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喝,喝、哈……”
“好啊!漂亮!打得漂亮!”
氣派輝煌、宏偉高聳的神龍主殿前,佇立一丈之高神龍金身的廣場上,架起一座結紅彩的四面擂台。
擂台兩旁垂掛兩幅紅幔,蒼勁有力的分別寫着“選賢舉能、比武招親”八個大字,台上正中的位置,則高懸一顆紅彩繡球。
擂台上,一男一女的身影交手打得如火如荼,拳掌過招赫赫有聲;擂台下,一干看熱鬧的觀眾吆喝鼓舞,見到精彩處不時拍手叫好。
這場比武招親,是神龍島島主上官富仁為獨生女兒,芳華一十九的上官卿卿所辦的招親大會,用意在於選得好婿、覓得良夫。
規矩十分簡單,不論家世出身、身材長相、富貴貧賤,凡上擂台者,有本事打贏新娘子上官卿卿,順利奪取繡球者,即為島主之婿。
話雖如此,從鑼聲敲響比賽開始迄今,上場挑戰的各路英雄好漢不下四十餘人,各個興緻勃勃摩拳擦掌的上去,卻如戰敗公雞垂頭喪氣的下來。
能用雙腳走下台的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糗的是讓人給當眾打下來的——
“下去!”
氣勢凌人的女子大喝一聲,一記蹬身飛踢,毫不留情的出腳踹落登場不過使出三招的彪形大漢。
唉唷喂啊,又是一個出師未捷的烈士!
瞧那大漢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面容上,狼狽的還帶着一個女鞋印,大伙兒不禁唉嘆惋惜,就差掏一把同情之淚。
並非這些壯漢不自量力,實乃他們島主的女兒太過剽悍強勢,今日這場賽事還算小意思,卿卿姑娘不過是赤手空拳出招,倘若甩出刺尾藤鞭,就沒這麼簡單了。
“還有哪位英雄願意上台和小女子過上一招的?”
上官卿卿拱起雙手,杏眸緩緩掃過下方攢動的數百群眾。
只見她一身艷紅似炎的俐落裝束,臉上僅是略施脂粉,活動后的雙頰染上醉人紅暈,加以站在台上居高臨下的勝者姿態,儼如一朵焰火中的紅蓮。
女人逡巡的視線,最後落在立身台柱旁的堂妹上官鳳舞身上。
“四十八個。”全程觀戰的上官鳳舞,向上官卿卿展示手中記錄的薄冊,涼涼的調侃:“噯,還以為破一百不成問題呢,都怪卿姐動作太俐落,三兩下就把人通通打跑,好歹也留個幾招,多拐幾個草包上來湊湊熱鬧呀!”
同是一身火紅勁裝的上官鳳舞,長發高束,手套護臂,全身健康的小麥膚色,黑白分明的鳳眼和挺鼻,英氣凜凜的五官,雖不若堂姐上官卿卿的嬌俏柔媚,倒別有一番巾幗俠女的風味。
上官鳳舞乃神龍島創島上來最年輕的第一女將,以十六歲之齡承襲父位,當上護島女將,轉瞬已在位兩年,其年紀更小了上官卿卿一歲。
堂姐妹的父親,一個是現任島主上官富仁,一個是上任護島將軍上官富義,兩兄弟胼手胝足,共創神龍島民安民富的和平盛世。
定睛一瞧,只見上官鳳舞攤展在手上的薄冊,上頭詳細記載每位上場參賽者的姓名、背景、長相、出擊的招式、幾招落敗等等,有些人名旁邊還以小字批註。
王大富,二十六歲,西港鏢師,方頭大耳相貌平平,十二套虎拳,出招三套落敗——名字上面大大劃了一個大X,小字批註:“資質平庸,失敗!十二套出三套,虎落平陽被卿姐欺,失敗中的失敗!”
上官卿卿瞠睨一眼作風大膽的堂妹,見她手上那本記得亂七八糟的薄冊,還有給最後一位大漢的評語,她沒好氣的搖搖頭,眸光裏帶着輕愁,“阿鳳,你就懂得尋我開心,又不是不知我現在的心情。”
阿武爹近日病情每況愈下,這場招親大會是阿爹和姑姑商討出來決議要辦的。
她今年已十九歲,算得上老姑娘了,不僅飛燕姑姑擔心她沒人要,連阿爹也掛心她的終身大事。能否嫁得如意郎君她是無所謂,只是不忍阿爹拖着病體為她煩惱啊!
