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鴻宇找不到理由留下鄒詩琦,成天擔心着她隨時會離開,而鄒詩琦卻是每天輕鬆自在地過日子。
向昀相當懂事,當她的保姆很輕鬆,她手上的一本小說也進行得很順利。她不再覺得自己今年犯太歲,反而覺得一切都很順她的心。
今天如同往常,鄒詩琦先從向鴻宇的公司回家,到向昀下校車的地方接地。
向昀一下車,便拉着她,—臉神秘地說要找一家店和她坐下來談談。
“小昀,你神秘兮兮的,到底是要和我談什麼?”她坐在向昀的對面,—臉問號地看着她。
向昀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她們的談話后,便將鄒詩琦拉近自己,小聲地說:“阿詩姐,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了,你要老實回答我,你和我爹地是不是在拍拖?”
鄒詩琦聽了她的活,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什麼嘛!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哩!原來是這個啊!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覺得我們比較像仇人嗎?”雖然說仇人是誇張了些,不過他們三不五時就吵個架,有時她還會狠狠地揍他,怎麼看也不像是戀人吧!
“你是說你們常吵架是嗎?就是這樣才奇怪啊!我爹地對你真的很不同耶!據我所知,我爹地挺大男人的,他最討厭女人頂嘴了,更別說是打他了。可是你回想看看,哪一次我爹地是真的對你發脾氣了?”向昀看着鄒詩琦努力思索的樣子,料定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每一次都是啊!”鄒詩琦的回答讓向昀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每次他只要使個眼色,我就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抓狂的樣子你看過沒?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我還被他打得一個星期都用趴的睡耶!你說哪裏像是在談戀愛了!”她真搞不懂向昀是怎麼想的,竟然把他們聯想成情侶。
“是這樣嗎?那怎麼每次你還故意惹他生氣?”向昀一臉“鬼才相信你”的表情、
“小昀,你剛才的表情很傷人哦!這你就不懂了,我是鄒家人,我們姓鄒的一家都有劣根性,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劣根性。越是刺激就越要嘗試,誠如我先前所說的:你爹地抓狂的樣子,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不過看他氣得七竅生煙,我就覺得既刺激又有趣,不信的話,有機會你自己試試看!”每迴向鴻宇一生氣,她就裝出很害怕的樣子,他就拿她沒轍了,不過向鴻字也有一套方法來消滅她的火氣,每當她很認真地要和他吵架時,他就放下手邊的事,從容地倒一杯開水,想盡辦法讓她到他身邊坐下,並喝下那杯水,結果到最後,都變成她有氣沒處發,而且還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子般的幼稚久而久之,他們倆就很少認真地吵架,大多都是吵着好玩的
“謝了,我才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哩!哎唷,阿詩姐,我不是跟你討淪這個啦!說真的,如果你來當我媽咪,我會很高興耶!我才不希望外面那些頭人無腦的老女人當我螞咪咧!我問你,如果你現在還不喜歡我爹地,那將來有沒有可能?”向昀表情嚴肅且認真地看着鄒詩琦
“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想過,有空我再想一想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回去了嗎?除非你今晚不想吃我煮的晚餐。”這—兩個早期下來,向昀已對鄒詩琦的手藝愛不釋口,不只早餐晚餐要吃她煮的菜,連中午也要吃她準備的便當。
“你—定要認真想俄!”她是真心希望阿詩姐當她的媽咪。
當晚用過晚餐,鄒詩琦回到房間后,便躺在床上思考着她們下午的那段談話。
學生時代她談過戀愛,是那種像細水長流的那一型,雖然到最後無疾而終,但她仍相信自己嚮往的是那一種淡淡的感情。自己當個小說家,寫的是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她自己卻排斥那樣的感情,她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害怕愛得太深。也許是害怕愛得深,傷得也深吧!就像夢境中那對無緣相守的戀人,她沒勇氣經歷那些。
