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恨也能等價的嗎?繆萱怔怔地出神,不期然想起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眸子。按理,吞併“仇氏”的是葉沙,與葉漠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仇雅靜要珍藏關於葉漠的剪報?還有那奇怪的笑容,着實讓人心驚。

“恭喜!”一個修長的身影遮去亮光,打斷了她的思緒。繆萱抬眸望去,純白的禮服襯着陽光,潔凈而燦爛。長長的劉海擋住臉頰,臉上帶着稚氣的孩童笑容,很可親,卻似乎隱隱地藏着危險廣我叫孟雋雲!伴郎之一。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昨晚熬夜,所以睡過了頭,來遲了。希望我不會是最後一個送上祝福的人。應該不是,對不對?轉了一圈,還沒見祁函克的影子,他不會也遲到吧?等下一定要罰他酒了。”

繆萱望他笑意濃濃的英俊側臉,有些困惑。他找祁函克?才來香港兩個多星期的祁函克怎麼會與“豐程”的高層混得如此熟?而且,他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提起。誰都清楚,祁函克代表“康遠”參政“豐程”的意義以及這場婚姻的意義。如葉漠的另一伴郎——鄺澗;還有那天立於葉漠身邊的冷艷女子。雖然不至於怒目相對,至少每個人都迴避着這個問題,使婚禮盡量保持相安無事的狀態。他卻提起?

“你找他有事?”繆萱問。

“嗯!他托我找的資料已經都搜集全了,本想婚禮結束后讓他來我的辦公室取的。”孟雋雲直爽地答,“而且,他還約了我今夜一起晚餐呢,這會兒還不見人,不會爽約吧?”

“葉漠指派你帶他熟悉‘豐程’?”瞟一眼不遠處的印澗,繆萱不由得皺眉思考一下。

“是啊!因為手頭的項目正好告一段落,比較空閑的緣故吧。”孟雋雲隨意地答。

稚氣得看來不設防任何人的孟雋雲與商場老將祁函克?葉漠安排這樣的對檔用意何在?

“告訴我這些,你想得到什麼?”繆萱側望。稚氣?

能靠葉漠這麼近的人怎麼可能“真正”稚氣?世界上懂得也善於偽裝的人並不止她一個。

孟雋雲頓住,慢慢回頭看她。好一陣子,他的漂亮唇角劃出一道弧線,仍是那麼稚氣,只是,稚氣中似添加了些別的東西,難以察覺的變化。

“難怪葉之會喜歡你。”他推推眼鏡,陽光擋住鏡片后閃爍的光芒,“我還奇怪,怎麼看你都只像個過分漂亮的洋娃娃。”

“我也好奇,葉漠為什麼會請你這個長得像中學生的小男孩。”偷空調劑心情,繆萱展現伶牙俐齒的本性。可憐孟雋雲又一次充當炮灰。

“看出來了,你小子存心想讓我們兄弟來一場大火拚。”葉之嬉笑着加入,“請你當伴郎,卻這麼晚才到常你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當過場走秀啊?…“我說錯了嗎?你明明說過很喜歡繆小姐的。葉之,你什麼都能懷疑,只有我自傲的記憶力,你絕對不能懷疑幄。”孟雋雲表情元辜,動機卻不純。分明是火上添油。

“哦?”葉漠尾隨跟上。背着陽光走來的他看來有絲疲倦。他折回是否表明已確定葉星的行蹤了?

“是啊!我還在忌妒漠呢,能娶到這麼可愛的女生。和她聊天,會不知不覺地喜歡上她呢。”他偷偷朝繆萱擠眼,孩子氣十足。

“是嗎?”葉漠執起繆萱的手,扶她起身,細細地、靜靜地凝望她一陣。突然間,劃出一個笑容,淡雅得如池中的清蓮。他沉下聲音:“最好不要!她是我的!”

她是他的!望着眼前該然欲位的俏臉,禁不住會跟着一起感動。用力握住她的腰,告訴自己,她是他的!強而烈的擁有感深人體內,驅走葉漠未來的失望及空虛、迫走久駐的孤獨。她牽絆住了他的生命、交予他權力讓他從此盡起丈夫的責任!多麼神奇!這個從今天起冠上了他的姓氏的女孩是他的了!

“你妹妹她……”漾着葉漠釋放出的暖流,繆萱無力思考,只能靠着他的胸膛。她一輩子的胸膛。“她不會來了。”淡淡地解釋一句,葉漠交待,“孟!