“卿姐,你就甭操心了,大伯的身子這兩天看不也有起色,好些了不是?”
“是啊,是好些了……”恐怕這好,乃回光之兆,“罷了,不提這個,還是讓招親大會先告個段落吧!”
姐妹倆又在台上待了會兒,等着零星上場較勁的人士,再讓上官卿卿給輕鬆打發,如此一來二去,打鬧喧騰的氣氛很快度過,轉眼已將過午,台下看熱鬧的群眾,見愈到後面愈沒看頭,各個意興闌珊,有些甚至不等結束就先行離去。
“卿兒、鳳兒。”慈藹的男音,在姐妹二人身後響起。
“阿爹、姑姑,你們怎麼來了?”
“大伯、姑姑。”
來人為坐在輪椅上一臉滄桑病容的上官富仁,而身後推着輪椅的則是兩個堂姐妹唯一的姑姑,上官富仁的么妹上官飛燕。
“結果如何?”上官富仁略帶濁色的眼瞳,溫柔凝望玉立婷婷的女兒,儘管病弱,仍然談笑風生的調侃道:“找到我那人中之龍的女婿沒有?”
“卿姐身手過過利索,人都給嚇跑了,根本就比不下去。”
“阿鳳,少多嘴!”上官卿卿輕斥身後的堂妹,她牽起父親瘦骨嶙峋的手關心問道:“阿爹身子可好些了?怎麼不在房裏多休息,還讓姑姑陪你出來呢?”
“你阿爹要真肯乖乖聽話就好了,他啊,成天就擔心他的寶貝女兒在場上是不是被打傷了,不然就是操心搶到繡球的會不會是什麼江洋大盜、市井流氓,讓他的女兒所嫁非人。”體態圓潤的上官飛燕白了眼自家兄長,無奈的搶着說道。
“呵,我身子如何自己十分清楚,在房裏悶了,不如出來透透氣也好。”拍拍女兒軟嫩的手背,上官富仁不禁感嘆,“卿兒,會不會怪爹用這方法逼你找個夫婿?”
時間所剩無幾,唯獨這女兒讓他放心不下,是真心關愛也好,是補償心態也罷,上官富仁只願在生命盡頭為這丫頭覓得良緣,給她在幽冥的娘親一個交代。
“阿爹,你這說的又是什麼話?都說幾次了,女兒不怪爹,何況找個郎君嫁了,說不定來年還能替阿爹生個娃娃孫兒呢!”上官卿卿皺皺鼻子,嘟嘟嘴道:“就怕這神龍島找不到阿找不到阿爹滿意的女婿了,女兒想嫁也找不着男人娶呢!”
“哦,怎麼說?”
“大哥,這還用得着說嗎?光瞧也明白,這島上稍微能打的都讓卿卿給打跑了,剩下那些看戲的,又有哪一個配得上咱們家卿卿?”
“是啊,大伯,鳳兒都要卿姐留兩手了,豈知卿姐像跟人有仇似的,一出手就打得人家滿頭包像個豬頭,還滿地找牙哩!”
像豬頭的是西島林員外之子林萬福,滿地找牙的是南島蔡老闆之侄兒蔡勇。
“阿鳳!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淪為笑柄,上官卿卿氣得跺腳。
“不能。”上官鳳舞皮皮回頂一句,然後忙閃過上官卿卿氣呼呼招呼過來的拳腳,“啊,大伯快看快看,卿姐又惱羞成怒了。”
兩名各有味道的紅衣女子,也不管還在擂台之上,就這麼交手打了起來,揮拳掃腿招招紮實,姐妹二人卻是臉掛着愉悅笑容,愈打愈起勁。
“快看!新娘子和鳳將軍打起來了!”
群眾里有人吆喝,引來眾人注意。
“哇,這打鬥比剛才那些還要精彩多了!”
“對呀對呀,兩人身手不分軒輊,確實好看啊!”
