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隻雀兒在乾枯的樹枝上用那水晶般的歌聲快樂歌唱,映着秋陽,好像帶着笑意滿足地唱着大地之歌。天空中的雲朵成鱗片狀,輕輕飄動,像隨扈似的,伴着南飛的候鳥往南移動。
穆府終於恢復以往的生氣,府內每個人皆各司其職。
老夫人因為兒子平安歸來,病不藥而癒,同時更積極拜託媒婆為穆善臨物色合適的千金小姐;穆諒澤也恢復以前的活潑,還吵着要邀請晴兒來做客;寶葒則恢復原本的職務,繼續照顧諒澤的生活起居。
而穆善臨則回復以往疏遠淡漠的模樣,日子過得一如往常。
「嘿咻……」趁着入冬前最後一道烈陽,寶葒趕忙搬出冬被來暴晒,為寒冬做準備,深怕暖乎乎的秋陽讓她忘了冬天即將來臨。
「寶葒,需要我幫忙嗎?」王新看她搬着厚重的棉被,樂得英雄救美。
「謝謝你,王新。」有人幫忙真是太好了。
穆善臨回來后,解散那些新聘的武師,只有幾個留了下來,王新就是其中之一。因為他的武功最好,現任穆府的守衛長。
「能幫得上忙是我的榮幸。」他輕鬆地將棉被攤平在兩張椅子上方。要說他是為了寶葒而留在穆家,他也不會否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為了這個理由而留在這,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何不妥。
穆善臨瞪着他們,滿肚子的酸意直冒,卻無處發泄。
她竟敢對那小子眉開眼笑!還熟到互喊名字的地步了!
故意繞遠路經過這裏就是為了要看她一眼,結果,瞧瞧他看見了什麼!第一次嘗到吃醋的滋味,沒想到竟是這般難受。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他愈看愈火大,實在無法眼睜睜看着寶葒跟別的男子和樂融融,乾脆眼不見為凈。
回到書房,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顯得焦躁不安,有如籠中困獸般,在書房裏打轉着。
該怎麼辦呢?不是有人說「患難見真情」嗎?當時她那樣激動的反應不可能是假的,將傳家之寶贈與她,是何意味已相當明顯,她為何拒絕?
抱着頭,他苦惱不已。
如果他是蘇磔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女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對了!向他們求助!
*****
蘇磔因處理船行的生意遲遲才進入相約的酒館包廂。
「今天怎麼會想請我們喝酒?」蘇磔一坐下來就丟了一個問題。
「這句話我剛才問過了。」蘇竣搖着頭。
「喔!那他怎麼回答?」蘇磔好奇地問。
蘇竣只是聳肩,表示無解。於是兩人一致看向一徑沉默着的穆善臨。
「是不是生意上出了問題?」蘇磔猜測。
「善臨,不管什麼事,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會力挺你到底。」重情重義的蘇竣立即說出承諾。
穆善臨知道再不說話,這兩個急性子的兄弟就要發狂了。「你們知道……我愛紫嫣……」他突然不知如何接續下去,心中猶豫着如何說出口才能表達心意。
「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蘇竣翻了個白眼。這事兒隨便一個人都看得出來。
「別打岔!」蘇磔轉頭警告蘇竣。
「紫嫣死了十年了,我一直未再娶妻,一則無心,二則沒有女人讓我有想呵護她一生的感覺。現在……我找到一個女人,願意為我生、為我死的女人!」
「誰?」他們兩人實在想不出穆善臨最近跟哪家的千金有認識的機會。
「你們都認識的人--寶葒。」他投下一顆炸藥。
「紫嫣的陪嫁丫鬟寶葒?!」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我還以為是哪家的閨閣千金。看不出來她有什麼魅力抓住你的心。」蘇竣一副困擾的模樣,「你確定嗎?她的模樣不是絕美,年紀也大了點。」言下之意就是他們不相配。
寶葒身為奴婢,外貌僅是中等之姿,在杭州還夠不上美女的標準,但是以平民而論,她算是擁有極好的條件,卻一直沒與人婚配。這是怎麼回事?
