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夜很深;風很冷。

嫿姮着硃紅色的大門,單薄的嬌軀不住顫抖。

大門緩緩打開了,前來應門的是侍女小彤。

“小姐!”小彤瞪大眼。“怎麼會是您?您不是……”

嫿姮一把推開她,無法再忍受她猜測的眼神。

“小姐!”小彤跟着她,直到眼睜睜見她將自己關在房內。

“怎麼回事?”柔媚的女聲響起,赫然就是嫿姮昏迷時所聽見的女聲。

“大小姐。”小彤面露為難。“小姐一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房內,臉色又不大好,所以我……”

被稱為大小姐的妖艷女子頷首,她朝小彤使個眼色。“下去休息吧!小姐交給我就行了。”

“是!”小彤一福轉身離開。

她推開房門,入眼的是立在窗邊的□。

“胡姬!”一見到親人的臉,□撲進她懷裏。

胡姬輕喟,她撫着□柔順的烏絲。“不是警告過你了嗎?你就是不聽。”

緊緊地抱住她,嫿姮搖頭。

“放不下嗎?”胡姬問道。

“放下了,什麼都放下了。”

“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愛他?”胡姬靜靜地問。

“不為什麼,就是愛他!”嫿姮鬆手,嬌顏上浮是憔悴。

“他愛你嗎?”

空洞一笑,嫿姮損唇。“他若肯施捨一點感情給我,我也不會痛苦了。”

“嫿姮,不要再自討苦吃,做你該做的事吧!”

嫿姮咬緊下唇,思緒回到了十二年前。

她只是一個不知人間煩憂的小女孩,雖然家境說不上富裕,倒也衣食無缺,一切的導火線都是那名在廟前擺卦攤的槽老頭。

年代已經久遠,她的印象有些模糊,依稀記得他留着白花花的鬍子,芝麻綠豆般的小眼睛,老是掛着不討人喜歡的笑容。那時最疼她的娘親就是牽着她的手來到那個掛攤算命,而她美好的日子全在他的一句話后全然瓦解。

徹底的毀滅。

“她……她是妖女……是妖孽……”永遠記得老頭厭惡地拿枯瘦的手指着她的鼻尖。

“她會禍國殃民,大漢會滅在她手裏。”

就是那句不負責任的話,她的世界崩塌了,她被放逐,因為,她的父母承擔不起亡國的罪孽。

所以——她恨!

既然隨隨便便斷定她的一生,她就真的毀了這個亂世。

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負我。

“嫿姮,我的話你聽進去沒有?”胡姬輕拍她的臉。

“聽進去了。”回想從前,她冷靜下來,這世上欠她的尚未討清,怎麼能牽扯兒女私情。

他愛,也罷;不愛,也罷。

她的心已經死了,早在十二年前,被她絕情的雙親親手扼殺。

“你離開江夏,不是毀了你自己的計劃?”胡姬見她心情稍稍平復,開口問道。

“不會,”絕美的臉上揚起孤絕的笑。“他們近日會和曹軍交鋒,我有他們一切的軍機資料。”

胡姬不安地蹙眉,她不喜歡她的語氣。

“我會去見曹軍的主帥,既然色誘不行,我就用這雙手親自結束他。”她冷冷地回答。

就算賠上自己一身清白也在所不惜。

這一路行來,他的右眼皮直跳。

文韜望了望一臉陰鷙的墨霽,搖頭嘆息。

他明明看過星象、卜過卦,一切應該在他掌握之中,為什麼心中沉甸甸像壓了塊大石?

