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梨雪，你快來看。這個人是你嗎？”剛走到教學樓門前，就有人從裏面朝著蘇梨雪直衝過來。
秦落跑在前面，手裏拿着一本雜誌，而戚文淑跟在秦落的後面，也沖了過來。
“什麼事讓你們兩個人這麼激動？”梨雪氣定神閑地搖着頭，她的兩個好朋友就是喜歡這樣，每次都讓她感覺哭笑不得，卻也因此和她們在一起總是開心快樂的事不斷。
“你看啊，這個女孩是你嗎？”秦落將那本雜誌放在她的眼皮底下，一副很認真的表情問着。
蘇梨雪的目光順勢望下去，望下去……然後頓住。
那個雜誌上的女孩是她嗎？雖然只是一群人後的背景，但是粉紅的羽絨外套，粉紅的裙子，粉紅帶毛邊的長靴，還有她脖子上的白色圍巾，以及那粉紅色的小帽……
就是在那個電視台記者採訪那群有組織的粉絲團體時，她站在後面，因為太過投入地去聽他們的對話，所以不巧被路過的其他平面記者拍下照片了嗎？應該是主要拍那一群FANS團的，可是卻也把她攝入了畫面。
“IL聖誕雪景演唱會，FANS團鼎立支持”，在這樣的標題下，放了許多張FANS團們的照片。而一直買八卦雜誌的秦落自從在林澈併入他們系裏一起上課以後，就儼然成了IL的FANS。
“梨雪，你穿得真是太漂亮了，怎麼平時不看你這麼穿呢？”文淑不等她的回答，已經在那裏感嘆起來了。
“這雜誌大家都看過了嗎？”心跳變得不規則起來，她盡量鎮定地問着。
“沒呢，我一看到就衝下來找你了。”秦落還是一臉焦急，“很像你呢，可是……可是你去看了IL的演唱會，還穿得這麼……這麼不像你……”找不出形容詞的秦落，只能這樣說。
望着好朋友狐疑的目光，梨雪力持鎮定地說著：“是挺像我的啊，從側面看。”還好，這雜誌只是拍到了她的側面，應該可以拒絕吧？她實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去看了這場演唱會，如果她承認是她，那麼要怎麼解釋呢？
因為林澈送給了她票子，所以才勉為其難去看的？那麼，她為什麼又要穿得這麼……這麼女生氣？還一身粉紅？不，不行，不能承認，絕對不能！
電光火石間，她已經飛快地決定了自己的說辭。不管了，騙人又怎麼樣？她這些年，不都是在欺騙着身邊的人嗎？
“可是你們覺得我會穿成這樣，還去看IL的演唱會？”梨雪一臉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我又不是秦落，是IL的大FANS。”
“那倒也是，而且這票很難買的……”秦落拿起雜誌，又仔細地研究了一番。
梨雪的心跳不斷地加速，她卻擺出無所謂的表情說：“這個女孩看起來真的有幾分像我呢。”
“可是梨雪不會穿得這麼可愛……啊，我不是說你不可愛啦，我只是說，這個……也太可愛了，不像你一貫的風格……”文淑在那裏有些結巴地說著。
“沒事，我明白。”梨雪很大方地點了點頭，“我們趕緊上樓吧，要打鈴了。”
“原來不是你啊，我還想你怎麼會去的嘛……”秦落一邊嘀咕着，一邊回頭看了她一眼。
“——林澈？你今天來上課了？”秦落那類似壓低了聲音的驚呼聲叫住了正往前走的兩人，梨雪有些尷尬地轉回頭去。
“在看什麼？報道我們的演唱會嗎？”林澈和往日一樣帶着陽光笑容，挺拔俊逸地站在那裏。陽光在他利落清爽的短髮後面閃爍，照了他滿身的金黃。
“是啊，我發現一個人很像梨雪，可是原來認錯了。”秦落不自覺地將目光落在他恬靜安然的表情上，一眨不眨。
梨雪的手心裏開始冒出冷汗，此刻的他，還是如往常一樣給人清爽溫潤的感覺。但他也有另外一面，在舞台上閃爍出獨特的懾人魅力，高傲而尊貴地站在五萬人的頂端……他正朝着自己的夢想一步步邁進，而她居然連去看了他的演唱會這樣簡單的事，都不敢承認！
林澈的目光也掃向了那張照片，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一抹看起來莫測的甚至有些嘲諷的笑容，“是嗎？”他問得隨意，聽到的人卻很在意。
梨雪認真地審視着他的表情，他認出她了嗎？不，不會的。她和他不熟悉，一點也不熟悉！而且，她也從來沒有真正回答過他，她到底有沒有去看那場演唱會。
“快打鈴了，今天也是和你們一起上課。”他洒脫地向著梨雪這邊走來，利落的目光直視着她的眼，看得她頭皮一陣發麻，那清澈的目光是可以輕易地揭穿她的謊言的，“一起走吧。”
“好啊……”秦落受寵若驚地說了一句，其他同學也都向他們這裏投來了羨慕的光芒。在學校里，畢竟不能做出太出格的追星行為，一來要受到周圍同學的嘲笑，有損自己的形象；二來學校也有規定，不能打擾名人們的正常學習生活。
