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時間像飛一樣,眨眼三個月過去。立秋那天,空氣中浮着一層暖熱,樂舒晴坐在院子裏,看着天邊將落未落的紅日,長久失神。
自住進雲霞山莊后,她和弈相處得一直不錯,除了剛來那幾天,展夫人有來鬧過事外,也沒有其他雜事,可好夢不長,近半個月來,她發現弈不但愈來愈沉默,在外的時間也愈來愈多,時常過了深夜,還不見人影。
弈是個倔傲的人,從不解釋自己的異常,她也沒敢多問,但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卻在心底悄無聲息地擴大。
她變得容易暴躁,變得患得患失,甚至還會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生氣……玉虛宮那個雲淡風輕的樂舒晴,早已離她而去。
若讓師父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所有希望只怕會變成一聲嘆息,深深的嘆息。
原以為得到弈的愛,她就可以擁有整個世界,可為什麼當一切真的來臨時,幸福對她面百,仍遙不可及。
她不知哪裏出錯了,或者……該開誠佈公地找他談一談?
正在低頭沉思的時候|
「主子,主子……」天香的叫聲,老遠就從院外傳來。
喊得那麼急,是弈回來了嗎?
心中一陣驚喜,她興奮起身,就見天香氣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主子,收拾一下東西,軒轅護衛交代咱們趕緊上路!」
「上路?」她一愣,旋即不解地問:「都黃昏了,去哪兒?」還要收拾東西?
「呃……不知道。」天香被問住了,這才想起自己也糊裏糊塗忘了問。
樂舒晴莫名地緊張起來,難道不過半年,弈就厭倦她了?甚至連趕她走,出面的也不過是個侍衛?
才這麼想的時候,軒轅莫於已步履匆匆朝這邊趕來。
怎麼?迫不及待趕她出門嗎?
胸口疼得幾乎窒息,她還是咬緊唇,挺直腰桿,不讓眼中出現任何痛苦之色。
就算要走,也要走得像她!
軒轅莫於不解地看着她過分嚴肅的臉龐。
「樂姑娘,還不趕快去收拾東西,今天恐怕趕不上和主子同去圖蘭了。」
他的話太意外,樂舒晴沒有動,也沒有開口,整個人幾乎傻了。
帶她同去圖蘭?她從沒想過他會帶她出門,事實上,來到山莊后,除了偶爾在黃昏,弈會摟着她去附近山林走一走,還沒真正帶她出過門,是覺得這段日子冷落她太久,想哄地開心嗎?
見她不吭聲,天香急了,拉着她、不容分說就往廂房裏跑。
「我的奸主子,您就別發獃了,既然是去圖蘭,路上有的是時間,到時候妳想睡覺都成!」
天香焦急的說話聲,在衝進廂房后變成了翻箱倒櫃,軒轅莫於則飛快地奔出花園,跑到大門口指揮家僕搬東西。
考慮到輿天香同行,樂舒晴沒有選擇久久,而是坐上馬車。
「主子,圖蘭好玩嗎?展主子去那兒可是有大買賣要做?奴婢從小就聽人說,圖蘭國遍地是珠寶。」天香誇張的語調,讓樂舒晴不禁笑出聲。
好可愛的天香,她也希望如此,不過……瞥見窗外濃如潑墨的夜色,她突然懷疑起這次去圖蘭的目的。
幾個月來,圖蘭國和水月國不是一直在邊境上打仗嗎?常人避之不及的戰事,弈卻急着帶她去,這是不是奇怪了點?
眼中驀地閃過一抹驚疑,樂舒晴斂起臉上的笑,尤其當她發現,自兩國開戰以後弈就從沒真正關懷笑過。
為什麼?是生意上蒙受了巨大損失嗎?她想下車找軒轅莫於間個明白,但也知道寡言的他,不可能多嘴向自己說明什麼。
腦中的思緒變得混雜不堪,不知在車上坐了多久。
馬車停住,天香興奮地撩開車簾,就聽軒轅莫於道:「樂姑娘,主子在那兒等妳。」
夜色中,有大小不等十幾頂帳篷出現在前方,那麼,弈在哪一頂里?
樂舒晴跳下馬車,很自然地撩起裙角就往中間的大帳篷跑,沒有看見軒轅莫於眼中的不贊同,也沒有聽見天香在身後的叫喚。
她想見他。只想早點見他!
只有看見他安然無恙,她紛亂如麻的心才能安定,她這輩子還沒有如此志忑不安過!