告訴大家,婚禮可以開始了。”

接下來便是繁瑣的婚禮禮節,直到司儀宣佈交換婚戒時,葉漠為她戴上了葉家的標誌“沙漠之星”!耀眼的紫色光芒逼回繆萱的眼神,錯愕間,聽到立於草坪的賓客們發出羨慕。讚歎的抽氣聲——除了交換來百分之十的“豐程”股份外,竟還附贈得到一條世間罕見的紫水晶項鏈。何其幸運哦!繆宣撫觸着水晶的光滑表面。這是作為葉家媳婦的標誌物嗎?水晶中積聚了多少葉漠早亡母親的愛與恨?她尚有資格佩戴它嗎?項鏈垂落胸前,沉得仿似會壓垮她。呼吸不由得開始急促。這時,有人高喊:新娘拋花束!葉漠扶她轉過身體背對眾人,用力地將手中的花束向後拋出。誰幸運地接到?一轉身,看到佟貞顏惱怒地瞪着手裏的燙手怪物,然後,砸向一旁哈哈取笑她的夏淼汐;夏淼汐一失手向後退去,又撞進了立於身後的孟雋雲懷裏……場面一片混亂,葉漠體恤地拉着繆萱躲去僻靜處休慈,兔受殘花的茶毒。繆萱一邊笑、一邊咳嗽,葉漠輕撫她的背脊,平息她的喘息。“現在我和你的父親一起去律師樓辦移交手續。”

觀察她的臉色,不似平時突變的慘白狀,葉漠才稍稍放心,“別參與他們的混戰。進去小睡一會兒,吃完飯後還有餘興節目,你會受不了的。”

“漠!”繆萱拉住他欲走的身體。角度變換,耀眼的紫色光芒閃過他的臉。將項鏈褪下,交還他手心。

“什麼……意思?”葉漠盯着她。

“我覺得暫時我還無資格佩戴它。等有一天——有一天我可以積聚足夠的勇氣時,再由你‘親自’為我戴上。”繆萱堅定地答。

“你——”不讓他有反對意見,繆萱已踏起腳尖吻住他的唇,晶瑩的眼中閃着羞澀。

“新婚快樂!老公!”說完,她轉身開溜。

唇上留着她的甘甜,手中握着她的體溫。精靈似的她總是出其不意地進攻他的堡壘,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讓他潛移默化地不斷在後撤防線。總有一天,他會在她巧妙的攻略下全線潰堤,繳械投降於她。

這場交易的真正得益者是誰?似乎,風水開始倒轉。

她又不見了!

夜深十一點,當激情過後的小睡悠悠轉醒時,葉漠再次發現原來倦卧懷中的嬌妻消失了。

不是第一次失蹤,但她總有辦法在他起身搜尋的前一刻回到床上,賴住他,然後用一大堆理由搪塞過關。這一次呢?為什麼沒有及時趕回?因他醒得較平時早些,讓她防不勝防?是否表明,這一次他有充裕的時間發現妻子的動向?

套上睡袍輕聲步出卧房。廚房裏射出微弱的燈光映出客廳的佈局,正好為葉漠指明方向。

繆萱正背對着他,以至於讓他看不到傳來乒乓聲響的緣由。

“你在弄什麼?”淺靠門框,葉漠憂心地問看來相當忙碌的妻子。

他的聲音讓繆萱仿似聽到了鬼音般驚懼,突地轉身,速度之急不僅撞翻了玻璃水杯,摔在地上打得粉碎;也鬆掉了手中握着的什麼東西,落到地上,反彈了一下,滾人黑暗的某一角落。不知是不是被嚇到的原因,燈光下,她的臉蒼自得如薄紙一般。

“漠!你嚇壞人家了啦。”繆萱整理表情,狀似嬌媚地纏上葉漠的身體。冰涼的肌膚上有汗水劃過他的胸膛,“醒來時發現肚子有些餓了,所以才來廚房找些吃的。”

“是嗎?叩他托起她的下巴,研究她躲閃的光芒,“每一次親熱過後你都會肚餓?…“嗯一”繆萱胡亂應道,臉色愈加蒼白。儘力呼氣,幸好藥物已在體內產生作用,否則,恐怕她連站穩的氣力也沒,會被葉漠看出破綻的。

“好吧!”他不再追究,蹲下清理玻璃碎片,以免不小心割傷她的腳,“吃什麼?我也餓了,順帶幫我弄一份。”

“啊?”繆萱叫。他的意思是……讓她做?

“怎麼?”葉漠奇怪地抬頭看向妻子。好驚訝的口氣,有問題嗎?每一次都用肚餓作理由,想必做出一份可口的夜宵該是得心應手的。

“嗅!”她立即沉下頭,緊閉上唇。打開冰箱,企圖找些能直接人口的食物。什麼呢?連湯都未曾做過的她豈會弄夜宵?葉漠在試探她嗎?冰箱裏除了早餐剩餘的麵包、兩個雞蛋外什麼也沒有。對了…‘雞蛋三明治,可以嗎?”

