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子菱開始對着電話說謊:“喂,我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好嗎?”
“老婆,明天我們去東區看戒指?”周嘉宇好言相勸,不希望兩人在這些瑣事上又發生歧見。
“東區哪裏?”
難得他也會開竅,想去些高級點的珠寶店。
“我同事說他認識一家東區的銀樓,店裏有滿多便宜的鑽石。”
便宜的鑽石!看來仍舊無法改變他喜歡貪小便宜的心態,安子菱難掩心中的怒火,沒啥興趣的譏誚着:“這回又是哪種問題鑽石了?”
“店裏有一些回收顧客戴過的舊貨,不過他們已經處理過了,簡直跟新的沒兩樣。”既然花一樣的錢,買大顆一點的比較划算。
“回收?”無法苟同這個男人的建議。
安子菁聽見房內老姐高亢的嗓音,這一吵,短時間內是不會有結果的,指着浴室示意要去洗澡了,無法再同仇敵愾的陪她罵姐夫了。
老姐不耐煩地揮着手,別吵我,此刻我要專心改造這個男人。
“老婆我跟你說啦!”
“你才聽我說,我們有多少錢就做多少事情,沒錢就買小一點的鑽石,我又不在乎鑽石的大小。”
“不行啦!怎麼能讓你沒有面子呢!我不希望你在朋友面前抬不起頭來。”試圖語重心長的說服她。
他的出發點是不壞,不過……好吧!明天就姑且去看看再說,安子菱做了初次的讓步:“好吧!明天去看了再說。”
“0K,你早點睡,我明天過去接你。”
安子菁從浴室出來,發現客廳的燈已經關了,老姐跟姐夫應該是取得了共識,否則老姐不可能熄燈回房,而沒在客廳等她出來,準備開始炮轟姐夫一番。
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跟林勤舟分手后就屬今天心情最好了,生活多了新的目標,高難度的業務工作令她全身繃緊,上班還得時時防着小傑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一想到他那張高傲的笑臉,忍不住想把那張偽善的面具一把扯下,別以為家裏有幾個臭錢,開了一輛坐起來滿舒適的車,就能為所欲為欺負女人。哼!男人不過就是沙文主義意識過剩的動物罷了!
沒想到這種男人還挺有女人緣的,拉麵店的蓉蓉不就視他如珍寶,真受不了耶!對她呼來喚去竟然還甘之如飴,真的把女人的臉都丟光了。
砰!突然迸出在PUB那晚,呂聖傑帶着憐憫的眼神瞅着她的那張俊逸臉孔。見鬼了,那副臭皮囊怎能稱得上帥呢?充其量勉強算不醜吧!
說也奇怪?打從在快餐店跟他交手第一回合后,老會有意無意的想起他,說不上來這種矛盾的感覺,不能算是討厭,應該算是犯沖吧!
安子菁起了個大早拎着早餐趕到公司去,咦?小馬好像已經到了,而小傑的座位實在亂得可以。
說也奇怪,他的座位這麼髒亂,而他的車卻出奇的乾淨,莫非有專人幫他打理愛車?找個機會一定要再搭一次那輛銀白色的跑車,坐起來的感覺只能有一個“爽”字形容。
瞧他應該也沒比自己大多少,怎能買得起這麼名貴的車子,一定是家裏有錢,什麼二十歲生日啦!退伍禮物啦!……等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有錢真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像她大學畢業當了三年的助理,微薄的收入連想買件當季的衣服都要考慮半天,還好有個高收入的老姐當後盾,否則生活在一睜開眼就要開始花錢的台北市早就斷糧了。
“只帶自己的早餐,這樣對嗎?”
聽見小傑的奚落聲,她正考慮該先鬆開咬在口中的燒餅,還是吞下它的好。體內的胃酸尚未開始分解,而腎上腺素已經率先衝上腦門了。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幹嘛要幫你帶早點?”
“就是因為沒有關係才讓你請啊?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的話,那我會天天幫你準備早餐。”靠近她的耳際低喃道。
嗯……她的身上有種懾人魂魄的香味,沒事把自己搞得像掉入香水槽里,想誘惑誰啊?