招親廣場上掀起一陣鼓噪,台下原來消沉無聊的百姓,又歡聲雷動起來。
眼看這幕情景,上官富仁淡淡笑開,有着身為人父的驕傲,目光則依然緊鎖在場上和堂妹盡情打鬧笑得一臉燦爛的女兒。
“唉,這樣挺好、挺好啊,代表我上官富仁的女兒有那本事能耐,唯有同樣不凡的男人才匹配得上,咳咳咳……咳咳……”
這是蘭華的女兒啊!
他的卿兒貴為人中之鳳,當然不是尋常人般配得起。
“大哥,別太激動了,小心身子。”拍着兄長有背,上官飛燕憂心不已。
“飛燕,我知道自己是不行了。”
“大哥……”她蹲下身握着兄長的手,與其對視,“別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你可知道能當這孩子的父親,我真的好高興、好驕傲,這是我的福份吶,我一點不都不後悔,為蘭華扶養她的女兒……”即便是,這孩子並非他所出。
“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飛燕糊塗了,聽不明白。”
嫂子的孩子不也是大哥的孩子,何以說是“她的女兒”?
“不打緊的。”拍拍么妹的手背,上官富仁拿下貼身系在脖頸上的金鑰匙,慎重其事的交代,“這是我的書店暗櫃的鑰匙,裏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記着,非到必要絕不可貿然開啟,否則徒生事端,對上官家還有卿兒都不利。”
“可飛燕不知那暗櫃在哪裏呀!”
她愈來愈不懂大哥了,大哥他彷彿隱瞞了很多秘密……
上官富仁眸光幽幽的望向遠處玩鬧的堂姐妹,彷彿也感受到她們的快樂,蒼白的唇瓣微微勾起,良久,才輕聲啟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收回目光,凝視着胞妹,“大哥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還有,這事絕不可透露給你三哥知道,明白嗎?”
三弟上官富德野心勃勃且貪圖富貴,若然知道,只會造成上官家和卿兒的威脅。
“嗯。”她點點頭,仔細收好鑰匙,“飛燕明白了。”
兄妹二人,又看着場上喧騰的景象好一陣子,不時讓兩個嬌俏活潑的小妮子給逗得發笑,台上台下一片歡歡喜喜好不熱鬧。
驀地,場外遠遠跑來一道高壯人影,沿路上男人步伐奔踏而過之境,揚起滾滾黃土,塵土飛揚。
四周霧蒙一片,放眼所及是漫天塵沙,眾人捂住口鼻,嗆咳聲此起彼落。大伙兒急着逃竄,眼裏進沙看不清,不是撞着前者就是踩着後者,頓時哀號聲四起。
眼看廣場上騷動混亂一片,上官卿卿和上官鳳舞也停下手好奇的觀望。
“他奶奶的,你這臭小子不要跑!”氣急敗壞的怒吼持續不斷,“真他娘的烏龜王八蛋!敢偷本大爺的錢袋,你給老子站住!”
上官富仁皺起眉頭,對宛如大軍壓境,盛氣凌人口爆粗言的男人不敢恭維。
奶奶、老子、娘……敢情這男人是打算把祖宗十八代全問候了?
聚精會神的定睛一看,識清了由遠至近逐漸清晰的人影,上官富仁頓時眉頭舒展改為饒富興味的挑眉。
一頭狂亂的銀灰長發、罕見的灰褐色眼珠、高碩的身形——
是他,刀門山莊那個有趣的護衛小子。
又望了會兒緊追小賊、暴跳如雷的魁梧小子,上官富仁不禁莞爾笑開,收回的視線正巧瞥見台上正好奇觀看的女兒。
他靈機一動,雙眼陡亮,唇邊的笑則彎得更深。
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良婿,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乖女兒啊,可爹這回可是幫你找到一個最適當的夫婿人選啊!
他被偷了!
被一個不知打哪偷渡上岸的毛頭小賊給偷了錢袋。
武大狼從翔鷹號下船還吐得暈頭轉向之際,一名小賊和他擦身而過便順勢摸走他系在腰帶上的錢袋。
如果以為這樣就能神鬼不知地從他身上偷走錢袋,那真是大錯特錯!