曾見繆嬸做過這道點心,只不過是在兩層麵包之間夾上一隻煎蛋而已,挺簡單的。依她超凡的記憶力及豐富的想像力,絕對沒問題。再加上兩杯熱牛奶,嗯!她也能做個稱職的“賢妻”親手填飽老公的胃,好幸福的事呢!

“好!”他的聲音柔柔地在她耳邊迴旋,靠回門框看他的妻子有模有樣地套上圍裙,拿出鍋鏟,起火……她,真的會做嗎?白嫩而無一點瑕疵的縴手怎麼看都不似勞作過的,她甚至連拿雞蛋的姿勢都不對!

唉……

當繆萱小心翼翼地敲那隻雞蛋到第十下,雞蛋仍完好無損時,葉漠終於忍不住從後面握穩她的手,在鍋沿邊緣輕巧一擊,只見蛋殼裂開一條縫,再一使力,殼破開,雞蛋滑人油鍋,滋滋作響。

“再敲十下的話,恐怕油鍋會爆炸。”葉漠嘆息着。

取下她的圍裙,套人自己的脖子,“還是讓我來吧。”

繆萱賭氣地默不作聲,看着丈夫靈巧地翻轉雞蛋,香味頓時四溢。而葉漠薄薄的睡袍只隨意地用帶子在腰問打了個結,敞開衣領露出寬闊結實的胸膛。睡得有些凌亂的發此刻鬆散地垂落臉頰,配上濃密的睫毛,英俊而優雅得仿似天神。然而現在,他卻套着圍裙,好溫柔、好居家地為她做夜宵。這麼完美的男子,十全十美的漠,為什麼願意娶她?娶一個與丈夫親熱完后得愉偷地躲在廚房裏靠吞葯平復錯亂的心跳。連一個夜宵也得讓丈夫“協助”接手才能完成的女子。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有多麼無能。

繞去他身後,環抱住他的腰,整個人貼上他的背,淚無聲無息地滑落。有一滴滲過葉漠的睡樓,染濕他的背脊。葉漠為之震動。托起她的下巴,將她的無助深藏人心。他能看透她,此刻,當慧黠不復存在時,他的妻柔弱得真似個孩子。

“我……”欲開口,卻被葉漠奪去剩餘的音節。與她糾纏着,憐惜地填滿她從他處消逝的每一分自信。

“因為你,才讓我有吻的慾望。”他抱緊她的身體。

算是安慰嗎?即便是,她也承接了。是真是假,她都要一點一滴地收集珍藏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會不會滿溢於心?

死?為什麼要死?

“漠!若我死了,我會不甘心!”她便住呼吸,淚止不住地流。

“若你死了,我也會不甘心。”他沉沉地響應。

繆萱猛地抬頭。什麼意思?不甘心?為他用昂貴价格換回的貨物失了票價而不甘心?可為什麼他的眼中有痛、有恐慌、有不確定?他在害怕什麼?怕母親死去的一幕再次重演一遍——在她身上,而他必須承受?“我不會死!不會!我一定會活下去,活着陪在你身邊,一輩子那麼久。”她的纖纖指尖劃過他的眉。她許下的是一輩子的諾言。“所以,你得先填飽肚子。”他的聲音里有奇異的興奮,他的眼中有漸露的笑意,“來,先端着夜宵進卧室,我收拾一下就進去。”一盆香噴噴的雞蛋三明治遞人她手中,看她進入卧室,葉漠才熄去爐火。正想按下電燈開關離開,突然在廚房出口停駐下,然後慢慢地轉身,眼光搜尋過各個角落,最後頓於某一處。走去撿起一瓶小小的灰色藥瓶——繆萱適才在驚慌中掉落的。拿在手裏,閃爍一下眸光,將它塞人睡袍口袋,才熄了燈,走出廚房。

“告訴我,這是什麼?”葉漠將手中的灰色藥瓶推去李嚴面前,“你是繆萱的主治醫生,你比誰都清楚。告訴我,為什麼繆萱需要服食藥物。”

他的表情很淡,仿似隨口問來,但李嚴知道,只要有絲毫的猶豫偏差表露,便一定逃不過他的眼睛。

李嚴輕咳一聲,“繆萱的心臟雖然動過手術,手術也算成功,但她的心臟總是與正常人有所區別。有時是需要依靠一些外界力量,如藥物。如注射液體之類的來維繫平衡。”他看一眼藥名,“這瓶葯是我開給繆萱服用的。是很普通的一種保護心臟的藥物。不用擔心。”

葉漠沉默地看他,似在思索,他還有什麼問題嗎?