失戀對她的打擊想必不小吧!
“幹嘛像個鼬鼠一樣東聞聞西舔舔?”斜覷正在耳邊偷香的男人。
“哪有?準備進去開會了,等會還要去客戶那。”逕自走向會議室。
開會?一早就要開會,回想起當業助的快樂日子,要勝任這個職位還要多用點心。
收拾好桌上的資料,帶着筆記本步入會議室。黑檀木製的馬蹄型會議桌,距離主席較遠的位子,早被先到的業務們搶光了。
九點一到,經理準時到達,神態嚴肅的主持着業務會報,當業務竟然如此無趣,面對業績數字的壓力,開始後悔接下這項花瓶業務的工作。
“今天不開車嗎?”對着電梯裏按下一樓按鈕的小傑詢問着。
“昨天不是提醒過你,怕你坐上癮,今天騎摩托車。”
“不會吧!騎車去新店,大哥,我們在敦化南路耶!”這麼熱騎車到新店有沒有說錯啊!
“怕熱就不要跟啊!反正我也只有一頂安全帽。”他往公司騎樓走去,大樓吹出了陣陣的冷氣,忍不住在大門口多停了一會。
“我去跟同事借,你等我兩分鐘。”一說完轉身往電梯方向跑去,想排擠我門都沒有。
兩分鐘后她從電梯裏面跑了出來,對着小傑揮着手:“我來了。”
不用說全世界也都知道你來了。他露出一副等得不太耐煩的表情,對後座拋了一眼,上車吧!
戴上安全帽,身手利落地爬上了摩托車,他突然大叫了一聲:“不行,你不能側坐。”
好不容易才調整好的姿勢,差點被他的鬼叫聲嚇得跌落輪下。“又怎麼了?”
“會被開罰單,你還是不要去好了!”揮揮手希望打消她去新店的念頭。
敲着他的安全帽問着:“你有帶雨衣嗎?”
“帶雨衣幹嘛?”一頭霧水的望着她。
“我把雨衣穿在身上,然後就可以跨坐了。”她天真的笑着,聰明吧!
“你嘛幫幫忙,太陽這麼大,還沒出台北市就先熱死了。”不苟同她自以為聰明的建議。
小安嘟着嘴扯他的袖子,他回頭瞄着手臂上的手:“又怎麼了?”
“下車啊!”扯你袖子當然是叫你下車,難道是叫你修車嗎?
小傑出乎意料的聽話,下了車站在一旁聽候差遣,她登上了摩托車前座。
“不會吧!你要載我?”搖着頭十足受害者的表情。
“上車啦!啰哩叭嗦。”
小傑自忖着早上出門忘了看農民曆,今天是否有血光之災。
☆☆☆
上路后她繃緊全身的神經,雙眼盯着路上的分隔線,神情嚴肅不苟言笑,雙手緊握機車把手,深怕一個閃失又會被某人取笑。
“你行不行啊?”
“你很煩!”身體往後一撞,把貼在背上的胸膛頂開。
他露出了一抹看好戲的笑容,唉!女人通常對“花錢”跟“認路”沒概念的程度是不相上下的。
終於進入客戶公司的電梯,從電梯裏的鏡子中發現自己的妝被汗水弄得一團糟,腮紅沾滿了風砂,儼然像個受虐婦女。
一出電梯小傑快速走去,口氣沉重地央求着:“大小姐,快一點好嗎?”
“我去洗手間將儀容整理一下。”對着冷酷無情的背影解釋着。
回頭一瞥,故作生氣狀嚷着:
“去去去,有屁快放有屎快拉。”
可惡!要不是現在處於弱勢,才不會讓你有機會羞辱我。
趁她去補妝的空檔,小傑充分利用時閑跑到樓梯間去抽根煙。
她以最快速度將自己從受虐婦女變回粉領新貴,回到電梯口卻不見那個該死的自大狂。
半晌,他才慢條斯理的出現在電梯轉角處:“幹嘛盯着我?”
