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林德育參見大皇子,之前不知是大皇子您親臨,得罪之處,請大皇子海涵。”

一見龍昊澐進屋,村長便逕自跪了下來,行個大禮。

“什麼?!大皇……子……”林雁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

“你識得我?!”龍昊澐挑起眉。

“是的,草民曾擔任地方官一職,在神殿中見過大皇子;其實早在皇子為草民治病時,就該認出您的,只是您的發色不同,所以……”

龍昊澐順手挑起一撮髮絲。“這發色是染上的。”

“哎呀,草民真是太糊塗了。若非聽雷一提起,城內外到處有官兵在搜尋大皇子與皇子妃的下落,草民恐怕無緣與您相識了,真是老天保佑呀!”林德育感恩道。

“起身說話吧!”他向來不喜歡別人同他下跪。

“林姑娘,快扶你爹起來,你也別跪着,昊澐不在意這些的。”妘婳催促他們起身。

“多謝大皇子與小公子。”

妘婳聞言微笑道:“村長,您也別喚我小公子了,既然您認出了昊澐的身分,您就喚我妘婳吧!”

“呃……妘公子,您的名字好似……對不住,老夫失言了。”林德育忽覺不妥,便住口。

“好似女子的名字是嗎?”妘婳替他把話說完。“其實,我本來就是女的。”

“啊!”林德育的眼睛瞪得好大。

“爹,妘姑娘即是皇子妃。”林雁肯定道。

之前她已知道妘婳是龍昊澐的妻子,既然他是大皇子,那妘婳當然就是皇子妃了。

林德育震驚得向後退一步,一時說不出話來。

“村長不信?!”妘婳眨眨水眸。“那妘婳就讓您瞧個清楚。”

妘婳手一揚,扯落系發的髮帶,滿頭青絲如瀑而下,讓她過於陰美的俊顏一轉為獨屬於女子才有的絕美容顏。

“護……護國女神?!”此時方進門的雷一脫口而出。

經雷一這麼一喊,林家父女便不由自主地拿妘婳與牆上護國女神的畫像相比較。

“真的……好像……”林德育顫抖着唇道。

彷彿活脫脫自畫裏走出來一樣。

對於他們的反應,妘婳並不意外,卻也不承認。

“只是相像罷了,況且真正的女神還在城裏頭不是嗎?”

三人面面相覷,似乎有些被說動了。

“可是……”雷一欲言又止。“……大家對城裏女神的風評並不好,聽說她與二皇子收了不少鳳凰城子民的銀子,並且態度傲慢不通人情;我倒覺得您才像。”

“好了,先別談這個。大夥服了葯之後,可有好轉?”妘婳趕緊轉移話題,不然就穿幫了。

提及此,雷一可眉開眼笑了。“這葯可真靈呀,彷彿藥到病除似的,一服見效,許多人已等不及想開始上工呢!”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林德育激動得紅了眼。

纏了村民大半個年頭的怪病,終於有解了,他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

龍昊澐與妘婳相視而笑。

“想不到你的血真的管用。”

妘婳得意地微抬下巴。“早告訴你的。”

龍昊澐不再多說,只是輕撫過她纏着紗布的手。

“這怪病是如何發生的?”他開口詢問村長,總覺得這病來得奇怪也突然。

林德育撫撫鬍子。“約莫半年多前開始的吧。剛開始時,只是負責抽絲的婦女在手上出現發紅髮癢的癥狀,初時大家也不甚在意;可要不了幾天,此癥狀卻擴散至紡織、染色、裁縫等村民身上去,並日益嚴重惡化至化膿滲血而無法工作,大家才知道嚴重,卻也求救無門,直至遇上二位。”

“依我看,你們並不是得病,而是中毒。”龍昊澐說出他診斷的結果。

“中毒?!但毒從何來呢?”

“問題出在蠶繭上。”這是他的推論。

“可這期間蠶並未死去,不論是在吐絲或破繭而出時看來皆很正常,這又是為什麼?”林雁忍不住插口。

“我猜,這是一種轉化的毒。我記得曾在醫書上見過,有一種毒,經過淬鍊之後,變成只對某些特定的人或牲畜是有毒的,其餘則不受影響。”

林雁皺眉思索。“這麼說,是蠶絲有毒?!既然要下毒,何不直接對人,反而如此費事。”

妘婳接口道:“一點都不費事,這可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畢竟毀了人的信譽,比毀了人的性命有用多了。我猜對了嗎?大皇子?”

