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一定會變心的,方。
很諷刺的一句話,不過短短九個字,卻道盡了說話者的指控——肯定、堅決,毫無轉圈餘地,好像她早已變心過幾百遍。
真的很諷刺,這句話竟然出自她相戀一年的男友口中,原因就出在他說完這句話后便上了飛機,遠渡重洋準備一圓他的留學夢,而她到機場送他上飛機時是帶著一臉的燦笑,不是兩隻又紅又腫的核桃眼。
因為這個緣故,讓她被冠上“准變心者”的罪名,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是她一點也不在意他的離去,只是她就是沒有淚水奪眶的衝動,一點也沒有。
也許真的該算一算她變心的機率有多少,否則相戀一年的男友出了國,算算也有幾千幾百個夜得嘗相思苦,更別提遠在地球的那一端會有什麼誘惑在等着他,而她竟然完全不擔心。
所以說,她會變心的機率遠大於他嘍!也難怪他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至少他還表現出了離情依依的不舍。
時間與空間都是愛情幻滅的重要元素,而她的愛情目前正遭受兩者的侵襲,這份愛情能維持多久,連她自己都不敢下保證。變心……嗯,絕對有這個可能。
七月分的太陽毒辣得幾乎要榨乾方原本就顯得單薄的身子骨,晃了一上午,她有一點頭重腳輕,晃過一間大型書店時,清涼的冷氣從敞開的門竄了出來,呼喚她的腳步轉向書店。
一進門,又強又冷的冷氣驅走了些附着在她身上的暑氣。“好舒服!”她大大的吸了口氣,感覺活力又回到她身上了。
一陣清涼鋪在她的肌膚上,竄進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好想就此待在裏頭,一步也不用再走出去。
晃晃吧!一個突來的念頭讓她的腳步更往裏頭走去。
書柜上擺著一本一本的書,每本書都是作者的心血結晶。看到這麼多的書,讓她彷彿又回到在學校的圖書館找書翻資料寫報告的日子。才畢業一個多月,她竟然已經有種好陌生的感覺,原來每天無所事事當米蟲會麻木一個人的腦袋瓜子。
真是太可怕了……她當米蟲的日子竟然有一個多月了。
她是故意的。她生來個性就極端淡泊,要她寄出一堆履歷表推銷自己以求到一份工作,那可是會要了她的命,所以當她的同學一個個陸續當起了社會新鮮人,惟獨她對米蟲一職樂此不疲。
當米蟲啊,可不是每個人都當得起的,沒有斷然的決心,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能夠整天無所事事晃來晃去而不嫌厭煩無聊,多虧她天生一個懶得與人爭的性子,所以,再當個一陣子的米蟲吧!
有了這個盤算,每天的閑晃對她來說倒也不是個苦差事。
想到這時她的同學已經開始忙碌的上班族生涯,而她還能窩在書店吹冷氣、看小說,她不由得得意的笑出了聲。
隨便抽出一本小說。嗯,夢幻得無與倫比,不適合她,放下,再抽出一本,希望這本能勾起她翻下去的慾望。唉!頭兩頁就開始翻雲覆雨、春情無限,短暫的激情泡沫已不能滿足她了。
食指一點,隨便再抽出一本。
《愛情打烊的時候》——“好五○年代的書名。”她看到書名便先笑出聲。難道復古風也吹到小說界了嗎?
她翻到書末看結尾。這是她看書的習慣——先看結局。如果結局公式化得在其他小說中都有似曾相識的影子,那麼她拒看。她去吾歡刺激的冒險感,太平凡無奇沒有創意的劇情,她只會看到呵欠連連。
“咦!沒有結局,男主角沒有娶女主角,他幹什麼去了?也沒死,他們在搞什麼啊?”言情小說的不變定律不就是不得有悲劇收場,一定要皆大歡喜嗎,怎麼會違反公式?這家出版社真勇敢,敢出這麼不市場性的小說。
她嘟囔著,再翻到前面作者寫的序,想先看看作者的辯解,再來批判這個沒什麼名氣的作者。
“你的世界沒有我”——“八股!”她一看到序名就先給了一個評語,但她還是選擇先看幾行——我愛上一個男人,別問我為什麼會愛上他,如果我能告訴你們我愛他的理由,我也不會愛得這麼、痛苦。我愛他多久了?我想有很久很久了,從大學畢業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曾放棄過愛他的權利。他愛我嗎?從以前到現在,五年了,我想我不曾被他愛過,一直都不曾。這樣悄悄的愛著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我會告訴你:值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多到會讓你覺得窒息,找到一個愛你的人比找到你來愛的人容易得太多,你可以學習著被那個愛你的人愛著,但是你無法勉強自己去愛一個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愛他的人。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至少我是如此,叫我去愛一個完全勾不起讓我有愛他的衝動的人,不可能,我做不到!
