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看那桌穿低胸紅衣的辣妹,打從我們一進來,就盯着我們兩個看。”小馬咕嚕嚕一口氣灌下了半瓶的海尼根,企圖冷卻高漲的慾火。
“乖乖喝你的酒,別打那些辣妹的主意,光聽名字就該退避三舍了。‘辣妹’,‘心狠手辣’的辣,絕非你所希望的‘辣手摧花’的‘辣’。”小傑對這些辣妹可提不起半點興趣。
上回在這兒陪了安子菁一整晚,沒想到排骨妹也會有落難的時候,要不是她口口聲聲稱他帥哥,那晚兩人也不會一同上賓館,卻醉到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醉卧在床上了。
“越辣我越喜歡,就算她們只想榨乾我的荷包.吸干我的精血也無所謂。”小馬毫不避諱的拿起啤酒敬起辣妹來。
幾個女孩的身軀像直流電通過般,前後晃動咯咯笑個不停,光聽到這種帶着性暗示的笑聲,小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再不閃人,等會可能會被生吞活剝下肚。
“收斂一點吧!她們看起來不像什麼好女孩。”警告他別玩得太過火,我還想全身而退呢!
“大哥,你嘛幫幫忙,良家婦女這時間早就上床睡覺了,誰還會出現在這裏呢?沒有男人會想在這裏找個乖乖牌,你今天怎麼了?初一還是十五啊?吃素喔?還是你在乎小安怎麼看你?”拿出香煙輕輕的點上。
“我幹嘛在乎她的看法。”怎麼又把我跟那個排骨妹扯在一起?
“難道你對她沒有任何的……打算?我認識你又不是三兩天,打從國小起我就認識你了,你喜歡哪種女人我比你還清楚,想瞞我?回家睡覺吧!”男人過於矜持絕非好事。
“我對她哪有什麼打算啊?我又不像你,一天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女人對你來說或許就像‘水對魚’般的重要;女人對我來說就像支‘強心劑’,偶而打打調劑身心,打多了心臟會負荷不了。”
“如果你對小安沒興趣,那天在樓梯口不可能讓她吻你,後來在電梯裏,你也不可能主動去吻她!連我都不了解你的話,那就枉費我們兄弟一場十幾年的交情了。”
“我對小安沒興趣的程度,如同門口沒幹的水泥地,永遠硬不起來,懂嗎?”這樣夠清楚了吧!別老把我跟她湊在一塊。
“呵呵——這話對女人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我覺得小安滿有吸引力的,要不是我不談辦公室戀情,早就對她下手了。”寧可錯殺一百不願錯放一個。
“我看你是飢不擇食了,兔子不吃窩邊草,這麼簡單的道理,要我來教你這個戀愛專家嗎?”
“知道啦!上回你不就說了:‘別在吃飯的地方拉屎’,我可是銘記在心。”
小傑從總機小姐手中拿來兩封信件,隨手丟在安子菁的桌上,她連人帶着椅子往後滑行,離開桌面一公尺遠。
帶着疑惑的眼神問着:“你看見小強了喔?”
“快拿走啦!這些都是你以前的客戶信件,誰知道有沒有炭疽熱?”拿着長尺撥弄着桌上的信件。
“你會不會太神經質了點?”搖着頭無法理解她怪怪的想法。女人正常的時候,思緒本來就複雜難懂,失戀時根本就不能以常理來判斷,更何況我又不是善解女人的小馬,能洞悉各種女人的心思。
“誰知道你有沒有得罪客戶?我可不希望再次成為九一一的受災戶。”小安口氣中透露着那是個不值得懷念的日子。
“好啦!幫你拆就是了。”與其跟女人抗爭,不如趕緊棄械投降來得聰明些,不甚願意的將信件取回,往自己的位子一坐,整個人躺在椅子裏,悠哉地拆着疑似感染了炭疽熱的信件。
“保重!”帶着戲謔的口吻告誡着,低下頭繼續核對着會計開過來的發票。
桌上電話的鈴聲大響,她接起電話,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接着,更沉默。回頭揪住了正要外出的小傑:“等一下。”不知道這句話是對着手機講,還是對他講。
她沒有放手的打算,也沒有掛電話的打算,問題是?她到底要說什麼?她臉上表情錯綜複雜,儼然發生大事了,莫非是她前任男友娶別人了?還是?一堆問號從天而降快要把他砸昏了。
“好,知道了。”她終於解決掉手上的難題了,愕然發現自己還抓着小傑,靦腆的吐着舌頭:“不好意思喔!因為我怕你跑掉。”
“你天天也擔心男人跑掉。”不出所料馬上被一記白眼射中,看着手上的表,已經遲了十分鐘出門。
“你下個月五號晚上有沒有空……啊?”她刻意把尾音拉得好長喔!
聽出聲音里的不尋常,看着她詭異的笑容,這個排骨妹又在汀什麼壞主意?
“什麼事情需要這麼早就向我預約?”
“我老姐結婚,想請你去幫忙。”
“幫忙吃嗎?”我跟你不算熟,跟你老姐就更不熟了。
“呵呵——對啦!對啦!反正那天你人要到就是了。”隨口搪塞阻止了接下來的追問。
一瞧見他臉上猶豫的表情,趕緊扯着他的手臂一直晃一直晃,晃到他終於比出一個0K的手勢為止。
排骨妹八成喜歡我很久了,她老姐結婚全家親友共聚一堂,正是向我表白的大好時機吧!想用人海戰術逼我就範,我哪有那麼笨。
瞧他一臉陶醉樣,八成起了淫念,自忖着兩人一同出席不就要“牽手”,萬一他甩開我的手那……不敢再往下想,情況可能會完全無法掌控。記憶驀地跳回到電梯裏那一幕,一想到那記酥酥麻麻的吻,雙頰染上了兩道紅暈,沒事亂吻人,無賴!