他是暈船,可不是死了,小賊這般蹩腳的手法很容易察覺。可惜因為暈船身手遲緩了點,才讓小賊第一時間給脫逃,他也就一路尾隨追了過來。
一前一後的身影,竄過了吵雜喧嘩的港滬碼頭、人來人往的玄武大道,直到前方人潮擁擠的神龍廣場。
沒心思了解廣場上熱鬧些什麼,眼看小賊滑溜的鑽進人群里,武大狼連忙跟上,以橫掃千軍之勢撥開阻擋的人群,一路蠻沖蠻撞的直闖廣場核心,直到擂台之前。
“大膽小賊,光天化日下竟敢搶人錢財,識相點快把本大爺的錢袋交出來,說不定我還能大發慈悲放你一馬!”
可惡的王八小賊!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打探他武大狼是何許人也。
“哇啊啊!”發現鑽進死胡同,小賊左右張望了下,索性翻身跳上擂台,打算直接穿越而過,一邊不忘落下挑釁:“我不會還的,有、有種就過來拿!”
“好啊,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本大爺不客氣!”
武大狼跟着躍上擂台,像拆房子似的追到哪拳頭就落到啦,把擂台的支架木樁和地板打出好幾個窟窿,也把小賊嚇得抱頭亂竄。
霎時,擂台上男人與小賊繼續你追我跑,擂台下聚集的群眾繼續觀看熱鬧。台上台下吆喝鼓噪不絕於耳,亂鬨哄成一片。
這是打哪來的魯男人?粗魯、沒內涵,沒教養,又沒禮貌!
上官卿卿柳眉緊鎖,額際青筋隱隱跳動,默默收緊了拳頭,一把無名火已升上。
“卿姐,你瞧這男人還真有趣,身手似乎不錯呢!”上官鳳舞語帶激賞的說著。
“是、嗎?”上官卿卿咬牙道,正準備出招,看到父親的示意而緩了下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明白阿爹的意思了。
一旁的上官飛燕見上官富仁朝女兒搖頭的舉動,不禁納悶。
“大哥,真不讓卿卿制止這場鬧劇嗎?再如此下去恐怕擂台都要拆了。”
“不了。”上官富仁淡淡的笑出聲,“年輕人血氣方剛,就由着他們吧!”
睿智的眸光,睇了眼小賊抓握在手上的錢袋,又瞥了眼頂上懸挂的繡球,在兩人追跑的身影接近繡球之下,他彈指射出一道靈巧氣勁,將錢袋打飛在繡球上掛着。
有本事打贏新娘子上官卿卿,順利奪取繡球者,即成島主之婿。
“大哥?”她剛剛好像看見……
“呵,稍安勿躁,看戲吧!”
小子啊小子,取走錢袋時可別忘了拿下繡球一併娶走他兒女呦,呵呵呵呵!
“嗄?錢袋呢?”感到手中一空,小賊猛地止步,讓追來的武大狼撲個正着。
“哈,被我抓到了吧!”武大兒狼跨坐在小賊身上,一條手臂繞過前頭勒住小賊的脖子,“臭小子,快把錢袋交出來!”
“沒、沒有……”小賊滿臉漲得通紅,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沒有?你敢說沒有?剛才明明看見你拿在手上的,睜眼說瞎話,你唬誰啊?”
“嗄?”
好樣的,嘴這麼刁,是要逼他使出拿手絕活又臂十字固定鎖是吧?
武大狼鐵臂略加施力收得更緊,勒得小賊整個脖子更往後仰。
“啊……”小賊開始口吐白沫,臉色由紅轉紫,就在窒息當下,眼角餘光瞥見掛在繡球上晃蕩的錢袋,忙伸手指顫抖的比着,“上、上面……錢、錢袋……”
說完,雙眼一翻,便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喂,什麼上面下面的?小子你給我說清楚!”扯着小賊的衣領猛搖,發現雙方已沒意識,探探鼻息確定還活着,武大狼撇撇嘴不甚甘願的啐道:“真沒用!”
“噗!哈哈哈!”上官鳳舞見狀忍不住的大笑出聲,險些笑岔了氣,好一會兒,才邊抹着淚邊指着上解釋:“他的意思是說,你的錢袋在上面啦!”
順着上官鳳舞手指的方向,武大狼抬頭一看,果真看見掛在繡球結上的錢袋,只見錢袋袋口的抽繩和球體上的紅緞糾結在一起纏繞了好幾圈。
他倏地拔身飛躍,長臂一伸大掌兜住紅段,就要將繡球和錢袋一同扯下。
“喂,等等,那繡球不能隨便拿下的啊!”男人飛快的身手,讓上官鳳舞看得瞠目結舌,等反應過來已來不及制止。
繡球!