這輩子,我被多少男人愛過?我沒那個精準的記憶力去記,但是肯定不少。我又無情的拒絕了多少男人的愛?我的無情換來的報應全反映在那個男人對我的態度上,我暗自稱他為T。沒有人知道我愛他,他知道嗎?我想應該不知道吧!我偽裝得那麼好,在他面前,我一定要剋制住我對他那麼熱烈的愛,否則他不會讓我在他面前出現。我受不了見不到他的日子,所以我藏起我對他的愛。很苦,那種苦澀的感覺嘗久了,還真的會讓人受不了,但是我愛他啊!再大的煎熬我也能承受。
我愛他,他卻永遠也不可能知道我愛他,以前不知道,以後也不可能會知道,因為當你們看到這段文字時,也許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將帶着我對他的愛一塊死去。我用生命的最後一段日子,寫下了我與他的一點一點滴滴,也許這本小說永遠不會有人欣賞,但是足夠了,就算我對這段愛戀的最後紀念!
如果能夠,我希望我能夠親口對他說:“我愛你,T。”
“沒了啊!”方心有存疑的合上書。
這個T是誰啊!
他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嗎?能讓一個女人這樣為他神魂顛倒……但是話又說回來,真的有T這號人物存在嗎?現在的小說市場一片混亂,想要在小說界闖出一番名氣,還真不是容易的事。這會不會是這個作者為了想引人注目而使出的噱頭呢?
真慘!為了成名,還得詛咒自己死。
“你就不要讓我看到你出第二本書。”除非她在九泉之下日子太過無聊了。
她有八成的把握這個作者在搞噱頭。別的作者送筆記本、簽名照,熱熱鬧鬧的宣傳自己,她卻咒自己死,拼不過就搞這種把戲。
“我來拆穿你的把戲。”抱着看戲的心態,她拿着書走向櫃枱。
**
*“搞什麼東西啊!”抱着剛從郵局領回來的包裹,方在密密麻麻落下的雨網中奔向離郵局不遠的宿舍。
由於米蟲的身份未退去,為了省錢,她和房東又續了一個學期的租約,所以她現在還是住在學校附近的學生宿舍。
也不知道她和老天爺是對上什麼冤讎,在家中窩著時,一顆火紅大太陽還往天際高高掛著,才邁出門口,天空便成了微微陰暗的顏色。才想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以她健壯的雙腿,躲過這場雨是絕對OK。只是OK是她許的,老天爺可沒準,當下便賞了她一身一頭的雨水。
“找我麻煩啊!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出門的時候下。”滿口的碎念在她奔回宿舍后才稍有停歇之勢。
她將懷裏的包裹扔在地板上,然後拿了條毛巾擦著那頭濕發。濕發才稍微幹了,她便迫不及待的拿起包裹。
“出版社寄來的。”效率還不錯嘛!才寄出那封抗議信函沒幾天就得到回應了,可見她的抗議受到出版社的重視了。“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買了那本《愛情打烊的時候》,回家她就寫了洋洋洒洒的一篇抗議信函致那本書的作者艾倪,揭穿她的陰謀,並且警告她不要以為所有的讀者都是笨蛋,隨便唬弄便想要一書成名。
打開包里,裏頭有一封出版社編輯的信和兩本像是日記本之類的書。
親愛的讀者你好:你寄來的信件我們已經收到了,關於你在信中所提的疑問,我們必須要告訴你:這位作者已於上個月、病逝了,她的序、又所寫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很遺憾的,她並沒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作品問世,而你是第一個寫信給她的讀者。這兩本日記是她寄放在出版社,要我們轉送給她的第一個讀者。很感謝你喜歡她的作品,也希望你能夠繼續支持我們出版社其他作者的作品……還有一些瑣碎的客套話,她已沒有心情再看下去,將信紙丟在一旁,她急急的拿起一本日記本。
她死了,真的死了……她被這個事實嚇了一大跳。艾倪死了,那麼她的抗議反而變成一種可笑的正義。
T呢?真有這麼一個令女人死心塌地愛到死的男人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渴望讓她急急的翻開日記的第一頁——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五日——今天真的是我的幸運日,我錄取了!我可以去博群上班了,我也可以再見到迷人的總裁了。他真的好nice,又幽默又風趣,那天的面試,我一點都不緊張,因為他一直給我信心,他的微笑化解了我的緊張。面試完后,我就一直在禱告,希望我能被錄取,雖然參加面試的人實力都很強,但是為了他,我還是每天祈禱一百次。哈哈!我的禱告果然發揮效果了,我錄取了!太棒了,我今天一定會睡不着覺,我要叫他T,這樣就沒有人和我分享屬於他的秘密了。
