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王密醫收拾好器材,拉好被子蓋住病人的傷腿才開口說出診斷結果。

“先生,你的腿骨已經受到細菌感染,恐有蔓延的情況,有截肢的必要。”貪婪隱藏在垂下的眼瞼中。

“截肢?!”張春榮從枕頭下拿出手槍,雙眼圓瞪,槍口指向王密醫,“你這是什麼診斷?!你這個庸醫,我要殺了你!”他氣得顫抖,槍口幾乎無法對準人。

“先生,我是為你的生命着想啊!”錢都已經收進口袋,他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唉!你冷靜一點,別做傻事!殺人可得償命啊!”王雪拉住張春榮的手,趕緊為醫生求情。開玩笑!要是醫生死了,他們到哪再找一個,況且要怎麼處理屍體才是最困難的。

“全部給我滾出去!”張春榮口水亂噴,大聲咆哮,並將手槍丟向他們兩人。

“砰”地一聲,槍枝撞地時擊發出一顆子彈,射中了房中沙發。

“啊!”王雪嚇得拉着王密醫快速奔離房間。

“該死的庸醫!我就不信非得截肢不可!”張春榮瞪着腿恨恨地說。他可不想坐擁金山卻沒有靈活的身體享受一切。

找出一根鐵棍代替被王雪藏起來的拐杖,他趁王雪送醫生出去時偷偷從後門溜走,打算找個正牌醫生幫他診斷。

哼!他會找到一個開口肯定地跟他說不需要截肢的醫生!

幾分鐘后,王雪開始像無頭蒼蠅似地四處尋找張春榮。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在找不着的情況下,她只好撥電話向她的男人求助,“你快過來啊!他、他他……不見了!”驚慌失措之下,她根本無法完整述說發生了什麼事。

“誰不見了?”男人在電話那端蹙緊眉頭。

“張春榮不見了!一個小時前他一聽到要截肢就非常憤怒,氣得把我們趕出房,之後我送醫生出去,沒多久我就發現他不見了!”

男人思索了一下。“別慌,我想他應該是去找醫生。”他再度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們乾脆將計就計吧!”代罪羔羊的身份張春榮是非當不可!

“什麼意思?”王雪稍稍定下心神。

“我要你匿名聯絡警方,透露他們張春榮可能的去處,警方一定會很珍惜這條線索,畢竟他們找他已經找很久了。打完電話后,你趕快收拾行李,我等會兒去接你,帶著簽證、護照,咱們出外避避風頭。”男人沉穩的說著計劃。

“好,都聽你的!”

“還用,記得把我上次交給你的毒品放在他的房間。”他斂起表情。“記住!不要放在太明顯的位置,也不要太隱密。”太容易被找到便顯得過假,太隱密的話,又會讓人擔心警方沒發現。

“好的。”

※※※

緝捕嫌犯的行動如火如荼展開,警方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根本毫無頭緒,就在眾人都無計可施時,一位自稱是張春榮的清潔傭人的女人給了他們一通電話,她聲稱嫌犯張春榮墜下斜坡后並未死亡,只是斷了一條腿,因為怕行蹤暴露並未就醫,直到傷腿惡化,此時已前往醫院診治。

因為她提供的線索,警方循線逮捕了張春榮,並在他的房子內搜出被竊毒品的一小部分,至於大量毒品,他仍未供出藏於何處,亦堅稱屋子裏的毒品不是他的。

張春榮怒瞪偵辦此案的警員,“毒品不是我的!你們應該明白,有某個人打算把這件事嫁禍給我!”他冀望他們能夠看在同僚的分上通融他。

“你還是說實話吧!在你家擔任清潔傭人的女人已經透露她所知道的事情。”偵辦的警員一板一眼的套口風。

“我沒有請傭人啊!”突然,張春榮恍然大悟,“該死!是王雪那娘兒們出賣我!是她!是她偷了那批毒品!”難怪!難怪她一直限制他出去!

“王雪是誰?”記錄的警員一字不漏的記下他們的偵訊過程。

“她是我的情人,前不久,她老在我耳邊慫恿我去偷那批毒品,是她設計了我!”他絕不可能一個人擔下這個罪名,要死也要拉個墊背!

“她如何設計你?”

“她利用美色從田繼民……”

在冗長的偵訊過程中,張春榮將所做、所知的一切都招了出來,案子似乎即將水落石出。

※※※

穎湖躡手躡腳、左顧右盼,就怕被某人逮到她私自離床外出。

被龍梓默發現的話,可不只是一頓責備就能解決得了的,他還會逼她吃一堆補品、補湯,以正當的理由實行變相的虐待。

他要是以為她會乖乖躺在床上等他來查勤,那他就等著被她氣死吧!

