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上白光光,眼前浮花花,腳下重沉沉,三十二度的高溫差點沒將她烤成肉餅。已經過了中午,她肚子好餓!可是她卻捨不得花錢買飯吃,因為她一時的鬼迷心竅,又多花了一筆預算買下有關夏可瑄暫別演藝圈的紀念商品;原本她只是想買她那張暫別演藝圈的最後一張新單曲,實在是她太迷夏可瑄了;可是買了CD,她又情不自禁的買了一堆海報、T恤、鑰匙圈人偶娃娃等相關產品。
為了她心目中的大明星,要她餓個三天不吃飯都沒關係。
她還差三個月才滿二十歲;二十歲的女孩迷戀偶像是很正常的事,但她迷的不是四大或四小天王,她心目中最偉大的超級偶像便是當今第一玉女偶像夏可瑄。
夏可瑄人美聲音甜氣質更佳,雖然有人批評她的演技太過青澀、她的專輯得靠電腦後制修飾才能彌補她音域太窄、音色不夠圓潤的缺點;外界的批評始終不曾斷過,但影迷的支持讓她穩坐一線女星的位子,她每張專輯的銷售量會氣死自詡用心做音樂的音樂人。
她也不管別人怎麼笑她,她就是奉夏可瑄為偶像,是她努力的目標,她希望有一天她也能達到像夏可瑄那樣的成就;她希望能夠擁有像她一樣高貴的氣質。完美的風範,總而言之,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為夏可瑄第二。
“一想到你啊,我心裏充滿了歡喜;一見到你啊,我就情不自禁的想朝你飛奔而去……”
她聽到前方一家電器行的電視牆正在播放夏可瑄的單曲,她着了魂似的向前走去,整張臉都貼在玻璃窗上,雙眼緊盯着MTV里的夏可瑄,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令她深深着迷。
夏可瑄的聲音帶着天生的童音,但這無損她的魅力;每張專輯都會出現幾首暢銷情歌,身為夏可瑄的超級歌迷,她的每一首歌她都會唱。
“一想到你啊,我的心裏充滿了歡喜;一見到你啊,我就情不自禁的想朝你飛奔而去……”她輕聲跟着唱和,心中也發出小小的感嘆。
如果在MTV里的是她該有多好,她彷彿看到另一個自己出現在MTV中。
其實她也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事——她和夏可瑄幾乎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不論身高、身材,甚至五官,都相像得不可思議。她原先並不這樣以為,實在是被太多人誤認過,她才發覺自己真的跟夏可瑄長得很像。
“是她嗎?”
“很像,可是怎麼可能呢?”
“她怎麼可能不化妝就出現在公眾場合?”
“真的是她嗎?看起來不太像耶!”
四周一些細微的議論聲讓她停下動作,她轉過身去,哇!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啊?
她納悶的問:“有事嗎?”
才開口而已,一個語帶尖銳的聲音便劃破四周弔詭的氣氛——
“原來夏可瑄的氣質那麼差啊,在電視上的清純說不定是裝出來的,就不知道你迷她什麼!也沒多漂亮嘛,哼!”
那個哼聲點醒她自己又再次被錯認,也很殘忍的告訴她她和夏可瑄不管長得再如何相像,她們之間還是絕對不同的,她和夏可瑄一個像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怎麼能比啊!
她的臉色不禁黯淡了下來。
“你真是丟人現眼,幹嘛亂說話!”出言批評的女孩身邊的男孩一面瞪着女孩,一面給她一個抱歉的眼神。
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雖然傷害已經造成,但這個年輕男孩臉上的笑容卻讓她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還看!少看兩眼會死啊!”女孩仍氣呼呼的說。
“走啦!別丟人現眼了!”氣呼呼的女孩被男孩強行拉走。
她不能怪她,誰又能忍受情人看其他女人的時間比看自己長呢?