想起這點,蘇竣疑惑不解。
「我喜歡她的並不是這些外在條件。怎麼,你們反對嗎?」穆善臨一副如果他們反對就打算跟他們絕交的樣子。
「不!當然不是!只是有點意外。」蘇磔澄清道。
蘇竣明白過來,點點頭說:「所以,你是要告訴我們,你要娶妻!」
穆善臨不置可否。
「我們不會阻止你。」蘇磔誠心地希望好友幸福,「寶葒十二歲時來我們蘇家,我們也等於是看她長大,記得她在蘇家的時候,總是笑容滿面,既細心又勤快,撇開她的身世不談;她也算是不錯的女孩子。」
得到好友的祝福,穆善臨還是一副困擾的模樣。
「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蘇竣看不出他還有何煩惱。
「她愛我,卻拒絕嫁我為妻。」穆善臨說出困擾他多日的問題。
蘇磔失笑道:「原來是要求助於我們,早說嘛!」善臨的性子就是這一點不好,太過堅持原則,而且他與女人接觸的機會少,別看他一副瀟洒模樣,他其實是很純情的男子。
「想辦法生米煮成熟飯啊!」蘇竣提供最簡單、最迅速的方法。
「不!我認為應該先找出原因。你們想想……既然兩個人相愛,正常人會想將對方跟自己綁在一起,可是寶葒卻拒絕嫁給杭州城條件最好的男子,你說問題是出在哪裏呢?」蘇磔覺得寶葒一定另有隱情。
「說的也是。」蘇竣看向穆善臨,「你覺得呢?」
「如果我猜得出來,就不用靠你們了。」
「寶葒是紫嫣的貼身婢女,跟紫嫣的感情一向很好,你想是不是這個原因,所以她不想搶了紫嫣的位子?還有,你有沒有想過她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她有沒有可能礙於奴婢的身份,覺得配不上你?」蘇磔提出疑問。以善臨在杭州受歡迎的程度,杭州城內百分之九十的姑娘都仰慕他,寶葒不可能例外。
「你是說,她愛上我比我所以為的還要久嗎?」穆善臨的確沒想過。
「你必須找出她的顧慮,並幫她打開心結,如此即可水到渠成。威脅、誘哄、使計等等,不管用什麼方法,我想你自己應該能夠做得到吧!不要再堅持那勞什子君子原則,追求姑娘可不能這樣。」他們只能幫忙出主意,真正要去了解寶葒的只能是善臨自己,「善臨,如果真不行的話,讓她成為你的人,是一個最快的方式,姑娘家都很死心眼,保證她會對你死心塌地。」以他過去的經驗來說,姑娘對對方若有意,用這個方法絕對是萬無一失。
「善臨,恭喜你!終於走出喪妻之痛,有任何需要我們的地方儘管說,我們都很樂意幫你。」蘇竣聽蘇磔說,完,搭着穆善臨的肩膀說。
陷入愛情泥淖的人,原本再怎麼聰明都會變成豬腦袋,幸好有他們兩個局外人給予一些建議,否則,要善臨自個兒去發現不知道要等多久。
「既然問題解決了,咱們先喝個痛快,慶祝一下。」蘇磔提議。除了妻子以外,酒是他的最愛,既然來到酒館,怎麼可能放過機會。
「幹了!」三個人愉快地舉杯。
*****
「諒澤,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葒姨可能會離開我們?」
「什麼?葒姨要離開!」他慌了,以為真有其事。
「她現在還沒有這種打算,可是她並非賣斷的婢女,想走隨時可以走。」經過好友的開導,他決定將寶葒孤立,並且將兒子變成戰友,投其所好,告知他的打算,如此一來可以雙管齊下、裏應外合,辦起事來也比較方便。
「爹的意思是……」他的腦筋還轉不過來。
「我的意思是說,既然你視她為母,何不將她變成你名符其實的母親呢?」
他會意過來,高興得手舞足蹈:「爹,你是說真的嗎?」
「是真的,而且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需要我做什麼?」只要達到目的,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附耳過來……」父子倆開始狼狽為奸起來。
「爹,我們的未來就靠你了。」這一段時間的寂寞他可以忍耐,只要想到最終目標,他就甘之如飴。
「是的,接下來就看我了……」也許他骨子裏也有一點邪惡的因子,耍心機、使計謀好像也沒他所認為的那麼嚴重,就像蘇磔所言,有時候人必須變通,否則什麼事都做不成。
他計劃將寶葒升任為賬事房管事。
賬事房管事掌理穆府的收支用度,是個非常重要的職務。他可以時常前去關心、了解,再加上任管事職務的人可以擁有自己的廂房,這麼一來,夜晚時才方便他去找她「談談心」。
*****
在賬事房裏,寶葒緊張地踱着方步,她以前不過跟着紫嫣小姐學過幾個字,這麼大的職責叫她怎麼扛。穆府每月的收支用度不是個小數目,要是有什麼差錯,她賣了自己都還不夠賠給人家。
她看向桌案上的算盤與賬冊,再度撫額呻吟。
唉……該如何是好?