一九九六年九月二十六日——我發現我真的愛上他了,我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有過這種感覺,我是真的愛上他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真好。
一九九六年十月五日——今天是我進入公司以來第一次參加聚餐,還是菜鳥的我已經得到不少男同事的青睞,但是他們都沒有希望了,因為我的心中已經藏了一個人,我只能和他們就抱歉了。
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二日——今天我聽到了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他竟然結婚了!我該怎麼辦?已經有一個女人佔有他了,我好難過喔!我要怎麼去面對他?縱使他從來就不知道有一個我這樣默默的喜歡他……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四日——好高興喔!我忍不住問了坐在我隔壁的周姐他的老婆是怎樣的一個人,結果責令人高興。他是結婚了,不過也離婚了,所以我還是能夠光明正大的喜歡他,不必再忌諱那該死的道德觀。我就是喜歡他!一九九七年四月一日——今天是愚人節,但是今天我是最幸運的人,我辛勤的工作終於有了代價,人事命令下來了,我調職做他的私人秘書,老天真是大眷顧我了!以後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他的身邊,了解他更多的事了。
她看了幾頁,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
由於艾倪的日記並不是一天接着一天的連貫,而是跳着寫的,因此她看得頗快,但是塞滿她心中的濃烈悲愴卻令她無法一口氣的看下去,她稍作休息,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冰開水,再做好心理建設,繼續看這個沒有結局的愛情故事。
良久,她不經意的抬起眼瞄向窗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窗外的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如果她迷信點,她會說:這雨是艾倪的魂魄為她不完美的愛情所發出的悲鳴。
**
*因為緊張,也有一點興奮,方的手心微微的冒着汗。
這是她二十二年來第一次的跟蹤經驗,對像就是博群集團的總裁湯伯凱。
幸好艾倪的日記中曾經提起博群的名號,所以她也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尋誰是那個令艾倪死亦不能忘懷的T。她並不想向出版社打聽艾倪的真實姓名,只想靠着性格中些許的冒險因子去解開艾倪與T的愛情故事。
她承認她是被迷住了,被艾倪的日記所敘述的種種情事。是暗戀,是痴戀,或是不倫之戀?也許是一種怎樣也說不出口的愛戀,總之,她的好奇被活生生的挑起,急着想一窺這也許可歌可泣、也許可笑可悲的愛情故事。
她跟蹤湯伯凱三天了。別問她是如何知道這個,就是湯伯凱,只要是住在台灣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定認識湯伯凱這個名字、這張臉,尤其是女人,衣櫃裏如果沒有湯伯凱設計、博群出品的“絕代”系列的內衣內褲,那可真是枉費身為女人了。
而湯伯凱本人更是媒體追逐的對象,商人的市儈氣息完全在他的身上找不到,相反的,他高大挺拔的身材、俊秀的外表,以及充滿活力的熱情,使得他成為社交圈閃亮的一顆星,也是許多女人心目中的最佳夫婿。
“這麼了解女人的男人,看不出來是會傷女人心的人。”看到旁邊有人經過,她拉下墨鏡掩人耳目。
這楝大樓就是他居住的地方。她抬頭望着這棟二十層樓高的大樓,心裏直犯嘀咕:到底他是住在哪一層樓啊?
不說別的,那看起來頗盡忠職守的警衛會不會讓她進去才是個大問題!