上官鳳舞的喳呼聲令上官卿卿即時回神,望着飛身而起的男人,她忙不迭跟着躍起,大男人扯下繡球前及時出掌制止。“住手!”
交手過招十數掌后,二人雙雙翩然落地,武大狼劍眉橫豎,老大不爽的率先發難。
“喂,你這女人阻攔個什麼勁?”
這女的不是一直在台旁看抓賊戲碼看得好好的,沒事來插什麼花?
“我不准你取下繡球!”招親大會還沒結束,誰都不能輕易拿下繡球。
“誰管你什麼繡球,我要是錢袋!”
武大狼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足下輕點又飛身彈起往錢袋出手探去。
“誰管你要什麼錢袋,我說的是繡球!”上官卿卿拿話相激,跟着追了上去。
兩人四掌交手互搏,拳掌拍擊啪啪作響。武大狼微微挑眉,有些訝異女子敏捷的身手。嗯,功夫底子是不錯,長相也挺標緻的,不過就是脾氣凶了點。
“喂,你這女人是怎樣?吃飽閑着存心跟我杠上是吧?”
又一次落地,他雙手環胸腳不耐煩的點着他,打算先來個徹底盤問。
“不怎麼樣,反正你取錢袋有別的方法,唯獨不準動到繡球一分一毫。”
哇,什麼跟什麼啊,他冷嗤一聲,又道:“你是瞎是眼嗎?也不瞧瞧細繩都和紅緞纏成好幾個圈兒了,說不定還打着死結哩,怎麼能夠不動到?”
“我不管,反正你要取錢袋辦法你就自己想,我只要你不動繡球,其他與我無關。”上官卿卿微抬下顎,趾高氣昂。
“你這女人根本就有理說不清,而且為什麼就不能動到繡球?難不成拿下了就得娶你?哈哈,拜託——”
灰瞳輕蔑的上下掃過女人平板的身形,武大狼撇撇嘴,不滿意的搖搖頭。
“喂,你這麼看是什麼意思?”
他的眼神和口吻,彷彿說著她有多差、多乏人問津似的。好歹神龍島上想娶她的男人,也是從街頭排到巷尾去多如過江之鯽啊!
“就那個意思。”武大狼咧開一嘴訕笑,亮出燦爛白牙,“好啦,我也懶得跟你多費唇舌,我呢,繡球照取錢袋照拿,有本事就打贏我,本大爺隨你處置,說不定娶你做娘子也不無可能啊,哈哈哈!”
“可惡,你簡直欺人太甚!好,我就要你為自己的話付出代價!”
雙方一言不合又飛身一番交戰,拳腳無限的招呼來招呼去。
“哇啊,好啊好啊,繼續打繼續打,好精彩啊!”不只上官鳳舞在一旁興緻勃勃的觀戰,擂台下群眾亦興奮鼓噪的跟着拍手叫好、開心吆喝。
一場從午前舉行到午後的招親大會,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劇情高潮迭起引人入勝。經由廣場上觀戰民眾的奔走相告,玄武大道上的小販、攤車也都圍了過來,霎時神龍廣場前人滿為患擠得水泄不通。
台上,是打得如火如荼;台下是忙吃忙喝忙下注。
大伙兒視線緊盯着台上,深怕錯過任何精彩畫面。男人身手了得,奪下繡球想必是遲早之事,大家不過在賭着,上官卿卿是否真有本事讓男人履行約定娶她為事。
上官富仁又看了場上的爭鬥一會兒,便側頭交代身後的上官飛燕,“飛燕,推我進屋裏去吧!”
“大哥不繼續看下去嗎?”她看得正精采,才覺得那灰毛小子有趣呢!
“不了,有些累,想回房裏歇着。”方才那指勁耗去他不小體力。
這僅是推波助瀾的小把戲,不管武大狼最終有無扯下繡球,他還是有其他方法撮合他們。他不過想讓這樁親事更名正言順而已,畢竟眾口鑠金啊!
倒是卿兒和這小子,第一次見面似乎不太對盤,這點還真令他頭疼啊,唉!