然而,她對向鴻宇有些好感是不容否認的。尤其是聽過向昀下午的一番話,更讓她確定自己對向鴻宇的感情在相處的幾星期中已不斷地增長。但是回想起她與向鴻宇的第一次相遇,卻是那麼樣的不真實,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退縮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有意無意地避開向鴻宇。不與他共處一室。寧願去外頭讓遇到的每個女人瞪她,也不留在他的辦公室中;不與他多說話,就連早上剛睡醒的打招呼都省了,更不用說是平時那些無意義的吵嘴。
向鴻宇察覺到了,但他以為是她一時的情緒低落,不過日子一久,他也知道有點不對勁。
早上他們一同來到他的辦公室,她見他坐下,便不發一言地要走出他的辦公室,打算像前幾天一樣逛到午餐時間再回來,用過餐后再繼續逛。不過,今天的向鴻宇不打算讓她走。
“我們需要談談。”他離開自己的座位,照例地為她倒了一杯開水才到沙發上坐下。
鄒詩琦站在門口,無言地看着他,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
“請坐。”他看看身邊的坐位,再看看沉默的她,眼中是不容反對的堅決。
她舉步維艱地走向他,腦中閃過數百個可能性,卻找不出一個理由會讓他用嚴肅的口吻對她說話,
坐在他身旁,她的心半喜半憂。喜的是她已好久沒有靠他這麼近;憂的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是個未知數。她一直不願承認,躲避他的這段期間,她是想念他的;想念他對她生氣的樣子,想念他哄她的語氣。
“你能說明你最近是怎麼一回事嗎?”他瞅着她,今天她若是不說出個原因,他絕不讓她離開。
鄒詩琦想了一下,回道:“不能。”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對他產生好感,但又害怕愛上他吧!
“能告訴我不能的原因嗎?”他不死心地追問。
“不能。”那跟回答他第一個問題一樣嘛!
“你是不是想離開了?”他害怕的一天終於來臨了
“沒有——”話說到一半,她的雙手被他緊緊地握住,身軀也被他健美的體魄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全身被包圍在他窒人的男性氣息中。
“不要離開,說你不會走。”他的臉埋在她的肩窩,害怕聽到她否定的回答。
“我沒想過要走。”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的不安雖然多半是因為害怕自己愛上他才刻意避開他,但也有少部分是因她氣他在自己對他產生好感之後,他對自己卻仍是一如初識時的態度。然而,在知道他並不願她離開后,前幾日的武裝都已卸下。
她的回答教他猛然抬頭,看到的是她對他柔柔地笑容。
他鬆開手,捧着她的臉,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覆上她的唇,輕輕柔柔地吻着她。
“為什麼?”她問。如果不愛她,不要讓她越陷越深。
他沒有回答,只是吻她,吻得比剛才更深,比剛才要濃。
她閉上眼,生澀地回應着他。
也罷,如果愛他註定會受傷,她也無怨尤,只要他也愛她就夠了。
“這幾天雖然天天看到你,卻還是想你。”他將她攬進懷裏,輕撫着她的秀髮。
“哦?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現在是你的上班時間,和一個發育不良的女人就這樣躺在沙發上,會不會太猖狂了?”她睨着他,眼中佈滿笑意,不願讓她覺得尷尬,順着她的心不再討論那件他想做的猖狂事。他握住她的拳頭,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再認真不過,“答應我,沒事不可以躲着我!”
“那有事就可以!”她抓住他的語病,調皮地回答。
“不管有沒有事都不可以。”雖然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罷了,但他還是會擔心,“有事你可以直接和我談,但是不能逃避。”
“我只能說我盡量,除非你希望我敷衍你。”她向來不下沒把握完成的承諾。
他對她的回答雖然不甚滿意,但還算可以接受,這才放開她,讓兩人都起身坐在沙發上。
“你工作吧!我想睡一會兒,中午再叫我。”她從來不是易於入睡的那種人,加上前些日子以來做那個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她真正的睡眠使日益減少,從那時開始,向鴻宇辦公室里的這張真皮沙發已成了她的私人床位。
他在她額上烙下一吻,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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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鄒詩琦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但她固定會在早上六點睡眼惺忪地為向昀準備早餐。今天早上向昀起得特別早,在鄒詩琦未做好早餐時,她便已梳洗完畢。
“阿詩姐,你跟我爹地在談戀愛。”向昀用的是敘述句而非疑問句。
“嗯,應該算是。”鄒詩琦坦白地回答。她和向鴻字依舊像以前一樣常吵嘴,但兩人之間也多了許多親密的動作,依常理判斷,是戀愛沒錯吧!