造成這般局面的人風采依舊,如無事人般,此時此刻正朝這裏走來。
今天是寶葒第一天上工,他特地過來關心一下。
這間新搭建的賬事房從完工以來他一直尚未仔細看過,里裡外外轉了一圈后,他覺得相當滿意。原本他都是在書房處理賬冊,現在特地將賬事房獨立出來,作為寶葒核賬之所,所有的賬冊也都集中到此。
「怎麼了?為什麼一副苦惱的模樣?我沒虐待你吧!」她看起來似乎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少爺,奴婢沒有辦法勝任這項工作。」她蹙着眉頭,小臉上滿是煩惱的神色。
「平常你都待在旁邊看我核賬,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基本概念;你跟在紫嫣身邊也該學到不少,至於你不懂的部分我會教你,我並沒有要你立即獨自處理,知道了嗎?」原來是煩惱這個啊!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哩!不過,她似乎很喜歡自稱奴婢,也許這是一道線索也說不定,還有「少爺」這個字眼聽起來也很有距離感,得想辦法讓她改口才成。
「奴婢懂了。」即使如此責任還是太重了,寶葒暗自加上一句。
聽到她又自稱奴婢,穆善臨的眉頭更皺了:「葒兒,以後別再奴婢長、奴婢短的,我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知道了嗎?」
「是的。」她無奈地回答。唉!他又叫她葒兒了。不知從何時起,他就一直這麼喚她,害她擔心被他人聽到這個親密的稱呼,誤會他們有何曖昧關係,她真的不想跟姑爺糾纏不清。
「嗯,現在我們先從認識賬事房的環境開始吧!大致上,賬冊擺放的方式和以前大同小異,你應該很清楚以年、月為擺放的原則。再來就是鎖的問題,這把鑰匙你我各有一把,這把給你,別弄丟了。」他示意她跟進裏面。
寶葒接過那把鑰匙,並跟於其後。
裏面空間很大,存放各商行多年來的賬目資料,層架上幾乎擺得滿滿的。
「你覺得這裏怎麼樣呢?」他轉身,笑着問她。
寶葒看着房間內的大床問:「很整齊,不過為何會有張床在這裏?」把床放在這兒顯得相當突兀。
「核賬是件累人的事情,我想你偶爾可能會想休息一下,所以自作主張幫你做了張床。」穆善臨一副無害的表情,實際上卻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床好像太大了點。」床上還放着柔軟的床墊,睡得這麼舒適,難道不怕她賴在床上忘了工作?
「我是怕你睡着睡着會滾下床,特地請木匠做大一點。」想在上面翻雲覆雨的話,大小則剛剛好。
那麼大的床再怎麼滾也很難滾下床吧!