“墨將軍,”他打破沉默,最近墨霽安靜得有點可怕,有種風雨欲來的味道。“麻煩你帶兩百輕騎到前方探探路。”

墨霽頷首,回頭召點兩百人馬。

文韜叮嚀道:“墨將軍請小心行事。”

“末將明白。”墨霽回道,冷不防皇甫滅也插進話。

“我也要和墨將軍一起去。”皇甫滅扯開大嗓門。

“皇甫將軍不等墨將軍回來?”以皇甫滅衝動的性子怕會壞了大事。

“不!”很乾脆的一個字,也打斷了文韜所有要勸說的話。

“好吧!”現在不答應也不成了,文韜再三囑咐。“皇甫將軍去也無妨,但是千萬記住,無論如何別擅作主張。”

“末將明白。”皇南滅眉飛色舞,當下也帶領兩百輕騎放馬奔去。

瞅了一眼憂心忡忡的文韜,墨霽慢吞吞的接話。“我會盯着他。”

文韜欣慰地頷首。“有墨將軍這句話我放心多了,因為皇甫將軍衝動的個性實在讓我提心弔膽。”

墨霽不再言語,他韁繩一抖,尾隨皇甫滅離去。

前方是片一望無垠的大草原,靜得有些詭譎,微風拂過嫩綠的青草引起一陣眩目的波浪。

“怎麼一個人影也沒有?”皇甫滅喃喃自語。

這兒位處丘陵,剛好把他們的行蹤給遮住,是個不錯的觀望地點。

墨霽蹙眉,皇甫滅說得沒錯,這兒應該有曹軍駐守才對,如今不見任何風吹草動一定有問題。

“有人過來了。”皇甫滅壓低音量。

遠方,約一千餘人的士兵緩緩步行而來,高高的旌旗飄蕩,是曹軍沒有錯。

皇甫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人可真少,是不?”他試探性地問。

冷淡地瞥他一眼,墨霽沉靜的回應:“文先生有交代,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皇甫滅不甘心地辯解道:“我們現在衝下去一定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大挫他們的銳氣,這何嘗不是大功一件?”

墨霽不為所動的聳聳肩。“是否有軍功對我並不重要,一切可能會傷害主上的事我絕不嘗試。”

皇甫滅瞠目結舌。“你在尋我開心吧?”

墨霽緩之又緩地搖頭,再次估量地勢后,示意士兵可以回軍營了。

“我遵照文先生的吩咐。”

“不行!”皇甫滅猛然站起。“不管你怎麼說,我絕不能讓他們活着離開。”

墨霽伸手虛擋,俊臉閃過一絲不耐。“文先生說過不準輕舉妄動。”他語氣加重。

皇甫滅冷笑。“那是他不清楚這裏只剩小貓兩三隻,不然也會叫我們發動突擊。”

“你要違背軍令?”墨霽沉聲問道。

“我只是要給曹軍下馬威而已。”皇甫滅靜靜看了他半晌,反身帶着三百輕騎衝下山陵,撲向那群反應遲鈍的曹軍。

墨霽眉宇深鎖,他答應過文韜別讓他闖出大禍,現在他冒然攻擊,希望別壞了文韜的計劃。

既然答應的事,他拼了命也會做到,這代表——他也必須陪皇甫滅放手一搏了。

低低詛咒了聲,墨霽率領剩下的兵馬撲向草原。

甩掉劍上的血珠,陰驚的眸環顧四周。

他不該陪着皇南滅衝下來,現在中了埋伏,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長劍寒光一閃,他手起刀落又砍殺一名不知死活的曹軍。

原本的百餘輕騎已死傷殆盡,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兩三人在苦撐。而罪魁禍首皇甫滅不知所蹤。

一聲叱喝從不遠處傳來,墨霽一夾馬腹奔向聲音出處。

他猜的沒錯,是皇甫滅!

和他交手的是一名白衣女子,白色素綾看似沒有殺傷力,但每每一碰觸到地面都捲起不小的煙塵。

只是微微閃神,白色素綾擊中皇甫滅,高大的身軀朝後飛跌。

墨霽眼明手快地扶住皇甫滅,鷹目炯炯地盯着白衣女子。

“你沒事吧?”墨霽問道。

“小心!”皇甫滅抹去唇邊血債。“她會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墨霽性感的薄唇勾勒出一抹笑痕。“我明白了。”

白衣女子用白布半遮面,只露出似曾相識的眼眸,當她看見墨霽,纖細的嬌軀微微一震。

墨霽眯眼,這女人好像在哪兒見過,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她已經犯了他的大戒!