焦急地撩起帳簾,她一眼就看見坐在桌前的展弈。
「弈!」她幾乎是哭着摸上去的。
「妳來了。」她的出現,讓展弈默然已久的臉難得露出一抹笑容。
看着眼前面容消瘦的他,她的心劇烈顫抖起來。
眼中泛着血絲,衣服上也沾着不少灰,他是怎麼了?什麼事讓向來遇事從容的他變成這樣?
以往,她的心也會顫抖,那是在他深情凝望她時,那是在他略顯笨拙地為她着衣時,那是在他替她溫柔描眉時……那是一種無可言喻的親昵、無法抗拒的放縱,但今天不同,她是為他的辛勞而心酸啊!
他看她片刻,突然拉她入懷。
她本能地掙扎了下。
「別動,讓我好好抱抱妳!」他輕輕地說,就在她耳邊。「記得我有多久沒這樣抱妳了?」
與往日同樣溫存的話語,令樂舒晴的淚水刷一下湧上眼眶,但她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脆弱,將臉緊緊埋進他胸口,良久才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抬頭間道:「弈,出了什麼事?」
展弈看着她,沒有回答。
樂舒晴愣了下,望住他幽沉的眼眸,抿唇又道:「你是個商人,帶着自己的女人往戰火中跑,正常人都不會這樣做,你有什麼事不能讓我和你一起分擔嗎?」
他看着她許久,許久……
他知道,此去圖蘭吉凶難料,眼前這個他愛之又愛的女人,他該放她走。
但他做不到,他根本無法想像,沒有她,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這輩子,哪怕是死,他也不要和她分開!
展弈閉上眼睛,將她摟在胸前,用低啞的聲音呢喃。「晴,無論如何,請妳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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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不會離開他,就算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困擾他的原因是什麼。
李維匡,圖蘭國的王,竟然是弈的親生父親!
日夜兼程,隊伍在十天後抵達圓蘭都城,早到幾天的展夫人,看見被兒子扶下馬車的樂舒晴,不免惱火地用力哼了一聲。
「弈兒,你把她帶來做什麼?你現在的身分不比從前,娘也是圖蘭的貴圮了,好好調教她,別讓她探頭探腦到處亂走!」
談起這個苦等二十多年、終於盼到手的貴妃頭銜,展夫人不禁喜笑顏開。
展弈面無表情地頂回去。「娘,如果不是兩位皇子先後遇刺,妳以為他會接我們回來?」
「弈兒,你真不規矩,什麼他不他的,你應該尊稱一聲父王!」
展貴妃並不把兒子的話放在心上,驕傲轉身,帶着他們進入眼前這座氣勢恢弘的偌大府邸。
「這是你父王御賜的,你可要心存感激哦……」她邊說,邊意味深長地瞥他一眼。「再說,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他能接咱們回來,就比什麼都重要!」
展弈沉默不語,摟着樂舒晴一徑前行。
看着他走過的地方到處是鮮花與歡呼,其排場和氣勢尤勝北疆一籌,樂舒晴心念一動,不由自主側眸打量身邊的男人。
他卓爾超群、氣質高貴,舉手投足自有一股領袖氣息,彷彿天生就是被矚目、被擁戴的那種人。
而她,普普通通,平淡無奇……
「想什麼呢?」發現她的若有所思,展弈低頭詢問。
樂舒晴躲閃着他的眼睛。「這是……我們的新家?」
「這幾年裏,恐怕是的。」他摟住她的大手突然收緊。「我終究是他的兒子,總不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袖手旁觀。」
「別說得你父王奸像走投無路似的!」走在前面的展夫人驀地回頭。「他不過是想你了,順便補償一下咱們從前失去的東西。」
展弈沒有理她,突然間加快腳步。
樂舒晴緊跟着他走,可不知為什麼,身上掠過絲絲寒意。
幾年時間並不算長,快樂的話,眨眼即逝,可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甚至在知道他是圖蘭國三皇子的那一剎那,她就徹骨的冷,隱約中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盤亘不去。
前方的建築高大粗獷,看起來威嚴肅穆,樂舒晴卻在走進空蕩的大廳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幾年之後,我們還能回去嗎?」她忍不住問。
「之後?」以為是北方的寒流侵襲到她,他將她摟得更緊。「只要妳想,我們隨時隨地都可以走。」
有了他的承諾,她頷首,不再多說什麼。
王府的現任管事李謙,在展弈未到期間主持府里一切事務,此刻,看着眼前這位貌似柔順的清麗女子,素來淡漠的臉上不禁閃過一抹驚詫。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三皇子尚未婚配,如此神魂顛倒、對一個女人百依百順,發生在帝王家,可不是什麼好事!