「好了,這裏你應該沒問題了,現在咱們就到外面去,我先教你使用算盤。」
鎖好房間的門鎖,他們兩人靠坐在書案前,將算盤放在兩人正前方,穆善臨開始仔細講解算盤的使用方式……
「這部分你懂嗎?你試看看。」他將那副銖制算盤推到她面前。
寶葒興緻勃勃地依他所教導的指法,叩、叩……撥着盤珠,沒想到核算賬目還蠻有趣的。
看着寶葒專註學習的模樣,他的目光變得熾熱。寶葒的模樣並不是絕美,不是傾城之姿,卻擁有令人心動的特質,還有那窈窕身段幾乎讓他的自制力崩潰。
會將核賬、掌理穆府的收支用度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她,是因為他已認定這個家的少夫人非她莫屬,在不久的將來……
哼!王新那小小武師怎能跟他比,寶葒是他一個人的!
「你看,很簡單吧!我覺得你學得很好,真的很好……」看着看着,他情不自禁愈靠愈近,他的唇瓣在她的耳邊動着。
「少爺,別這樣……」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邊,引起她一陣哆嗦。
真美……
穆善臨扶住她的細頸,將她的臉蛋轉向他,情不自禁地覆上那無盡遐想的紅唇熱烈吮吻。
寶葒腦中頓時一空,所有顧忌被拋到九霄雲外,熱情被他所啟發,開始響應他的吻。
「嗯……」
穆善臨意識到自己過於急躁,他的唇轉而滑至她的喉間輕啄,緩緩移動摩挲着直到自己的呼吸恢復平穩為止。
寶葒也逐漸恢復意識,發現自己正緊貼在他胸前,倏地心慌意亂,用力推開他站起並往後退,卻因沒站穩而整個人向後跌。
「小心!」他動作迅速拉了她一把,「沒事吧?」拉着她的手,他關心地盯着低下頭逃避現實的她,直到她縮回手為止。
「少爺,你不應該再這麼做。」她撫着悸動不已的胸口。他在捉弄她嗎?還是純粹想要她的身子呢?
心空洞得教自己心驚,如果他強要,她拒絕得了嗎?她還能回到過去單純的日子嗎?
「為什麼不行?難道你不懂我為什麼要這樣碰你嗎?」他走近她。
「少爺,我們不應該……我只是個奴婢……」寶葒不斷後退逃避接近的他。
「我說過不想再聽到奴婢兩個字!再說……」他用兩手將她圈圍住,「我……就是……想要你。」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不!我不是幫你暖床的妓女!」寶葒抖着腿幾乎軟倒在地。
「我知道,葒兒……我知道。」他再度封住她的唇……
*****
那次在賬事房裏的插曲讓寶葒失眠了好些天,每次穆善臨一靠近她,她就會坐立難安、無法專心,時常錯誤百出,幸好穆善臨也沒責怪她,大概是知道她會這麼魂不守舍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吧!搞不好還在心裏嘲笑她的反應呢!她有些懷疑姑爺是想報上次她拒絕接受傳家之寶的仇。
不過,除卻以上的原因,她仍很珍惜跟他相處的時光……
「不對!你又算錯了,五百匹錦緞這個地方的進賬算錯了。」他好脾氣地說。為了耐心等待這個頑固的小腦袋想通,即使他目前只能看不能碰,他也忍下來,是以,到目前為止沒再去撩撥寶葒,免得讓自己更痛苦。而且,看寶葒因為他心慌意亂的樣子,讓他的心情無來由地高興起來。
又錯了!「對不起!我重新核算一次。」寶葒認命地重新算過。
寶葒努力忽略坐在身旁的穆善臨,但他難以忽視的男子氣息充塞在她鼻尖,堅實的手臂亦緊抵着她的肩膀,從手臂傳過來的熱度,讓她撥着算盤的手因緊張而僵硬,思緒因他的靠近而停擺,不知不覺想起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根本沒辦法做好核算的工作,要想專心手上的事,除非離他遠一點。
寶葒自以為不着痕迹一點一點的挪開臀部,但是這些小動作怎逃得過穆善臨的眼睛,不管寶葒躲到哪裏,他就更靠近一點,直到寶葒躲無可躲幾乎跌下地為止。
「小心!你都快跌下去了。」穆善臨一把摟住寶葒的腰讓她無法逃脫。