“你不要難過喔,那個瘋婆子是在嫉妒你。”
“對啊,你的氣質怎麼會不好,我跟我的朋友都好喜歡你耶!”
“能不能幫我簽個名?我要拿去跟我的同學炫耀!”
“我也要……”
剎那間,她已經被人群團團圍住,好幾十隻手和筆堆在她面前。
“等一下、等一下……”她的叫聲被一堆聲音掩蓋,完了!他們怎麼不聽她解釋?她不是夏可瑄啊!她是宋小雅啊!
團團圍住她的人愈來愈多,眼見自己大概已無法衝出重圍,也為了滿足自己小小的虛榮心,今天就讓她過過當大明星的癮吧。
就今天,不,就短短几分鐘,就讓她從歌舞女郎來小雅變成大明裡夏可瑄吧。
她顫抖着手,接過離她最近的一支筆和筆記本,在空白的內頁上籤下三個字——夏可瑄。
生平頭一遭幫人簽名,雖然簽的名字不是自己的,但是那種感覺還是非常不錯,令她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當巨星的感覺真好!她不自覺的露出笑容,手中的筆也不曾停過,刷刷刷,她連續簽了十幾個。
也許是大家難得看到如此親和的夏可瑄。於是更多的路人擠到她身邊,她覺得四周的空氣變糟了,圍在她身邊的人牆已不是一、兩層而已,她開始擔心起脫困的問題,畢竟她不是真正的夏可瑄,她只是個假冒的,待得愈久對她就愈不利。
“對不起,我得走了!”
“不要走……”
“你還沒有幫我簽名呢!”
冷不防的,她的頭皮傳來一陣痛,竟然有人趁機偷拔她的頭髮!
她一時的虛榮心作祟,竟然要承受這種後果,她后梅極了;可是現在的情勢實在不利於她,想跑,但她根本找不出空隙鑽出去,更不必說她能避開這些人的追逐了。如果說,這些人追星的程度是那麼瘋狂的話。
“不是我……”一緊張就說不出話來的毛病又在這個節骨眼上發作,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四周的空氣愈來愈混濁,她大口大口的吸了好幾口氣,但情形似乎沒有好轉,她開始出現暈眩的徵兆。
“讓開!”
忽然,一個聲音衝破混濁感聚集的空間,一個身影撞進人群,將愕然的她抓住拉着闖出人牆。
這個人是誰啊?
像極了電影中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她的手被他緊緊握住,兩個人拔腿往前跑,還有一些不死心的影迷跟在後頭追。
她盯住前頭的男人,她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佈滿濃密、略長黑髮的後腦勺。
儘管如此,他卻讓她有種能夠放下心的感覺。
安全了。
www..netwww..netwww..net
躲過了影迷的追逐,她被男人拉進了一條小巷子內,巷道窄小,僅能容下兩個人的寬度,而她的身體正被男人緊緊的擁住,她的頭埋在男人的胸膛,寬寬的、溫溫的,有一種獨特的氣息,帶點神秘又危險的味道,像寬闊無垠的大海。
一個小小的錯誤讓她彷彿置身電影裏的橋段中,今天她過得真是太特別了。
“他們走了。”
她也算是見過不少場面了,但當她一聽到她的救命恩人的聲音時,竟然很沒有膽的發起抖來。
這個人長什麼樣啊?有沒有隔壁鄰居哥哥范修文那樣好看?
“為什麼一個人出門?白瑞哲呢?為什麼不讓他陪你?”
她書念得少,不知道誰該是他說的白瑞哲,電影“亂世佳人”里的男主角白瑞德她倒是聽說過。
“早跟你說過會遇上麻煩的,你為什麼不聽話呢?瑄。”
瑄?!夏可瑄!
她的運氣真的很不錯,替她解圍的人竟然跟夏可瑄有關!聽起來他們的關係應該不簡單,他叫她瑄呢,多親膩的稱呼啊。
她對這個認識夏可瑄的男人充滿了好奇,這種情形應該怎麼說呢?愛屋及烏吧?