梨雪什麼也沒說，只是回頭向著教學樓里直走。她既不回頭，也不加快腳步，偶爾也會和身邊心不在焉的文淑說上一句話，只是……她的目光不曾真正地望向過那個人的方向。
那個人就走在她身邊不遠處，可是她卻不能看他，是的，不能看他！
這樣不斷地鞭策着自己，原本走到三樓的教室，那段路並不算長，可是現在，她卻覺得這段路長到讓她感覺永遠也不會結束似的……
時間進入了新的一年，這天氣也就更加的惡劣起來。
狂風呼嘯，溫度降到冰點以下，新聞廣播裏一直預報着冷空氣的登陸，要大家注意保暖。
蘇梨雪覺得她已經很注意保暖了，可是當走出溫暖的辦公大樓，走向那寒風凜冽的室外，還是覺得不勝那撲面而來的寒意，冷得全身都劇烈地發著抖，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偏偏從公司走到公共汽車站還有很長一段路，那裏兩邊都是高聳的辦公大樓，在鋼筋水泥下，還有陰冷的穿堂風一陣陣刮過。
叫TAXI嗎？不，不能這樣奢侈。如果養成習慣，她實習的那些津貼，就會全部花在這上面，她還想利用這次實習賺到的錢，好好地去買份禮物慰勞慰勞自己呢！
不能花在無謂的開銷上，繼續往前走吧。咬緊牙，壓低帽檐，戴着手套的手插進口袋，然後向著風裏衝去……
一輛有着黑色玻璃的銀色轎車停在她的眼前，閃爍在車前的方向盤般的品牌標誌很明顯。她皺了皺眉頭，她不認識會擁有這種高級進口車的人，所以一定不是為了來接她，可又偏偏擋住了她的去路……
“上車，外面很冷嗎？”
靠近她這一邊的車窗被搖下，她清晰地可以看到駕車的那個人。那個對她露出清爽笑容，呼喚她上車的人，不是林澈又是誰？
愣住的同時，他伸手過來推開了車門，“快點，這裏不準停車。”
梨雪被這句話一催，什麼也無法多想地坐進了開着空調的溫暖車廂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她的腦袋在瞬間被那股溫暖所包圍，而什麼也無法思考。
“這麼冷的天，你應該早點下班。”林澈在街口的紅燈時，轉頭看着她。
這幾天是考試的溫書假，由於平日裏都是好學生一名的梨雪，反而在別人這樣奮鬥的時候，輕鬆了下來。
“你……怎麼會來這裏？而且……我上了你的車！”彷彿才理清楚現在的狀況，她大睜着驚訝的雙眼，“不行，趕緊讓我下車！”她說著就想去摸車門把手。
“你瘋了嗎？這裏是路口。”他微微地提高聲音，濃眉蹙起的剎那，顯得魄力十足。
“我……那你等一下靠邊停。我可以去坐公交車，反正現在空調車很多，也很暖和……”她幾乎要語無倫次。
“你在緊張什麼？怕我沒有駕駛執照嗎？”綠燈，他穩穩地發動車子，繼續上路，“放心，我已經過了二十歲，也領到了合法的執照。”
“這我知道啊……”她順口地接道，“你上個月就已經考到了牌照……”
“你怎麼知道？”他忽然犀利地問了一句。
梨雪趕緊驚慌地轉頭望着他的側面，他正專心致志地望着前方道路，她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為什麼這樣問？她不能知道嗎？對的，她說過自己不關心偶像的事……
“是秦落告訴我的，你知道，凡是你們IL的任何點滴小事，她都要告訴我們。”她看似鎮定地解釋着，其實聲音顫抖，神情緊張。不能讓他知道，她是怎樣專註地關心着他的任何一件小事，絕對不能！
就因為太在意不能讓他發現事實，她不知道自己刻意解釋的語氣才顯得更加讓人懷疑。
“肚子餓了嗎？現在已經九點多了。”他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忽然這樣問。
“有一點……”梨雪也趕緊扯開話題，“你餓了嗎？”她忽然想到，他是經常沒有時間按時吃飯的。時常會拖到半夜裏才吃晚飯，或者就在片場、電視台等地方隨便的吃一些沒有營養的盒飯。
“我剛從一個廣告拍攝現場離開，什麼東西也沒有吃。”他抿了下嘴角，很輕鬆地說著。
“那你應該先去吃東西……怎麼會開去公司呢？”她滿腹的疑惑。
“我只是路過。”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並不想說明自己是刻意來接她的，知道她今天要加班，所以就開車過來等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接她，或者是因為上一次，他也去公司里看他們的軟件演示，她下班時，他在樓上看到了她一副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樣子吧。