他該早點習慣她不是一隻溫馴的貓兒,這就是她,有她自己的STYLE。

“啊!”下意識伸手接住放於玄關桌上被碰倒的花瓶,穎湖急忙脫下穿於身上的外套當成抹布吸干溢出的水窪。

出師不利!不過,她不會因此就打退堂鼓的,她今天非出去呼吸自由空氣不可。

踏出瀧園,穎湖藏好衣服以及礙手礙腳的拐杖,開始往控制室前進,幸運地,控制室只有殷項魁在裏頭忙着。

“嘿!有人趁梓不在為所欲為喔!小心別觸怒了獅子啊!”殷項魁警告道。

穎湖驚跳一下,然後諂媚地笑笑說:“魁大哥,如果你幫我隱瞞,我保證以後不再跟你唱反調,OK?”她討好地獻上好處。

啐!她當自己施了多大恩惠啊?搓了搓下巴,殷項魁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已經給了忠告,聽不聽隨你啰!”

“多謝你的雞婆。’,穎湖翻翻白眼,嘟囔道。

“你走出瀧園前,肯定沒想過這裏已經沒有有趣的事可供你解悶吧?”殷項魁好心提醒。

“你……說得對。”穎湖猶豫了—下,承認自己高興得太早了。房子上上下下,她哪一處沒去過,想解悶也得要有新鮮事可以做啊!

“這樣好了,我正要去一個地方,若你無處可去,可以考慮跟着我。”

“太好了!”穎湖樂得跟什麼似的。“魁,你真上道耶!”

“等你到那裏再感謝我還不遲。”殷項魁相當有把握,她等會兒會更高興。“走吧!”他扶着她走向練功房的方向。

“到底要去哪裏?”

“再過一分鐘你就知道了。”殷項魁堅持不揭謎底。

轉了個彎,一棟小平房映入眼帘。

殷項魁一手推開沉重的門。“你還沒到過這裏吧?”鬆開她的手,他走向內部的小房間。

“是個靶場!”穎湖眼中有着驚奇。

“沒錯,這項活動偏向靜態,正適合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他放開她,取出兩把手槍及多發子彈。“我來教你射擊吧!”

“魁,我發現你這個人很不錯喔!”穎湖不忘來個諂媚詞兒。

“怎麼?你終於發現所愛非人了嗎?”他開玩笑的說。

“去你的!才才誇你幾句就得意忘形了。”

“哈哈!開玩笑的,我可沒那個膽子,我要是對你有什麼意圖,梓恐怕會不顧兄弟之情跟我翻臉。”

“知道還說!”穎湖瞪他一眼。

“別再浪費時間抬杠了,要是梓尋了過來,恐怕你就沒機會玩了。”殷項魁警告道。

“到時你要站在我這邊喔!”穎湖連忙提醒。

“唔……”殷項魁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

老實說,他不願再嘗到那種酸勁十足的醋味,老天爺偏偏不讓他如願。

龍梓默完全沒想到出個門回來會見到眼前這一幕,這跟他猜測的情況相差很多。

他知道穎湖為了自由走動絕對會想盡辦法,可絕不是像這樣跟殷項魁親密地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重重地在門上捶了一拳,立刻驚動了聊得忘我的兩人,龍梓默甩頭就走,不願看見他們愧疚的表情。

“梓!你要去哪裏?”殷項魁追了出來。“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誤會……哼!

“梓!”穎湖也氣喘如牛,她的體力大不如前,只不過從靶場跑出來就累得她快喘不過氣。

“小心!”眼見穎湖傾向一邊,殷項魁趕緊大喊。

“啊!好痛!”穎湖坐在地上直哭喊。

殷項魁正要上前扶起她,卻被她的眼神給阻止了。

“嗚……梓,好痛……好痛……嗚……”穎湖偷覷了一眼憤怒疾走的背影,哭聲更為凄厲。

龍梓默安靜了一會兒,才回頭一把抱起她,但眼睛就是不肯與他們任一人接觸。

“呃……”梓,千萬不要太激動啊!殷項魁的聲音被穎湖的手勢給揮散。

※※※

在一陣狂亂肆虐的吻之後,龍梓默雙手枕於頸后,一語不發。

“你在想什麼?”被吻得嫣紅的唇瓣,輕啟問著。

“你……”

“你想問魁跟我在那裏做什麼是嗎?”