對!就是愛屋及烏。
“我……我不是夏可瑄,我是……宋……”她一抬起頭,便被男人那對佈滿不屑的雙眸嚇到又低下頭,她哪敢再說什麼!這個男人有大海的氣息,卻也有大海不知隱藏了多少危險的另一面。
“你是誰?為什麼要冒充夏可瑄?”瞬息萬變的眼神配合著他淡漠的質問澆熄了她短暫的興奮。
他好凶啊!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他好看得令人想多看他一眼,這是她第二個想到的念頭;而且她說到做到,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你認識夏可瑄是嗎?”盯着他的眼睛依然沒有眨動。
“我先問你的。”韋同皺了皺眉頭,太不可思議了!眼前的女孩長得和夏可瑄真的很像,甚至比夏可瑄的妹妹夏可晴還要像。
這女孩看起來年紀挺輕的,從她的服飾談吐判斷,是那種在中下層社會求生存的人;像這樣的人滿街都是,只是,她那張臉實在是太招搖了。
“你很喜歡夏可瑄?”
“何止喜歡!我愛死她了,她是我的偶像呢!”她不覺得他話里還帶着其它意思,很高興的承認。“你是不是認識她?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是不是跟電視上的一模一樣?”其實她也知道她問這種蠢問題一定會被他以為她的智商有問題,哪可能藝人台上台下都一個樣啊!但她心目中的夏可瑄已經化為女神,就是那樣的完美。
又是一個想步人演藝圈想到快瘋了的女孩,韋同冷冷的給她一瞥,“你花了多少錢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什麼……意思?”她一愣,在他冷漠的眼神注視下,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你以為我去整容?”
“不是嗎?”他哼了聲,很不以為然的。
“我才沒有!”
他眼裏迸出的譏諷讓她再也說不下去。她高職畢業后就開始在各個婚喪喜慶的場合跑場唱歌,為了因應需求,有時候也得穿得清涼一點,讓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在她身上吃豆腐,而各種眼神少說她也看過了幾百幾千對,可就沒有一對眼睛讓她會不由自主的發起寒來,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可他看她的樣子好像她偷了夏可瑄的臉一樣。
她不是小偷!
她從小窮到大,念書時,也有幾次班上同學的錢弄丟了,因為她窮而被當作偷錢的頭號嫌疑犯,理由是她最缺錢;她不知道為了這種事哭過多少次,表面上她已經釋懷,事實上那是她故作洒脫的假相,那種記憶已經成為她心底最深的一個傷口。
她不是小偷,為什麼偏偏要指着她的鼻子說她是?
“你……誤會了……”一緊張,她就更無法將話說清楚,她也知道或許別人就是吃定了她這一點,才會一直咬着她不放。
“誤會什麼?”他不想再多聽她解釋什麼,像她這種想憑着姿色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孩,他看太多了,以為只要冠上台灣的某某某或是小某某就能順利沾到演藝圈的邊。夏可瑄會是許多人想模仿的對象,他只是訝異這女孩竟然整容整得連他都騙過,可見她的心機之深。
“我……沒有……去整……”氣死人!為什麼她的弱點就是唱的比說的好聽?!
“有沒有整容只有你自己心裏知道!”他懶得理會,越過她便要離去。
“等一等……”她伸手拉住他。
他沒有開口說話,然而他眼底的嘲諷卻輕而易舉的擊碎她的勇氣。
他那種眼神她太熟悉了,以前那些誣賴她是賊的同學看她的眼神就是這個樣子。
她受不了了!她不是小偷!她不是!
“你看,這是我的身份證!上頭的照片是我國中時候的照片,你看一下!”她從背包里翻出身份證,連忙遞到他眼前,“請你看一下!”