這種感覺很微妙，自從他知道他就是那個蘇梨雪之後，他總會關注她多一點，再多一點。在意着她對他演唱會上表現的評價，在意着她是否真正有去演唱會，在意着她是否看出他的改變……
他收到了她寄來的聖誕賀卡，因此感到非常的高興。本來以為今年她不會寄，因為她外在表現得那樣毫不在意他，不認識他，也不喜歡他。
可是，在卡片上，她卻寫着溫暖的話，要他和IL的其他成員一起加油，相信他們可以達到頂峰，而她也會關注着他們，一如既往！
那麼，在生活里的她呢？為什麼如此刻意迴避？一點也不和他談論IL和他的表演？那些她在信件里說了千百遍的事。
“那麼我們先去吃點什麼吧？啊，不，是你一個人去吃……”她趕緊搖頭，“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不然明天說不定又會有一些奇怪的報道。”
她還是那樣關心他。關心着他是否有按時吃飯，關心着他在外界的形象。可是這更讓他疑惑了，為什麼她要掩飾這一切呢？因為覺得喜歡偶像是一件幼稚可笑，被人笑話的事嗎？
“你覺得，喜歡像我這樣的偶像，是很可笑，會讓人看不起，顯得不成熟的行為嗎？”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忽然慢條斯理地詰問。
“什麼？”梨雪驚訝地皺起眉頭，“不是的，你……怎麼會這樣想？”她從來沒有想過喜歡偶像是什麼幼稚不成熟，會被人看不起的事。
“那你怎麼看呢？”他的目光射向了她的臉，清亮又認真地望着她，“喜歡偶像這件事？”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口氣里的堅定卻不容人小覷。
梨雪正了正身體，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問自己，但還是很鄭重地回答了：“我覺得喜歡偶像也好，不喜歡也好，都是很個人的行為。只要不妨礙到別人，就可以任意地喜歡與不喜歡。而且，有喜歡的人，無論怎樣都是不可恥的事，即使對方並不知道這份喜歡。”
林澈的眼裏閃現出了溫暖的笑意，“想去吃什麼？我請客。”
“不行，說了不行。你是偶像，如果被人看到和女孩子一起吃飯，不知道會怎麼想。”她可是深切地明白，X經紀人公司一向對IL成員戀愛的事管教甚嚴，他們和其他公司會利用炒作緋聞的方式不同，嚴令禁止旗下藝人有傳出任何戀愛傳聞。
培養出可以讓人幻想的偶像，將他們當成自己心愛的人——這是X經紀人公司一直在做的事。所以，這樣夢幻又優質的偶像，不能有任何緋聞纏身，不能被任何不良的新聞給削弱了人氣。
“我和你是同學，他們看到了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們的關係，不會因此改變。”他的聲音很堅定，而且不容置疑反駁。
“我們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她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已經又發動了汽車。
她以為他聽了自己的勸告，終於鬆了口氣。
可是他卻把車開向了一個路邊的停車處，將車停在了停車線內。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呢？”她沒有想到他還有這樣固執的一面，固執嗎？只聽說過季澤墨很固執，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林澈也固執啊！
“如果每個人的意見我都要在意，活得太辛苦了。”他卻在此刻打開她這邊的車門，對她溫暖地笑了笑，“蘇梨雪同學，我可以請求你不要這樣的瞻前顧後嗎?我們只是去吃一頓飯。如果真的被看見，我也可以照實解釋。”
“可是……”她依然搖着頭，去年，就有一個X經紀人公司的新人，談戀愛的事被發現，而被雪藏了。
“就因為沒有什麼，才應該大方一些，我們不需要偷偷摸摸。”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伴隨着外面的風聲。
她嘆了口氣，在這裏和他拉鋸，根本就不是辦法。一低頭，她走出了汽車，無奈地看着他，“那麼，你要去哪裏吃呢？”
他只是笑了笑，然後再度回到車上去拔下鑰匙，鎖上車門，“你跟着我來就是了。”
“很冷啊，先生！”她打了個哆嗦。
“你真的這麼怕冷嗎？”看着她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絨服，戴着帽子圍巾的她，看起來並不應該那樣怕冷。