「少爺……求你……別這樣……」寶葒無力地說。
「別怎樣?嗯……」他仍未停止探索,且享受着逗弄她的樂趣,「別怕,我只是想這樣碰你……」他的手已經滑到腰側,正想進一步,卻看到王新在外面窺探,遂將手縮了回去。
這小子膽子不小嘛!「對了,我有件事要請教陳夫子,我去剪雲樓一趟,你慢慢重新核算吧!」
寶葒鬆了一口氣,她實在很怕上次的情況再度重演,現在危機暫時解除,終於可以集中心力核賬了。
*****
少爺、寶葒正忙着哩!現在找她似乎不妥。
王新在門口探頭往裏邊瞧,對他們倆靠得那麼近有少許疑惑,不過,他很快忘掉這一幕,因為他不認為他們會做這種事,一定是看錯了。正打算下次再來時,便聽見穆善臨說要去剪雲樓,他趕緊躲到花叢中等待穆善臨離開。
一直到穆善臨走遠了,他才從花叢中出來,故作瀟洒地走進賬事房。
「寶葒。」他輕聲呼喚。他已經好久沒看見寶葒了,今天覷了個空,從穆府的另一邊來到寶葒所在的賬事房,帶了特地從市集買來的玉簪子打算贈與她。
「王新!你怎麼會到這來?」寶葒驚訝地抬起頭。
「因為好一陣子沒看見你,所以過來看看你好不好。」依然嬌美的容顏綻放着如花般的笑靨,看得王新心跳加速。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坐一下嘛!」放下手邊的工作,她邀他落坐。
他將玉簪子緊緊握在手中,躊躇着如何將它送出去,「謝謝!呃,有件事……」
寶葒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問道:「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送你。」他鼓起勇氣將玉簪子拿出放在茶几上。
「送我!這--王新……」她覺得相當惶恐。
「不是什麼貴重之物,正巧在市集看到,覺得適合你就把它買下來了。」他紅着臉解釋道。
「可是我……」能不能拒絕啊?
「就這樣,我還有事先走了。」深怕被拒絕,他趕緊告退。
「等一下!王新!」看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寶葒不知如何是好。
*****
穆善臨回來時,寶葒還坐在原位,煩惱該怎麼歸還玉簪子才不會傷害王新。
穆善臨早就發覺王新的舉動,好奇他的動機,遂故意找了個借口出去,讓他們兩個獨處。等王新進去之後,他施展輕功躍上賬事房的屋頂,抽掉瓦片監視、觀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的舉動他在屋頂上瞧得一清二楚,過了一刻鐘后,他才從外面慢慢踱了進來。
看到寶葒還瞧着那隻玉簪子,他怒火中燒,冷哼了聲,想起一個詭計,「唉呀!走那麼遠,我口都渴了,喝杯茶吧!」穆善臨走向茶几,拿起茶壺跟杯子,故意不小心碰落簪子。
寶葒嚇一跳趕緊伸出手去接卻沒接着,眼睜睜看它掉落。
「啊!」她看着它斷成三截,難以置信……
「什麼東西掉下去了?」他彎下腰看了一眼,「咦!誰的簪子?寶葒,是你的嗎?對不起!我會還你一隻。」他眼睛閃過一抹幽光,沉下眼裝出愧疚的樣子,表面上誠心向她道歉,肚子裏則笑得腸子快打結。
「不、不用了。」天啊!這下子她要怎麼還王新?
寶葒曲着膝蓋蹲下欲撿起玉簪子的「屍體」,穆善臨突然出聲說話:「我會還你的!別撿了!咱們繼續核算方才的賬冊吧!」
寶葒只好作罷。
他穆善臨從不屑做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事,現在為了寶葒卻一再破例,意外地,他自己並未感到任何不適應,反倒覺得無所謂,只要能夠得到寶葒,要他做盡小人行徑也沒有關係。
接下來的時間寶葒又心不在焉,她的眼睛不斷瞄向地上的玉簪子。這會兒穆善臨可無法忍受,因為她現在心裏想的是王新而不是他,他面色鐵青,忍着泛着酸意的胃,坐在她旁邊暗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