如果她的表情是假裝的,那麼他就不得不承認她的演技比夏可瑄好太多了,這種楚楚可憐、備受委屈的神態不是每個人都裝得出來的。
他隨意瞄了瞄那張身份證。沒錯,身份證上那張大頭照看來清純可人,五官模樣雖然較她此刻青澀了些,但還是能夠判斷得出是同一個人。
“我拍這張照片的時候,夏可瑄還沒有出道吧?”對於偶像的事,她知道得一清二楚,;夏可瑄是三年前出道的。
宋小雅,這就是她的名字。他抬眸再打量了她一回,這次他特意看清楚些。仔細瞧還是能瞧出她們的些許不同,最大的不同在於她們的眼睛,這女孩有一對清澄似披露在朝陽下的湖面的眼睛,平和無波;而夏可瑄呢,她的眼睛很美,美得像風剛揚起的湖面,風貌多變。
她被他瞧得低下頭,才縮回手,馬上又被他扯住。
“比夏可瑄小六歲。”他拉住她的手,就這樣看着身份證,她的小女孩姿態跟夏可瑄差太多了;她少了一分媚態,氣質上呢,也差多了,她們像的只有那張臉。
他得到結論之後才放開手。
“你……”就算他長得再好看,在被強行拉住手的情況下,她也該回他一句“放手”,無奈她的性子裏有種成分叫懦弱,她光想着.卻不敢做。
“你姓宋?”
她的發言權結束在他繼續的問話中,她點點頭。
“你還有其他的姐妹嗎?”
這句話她太熟悉了,這三年來,她不知道已被問過多少回了。
“我知道你要問我和夏可坦有沒有血緣關係,我想是沒有啦!”她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好運能和夏可瑄成為姐妹呢?
“是嗎?”質詢結束,他放開她的手,往巷口走去。
就這樣,瞧着還殘留他餘溫的手,她顯得有點悵然若失;她以為她還會知道更多有關夏可瑄的事呢!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認識夏可瑄的人,這麼好的機會
錯過太可借了。
她朝着他的背影大聲喊:“請你轉告夏可瑄,我真的好喜歡她……”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總之她的心意已經傳達了出去,她就很高興了。
喊着,她才想到自己這一喊會不會再引來別人的注意,連忙又縮回頭。
夏可瑄太紅,連帶的,讓她也承受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看在夏可瑄的分上,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www..netwww..netwww..net
“你來啦!韋大哥。”
韋同來到他買給夏可瑄的別墅,迎向他的是小夏可瑄兩歲的妹妹夏可晴。
“瑄呢?”他納悶的問,這麼熱的天氣,她怎麼不在家?
夏可晴那張遠比夏可瑄遜色許多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特神色,抬手推推金邊眼鏡,“姐姐去醫院,她剛才又不舒眼了,白大哥陪她去的。”
“你怎麼沒有跟着去?有你陪着不是比較方便?”
“我說過了,可是姐姐說有白大哥陪她就行了。”她解釋着;她人長得平凡,就連講話的聲調也是那樣平淡,幾乎沒有一絲情緒的波折。
自瑞哲是可坦的經紀人,也是挖掘她進演藝圈的人,他們的感情簡直就像是兄妹,這是她跟他說的。為了感激他,她沒有換過經紀人,甚至也讓他住進別墅;當然,同住的還有夏可晴,她是她的妹妹,同時也是她的助理,三個人一塊住,也就破除他了的疑慮。
“你倒很聽你姐姐的話。”
“韋大哥不是也對我姐姐言聽計從?”她反問,臉上露出淡淡笑容。
她這一笑,讓她那張平凡的臉多了一絲嫵媚,看起來更像夏可瑄了,也像那個女孩。
他盯住她,心裏估量着三人間的差別;任誰來說,都會說上天並不是那麼的公平,同樣的父母,生下來的姐妹長相竟然差那麼多。夏可瑄毫無疑問的是個美女,而夏可晴充其量只能冠上能幹的說法;比起她,宋小雅跟夏可瑄更像一對姐妹花。
“韋大哥,幹嘛這樣看我?”她低下頭,他那種眼光只屬於姐姐,怎麼今天……
“我問你,你們家就只有你們姐妹兩個嗎?”她掩飾得糟透了的愛慕他豈會看不出來,他只是不想點破而已。
“對啊!我爸媽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出車禍過世了,我們家就只有我跟姐姐兩個相依為命。”他們的父母過世后,她們由外公外婆撫養長大;七年前,外公外婆相繼過世,她們開始靠着自己過日子。
宋小雅小夏可瑄六歲,小夏可晴四歲,所以她不可能是夏可瑄父親在外頭的私生女。
“你的親戚當中有姓宋的嗎?”