李嚴開始緊張。

“謝謝!”葉漠突然起身,令人捉摸不透,“那我先回公司。打擾了,不好意思。…“礙…也好!我還有幾個約定時間的病人,那就不送了,葉先生若還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李嚴微笑,臉部肌肉卻開始僵硬起來,“保持聯絡!”

看着葉漠欠身合上辦公室門,李嚴才鬆了口氣,癱軟在椅背上。難怪一些商界的朋友點評這位“豐程”總裁時,意見一致地僅用兩個字形容——可怕!葉漠的真正可怕之處大概就是因為善用沉默的緣故吧。總讓人猜不透,看不清楚,全不知他下一步會有何舉動;然而他卻不動聲色地在暗處觀察,井同時在腦中思維運作,讓對手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過。

“丫頭,出來吧。”聽到屏風后的唁咕笑聲,李嚴沒好氣地哼。

“好厲害的演技嗅!還害我直擔心你會不會被穿幫呢。”紮起馬尾辮的繆萱突地蹦出,跑去窗邊愉窺葉漠的行蹤。

“還好意思說,拉我跟着你一起撒謊,你這是折毀我的職業道德,懂不懂?”李嚴無奈地嘆息,“不過,他只問一個問題,這樣答,他會信嗎?”

“信?若他相信,那他就不叫葉漠了。”看着葉漠坐進汽車,絕塵而去,繆萱才舒口氣。葉漠哪有那麼容易被騙,不過,李嚴這麼答,他也沒有法子,“幸好我的反應夠機敏,早他一步拜託你。”

“知道他不信還拉我下水,真是!”李嚴生氣道,“夫妻之間不該有這種欺騙、不忠誠!”

“我哪有欺騙?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繆萱咕咬道。她可是好意啊,怎麼沒人領情?

“不讓他擔心?我都快擔心了!”李嚴拿起藥瓶在她面前晃,“你總把我的警告當耳旁風!我都交待了你幾十遍,不到萬不得已時不準碰這種葯。可你呢?是不是每次與丈夫親熱過後都用這葯來強制平復錯拍搏動的心跳?你瘋了,是不是?”

“可我喜歡他的吻,我根本無法拒絕!”繆萱回瞪。

她敢保證,若葉漠知道了她的病情,從今以後,他連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會碰。嫁給他,她要的不是這種結局。

“你實在不該結婚。”李嚴嘆息道。上帝是如此不公。

“可我愛上了他——完美的漠!我竟有幸被他擁有。”她展露幸福的笑容,那麼美,那麼純,“其實,我並元太高的奢求。只希望能做一個盡職的妻,能陪在他的身邊。若時間能長久些,就好了……”“繆萱!”李嚴不置信,這,是他認識的女孩嗎?

繆萱是他所有病人中最奇特的一個。她從不為先天殘缺的身體而怨天尤人。她熱愛生命,卻從不珍惜生命。所以,她總是將醫生的忠告丟棄腦後,做自己想做的事。

心臟病人最忌情緒起伏,她卻整日沉浸於書冊,被文字感染得不能呼吸;他所列出的禁忌食譜,最終的命運竟充當了她的臨時稿紙,背後塗鴉滿篇,結果文字比菜單來得更讓她回味。不管辛辣的、濃郁的食物都會有損她的健康,但只要喜歡便滿不在乎。所以,她仍不停地人院,靠冰冷的器械來挽救性命。

若睜開眼,她會感謝上蒼;若就此死去,她也不會留下半分遺憾在人間。是洒脫嗎?至少沒有牽挂的她活得更自由些。然後現在,她說什麼?她竟開始希翼,生命更長久些……“我的心臟狀況真有那麼糟糕嗎?”繆萱問,從未關心過的問題,此刻問來竟心虛於答案的是與否。

“目前為止還算穩定,但你若繼續胡鬧下去……”“好好好!我聽你的話。每個月來複診一次,好不好?”她喜笑顏開地勾住李嚴的脖子又蹦又跳,“上次你給的禁食菜譜被我弄丟了,再影印一份給我,好不好?你開的葯我也一定按時按量服用;還有,最近我每天做慢跑運動,是不是會有助心臟的正常跳動呢?還有礙…”“萱!萱!”李嚴按住她的肩,讓她安靜“若你能做好以上每一項,我保證,你一定能活得很長、很久!”“真的?”繆萱興奮得想哭。

“真的!”十足的肯定答案。

“李嚴!我從不知道,想要活着,竟是那麼美好的事。”她的鼻尖湧上淡淡的酸意,“我要幸福!比現在更幸福的幸福!”“會的!你一定能得到幸福!”李嚴輕撫她的發。

上蒼怎忍心遺棄這個可愛的女孩。折磨了她那麼多年,也該是時候有所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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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之星-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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