龍梓默繃緊著肌肉。

“他剛才只是在指導我如何在發齣子彈后不讓自己受傷,就像這樣……”她將手搭在他的手臂及背部解說著。

悄悄握緊的拳頭鬆了開來,轉而握住她的柔荑。

“你的膝蓋剛才跌傷了,五天內不準給我下床!”他不急着處理她膝上的小傷,倒是忙着警告她不準這樣、不準那樣。

“梓,你確定不會誤會我們了嗎?”穎湖不敢大意,怕他還未釋疑。

“幸好只是破了一點皮。”龍梓默開始卷高她的褲管,專心處理傷口。他不想再回想那種尖銳的情緒,如果他真的是誤會他們,那就是了。

“梓!”他避而不談的態度,令穎湖火氣上升。

“我知道,是我誤會了。”他輕吻她的嘴角,鄭重地告訴她。

“謝謝你相信我!”她抱住他,往他的懷裏鑽。“可是,我能不能不躺那麼多天?”她撒嬌道。

“不行!這麼容易就跌傷表示你還有繼續修養的必要,今天的事沒給你任何警告嗎?”

“什麼嘛!還不是因為你的誤會害的。”就會牽拖!

“反正等你的傷好了我才准你下床!”他斬釘截鐵地說。

“你不是我的牢頭,我可以不聽你的話!”她是不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她不禁懷疑。

“好啊!你可以試試。”他有把握能逮到她。

“你……”氣憤歸氣憤,但她不想跟他硬碰硬,只好忍下這口氣。“出去!我要睡了。”她踢了他一腳,賭氣地轉身閉上眼睛。

“那你好好休息。”

※※※

由於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上官毓正享受清閑,蹺著二郎腿看着剛出爐的早報。

“真沒想到這件案子牽涉了這麼多人。”他瀏覽過版面上各個針對此事的大小報導。“你想,張春榮、王雪真的是主謀嗎?”他抬眉問著坐進首座的龍梓默。

毒品竊案曝光后,各界都在猜測毒品被藏在哪裏,警界出動大批人力尋毒,卻都一無所獲,加上王雪的住處已人去樓空,案情再度陷入膠著。

同一時間,警方也將田繼民收押禁見,突破其心防后,他供出王雪的名字,其牽涉程度不言而喻。

“張春榮個性急躁、缺乏耐性,完全不像有那麼多心機的人,而且王雪也沒有那個膽子做這種事,這背後一定有另一個人在操控著。”龍梓默毫不猶豫地判斷整件事。

“關局長要我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揪出幕後主使者?”上官毓笑笑地問,在龍梓默進來前,他接到關君瑞的來電,問的就是這件事。

“他們恐怕已經出了台灣,想要找到人,只有一個字。”

“什麼字?”主嫌逃出外是預料中之事,梓到底想出了什麼主意?上官毓百思不得其解。

“難!”

“那該怎麼辦?關局長似乎篤定你知道。”連上官毓也以為龍梓默應該有辦法揪出主使者。

龍梓默悶聲發笑。“還是只有一個字。”

上官毓揉揉額角,無法置信。梓真是愈來愈滑頭了,他可以想像梓小時候肯定比現在更頑皮十倍。

“等!”看上官毓遭受到極大打擊的模樣,這一次龍梓默沒有再捉弄他。

真是的!有說跟沒說一樣。上官毓睨了他一眼。

“不過,我已經知道主嫌是誰了。”龍梓默噙著笑,指尖輕點桌面,看似已掌握主嫌的資料。

“我也知道是誰!”穎湖推開門大踏步走進,頭上仍戴着帽子掩飾短髮間的傷口。“主嫌是袁方賢!張春榮被逮捕當天他就失去蹤影了!”雖然受傷修養,她仍不忘追蹤這件案子的後續消息。

龍梓默用指責的眼神看向她。“你又跑出來閑晃!我不是教你好好待在床上休息嗎?”

他怎能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穎湖像看到陌生人似地瞪着龍梓默,賭氣似地鼓起腮幫子。

自從出院后,她因為行動不便而被龍梓默限制在床上好長一段時間,她也一直相當配合,但她的傷已復原,他卻仍不准她做這做那的,這種日子已經悶得她快要發瘋,再要她躺在床上,不如殺了她!

龍梓默避開她憤怒的眼神,繼續用專制的語氣說道:“回去休息!”