“宋?沒有啊。”她搖了搖頭,“韋大哥,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去畫室。”他也不說明,轉向別墅里的畫室走去。
這就是他的作風。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只求自己高興。別人也許覺得他這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太狂傲了點,但事實上,他也的確有狂傲的本錢。
狂傲又如何?因為他的才氣讓他有狂傲的本錢;二十歲不到,就憑着他的藝術才華在國際畫壇大放異采;但他聰明的頭腦卻不甘於只當個兩袖清風的超然畫家,他深知有錢才能讓他的藝術才華繼續發揮下去,所以他利用賣畫累積的財富在台北、紐約、巴黎、倫敦、米蘭和東京各成立了“王朝”畫廊,不但展出自己的畫作,也利用他的知名度吸引其他畫家在“王朝”畫廊舉辦畫展;當然,其它的藝術展覽也能夠在“王朝”畫廊舉行,在這種水幫魚、魚幫水的情形下,他的財富也就愈積愈多了。
他的行事作風向來是——只要他高興就去做;就連他的感情觀也是。否則他不會當夏可瑄的秘密戀人三年之久;他是在三年前的一個飯局上認識夏可瑄的,當時她只是一個剛出道、還沒沒無聞的小明星,否則也不可能來飯局陪人吃飯。那時不知怎麼的竟鬼迷了心竅,他迷上了夏可瑄,而且是很瘋狂的迷戀;透過關係,第二天他就約了她吃晚飯,一個月後,他送她這棟別墅,他成為她的秘密戀人。三個月後,她的第一張專輯問世,專輯熱賣讓她開始嘗到走紅的滋味,然後她又主演了多出八點檔連續劇,並且躍上了大銀幕,還出國參加了幾回影展。這三年來,夏可瑄這個名字紅遍大街小巷,而幕後的推手就是他,他用他的財力幫她完成她的夢想,因為她讓他產生了源源不絕的創作靈感。
在畫布上,他畫下一筆又一筆,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望着畫中的人,他的眉頭皺起——
很像夏可瑄。一如往常,他畫了夏可瑄,但他知道那不是,別人也許認不出來,但他知道他畫的是剛才遇見的女孩——宋小雅。
這個女孩讓他感到迷惑,因為她的眼睛。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還有一股拚命想作畫的慾望,於是他又畫了一張畫。
畫裏在大海中掙扎游上岸的女孩還是宋小雅。
“你在畫我嗎?”他太專心了,所以連夏可瑄進到畫室都沒有察覺。
“不是。”他淡淡回答,這並沒有多難說出口。
嫣然一笑的美顏變了邑;三年來,他畫中的人第一次不是以她為藍本,但……那畫中的人的確是她啊。
“很像我。”她忍住心底的疑惑,他向來討厭撒潑野蠻的女人。
“她不是你,她叫宋小雅。”他將剛才遇上宋小雅的經過說給她聽。
“真有這種事啊?”她顯得驚訝,竟然有人跟她長得如此相像。
“她比你小六歲,所以她跟你應該沒有任何關係。”
他輕描淡寫的解釋卻引來她心中陡然生出一絲不安。六歲的差距在其他人眼裏也許不算什麼,但同樣身為女人,又長得如此相像,多活這六年可能就是一個致命傷。
當初他因為她這張臉而着迷,難保日後他不會因另一張相似的臉而移情別戀。
“她真的長得跟我很像?”