她可真無聊,米蟲生活過太久了,難免嫌安逸,非得找個差事來玩玩,玩到現在,只讓她更進一步的認識湯伯凱這個人,僅此而已,她連這棟警衛森嚴的大樓都進不去。
“不知道艾倪有沒有去過他家。”說完,她自己倒笑了起來。“她是他的私人秘書,怎麼可能沒有去過他家呢!”
她該用什麼方法才能進去“參觀”一下他家呢?
直搗黃龍吧!
最直接也是最有績效的方法——進去,問警衛,然後光明正大的晃過他家,說聲哈,然後拜拜走人。
太簡單了,太完美了,太……不可能成功了。
她的氣勢整個都弱了下來。
“哪有我想得這麼簡單呢!”她又望了大樓一眼,頹然的靠在牆壁。
就算進得了大門,她也未必見得到湯伯凱本人。他如果那麼容易就見得到,那麼那些八卦雜誌的狗仔隊還需要想盡辦法去挖他的風流韻事嗎!
“小姐,你是不是要進來?”
一個操著台灣國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抬頭。“你是……”
“我是這棟大樓的管理員,我看你一個人在外面站了老半天了,你是不是不敢進來?湯先生的人其實很好,你不必怕他。”管理員解釋。
“湯先生?”不會和她想的是同一個人吧!
“湯伯凱湯先生啊!你已經超過時間了,他打電話下來問過好幾次了。”
“他知道我要來!”她行跡敗露了嗎?
“當然,不然他幹什麼要我在這裏留意啊。”
“可是我……”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他知道我來幹什麼的嗎?”她是要來看看他到底有何魅力能讓一個女人迷到至死不渝,而且她只打算偷偷的、遠遠的看,她可沒有計劃在不到五十公分的近距離內看他的臉、嗅他的氣味。
管理員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真的讓她傻愣得沒頭也沒腦了。
“他當然知道你要來做什麼!人家湯先生平常很忙的,今天為了見你,特地在家等你,你還這麼大牌,遲到這麼久。”管理員顯得不太耐煩。“好了,你趕快上去吧,別讓湯先生等太久,湯先生就算脾氣再好,也難免會生氣。快點,走了。”
見她傻呼呼的,管理員還以為她是怯場,乾脆將她拉進大廈里,然後直接將她塞進電梯,並且替她按了鈕。
“二十樓,知道嗎?”
她只來得及看到管理員一半的臉,然後就被隔絕在電梯裏。
她平時堪稱聰明伶利的腦袋在這個時候完全不管用。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令她無法想像。
他竟然連她要來做什麼都知道,不可能啊!她又沒有打電話跟他的秘書預約。
除了她以外,惟一一個知道她來的目的的,是一縷幽魂。難道是艾倪特地託夢告訴他?
被困在疾速往上攀升的密閉電梯裏,耳邊凈是嗡嗡的耳嗚聲,方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輕輕的涼意緩緩從背脊爬起。
她太膽小,不敢轉過頭去瞧瞧電梯裏是否還有其他乘客,而那道恐懼感疾速佔滿她的心窩。
終於,她蹲下身子,合著眼睛大叫了起來:“救命啊……”
***
一道清新的空氣從敞開的縫隙鑽進來,她想也不想的就爬著鑽出電梯。她的兩條腿已經軟到沒力,還能用爬的,那是她的意志力撐著的結果。
一鑽出電梯,腦子還被胡思亂想的驚悚畫面嚇得不知道現在是民國幾年,當她的手一碰到一管很像大腿的東西,她簡直想當場就這樣給他昏過去。昏死了,艾倪應該就不會再來找她吧。
但她沒昏,她怎麼樣也昏不過去。“艾……倪……艾倪……”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來搶你的T的。
她在心裏默默的懺悔,希望艾倪大“鬼”有大量,別和她這個小人計較,早早魂兒散了去,別把她嚇死了。
“才第一次見面,你就抱着我的大腿跟我表白,速度太快了一點吧!”湯伯凱低頭打量著這個死命抱着他的大腿說“愛你”的小女生。現在新新人類表達感情的方式還真另類啊!