雖然名義上她是向昀的保姆,但事實上她們比較像朋友,所以對她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談戀愛也不是什麼壞事,沒有隱瞞的必要。
“是不是戀愛中的男女都是若即若離的?”她是依前一陣子阿詩姐躲她爹地那段日子和最近兩人如膠似漆來下結論的。
“或許是吧!”雖然寫的是愛情小說,但活到二十四歲,她談戀愛的次數用一隻手的手指頭就數得出來,對於愛情這項課題,她懂得還不夠多,“你的早餐,還有午餐。”她將剛完成的三明治交給向昀,又從冰箱裏拿出飯盒放在她的袋子裏。
“那我走了!”看鄒詩琦那副睡眠不足的樣子,縱使有再多的問題,她也問不下去了。一來是不忍心,二來是怕被她爹地修理。
送走了向昀,鄒詩琦才回房去睡她的回籠覺。
詩兒,原諒我,我是這麼的愛你……
琦宇翔對白靈詩表達愛意的話語在她耳邊響起。
翔師兄,我知道你昨晚還有今晨說的話都是真心的,你不要自責,我不怪你,只怪命運這樣捉弄人。不要,不要這樣地把歉意寫在臉上,姐姐會發現的。
而且……只會讓我更難受……
她翻了個身,白靈詩彷彿就在她耳邊吶喊。
如果愛他註定要受傷,她也無怨尤。
她對自己說的話也在耳邊迴繞。
她醒過來,將定在十點整的鬧鐘在它響起前按掉它。她不可能是白靈詩或白靈韻,甚至琦宇翔的其中一人,她是這麼認定的,但為何這些人卻夜夜出現在她夢巾?如果愛他註定要受傷,我也無怨尤。這不像是她平時會說的話,為什麼在遇到向鴻宇后,她改變了呢?
她坐在吧枱前的高腳椅上,有一刀沒一刀地切着砧板上的小黃瓜,沒注意到向鴻宇正向她走近
切到一半,她發現自己於中的刀子不見了,抬起頭一看,向鴻宇打着赤膊站在她眼前,手中還拿着不知何時失蹤的刀子。
“一大早發獃不是好事哦!尤其是手中還拿着一把刀。”向鴻字將刀子放在吧枱上,伸手抱她,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早啊!起床不穿件衣服,很容易感冒的喲!”她低頭看着他赤裸的上半身,輕戳他的胸膛。笑容在一瞬間凍住,她的手指拂過他胸膛上的一道疤,一道最少有三十公分長的疤。
“很痛吧?”她直覺地這麼說,語氣中儘是不舍。
“嗯?”他低下頭看她手指拂過之處,笑開了,“那是個胎記。”他覺得她的那句話有些耳熟,似乎在很久以前聽過,而且連語氣都是相同的,“你是第一個把它看成傷口的人。”
“那是我笨?”她再一次拂過那看起來像刀疤的胎記,腦中聯想到琦宇翔的那個刀傷。傷在他身上,似是當時的金鎖片在她身上,是巧合?是命運?他會是琦宇翔?她會是白靈詩?那麼誰又是白靈韻?