低垂的眸,帶着濃濃的憂慮……
時年八月初五,展弈認祖歸宗,不但被封為圖蘭國太子,還臨危受命,成為新一任護國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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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上的戰事如火如荼,圖蘭都城內卻和往日一樣歌舞昇平。
展弈被封為太子的第二天,展貴妃就迫不及待在太子府大宴賓客,京里有些身分的貴族皆來參加,尤其家中有待嫁女子的,莫不翹首期盼這個難得的好機會。
與熱鬧的前府相比,後院就安靜多了。
樂舒晴早早被性急的天香催着梳妝完畢,出水芙蓉般的臉蛋略施脂粉,一雙眼清澈明凈,有如深秋的湖水。
到都城十多天了,展弈除了回府睡個覺外,幾乎整天都在外面,比在北疆的時候更忙,忙得甚至沒時間帶她出去一次。
而她在府里過得也不如意,打從進府起,她就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展府,那些圖蘭人都拿鄙夷的目光看她,輕視她這個沒有太子妃頭銜、卻佔着太子妃之位的女人。
事實上,弈也不是沒有向她提過婚事,她卻以要給娘守孝為由,婉言拒絕了。
一直知道弈愛她、呵護她,可和弈的愛究竟能走多遠?她不能確定。
自幼修道、遠離紅塵,並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她可以不顧一切去愛,卻仍清醒地知道,弈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尤其在被封為太子后。
而她,除了一顆愛他的心之外,什麼都沒有。
就保持現狀吧,她不希望弈將來後悔,何況還有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胎記,她不敢深想太多,能得過且過就好,但有一點她很明白,不管結局如何,至少她嘗過愛的滋味,這就足夠……
天香拿着團扇跑到她身邊。
「主子,您就別站在窗前了,小心晒黑了,別人搶了妳的風頭!」她踮起腳,作勢要給她遮光擋陽。
樂舒晴噗哧一聲被逗笑了。「秋天的太陽,哪能晒黑人?再說我這樣的人,有什麼風頭可出?」
「不!在我眼裏,妳永遠都是最耀眼的!」不容駁辯的聲音回應了她,展弈不知何時走進了屋子。
「弈!」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有一種莫名的滿足。她喜歡看見他,只要他在自己身邊。
見他朝自己伸出手,不知想起什麼,她又有些不安。
「別怕,妳是我未來的妻子,有些事情必須去面對。」
樂舒晴遲疑了下,終於交出自己的手,展弈吩咐天香取來斗篷,帶着她來到前廳。
他們的雙雙出現,讓大廳里喧雜的說話聲頓時安靜不少,眾多別有居心的目光齊朝這邊射來。
展弈毫不在意,拉着樂舒晴坐到自己身邊,不少權貴見狀,怔愣后又隨即上前寒暄,而天香則在一旁,仔細地從大盤中挑出樂舒晴愛吃的水果。
「賢侄,這位漂亮姑娘是誰啊?」
洪鐘般的嗓音將滿屋子的嘈雜壓下,一位五十歲上下的魁梧男子大踏步走來,身後跟着一個十七、八歲的綠衣少女。
「五皇叔,您好!」展弈起身招呼。
被稱做五皇叔的中年男子,轉身將綠衣少女推到展弈面前。
「賢侄,這是水秀丫頭,是你皇嬸的侄女,前幾天在宮裏見了你一面后,就一直掛在心上,我看她茶飯不思,乾脆把她帶來了。你看她長得怎麼樣,不比你身邊那位差吧?」
呃……哪有這樣介紹人的?綠衣少女頓時滿臉通紅,羞得不敢抬頭。
就在這時,霜雪,展弈的表妹,本來因打扮而延誤了時間,加上一進門就看見水秀站在意中人面前,當場不顧一切地衝上來。
「弈哥哥,你到京城都好些日子了,怎麼都沒來看我?」她扯住展弈的胳膊,嬌嗔大叫。
展弈哼了聲,眉緊得幾乎打結。
不該帶晴來的!他突然後悔起自己的決定。
晴是個表面堅強而內心脆弱的人,他和她風風雨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宴會結束后,他會安撫她,並再次向她表明心意!
這輩子,除了她,他誰都不娶!
樂舒晴靜靜坐在桌邊,眼眸低低垂下,強迫自己不要看、也不要聽周遭發生的一切。
早就知道,她和弈的差別有如雲泥,可她偏偏不信邪、偏偏要愛上他、偏偏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可以生活在虛幻的愛情世界中。
是的,她相信他的承諾——他愛她,也會娶她。
可現在,光瞧見有幾個女人圍着他轉,她就覺得難以忍受,那麼今後,她該如何面對他成群的嬪妃?她該如何面對自己只是他眾多女人中,最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她的一生,莫非都要在這樣的漩渦中,苦苦掙扎?