昨天回醫院複診,醫生交代過,她腹腔瘀血的情況消褪得很慢,若再這樣下去,就必須動幾次小手術以取出臟器附近的血塊。聽聞此言,他怎能不為她的身體憂心?怎能不狠下心限制她的行動呢?

“我已經復原了!”

“你忘記醫生昨天交代的話了嗎?”龍梓默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心軟,他真的不想看到她再度躺上手術台。

“但他也說過可以適度走動!”穎湖反駁道。

“回去!不然必要的話,我會把你綁在床上!”他知道口吻中不能給她任何能改變他想法的機會。

“龍梓默!你怎能忘記當初的承諾?!”穎湖覺得被打了一巴掌。

“我說回、去、躺、著!”

“砰!”門被狠狠甩上。

龍梓默沒有勇氣回頭看那扇門,他打開煙盒,燃起一根煙,用力地吸了好幾口。

“怎麼回事?”小倆口不是濃情蜜意得很,這會兒怎會為了這種小事吵架?

“不礙事,她只是鬧鬧脾氣罷了!”龍梓默裝出滿不在意的模樣。

“我是在問你,你怎麼了?”上官毓看着他,企圖從他的表情瞧出端倪。

龍梓默的喉結滾動許久,最後終究沒有說出他的心結。

“穎湖說得沒錯,主謀是袁方賢,你代我聯絡關局長,要他放出消息,說主謀已經抓到,等袁方賢以為沒有嫌疑就會回來,他們就可以乘機逮捕他歸案。我有事出去一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上官毓喃喃自問:“梓到底是怎麼了?”

※※※

“砰”一聲,穎湖衝進房間,將自己埋進枕被中。

她咬住下唇,拭去淚水,但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般滴滴落下頰畔。

“梓是個大笨蛋!嗚……”她無法自己地哽咽,“大笨蛋!”

從後頭趕到的龍梓默停住欲敲門的手,苦笑着靠在牆邊,聽著房內傳出怒氣沖沖的責難。

他眯起眼,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發現自己的指尖還夾著方才點燃的煙,他湊近唇緩緩抽著。

手上的煙燃盡后,他推開緊合上的門,目光凝聚在蜷縮的人影上。

聽到龍梓默進來的聲音,穎湖立即將自己裹進被子中,不肯面對他。

她的反應讓龍梓默沉默了,他擠不出任何的道歉話語,在猶豫多時后,他只說了句:“別哭。”他的手輕輕落在她濕濡的頰畔,溫柔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走開!別碰我!我恨你!”怨怒使穎湖口不擇言。

“穎湖……”如果怒火能傷人,他的心是否已傷痕纍纍?

難以平靜的思緒漲滿了胸腔,他的心底波濤洶湧,悔恨交織,絕望感升起,他為此深深嘆了一口氣。

將穎湖連被摟抱在自己膝上,他不敢再多說話,生怕過多的衝突會衝散兩人的牽繫。

“穎湖,告訴我,你愛我嗎?”他突然澀然問道,“我討厭你!”她恨聲道。她才不要這時候告訴他她的感情歸屬,就讓他不安好了。“放開我!”

“穎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龍梓默神色戚然。制止住她的掙扎,他閉上眼將臉埋入她的頸項,低低喃語,“別再生我的氣好嗎?原諒我好嗎?”

穎湖以沉默作答。

“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就好,千萬別虐待自己,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呢!”

“我想靜一靜。”她幽然一嘆。

“好,那我先出去,等會兒再來看你。”他依言退出房間,然後靜立在走道,失神怔愣。

做這個試驗到底是對是錯?龍梓默自問。

如果他誠實面對自己,他早該知道這麼做只是個借口,其實他內心深處很害怕,害怕穎湖有一天會因為他違背承諾而離開他,所以他才忍不住做出反常的行為,以證實自己的擔心是正確的。