殺無赦!

青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聲響,墨霽招招狠絕地攻擊白衣女子,她身形優美地一飄,輕而易舉的退出他勢力範圍,素綾不甘示弱的反擊。

墨霽用劍阻擋住白色素綾,心中一動。

這個動作,是如此的眼熟,他在“她”的身上看見過。

雙方你來我往、見招拆招,瞬間已交手了數十回合,白衣女子漸漸處於弱勢,空中傳來一陣笛嗚,她虛晃兩招,轉身沒入樹林。

“別想跑!”墨霽奮起直追,他想要一探究竟,白衣女子究竟是不是“她”?

倏地,白衣女子腳下猛然一頓,她朝他飛撲過來,玉手將他震退三步之外。

一隻金色箭翎從樹林中激射而出,穿透白衣女子的左肩牢牢地釘在樹榦上。

白衣女子悶哼,重重跌坐在地,蒙面的白紗飄落,露出精緻無瑕的絕美容顏。

“是你!”墨霽心中像被重擊,他複雜地望着她。

倘若嫿姮沒有推開他,那隻箭翎穿透的應該是他的胸膛。

她……又何苦救他?

他收劍入鞘,走近失去血色的嫿姮。

凝重的空氣在兩人間緩緩流動,嫿姮仰首望他,眼底是藏不住的悲傷。

良久,她搖頭。

“你走吧!”鮮血染紅了白衣,那情景,就像第一次遇見她那般。

“你的傷還好吧?”他澀澀地問,現在是殺了她最好的時刻,但他不想、也不願。

凄涼地一笑,嫿姮搖搖晃晃的起身。“不勞你費心,我死不了的。”

墨霽偏過頭,不習慣她對自己疏遠的口氣。

“這是你設下的陷阱?”他問。

“沒錯!重挫你們蜀軍的精銳!”她話裏帶着不易察覺的怨恨。“我說過,當我再回來,我一定會取下劉備的項上人頭。”

墨霽手重新按上劍柄,黯黝的眸蒙上殺意,他冷冷地道:“你很聰明。”

“可惜我千算萬算,竟沒料中你的出現。”嫿姮空洞地笑。

因為他,她所做的一切註定不圓滿。

一陣劇痛襲來,嫿姮腳步虛浮,她踉蹌。

墨霽抿緊唇,壓下扶她的衝動,他略帶深意地看她一眼,掉頭走開。

“我欠你的命,我現在還給你!下次戰場上相見,我不會放過任何殺你的機會。”

嫿姮雙手緊握成拳,美眸牢牢盯着他的背影,淚珠不爭氣地一顆顆往下掉。

是她沒志氣,人家都已撂下狠話,她還是一廂情願的——愛他。

愛,若真能說放就放,就不是愛了吧!

蜀營文韜細心地替皇甫滅包紮傷口,他放下手中的金創葯開始收拾藥箱,他緊蹙着眉,對他們違令之事未置一詞。

“文先生!”對於這位蜀軍赫赫有名的軍師,皇甫滅是又愛又恨,他揉揉臉試探地問;“您處罰我吧!我沒有遵照您的吩咐。”

文韜眉心一擰,斯文的臉竟有別平時的溫文,他不怒而威地頷首。“不從軍令者當斬!”

皇南滅臉色微微一白,仍一口應允。“末將明白。”他拿起長劍就要自刎。

一旁閉目養神的墨霽沒有阻止,他看似閑散地休息,其實腦海里全是為他受傷的嫿姮。

文韜振唇不語,半晌,他不徐不緩地開口:“主上有令,要你戴罪立功。”

皇甫滅大喜,他連忙抱拳施禮。“多謝文先生不殺之恩。”

文韜不露痕迹地一笑。

現在是用人之際,皇甫滅是百年一見的大將,此時若斬了他,豈不是搬大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想他聰明絕頂,怎麼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但軍紀是何等重要?放任他們不做處置以後如何帶兵?