“我特別怕冷，不知道為什麼。”她大方地說著，“可能因為小時候我被一個人凍在倉庫里過。”
“什麼？”他微皺起眉頭，一個人被凍在倉庫里？
看他一副追問的樣子，蘇梨雪趕緊扯開話題：“快點走好嗎？這裏真的很冷啊！”她搓了搓雙手。
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點了點頭，“就在不遠的地方，很近。跟着我。”他本來似乎想去拉她的手，但梨雪那種疏遠的樣子讓他放棄了。
“好。”梨雪在心裏鬆了口氣，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忽然冒出那樣一句話？那件事她不是早就決定，一輩子都不再提起了嗎？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不應該在記得……就是從那件事以後，她變得怕冷，變得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真正的自己，而要掩飾起真心。
他們一前一後，她略微刻意地拉開距離般地走着，他的心頭壓着疑問和淡淡怒火。可是卻不想直接對她揭穿，如果他直接問她的話，她會怎麼回答呢？直接問她，為什麼她是那個蘇梨雪，卻又假裝從不認識他，從不關心他？
不，不能問。她會嚇壞嗎？她那樣刻意隱瞞的事，一定有原因。既然不是因為喜歡偶像是幼稚可笑的事，那麼那個理由……或許並不是他輕易可以詢問出來的，或許她也有她的苦衷。
每個人的內心都是像鑽石一樣珍貴的，不能輕易去挖掘，弄不好，就會傷人。所以，他只能試着和她做朋友，希望她漸漸地願意對他敞開心扉。他為什麼這樣在意這個女子對自己的喜歡，這樣在意她到底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是他的粉絲的事實……他並沒有去細想過，只是知道，他很想知道，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原因和真相。
“就是這裏？”當走近這個簡易的小食鋪時，蘇梨雪露出了懷疑和驚慌的樣子。
雖然鋪子裏很溫暖，圍繞着濃濃香香的味道，放置在客人看得到的位置，一口大的鍋子裏也冒出陣陣熱氣，繚繞着整個食鋪。
之所以叫它食鋪，是因為這樣坐落於簡易房子裏的小店，她實在找不出其他形容詞。根本就像個鋪子，甚至連店也稱不上啊。
“坐吧，這裏雖然小，但店很乾凈，東西也很好吃。”林澈卻彷彿熟客似的在一個角落裏坐下。
梨雪四處張望了一下，此刻店裏就只有他們這兩位客人。的確，桌椅都很陳舊，牆壁也有些斑駁，但卻挺乾淨的。
她安心地坐下，既然是林澈選擇的地方，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而且，不去那些大的餐廳吃飯，才不會被人發現吧。誰會想到，大明星林澈會來這種小店裏吃晚飯呢？
怪不得他連偽裝也不偽裝，帶着他招牌般的笑容，對來招呼他的服務員點餐：“兩份炒年糕，一碗牛肉粉絲湯，一碗油豆腐粉絲湯。再來一盤生炒田螺。”
“你就要吃這些？”她壓低了聲音，“炒年糕，粉絲湯？”
“怎麼了？這些東西可是我平時吃不到的東西。”他笑了笑，“這裏的年糕是店家自己製作的，很柔軟，卻又不會粘牙，我強烈推薦。”
看着他那略顯孩子氣般的清澈笑容，蘇梨雪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他真的是個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的人啊，只要他不那樣固執，就是個很溫柔的人。
今天，又發現了林澈的另一面，原來每個人都是有許多面的。那個在大家面前顯得很溫柔，很好說話的林澈，也會有固執到讓人不能拒絕的時候呢！或許人都是有許多面的，只是不同的人看到的不同而已。
或者說，有些自己的某一面，只想要給特定的人看到？啊，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忽然發現自己正盯着他的臉發獃，她無可避免地紅了臉，趕緊轉開視線。
彷彿沒有發現她剛才瞬間的失態，林澈依舊只是替她拿了衛生筷，放在她面前。
“原來你喜歡吃麵食……”她記得在雜誌的介紹上，寫過林澈喜歡吃的食物是火鍋，沒想到對這些也感興趣。果然，人還是要接觸了，才能知道得更多一些。
一直以為她已經很了解林澈了，可是現在才漸漸發現，他有太多面，需要慢慢地發現。