對於妘婳的戲謔,龍昊澐一笑置之。見其餘人仍一臉茫然,便補充道:

“顯然下毒者,必是你們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對方的用意是想徹底毀了你們的謀生工具;以有毒的蠶絲所織出的衣裳,對任何人而言都是有毒的。你們知道也好,不明白也罷,為了生存,必會將之販賣,進而害了別人,也毀了往後的生意,搞不好還得吃上牢飯。少了競爭對手后,就任對方為所欲為了。”

“好狠毒!”雷一咬牙切齒。“村長,這一定是西家村的人乾的,他們早已對咱們懷恨在心。”

“雷一,無憑無據不可胡說。”村長警戒道。“不過,若說有人想對咱們不利,我也想不出其他人。”

龍昊澐閉眸深思一會兒。“西家村便是位於西面山頭那片桑林里嗎?”

“正是。”村長點點頭。

“那明兒個我便同昊澐到那去瞧瞧,查探是否有異常之處。”妘婳搶一步開口。待在村裏頭也好幾日了,她渾身的骨頭都開始抗議了。

“就知道你貪玩。”龍昊澐寵溺地以手指羞羞她的頰。

“這回可是辦正經事,難道你不覺得必須前往一探究竟嗎?”

“是,我說不過你。”龍昊澐搖頭笑着。

“皇子、皇子妃,明日讓雷一陪您們一塊兒去吧,我對地形較熟悉,可為您們領路。”雷一自告奮勇道。

除了想親手逮住罪魁禍首之外,他總覺得眼前的皇子妃,不只是與護國女神長得相似而已,而他想證明這一點。

“好吧,明早咱們便出發。”

靜謐的桑林里,幾條黑影匆匆竄過,驚擾了林里的鳥獸,引起一陣騷動。

“快,動作快些!別讓人瞧見了。”

一群黑衣黑褲的蒙面人,手裏各持着一隻水瓶,偷偷摸摸地來到東西村分界的山坡上,為首的男子正督促大夥加快速度。

“老大,好像有人朝這兒來了耶。”其中一名黑衣人發覺情況不對,趕緊回報。

“哦?”被喚為老大的男子看看四周。“真的有人來了。喂,你帶另外兩名弟兄去把人趕走,別壞了咱們的好事。”

“是!”三名男子立即領命而去。

“站住!你們三個。”黑衣人對迎面而來的三人喝道,意圖以兇狠的語氣嚇阻來人。

扮成男裝的妘婳,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敢問,站住是對咱們說的嗎?”

“廢話!不是對你們,難不成是對我們自己。”黑衣人嗤之以鼻。

“是,大爺說得是。”妘婳打躬陪笑,心裏卻偷偷扮鬼臉。“請問大爺叫住咱們,有何貴事?”

“此路不通,你們走別的地方吧。”

妘婳與龍昊澐對望一眼,果真有人在搞鬼。

“大爺,前頭的路明明挺寬敞的,怎麼會不通呢?”妘婳裝傻。

“廢話,大爺我說不通就是不通,你們快滾吧!”黑衣人不耐煩了。

“如果咱們偏偏就想走這條路呢?”妘婳故作天真地問。

“什麼?!呃……”

三名黑衣人沒料到會聽見這種回答,一愣之際,就教龍昊澐點了穴道。

妘婳樂得拍手叫好。“這點穴的功夫還真好用,改天教教我吧!”

“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龍昊澐低聲笑着,在妘婳未抗議前,向雷一道:“雷一,來幫我將他們的外衣給脫下。”

妘婳趕緊背過身去。“為什麼要脫他們的衣衫?”

龍昊澐不覺莞爾,果然成功轉移妘婳的注意。“因為這是要給咱們穿的。”

“咱們穿?你的意思是……嘻,真妙!”

“你不笨嘛!”龍昊澐遞上一套最小號的黑衣,在妘婳身旁附耳道。

妘婳一把搶過衣衫,回嘴道:“只比你聰明一點點而已。”

語畢,她急急套上黑衫。

“可以走了嗎?”她快等不及了。

龍昊澐抓住她的手腕:“別離我太遠,明白嗎?”

“是。走吧!”

三人大大方方地朝前行去,彷彿原本就與黑衣人同夥。

“你們可回來了,怎麼這麼慢。快,幫忙去!”黑衣首領不悅地斥責。

三人依言分開去幫忙。

“大哥,您灑這些是什麼東西?味道真難聞。”妘婳略微抱怨道。

“毒藥會有多好聞?真是的。”

“喔,原來是毒藥。那您不怕中毒嗎?”