“別高興得太早!”他仍擺出一張死人臉。“若三個月內沒有攻下長安,死罪難逃。”

“沒問題,包在末將身上,”皇甫滅拍拍胸脯。“這次文先生就算要末將去投河,末將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文韜懶得和他多費唇舌,他擺擺手。“行了!你多休息吧!”

他拎起藥箱,臨走前他回頭道:“墨霽!你和我出來。”

墨霽睜開眼,抓起身旁長劍隨他走出皇南滅的軍帳。

“我聽皇甫滅說了,”文韜面色凝重。“設下圈套請君入甕的是嫿姮。”

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幽光。

墨霽清清喉嚨。“我和她交過手。”

文韜含笑。“結果呢?!”

“她功夫不錯。”墨霽含蓄地道,和文韜說話總是要步步為營,他的洞察能力大可怕了。

“你沒能擒住她?”撣撣灰塵,文韜說得雲淡風清。

別過頭,墨霽深吸一口氣,漠然道:“我放過她了。”

文韜從袖中取出金色篩翎,他狀不經心的彈彈箭鋒。“這上面喂有劇毒,你沒被傷到吧?”

墨霽一僵,他凝視文韜手中的箭翎,思緒飄到為他擋箭的嫿姮身上。

這箭,有毒,不知道她還好嗎?

“你放過嫿姮,是因為她救了你嗎?”文韜嘆息。

“你都知道了?”既然他已經明白一切,也沒什麼好隱瞞。

“那你知不知道她救了你,會難逃一死?”文韜挑眉,輕聲問道。

墨霽眼神微閃。“是這箭上的毒嗎?”

“不是!”文韜微笑。“既然是寒月宮的毒,她們當然有解藥,但是她不顧命令冒險救你,所受的處置,我想一定不輕,”他搖頭。“輕則皮肉之苦,重的話丟了小命也不一定。”

“寒月宮?”

“是嫿姮的藏身所,也是妖孽的大本營。”文韜聲線一沉,那隻騷狐狸一千多年前從大公望手下逃過一劫,現在竟敢在這裏耀武揚威。

墨霽暗自咬牙默不作聲,聽見嫿姮將因他而受苦,他的心不禁微微刺痛,他拿走文韜手中的金色箭翎。

“文先生知道寒月宮在哪兒嗎?”

“墨將軍要前去救人?”

墨霽繃著臉沒有應答。

“我知道,”文韜羽扇輕搖。“但是寒月宮裏危機重重,嫿姮又是滅國妖女,墨將軍可要想清楚。”

墨霽劍眉一挑。“未將只是想知道寒月宮在哪兒,請文先生明示。”

文韜似笑非笑,心中已經有個譜。

“啪!”一巴掌狠狠地甩落嫿姮慘白的臉上,胡姬氣得粉臉煞白,她握着雙拳,眉目之間透出濃濃的妖氣。

嫿姮被打偏了臉,仍是倔強的不發一詞。

“為什麼要救他?”胡姬尖銳地拔高音量。“我苦口婆心的勸了你那麼久,眼看他就要命喪箭下,而你……”她纖細的玉指指着她的鼻尖。“而你竟然吃裏扒外。”

嫿姮固執地揚高下巴,不馴地回瞪她。

“找死!”胡姬氣不過,玉掌印上她的胸膛,嫿姮噴出一口鮮血,摔跌在地。

“我辛辛苦苦栽培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嫿姮抹去血絲,她淡淡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胡姬拿起侍女遞上的鞭子。“對不起可以解決嗎?這一次失去殺他的機會,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你要殺的是劉備,不干他的事。”迎視胡姬血紅色的眸子,嫿姮無懼。

不錯!胡姬就是當年色誘商紂王的狐精妲己,一千多年前她僥倖從大公望手下逃過一劫,如今,她是寒月宮宮主。

“你頂撞我!”鞭梢一揚,重重落在嫿姮身上。“你翅膀硬了,是不?”

