了，但這違背了我的責任和分際。我是經紀人，你是模特兒，我們只有維持事業夥伴的關係，才能互利共存。”
他在工作上有潔癖，也很清楚當愛情和事業混在一起時，會帶來很多負面的聲音，對兩人的關係也是很大的衝擊。
所以，他寧可埋葬剛萌芽的愛情，堅守自己一手建造的堡壘，和她保持安全的距離以穩固事業，一切以打造她成為最耀眼的名模為最終目標。
他喜歡她！她整個人怔愣，心跳得好快。
原來他跟自己一樣，早就在日漸相處中，對彼此的感覺起了變化……
既然兩情相悅，又是事業夥伴，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她不懂。
依他的冷靜理智，他壓抑自韻情感，埋葬愛情，違背心意，極可能都是以事業利益為重，所以寧可犧牲愛情。
“你真的可以那麼理智，把已經萌芽的愛情斬草除根？”
“不要忘了我們簽約合作的目的，是為了共創利益。”
他冷冷說著，斂去眸中的苦澀。
“你——”這句話讓她啞口無言。
沒錯，兩人合作是為了共創利益，但愛情發生了，卻被他忽視，擺在最後，讓她的心冷颼颼的，有一種被遺棄的痛。
“你的事業才剛要起步，我們的關係不能有變化……一切都要顧全大局。”
“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嗎？”她詢問着他，眼睛充滿着眷戀不舍。
她眼中的殷切期盼撕扯着他的心，他只好狠心地別開眼睛。
“不能，一切要以事業為重。”
她的表情像泄了氣的皮球，內心也溢滿了失落和絕望。
他是擔心兩人過從甚密，她會拖累了他，成為眾矢之的嗎？
在他心中，利益、名望、形象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他寧可捨棄愛情成就事業。
好，如果這是他的理由，她願意配合，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他帶給她愛情的希望，卻又讓她落寞絕望……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會自己去服裝展示會場，你不用來沒關係，我不會變成你的壓力和負擔。”
她的體諒及冷淡，證明他這番話已經對她產生作用了，但這反而讓他錯愕不已，黑眸里閃過一絲心疼和愧疚。
他努力想要抗拒自己將私人感情帶入工作中，並努力保護她不受到其他同事的排擠，但他的心裏其實也不願推開她……那份違背自己的感覺，讓他的心時常陷入痛苦中掙扎着、拉扯着。
要斬斷初萌芽的情根，他並不比她好受……
“我會照顧我自己的，你快走吧！”
她的冷淡態度，讓他愣愣看着她。
只要她開始偽裝堅強，他就會看見自己有多殘忍，內心也升起一股愧疚。他懷疑自己真的能夠一直堅守劃清界線的態度。
她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沒想到他竟然可以為了利益和名望，放棄了他們之間己萌芽的感情。
這一刻，她的身體好冷，整個人像被掏空一樣。
儘管必須接受他並不打算和她譜出戀曲的現實，但這份感情已經在她心裏萌芽、茁壯成長，這要她怎麼割捨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