“那好吧!”上官飛燕推着輪椅走上幾步,欲言又止的開口:“大哥……”
“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她指的是用氣勁把錢袋彈上繡球的事,上官富仁並沒有裝作聽不懂。
“因為我信得過這小子,還有……”停頓了下,他暗忖,改口說道:“還有一個原因我尚不能確定,但相信大哥,這麼安排是對卿兒最好的。”
刀門山莊三護衛功夫豈是如此爾爾,多半是這小子在讓着卿兒逗着玩的,那護衛小子玩心是重,打從多年前相識開始他就十分清楚。
可別瞧那小子弔兒郎當、玩世不恭的粗線條模樣,其實也有膽大心細的一面。
倘若將卿兒許配給武大狼,他倒是十分放心。
加上這小子的真實身份,可謂和上官家親上加親。不過,單憑長相他還無法完全確定,畢竟二弟這當事人已離世多年,而這小子左臂上只有疤痕卻沒有龍紋。
所以,他必須找時間再查證此事,如果他還有時間的話……
“啊,好吧!”真是的,大哥又在賣關子了。
隨着上官富仁兄妹二人的離去,擂台上交手的男女似乎已分出了勝負。
“啊!”上官卿卿一個沒留神胸前中了男人一掌,身子頓失平衡的往後翻落,眼看就要重重摔下擂台。
就在眾人替她捏把冷汗時,一道更敏捷的魁梧身形迅速拉下繡球的紅緞,千鈞一髮一際將紅緞甩纏上她的腰身把她扯了回來。
上官卿卿止不住勢的身子被猛地扯回台上,她錯愕的睜圓了眼迎向男人,然後,紅唇不偏不倚地印上男人的薄唇。
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了。
瞠大的杏眸,直勾勾地望進男人同樣愕然回瞪她的灰褐色眼瞳,兩人唇貼着唇,僵持好半晌沒有動作。
直到那對好看的灰褐色染上愉悅的笑意,上官卿卿倏地回過神臉色乍紅,忙要退開身,卻發現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攬在她腰上的位置。
“你、你你你……”
天啊,她吻了他,她竟然吻了他!
上官卿卿揚起手,氣憤的就要往武大狼不可一世的痞痞笑臉摑下,豈料被對方識破快一步的出手扣住。
“嘿,姑娘,做人公平點,我也很吃虧的好嗎?”他才是被強吻的那個人耶!
虧他對她那蜻蜓點水的輕吻還莫名有點動心,想着那嬌嫩柔軟的觸感,不禁讓他心猿心馬起來,多想拉她繼續,可才轉眼就從天堂掉到地獄,一切打回原形。
唉唉唉,這種動不動就拳腳相向的兇悍女子少惹為妙,他還是欣賞像嫂子云若雪那樣溫柔美麗又善良可人的女子。
“你、你哪裏吃虧了?你可知剛剛那吻是我的……”初吻!驚覺險些就要脫口而出羞人的秘密,上官卿卿連忙住口。
“你的什麼?”武大狼掏掏耳朵作勢洗耳恭聽,好笑的瞅着她羞赧的面色,爾後鬆開手退開身,“好了,大爺我時間寶貴,好男不與女惡鬥。”
時間不多,還是先送迅要緊,他方才好像看見上官富仁的身影。
“你!”
“喔,對了,這繡球還是留給你做紀念吧!”
纏在手中的緞帶倏地一抽,落在台上角落的繡球騰空彈起,連同錢袋一同納入他的掌中。
剛才為了救這女人,他物盡其用拉下結在繡球上的長緞,及時捆住她的身子才沒讓她摔疼,如此一來,繡球就正巧被他扯落。
瞪着武大狼握在手中的大紅繡球,上官卿卿呆愣着,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拿下繡球了……
老天爺啊,誰都可以,為何偏偏是這個粗魯、沒內涵、沒教養又沒禮貌的莽夫?
武大狼解下錢袋收妥,接着抓起上官卿卿的手,將掌中的繡球塞了過去。
“喏,這場比試是你輸了,可別說是我不願娶你啊!”望着她怔忡的小臉,他笑咧一口白牙,“姑娘,那我們就後會無期啦!”
語畢,他即飛身離去。
擂台上,上官卿卿捧着紅彩繡球,獃滯的望着男人離去的背影。良久,她揪緊手中的繡球不得將其捏個粉碎,單薄的身子則因盛怒而微微顫着。
她輸了……她竟然輸了!可惡,她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的,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