嫿姮咬牙忍下灼熱的劇痛。“我沒有。”

“沒有?”胡姬陷入半瘋狂狀態。“還嘴硬!”

嫿姮強忍住暈眩,稍早的肩傷還流着血,現在又當盡苦頭。

“我好話說盡,你卻聽不進去!”胡姬一把抓住她血肉模糊的左肩。“你非要死到臨頭才肯回心轉意?”

“痛!”嫿姮眼前一片迷濛,刺骨的疼痛啃蝕她的神志,她快撐不下去了。

“痛?”胡姬不放開她。“知道痛還明知故犯?”

嫿姮沒答腔,也無力答腔。

“臨行前我是怎麼說的?”胡姬尖銳的指甲陷人她傷口,血若泉涌。“千萬別感情行事,這下好了,曹軍那兒你要如何交代?”

“我不會讓胡姬為難的。”困難的吐出話,嫿姮雙腿虛軟。

“不會讓我為難?”胡姬終於肯鬆手,她無視於指尖的血珠,一把推開站不穩的嫿姮。

“我養你不是要讓人糟蹋。”

“我和他們的約定,我自己會負責。”跌坐在地,嫿姮仍力持清醒。

“負責?”胡姬眼一眯,聲音又高亢起來。“做為他們暖床的玩物,你想步上我的後塵?”

“無所謂了。”是呀!無所謂了,反正墨霽不要她,空了心的身子給誰都不重要了!

“還任性!”胡姬挑起她的下頷。“你以為陪寢那麼容易,就是上床了事?”她尖銳的笑,眼底是不為人知的傷痛。“當他們玩弄你、踐踏你!不把你當人看時,你多能忍?這就是你救墨霽的代價!”

她的話深深刺傷嫿姮。

“問題是人家還不領你的情,見你受傷連一句慰問也沒有。”胡姬氣極。

“夠了!”再也禁不起更多的冷言冷語,嫿姮大吼。“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再聽見墨霽這個名字。”

“被踩中痛處了?”胡姬不放過她。“你拉下臉來百般依順他,換到什麼?他的不屑!”

“若不是你們!”嫿姮搖搖晃晃地站起,哭叫出聲。“我會這麼薄命?會落到這種地步?什麼滅國天女、什麼天命所指,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們還我自由來。”

胡姬對她歇斯底里的反應嚇了一跳,她冷冷地打量嫿姮。

“你在發什麼瘋?”

“這張誘惑人心的臉我也不要了!”嫿姮哭得聲嘶力竭,她奪下侍女的匕首就往臉劃下。

“阻止她!”胡姬尖叫。

握着金色箭翎,墨霽沒來由的心中一跳,不好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他閉眼,想甩掉莫名的煩躁。

嫿姮為他中箭的畫面不斷在他腦中浮現,文韜那句“難逃一死”更是緊纏不放。

他左右為難。

他想置之不理,卻逃不開心中的焦慮。

咬咬牙,他執劍而起。

“想去寒月宮?”文韜突然出現,他悠閑地落坐斟茶。“做出決定了。”

墨霽僵着臉立在原地,緊抿的唇不願開口。

文韜臉一沉。“她是滅國妖女,你可想清楚了?”

“文先生想阻止我?”扯開一抹笑容,墨霽淡問。

“不!”文韜嘆息,自懷中掏出錦囊。

“錦囊?”他濃眉一挑。

“此去險阻重重,你是我蜀國大將,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如果遇到危險,它能逢凶化吉。”

“文先生不阻止我?”墨霽問道。

“我不做徒勞無功的事,我不讓你去,你就不去了嗎?”他眼眸一閃。“若是如此,拚了命我也會阻止你。”

“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墨霽冷冷地接口。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先生話中有話?”墨霽遲疑。

“你去,蜀的氣會因她而不同,”文韜正色道:“是好是壞我不清楚,可是我願意一搏。”

“多謝先生成全。”墨霽臉色不變,眼底卻起了波濤。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文韜苦笑。

希望帶回來的不是惡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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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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