“像到連我都會錯認,難怪你的歌迷會追着她跑。”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很在意她?”她笑着說,忍住心裏泛起的醋意,他不愛胡亂吃醋的女人。
“因為……她讓我想到三年前的你,一下子彷彿時空錯亂又回到了從前。”他實話實說,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感覺。
她僵住了笑容。
“怎麼啦?不說話了?”他自顧自地看着自己的畫,沒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問。
忽然,他聽到她的呼吸出現了不正常的頻率,他扔下畫筆轉過了身,正好扶住她險些站不穩的身子。
“又不舒服了?不是才去過醫院嗎?可晴!將瑄的葯拿來,快點!”他朝門外大聲喊。
不一會兒,聽到叫喚的夏可晴拿着姐姐的葯衝進來。
在夏可晴的幫助下,夏可瑄使用了從醫院拿回來的胖胖魚乾粉吸人器幫她穩定呼吸。
“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去醫院?”他在她稍微恢復了之後連忙問。
“不必了,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虛弱。
“我抱你回房去休息。”他將她抱起,往她的房間走去,夏可晴則跟在後頭。
“我沒事了。”躺在床上的她顯得虛弱極了。
“要不是我叫你暫時退出演藝圈,你的身體怎麼吃得消!”他坐在床沿,低頭看着她。
“我也怕啊,怕哪一天我的氣喘一發作,就會像鄧麗君一樣死去。”她什麼都得天獨厚,惟獨這個氣喘病一直困擾着她。
“所以我才要你好好休息一陣子啊。”
“我真的好害怕,怕有一天我會在不知不覺中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答應我,在我還活着的時候要好好愛我。”她披着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
“我對你怎麼樣你難道不知道嗎?”只有面對她時,他的狂放中才會多了點柔情,但他心裏明白他能給她的也只有這比別人多一點的柔情,若說要愛到至死不渝,那是不可能的;也許,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建立在供需問題上吧。
“我只是覺得惶恐,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承諾。”她的聲音里好像可以擠出水來。
“我……”他輕嘆一聲,眼底的銳利隱去,“我目前只能給你這麼多,再多我給不起。”說完,他抽出手,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這一招顯然已失靈了,該想想其它招數了。”等房裏只剩下姐妹倆,夏可晴才幸災樂禍的說道。
“你在胡說什麼!”她瞪了妹妹一眼。
“別演戲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磨了三年還等不到韋太太的名分,你開始着急了吧?”夏可晴靠着梳妝枱,此時此刻已沒有一點姐妹情深的氣氛。“韋大哥已經走了,你也不必再裝病了。”她聽到韋同車子離去的聲音。
既然韋同已經離開,那她也就不用再裝氣喘發作,裝太多次反而會染上晦氣。不過,這一招裝柔弱還是好用得很,看!剛才她不就讓他的心思從宋小雅身上轉回來了嗎?
她坐起來。“我想你也不會亂說話才是,沒有我,我們也不可能住在這裏。”
“你的野心可不只這樣。”知姐莫若妹,她不置可否的笑了。
是啊!她從來就不滿足只當他的秘密戀人,雖說她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給她的,但她要的不只如此,以她的條件,應能讓她得到更多才是,她相信自己有這個本錢。
她要當上韋太太,當一個超級偶像對她而言已不再是挑戰了;她受無數人的喜愛,但她更想讓一個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那個人就是——韋同。
他助她成名,她給他靈感,這樣各取所需的關係愈來愈不能滿足她;除了名和利,她還要他的一切;她相信自己做得到,只要她的身體不出問題,因為沒有人可以和她相抗衡,包括可晴。她早知道可晴對韋同也有意思,但那是不可能的,韋同只當她是她的妹妹;沒有她,可晴什麼都不是。
“宋小雅……”她低聲念着這個名字,念着這個有可能會破壞她夢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