與妘婳同一組的黑衣人不耐地瞪了妘婳一眼。“出發前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訓,這毒現在對人無害,以後……嘿嘿。”

“嘿,出發前小弟着實有點困,所以……不過大哥你記得可真牢,小弟實在佩服。那請問,您記得這毒是誰提供的嗎?”

黑衣人翻了下白眼。“當然是二皇子提供的,不然誰有這個能耐。”

“二皇子?!”妘婳愕然。“是龍騰國皇族的二皇子嗎?”她不懂。

“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黑衣人懷疑地看着妘婳,愈瞧便愈覺得不對勁。“你到底是誰?!”黑衣人大喝,伸手抓向妘婳肩頭。

兇猛的一抓,被一直注意着妘婳的龍昊澐化去,但經他這麼一喊,所有人已將他二人圍住。

因事發突然,也無人注意到雷一的存在。

“這兩人不知道是誰派來的姦細,把他們拿下,帶回去由二皇子處置!”黑衣首領恨聲道。

此令一發,所有人一同動手,只見龍昊澐一手摟着妘婳、一手拿着隨手摺來的樹枝當武器,在他每一個騰挪之間,便倒下一人。

不一會兒,所有的人皆掛了彩,個個臉色灰敗;而原本放置在地上的瓶瓶罐罐亦倒了一地,連隸屬於西家村的桑林,恐怕也染上毒了。

“走!”

駭於龍昊澐的身手,一群人連滾帶爬地溜了。

“皇子、皇子妃,你們沒事吧?”雷一擔憂地趕上前。

“沒事,昊澐的功夫好得很!”她可一點都不擔心。

“那就好。”雷一鬆一口氣。“現在咱們怎麼辦?”

龍昊澐眼神一冷。

“追上去!”

“混帳,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會被你們給搞砸了,已經做過這麼多次的事情還辦不好,我請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西家村的村長賈仲氣得跳腳。

黑衣人的首領為自己辯駁道:“本來一切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若不是那來歷不明的三個人,這件事早就辦妥了。”

“三個人?!”賈仲更氣了。“對方只有三個人,而你們的人數是對方的好幾倍,你竟然還有臉說出口!”

“這……”首領一時詞窮,這的確不是個好借口,說出來只會滅了自己的威風;幸好他未言及,對方雖有三人,卻只靠一人就將他們打垮了。

唉,失策呀!

“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了嗎?”一直靜坐在一旁的男子,突然開口問。

“二皇子在問話,還不快回答!”賈仲厲聲道,他可得罪不起這位高權重的金主。

首領不自覺地繃緊神經,面對比他們更陰狠的主子,他得更加小心。

“回二皇子,對方同咱們一樣,全都蒙上,所以認不出長相;不過其中一名男子的眼珠,卻是綠的。”

綠得詭異,讓人瞧得打心裏發寒。

“你確定?!那發色呢?是青銀色的嗎?”龍昊翔臉色一變,天底下擁有綠眸的只有一人。

“發色?是黑的呀,從未見過有人的頭髮是青銀色的。”

“是嗎?!”難道天底下還有第二個綠眼眸的人?

不,不會的,那人鐵定就是“他”!至於他的發色,肯定是那女人搞的鬼。那女人鬼靈精怪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二皇子,您會這麼問,難道您懷疑那個人是……大皇子?”賈仲小心地開口。

他常常為了打通關係而在官府里走動,對於大皇子是銀髮碧眼的傳聞,他也是在那裏聽來的。

龍昊翔沉着一張臉,若真的是“他”,他只好將殺“他”的行動提前。

要怪,只能怪他的運氣不好,撞見了他的陰謀。

“二皇子,大皇子人不是在皇城嗎?”賈仲納悶了。

那麼與眾不同的人,也敢離開皇城?

“我這回便是同他一塊兒出城的。”

“難道那個人真的是……”賈仲不再往下說,因為他也希望他猜錯了,否則麻煩大了。

想了想,賈仲陪笑道:

“其實,二皇子也無需太擔心,即使那人真是大皇子,您只要不承認,誰也奈何不了你;再說,您身邊還有個護國女神為您撐腰,憑您在朝中的勢力,誰敢說一句不是。”

“哼,那女人,只要不給我添麻煩就好了,若不是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我早就把她給攆走了!”