咦!聲音挺好聽,不是陰沉尖銳的女音,是那種不高不低,還帶著微微春風、溫暖的男中音。
男……的!一個小小的困惑在腦中逐漸成形——艾倪是女的,她不應該會有着好聽的男中音。再說上個兒能在大白天現身、開口和……化作真正的肉身嗎?
她捏捏被她抱着的東西。很有質感,似乎很有肌肉的樣子。
“妹妹,你要一直抱着我的大腿嗎?”她是被派來的保姆嗎?她看起來都還沒長多大呢!什麼認真負責、經驗老到,他對介紹保母給他的胡經理的推崇抱着存疑。
被這個好聽的聲音所吸引,方半眯着眼漸漸往上看。
“哇!湯伯凱!”她驚訝的指着他大叫,半眯的眼也因此而大大的睜開。
一個活生生又性感的湯伯凱就站在她的面前。
“不就是我。”他露出牙齒的笑了。
他連牙齒都那麼的潔白、性感,他該感謝上天,她對他的恩賜太大了。
“你沒有穿西裝。”她的眉微微一皺。她總是見到他穿西裝出現在電視和報章雜誌上,那才符合他總裁的身份不是嗎?
“我現在在家,幹麼穿那麼累贅的衣服。”在外頭,別人要見的是湯總裁,他當然是以西裝領帶面對;在家呢,他就只是湯伯凱,穿什麼都無所謂。
她驚艷於只穿着圓領T恤和泛白牛仔褲的結實身材,簡單的服裝更能將他偉碩但不嫌肥胖的身材襯托得更完美。
她猛搖頭。牛仔褲簡直是為了他而創的,什麼木村拓哉、黎明、郭富城,全閃一邊去!“你不穿牛仔褲在外頭晃也好,不然你一定會被偷襲。”
偷襲?“我會被偷襲?我是個男人耶!”
“你不懂現在女生的想法,像你的屁股這麼翹又這麼性感,偷摸一把,回家都可以做美夢好幾天。”得不到,過過乾癮也好嘛!
“是這樣嗎?”
她用力一點頭。
“那麼你現在抱着我的大腿,我也要當作是偷襲嘍!”他逗着她。她的手到現都沒有放過,真是毅力驚人。
她往上瞧,果然她的手還像無尾熊抱住尤加利樹一般的箍着他的大腿。
她紅了臉,趕緊鬆了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她連忙道歉。她想站起來,卻發現她的腳一點力也使不上,她用盡吃奶的力氣,還是只能坐在地上。
他看出她的異狀,伸出手給她。“把手給我。”
她不是故意要吃他豆腐,實在是她真的站不起來。她乖乖的將手放進他的手掌,讓他以他的力量將她拉起來。
她一站起來,雙腳還不是十分有力量,差一點就往他的胸膛跌去。
“小心,”他讓她站好。“你到底有沒有吃飯啊,瘦巴巴的。”以他鑒賞過無數名模身材的眼光來看,她的身材真的算不上是□纖合度。
“我不吃飯的。”她答,然後在看到他一臉不敢冒信的表情后,她又接口:“我都吃面。”此面當然是十二元一包、熱水一衝即可食用的泡麵啦!米蟲是沒有權利吃太好的。
“愛漂亮,減肥啊。”他笑着揉揉她的頭髮,很親密的,像他們已經認識了許久似的。“女孩子瘦一點漂亮,但是瘦到營養不良也不好。”
“我健康得很。”她大聲反駁。
他笑得更放肆。女孩子心眼小,提到跟身材有關的事,總是一副齜牙咧嘴、隨時要找人並命的模樣。
她惱怒的瞪着他。他笑得很壞心的樣子真令人惱怒,真的有那麼好笑嗎?
“喂!”她抿抿嘴。
“不笑了,不笑了。”在她亮晶晶的眼睛注視下,他將笑聲壓到最低。“進來吧。”他向她勾勾手。
“你叫我進去!”她訝異的看着他修長的手指頭。
“妹妹,不然我在這裏等你做什麼。”要不是管理員撥了電話上來,他還不知道她已經來了。“妹妹,我特地推掉下午的會議等你,不過你也讓我等太久了,很大牌喔!”
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在他如此的招呼下,她真的弄不清楚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了。
她頭低低的,兩隻腳不聽使喚的跟隨着他的腳步走,直到聽到身後的門“喀”的一聲被關上,她的思緒還是沒來得及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