莫名的恐懼席捲全身,她想起身離去,卻心驚地發現自己的腿彷彿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來。
老天,她變了,徹徹底底變了,她都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孱弱!
「喲,霜雪,妳來了!弈兒,水秀,五皇叔,你們都過來,我這兒有王上賞賜的御酒,大家都來嘗嘗!」展貴妃突然插話,讓原本已經夠亂的場面愈加混亂。
「喝一點嗎?圖蘭的美酒,不容錯過。」展弈扭過頭,向她建議。
這個大家,並不包括她啊!
「我從沒喝過酒。」她搖搖頭,口吻疲憊不堪。
展弈並不是沒察覺出她的無奈,但宮中祝慶的聖旨到了,大廳里歡呼聲四起,一位紫衣太監手執聖旨往門廳走來,他只能放開她,前去迎旨。
看着展弈眾星捧月般被擁到廳外,樂舒晴再也受不了了,緊咬的牙幾乎將下唇咬出血。
「主子,妳沒事吧?」天香站在她的身邊,心驚地問。
她知道主子性子內向,也知道主子在府里過得並不開心,尤其現在展主子被封為太子,以後不知有多少漂亮女人會圍着他轉,這麼一來,主子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受寵,誰也說不清。
她好同情主子的處境,但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根本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看着主子痛苦而愛莫能助。
「我是在做夢嗎?」樂舒晴閉上眼睛,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主子,您別嚇我啊……」天香差點先暈倒,連忙建議道:「要不要奴婢扶您回房休息一下,或許睡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了。」
「不行啊!」身為王府管事的李謙,原本不想多嘴,聽到天香的話,忍不住躬身提醒道:「T一皇子初來乍到,姑娘您又身分未定,這麼多皇親國戚參加的宴會,姑娘如果提早退席,會引人忌疑的。」
李謙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宮廷之爭爾虞我詐,無事還要掀三尺浪,樂姑娘若是落人口舌,依照以往的經驗,他知道受罪的絕對是三皇子!
他從沒見過像三皇子這樣瘋狂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也不明白眼前這位漢人美女的心思,三皇子都已經任她予取予求了,她為什麼還一臉痛苦、一點也不滿意的樣子?
「不能走嗎?」樂舒晴睜開眼睛,兀地抓起桌上酒壺,張口就喝。
「啊!」天香驚叫一聲,伸手去搶酒壺,樂舒晴非但不讓,還在喝完一壺后,又拿起另外一壺,沒知覺似的往嘴裏倒。
「主子,妳不能這樣喝,會醉的!」天香急得幾乎哭出來。
「樂姑娘,三皇子回來了。」李謙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樂舒晴。
拉着展弈一同走回大廳的是那個五皇叔,他臉上露出爽朗又威風的笑容,顯然心情很好。
他是圖蘭國新任的平南大元帥,位高權重,是個作風硬朗的軍人,在他手下是圖蘭最精銳的士兵,並且是以軍功卓越著稱。剛才在聖旨中,王上將皇太子託付給他,即日出發去邊疆,這是王上對他的關心與信任,同時也激起了他的豪情,要找展弈拼酒。
「來,咱們叔侄倆好好乾一杯,不把水月國殺得抱頭鼠竄,誓不罷休!」
五皇叔哈哈大笑,興緻高昂地看了展弈一眼,伸手抓了個空酒壺,一愣,回頭瞧見滿面紅雲的樂舒晴,頓時笑聲又起。
「有意思,看不出妳喜歡喝酒,怪不得弈兒喜歡妳!」語畢,大叫僕人上酒,打算拉着樂舒晴,也喝上幾口。
他剛要向樂舒晴勸酒,展弈伸出的手已經接住了那隻酒杯。「五皇叔,我來陪你。」
「怎麼,憐香惜玉了?」五皇叔手握酒壺,有趣地看着擋在面前的展弈。
「不,我是怕她酒後失態,嚇到大家。」展弈說著,轉頭吩咐天香。「扶小姐回房去。」
五皇叔大笑,軍中不能帶女人,他倒要看看這個侄兒會如何取捨?
樂舒晴被天香扶着,搖搖晃晃正要邁開步子,一陣誘人的酒香扯住了她。
「讓我、呃……再……」腦袋根本沒法子思考問題,她口齒不清地伸手往展弈手上搶。
「晴,別胡鬧……」展弈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眼前陡然出現的蝴蝶形胎記讓他心跳突顫,同時,身邊傳來五皇叔震愕的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