☆☆☆
安子菁穿上了專程為老姐婚禮而買的粉紅色小禮服,站在宴客大廳來回踱步,等待着假男友的到來。
搞什麼東西啊?不是答應過我一定會來的嗎?現在都七點十分了,再不到喜宴就要開始了。
他的手機依舊關機中,該不會忘了今天的約會吧!留了好幾通留言也不見他回復。哎喲!拜託,千萬別在今天給我出狀況啊?
小馬是他的換帖,肯定知道他在哪。“小馬,我是小安,你知道小傑現在在哪裏嗎?”
“他下午好像跟蓉蓉去喝下午茶,晚上聽說要去喝喜酒,你找他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如果你碰見他請他務必跟我聯絡。”草草掛上電話,擔心小馬的好奇心一發作,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完了!這下老媽拉着二阿姨從新娘休息室走了過來,趕緊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小安,過來。”老媽的嗓門還真大,想裝聾作啞都很難。
沒敢回頭,囁嚅道:“我要去洗手間啦!”
“你男朋友不是要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要不是上回說溜嘴的話,老媽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蒙在鼓裏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分手了不需要向他們解釋原因。
“對啊!小安啊,接下來就等喝你的喜酒了喔!”二阿姨雞婆的加上了一句,謝謝你的關心喔!
“可能有事耽擱了!”隨口胡縐着,誰知道你無緣的假女婿到底忙什麼去了。
“你那麼久才回家一趟,什麼時候才有空,帶他回來讓大家看一看,整個村子的人都很想看看這位留美的碩土呢!”老媽興奮的笑着,二阿姨也跟着發出相同的笑聲,真不愧為親姐妹、連笑聲都一模一樣。
事情只要讓二阿姨知道了,全漁村的人隔天就會知道,難怪老姐認識周嘉宇七年,說什麼也不願意帶他回澎湖。
婚禮結束了,小傑還是沒出現,一整晚被問得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這下他們的梁子結大了。
回到空蕩蕩的屋裏,老姐結婚了,東西全搬去夫家了,自己也該找間小一點的房子,否則哪負擔得起一層樓的租金。
這個可惡的小傑,竟然放我鴿子,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氣得她整夜都睡不着覺,腦海中不斷假設明天見面時該說的第一句話。隔天她帶着熊貓眼進公司,坐在座位上哈欠連連,腦袋卻一片渾沌,雙手整理着等會要去客戶那裏的資料,順便等着那該死的小傑。
“小安早。”小馬神清氣爽打着招呼。
抬起沉重的眼皮回應着:“你早。”
“昨天找到小傑了嗎?”看着她黑着眼圈,忍不住懷疑昨晚是否偷拔蔥去了。
“沒找到。”無奈的強撐眼皮,想看清手上的資料,好累喔!直想翻白眼。
小馬摸着下巴自忖着:“這傢伙該不會是……”
“是什麼?”莫非你知道小傑爽約的原因?
“沒……沒什麼啦!”眼角瞥見小傑進入辦公室,小馬識趣的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正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向座位,疲憊寫滿了全臉,連鬍渣都冒出來了,沒刮鬍子又證明了一點,昨天肯定沒回家,一副累得整晚沒睡的模樣。
沒禮貌的傢伙,連聲招呼都沒打,往座位一癱隔空喊着:“小馬,幫我買份早餐好嗎?”
“好啊!我也還沒吃呢!”小馬真是勤快,竟然可以為了兄弟兩肋插刀,跑客戶有幫小傑跑腿一半的勤快就好了。
“順便買瓶蠻牛。”
如果我的黑眼圈叫做熊貓眼,他的應該可以稱為加菲貓眼吧!此刻小傑應該更需要床鋪而非提神飲料。
可惡的男人對爽約一事不聞不問,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你得了健忘症,我腦袋可還清楚得很。
“鈴——鈴——”桌上的電話響起,他清了清乾涸的喉嚨:“早,請問找哪位?”
“找你。”
“找我?”尋找着聲音的來源,斜覷背對着他打內線的小安,頓了頓,不明白兩人就坐隔壁,距離近得連講悄悄話都會被竊聽,死三八,有話不直說打什麼內線啊?
刻意壓低音量說:“一早發什麼神經啊?在辦公室裏面幹嘛打電話?”
“直接跟你說話,我可能會忍不住想揍你。”小安仍舊不願轉過身來,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泄,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差勁,爽約不打緊,竟然當成沒這回事。
“你有虐待狂喔?一早就想扁人,還是大姨媽來了搞得你情緒暴躁?”狐疑她不爽的原因。
“你手機掉了?”還裝蒜!最瞧不起這種男人了,敢作不敢當。
摸着口袋裏的手機,沒掉啊?“還在啊!你撿到手機嗎?如果有比我的機型更新的話,可以送給我啊!手機摔到地上好幾次,熒幕就像二十一世紀的處女一樣,幾乎快要消失了。”
沒看到我的一張臭臉嗎?嘻皮笑臉,他當然是看不到,因為我背對着他,“你開機了嗎?”
“還沒有開耶!怪了,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那你先開機再說吧!”
“喀嚓……”話筒傳來斷訊聲音,小傑自忖着,媽的,掛我電話,真該花錢送她去參加“電話禮儀訓練班”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