如今這項玩過火的試驗,他該如何收拾殘局呢?他不禁茫然了……

※※※

嘯龍幫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相對於警方因為抓到主謀的歡天喜地是顯得低迷許多。

毒品竊案戲劇性的落幕,袁方賢及王雪以為警方如他們計劃那般將張春榮當成主謀,因而沒有顧忌的相偕回來,但警方早在機場等候,他們一踏入台灣便被帶往警局偵訊。

經過冗長繁複的調查,張春榮私下開設的賭場也被警方查獲,強迫關門,而竊毒主嫌袁方賢的內心世界也被無所不能的記者給披露。

袁方賢原本是一個老實的好好先生,生活單純,前妻卻是個嫌貧愛富的女人,對他每月領回的薪水甚是不滿意,總是教他辭了警察的工作去自行創業。

這就是袁方賢突然投資股票的原因,然而自從股價大跌,前妻又要求離前爭一口氣。

這時,他認識了飽受張春榮施虐的王雪,兩人一拍即合,毒品竊案就在袁方賢未放棄賺大錢的想法下發生了。

至於青龍幫,因為起了內訌,龍擎死於殺手安滔的槍下,無法接受法律制裁,一向殘佞的安滔聽說也被一場無名火給燒得僅剩灰燼,至於那些被安滔放在地下室的玻璃罐,警方已經開始着手調查胎兒屍體的來處。

手下呈上來的報告詳細得可以做成一本論文了,可是,龍梓默感覺不到任何悲喜情緒。二十年來,他屢屢在即將毀了龍擎之際停手,只為了有機會得到他一句懺悔的詞語,如今他死了,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他該向誰索討那句話?

他像頓失人生目標般,怔怔凝望早晨灑落的曙光。

“該死!”

窗外,一抹提着皮箱的倩影激起了他的怒火,教他忘了“龍擎”兩個字代表的意義。

“關穎湖!你給我回來!”他霸氣地朝樓下固執往前走的背影大吼。

穎湖的心猛地一震,腳步卻沒有一絲停頓。

像火龍般噴著氣,龍梓默迅速衝下樓。他沒想到她真的要離開他!雖屢次感覺到她差點脫口說出分手兩字,但他從不認為她真的會這麼殘忍。

穎湖在龍梓默接近她時,倏地轉身朝他低吼,“你到底想怎樣?難道我連回家都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在還沒確定安滔已死之前,我不准你踏出這扇大門!”他極力剋制洶湧的怒火。這個星期以來,她極盡所能的考驗他的耐性,完全不理會他為她的身體健康費了多少心思,現今又來這招不告而別!

穎湖不怒反笑,“你的消息未免太不靈光了吧?難道你不知道安滔已被燒成灰燼了嗎?”她瞪着他,不在乎是否會激怒他。

“這項消息尚未證實,你這樣走出大門,不怕再度落入他手中嗎?!”他幾乎要跪下來求她別因賭氣而離開。

穎湖臉上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我當然不想再落到安滔手中,只是,我要是不趕快離開,這裏某個人的態度就快讓我氣到想砍人了!”她的語氣漸漸提高。

“穎湖……”龍梓默訥訥難以成言。

他們倆的關係已降至冰點,他懷疑還有複合的機會,他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

穎湖挺起肩膀,將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盡收眼底。“怎麼?”清澈的眼挑釁地瞪着他。“想起當初的承諾了嗎?”她的唇嘲諷的揚起,冷冷地注視着他。

承諾?憶起深埋的隱憂,怒意很快自龍梓默心底竄起。因為但書,她才跟他交往!因為但書,她才對他張牙舞爪!因為但書,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要離開他!

龍梓默冷冷一哼,“我是違背了承諾,你呢?現在我達不到你的期望,你就一副避之唯恐不急的模樣!我只不過是你打發寂寞的工具!”他殘酷的指責。

穎湖倒抽一口氣。“你自己不檢討,反倒怪起我來了!”她完全無法接受他的說辭,甩頭便走。她才不是他所說的那種自私女人!

“你不能走!”他還沒搞清楚她把他定位在哪裏,怎能就這樣離開?

穎湖氣得像跳蚤一樣蹦蹦跳。“我偏要走!我就是要走給你看!”今天若走不成,她就跟他姓!

“你不要走!我不讓你走!”龍梓默已經無計可施,只好拉住行李袋的另一端,模樣可笑。

用力扯回行李,穎湖忍不住開口斥責,“龍梓默!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憑什麼不讓我走?!”

龍梓默改變策略,軟了語氣,“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你就這麼離開我,我……我很愛你……”

“不!我不認為你愛我!”穎湖乾脆轉身便走。為了一個男人掉了那麼多淚水不值得,就算他再好再優,她也不想再為他駐足。

龍梓默心亂如麻。他知道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把自責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地砍斷彼此的牽繫,不該試驗她對他的感情,他寧可像只鴕鳥埋在沙堆里,當她是愛他的!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能怨誰呢?

情緒瞬間崩解,龍梓默將陰鬱的表情埋在雙拳下。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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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龍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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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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