“我剛以為你拋下我,自己進去了。”一副可憐樣。
“拜託,收起你的猜忌心,不要用在我的身上,別以為被男人甩了,全天下的男人全都該死。”受不了女人懷疑東猜忌西,條件再好他都無福消受。
這句話深深刺傷了她的心,她並未反駁只是低頭不語,尾隨進入客戶的會議室,談話過程一個人枯坐一旁,金口始終沒有開過。
“你不想來就不要來,擺張臭臉給誰看?”離開客戶公司后小傑低吼着。
不甘示弱地對着他的背影咆哮:“給你看啊!難道是擺給陳老闆看嗎?”
“大小姐,我又哪裏得罪到你了?”叉着腰站在摩托車旁。
“心知肚明。”為之氣結,別開頭不想再跟他啰唆。
“你不說我哪知道。”鑰匙插入行李箱的鑰匙孔,拿出安全帽奮力地丟向她。
自己是何時得罪了她?女人生氣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就像得了羊癲瘋,說發作就發作。
小傑將摩托車牽下騎樓,邊椎邊說教:“你脾氣再不改,交十個男朋友就會被對方拋棄十次。”
“碰!”突然腦袋遭受到重擊,震得他連人帶車差點摔倒在地,強忍暈眩的腦袋,回頭尋找偷襲他的兇手?
安子菁甩着手上的安全帽,露出得意的笑容,睢她那副淘氣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指責她,舉起手肘佯裝要揍她的樣子:“下次敢再偷襲我,看我怎麼修理你。”
她佯裝打了個冷顫,怪聲怪調央求着:“呵——我好怕喔!”
舉起手肘準備用拐子偷襲她,嚇得她迅速抱着頭,躲開他的小人行為,高喊着:“從來沒有見過醜男打美女的。”
“醜男?你說誰是醜男啊?你沒領教過我英勇的威力。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我在女人圈裏多吃香,她們不是喊我帥哥,就是叫我猛男,可惜那天在賓館沒有得逞,要不然你現在可能纏着我叫老公了。”
“哼!通常男人喜歡把自己的英勇事迹掛在嘴上的時候,也就是他那話兒不行的時候,嘴上說得越厲害,那裏通常就越虛弱。”毫不留情羞辱他,搶過他手上的摩托車逕自坐下上去,從照後鏡里瞥見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
垮下一張臉,跨上了摩托車後座,雙手往大腿上一放,貼上她的背部低喃着:“排骨妹還蘑菇什麼?走了啦!”
他發火的時候男子氣概十足,好帥喔!她笑得好邪惡,用力催着油門,摩托車快速地切入車道中。
瞧他許久沒有開口,不會還在生氣吧!怎麼這麼小心眼,連個玩笑都開不起,隔着安全帽問着:“還在生氣噢?”
“哼——”悶哼一聲別開臉。
回到家老姐還沒回來,八成跟姐夫買鑽石去了。這一陣子老姐的脾氣可真大,跟她講話必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能避開就盡量避開,免得被流彈擊中,非死即殘。
跑了一天的容戶全身酸痛不已,對一個坐辦公桌好幾年的粉領上班族來說,要叫她撩起袖子騎着機車,風塵僕僕的飄來飄去稍嫌太殘忍了,賺到的錢還不夠買防晒產品,不出兩個月臉上的毛孔肯定比火龍果的種子還大。
進入浴室攏了攏頭髮,頭髮原先的亮度,被剛才的驚魂記搞得全走了樣。沒想到跟他在一塊還滿有趣,共乘一輛機車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他真是個怪人,明明有車卻不開,硬要大熱天騎着機車大街小巷跑業務,何苦來哉?
以他的隨身配備看來,家裏沒有個一兩億少說也有個三五千萬,要是我有像他一樣的家世背景,早就躺在別墅旁的游泳池邊做着日光浴,才不要出來拋頭露面,做着有今天沒明天的業務工作呢!
唉!可惜我不是他,充其量只能在這裏做做白日夢過過乾癮。
“砰!”客廳傳來巨響,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回來了,今天的威力已經從昨天的輕度颱風轉成中度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