思索中,她的手已握在他的掌中。他的意圖毫不掩飾地寫在眼裏,赤裸裸的慾望直接地傳達到鄒詩琦的心中。
“我可以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她的臉因他的問題泛起了紅潮,正要開口,卻被他搶先說道:“不能說不。”他的氣息緊密地包圍住她,沒有給地逃避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因為她的身體已經背叛了她的大腦。閉上眼,她讓他帶她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
睜開眼時,鄒詩琦發現自己剛才是枕着他的臂膀睡的。她揉揉眼睛,覺得精神十足,只要向鴻字在她附近,她就不會做夢,而且睡得特別熟,這就是為什麼她總選在他辦公時,在他的沙發上補眠的原因。
她用一隻手支着頭,面向他半卧着,回想和他相遇后的種種,絕對夠她寫成一本小說了。如果她真的那麼做的話,她百分之百確定沒有人會覺得那是個真實故事。
“這個金鎖片你一直戴在身上?”他在她神遊太虛時醒來了,看到的是因她半卧着而落在肩上的金鎖片,
“是啊,我老爸送的生日禮物。”她看着他,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尋常。
“說出來你也許會覺得奇怪,但它看起來相當眼熟。”他緊緊地將它握在手中,閉上眼,試着回想曾經在哪裏見過它。
忽然間,鄒詩琦的夢像電影般的在他腦海中放映,雖然快速,但他卻沒有遺漏任何一幕。一切是那麼熟悉卻又帶着點距離,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精神錯亂了。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他聽見鄒詩琦的叫喚聲。
“你怎麼了?”看着他握着她的金鎖片,眼皮動也不動一下,她嚇壞了!
“沒……沒事,別擔心。”他又看了一眼手掌中的金鎖片,才將它放開。
“你是不是餓壞了?我去弄早餐。”地起身要套上T恤,卻又被他拉人被窩中。
“你就是我可口的早餐。”他暫時將方才經歷的拋在腦後,只想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兩人的唇互相追逐着、嬉戲着、這一刻,誰也沒去想過去、想未來,要的只是現在。
“如果有事,尤其是想到什麼關於我這塊金鎖片的事,一定要告訴我哦!”她躺在他的胸膛上,把玩着他大出她許多的手掌。
“嗯,對了,你知道是在哪裏買的嗎?”
“好象是在香港買的吧!我爸那時還說那個老闆很年輕,當時年紀好象和我差不多,他還一直誇他年輕行為哩!”
“是嗎?”他好象知道這麼一個人,十幾歲能—邊在美國讀大學,一邊還有空到大陸去挖那些古董、古玩,好象不到十八歲就在香港開了一家古董店。頗富盛名。如果他沒說錯的話,他好象是吉米的朋友,“那我十六歲就開始工作,算不算年輕有為!”
“算啊!就是比我差一點而已啦!”她眨眨眼,故作輕視地說?
“瞧不起我?該罰!”話一說完,他便將她緊緊抱住,給她最“浪漫”的懲罰。
兩人又溫存了好一會兒,才各自換衣服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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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低俗咖啡廳的陰暗角落坐了一對男女。女的穿着暴露,臉上畫著濃妝,尤其是那張塗著鮮紅色口紅的嘴,在昏暗的咖啡廳中,看起來怪嚇人的,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小男人,戴着個鴨舌帽,把帽子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即使瞄他一眼,就會覺得他是小頭銳面的那一型。
“這是我要你調查的人,我要你去跟蹤她,最好能查出她的弱點。還有,如果我和姓向的見面,我會通知你,記得帶相機,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她用狐媚的眼神瞅着對面的男人,而在桌巾下的腿,相當地不安分。
這個女人正是陳麗虹,前一陣子她向某個情人索取了分手費,出國大血拚一趟,回來的當天晚上就接到安排在向鴻宇公司的眼線的電話,這才知道在她出國的當天,向鴻字向眾人宣佈那個發育不良的女人是他的女友。聽到這個消息,她當場把電話往牆上摔,並且開始計劃破壞向鴻宇和那個小賤貨的事。於是,她找了一家徵信社,約在今天見面。
“我知道了。”那男人回道。
“如果做得好的話,我可以給你額外的報酬哦!”勾引男人,讓男人為她做牛做馬一向是陳麗虹的拿手本事,除了向鴻宇。她一手挑逗地撫摸自己的身軀,一手輕輕地劃過那男人的嘴邊,存心要挑起他的慾望。
“不用了。”那男人倒是不為所動,很鎮定地抓開她的手,並且再一次閃過她桌下不安分的腿。
“對了!我還有工作,你慢用。”那男人起身,帶走陳麗虹交給他的—個小牛皮紙袋。
陳麗虹點了點頭,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故作優雅地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小賤貨,等着好了,向鴻宇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