“我不挑嘴，很好養，幾乎什麼都吃。”他笑了笑，“除了一樣東西。”
“香菜嗎？”她又反射般地說了出來，然後愣了一下。
“又是秦落告訴你的？”林澈大方地接了話頭，“不過你能記住，也不錯了。”他撇了她一眼，那眼神幾乎讓梨雪心虛。
“如果你這樣怕冷，有沒有想過去針灸？”當熱騰騰的年糕和粉絲湯端上來的時候，林澈忽然關切地問着。
“我……沒用的。”她這個是心理問題，她其實自己知道。但是有什麼辦法？有些東西是永遠也不會痊癒的，那些心靈上的傷口。
他深刻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低下頭去，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這個看上去就很好吃。”看着加了蘑菇、雞肉，青菜的生炒年糕，梨雪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興奮。
“快點吃吧，要趁熱。”他也就不再問什麼，而是拉開筷子，開動手指。
“好吃……”她一邊覺得燙，一邊真心地說著，“真的很好吃啊。”睜大了驚訝的眼，梨雪在那一刻看起來孩子氣而又滿足，“沒想到會這麼好吃，滑而不膩，又很有口感。”
“要不要加點辣？”他拿起旁邊的辣醬瓶看着她。
“我要的。”她一把接過，“你也喜歡吃辣的？”
林澈點了點頭，也開朗地笑着，看到她高興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覺得心裏暖暖的。她平時的表情總是太過冷靜，讓人覺得她是個沒有太多感情起伏波動的人。
但她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從她寫給他的那些文情並茂，感情真摯的信里來看，她應該是個感情豐富的人。
“下一次去吃鴛鴦小火鍋吧，我認識一家店，可以提供很道地的撒尿牛丸……”
“什麼？那是什麼？”梨雪剛喝了一口湯，正要大讚味道濃郁時，就被他這句話給嚇住了。
“怎麼？你沒有吃過那種牛肉丸嗎？就是……”
“我知道。”梨雪舉起手來，打斷他的話，“你是偶像，不要說這麼粗魯的詞彙。就說牛肉丸，或者很Q的牛肉丸，不就好了嗎？”
“在別人面前我不會這樣說。”林澈笑了笑，“而且這個名字本來就是這樣叫。”
那為什麼在我面前說？梨雪手裏的筷子停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心裏有股暖流忽然流過。他……難道覺得她有什麼不同嗎？
他一直給她發短訊，對她的意見和看法似乎很重視，而且還很關心她……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要對她這樣好？
難道……他知道她是誰？
“別發獃了，天氣這麼冷，東西很容易冷掉，趕緊吃。”他夾了個田螺到她的盤子裏，“這裏的師傅炒的田螺也一流，很新鮮，味道很夠。”
“我不常吃這樣的東西。”她有些猶豫地看着盤子裏的田螺。
“像我這樣。拿根牙籤，然後……”他把牙籤放在田螺肉上，微微一挑，就把肉給挑了出來，放進嘴裏，“味道真好。”
梨雪繼續躊躇着，她看了看他期待的眼神，他那溫暖的眼裏似乎滿是鼓勵，鼓勵着她去嘗試。
“好吧。”深吸了口氣，她也學他的樣子，拿起牙籤，挑出螺肉，然後小心地放進嘴裏。
看到她那種戰戰兢兢，如臨大敵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用這樣害怕，真的很好吃，我發誓，我保證！”他舉起手來，俏皮地做了個鬼臉。
“……真的啊……”咀嚼了幾下后，她也忽然展顏，“嫩嫩的，又有嚼勁，我們家從來沒有買過這個，出去吃飯，我也不敢吃。”
“有些東西看起來很可怕，但真的去嘗試，就會發現原來根本沒什麼。”他隨意地說著，然後又拿起了另一個田螺。
“是啊？”蘇梨雪說不清地一陣心情輕鬆，有些看起來很可怕的事，其實也沒什麼啊……她笑了起來，那種真心而又愉悅的笑容。
或者以後，她也可以稍微在人前流露一些自己的本來面貌？或者，在一些特定的人面前吧。好像她的好朋友們，好像林澈……
那一晚，他們吃得很開懷，笑得很開心，兩個人都似乎心無芥蒂地真心交流着。而對於蘇梨雪來說，她走出了許多的第一步。
第一次和林澈吃飯，自從那件事以後，第一次和人在一起真誠地笑談着，第一次知道田螺肉也很好吃，第一次明白了人與人相處，也並不是太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