像她那樣愛慕虛榮,見一個愛一個的浪蕩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他尊貴的身分。龍昊翔嫌惡地想。

“嘿嘿,二皇子,像舞姑娘那樣的美人,攆走多可惜呀,至少她是制毒高手,也幫了咱們不少忙。”想到她那一身的細皮嫩肉,他連骨頭都酥了,就不知道嘗起來的味道如何。

“你若喜歡她,事成之後我就將她賞給你,如何?”

賈仲聞言大喜。“那小的就先謝過二皇子,小的一定竭盡所能為二皇子效力。”

“嗯。”龍昊翔冷聲應着,不再多言。

“喂,你們幾個,還有什麼事要稟告;沒事的話,全都下去養傷吧,下次若再把事給搞砸了,你們也不用回來了!”賈仲對黑衣人警告道。

“呃,二皇子,是還有件事想向您稟告。”黑衣首領小心翼翼地開口。

“有事快說!”

首領搓搓手,硬着頭皮道:“在和綠眼男子對打時,局勢太過混亂,裝毒水的瓶子倒了一地,有些毒水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你不快說!”賈仲的眼皮直跳,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恐怕有些毒水,已經滲到西家村的土地了。”

“什麼?!”賈仲氣得跳腳。“你們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我還留着你們何用!”

“慢。”龍昊翔出聲制止。“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們可願意?”

“二皇子請說,小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黑衣首領這回是豁出去了。

因為他很清楚,再失敗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好,限你們在三天之內,將那壞事的人給我抓來,不管用任何手段,而且我要見到活人。”

“三天?!”首領哭喪着臉。“二皇子,人海茫茫,況且咱們連對方長得像人還是像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在三天內達成使命。”

龍昊翔冷笑一聲。“若我指引你一條明路呢?”

“請二皇子明示。”

龍昊翔輕撫下巴,唇角泛出一抹凍人的笑意。“那三人會突然出現在東西村的交界,並與你們動手,肯定和東家村的人脫不了干係;若你找不着人,就把東家村的人給我抓來,屆時我不相信他們不露面。”

以龍昊澐的仁慈心腸,斷然不願見村民因他而受罪,到時候,他會讓“他”心甘情願的赴死。

“高招!二皇子果然思慮過人,爾等絕對不辱使命。先告退了。”黑衣首領招呼一群人先行退下。

“二皇子,若真把大皇子給抓來了,您打算怎麼做?!”賈仲的心裏着實有些不安。

畢竟殺一名皇親國戚,與殺一名平民老百姓可是大大的不同,一旦東窗事發,就算他有十條命,也不夠砍。

“怎麼,你怕了?”

“不,不!有二皇子為小的撐腰,小的何懼之有,呵呵……”賈仲尷尬地笑。

龍昊翔看在眼裏,心下冷笑着。

真是一群成不了大事的廢物!

驀地,屋外一聲異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冷喝一聲,人也立即閃出門。

“誰?!”

“哎喲,你抓疼我了啦!除了我,還會有誰。”一名女子不悅地嬌呼着。

“是你!”龍昊翔的眼神變了變。“你跟來做什麼?你怎麼找到我的?”

“喲,瞧你這沒良心的,一聲不響地走,害人家擔心得不得了;幸好我在你的衣衫上沾了點香料,不然可就找不着你了。”女子柔媚地偎近他。

龍昊翔緊盯着她。“你在我身上動手腳?”

他含着怒火的眼神,讓女子的心跳漏了一拍。“人家是擔心你才這麼做的嘛,況且那只是香料,沒有毒的,而且只有我才聞得出來,你放心。”

龍昊翔甩開她的手。“下次你敢再對我動手腳,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媚兒不敢了。”舞媚兒垂首應道,明眸中閃過異光。

“啊,舞姑娘您來得正好,有件事還得請您幫忙,裏頭請。”賈仲忙打圓場。

他不明白他們之間是怎麼了,不過他的確需要她的幫忙,他可不想步入東家村的後塵,讓小小的毒毀了一切。

“哼!”龍昊翔一甩衣袖,轉身往另一棟樓閣而去。

隨着他的離開,原本隱匿在屋頂的兩條人影亦身形一閃,失去了蹤影。

“大皇子,您們終於回來了,可真急死我了!”雷一見龍昊澐與妘婳返回,趕忙迎上前去。

武功不好的他,被安排在這裏留守,心裏也只有干著急的份,現下終於安心多了。

“此地不宜久留,隨我來。”龍昊澐低聲道。

他一手拉着妘婳,一手拉着雷一,施展輕功離開。

越過西家村的界線,來到一株株需雙手合抱的桑樹前,輕鬆一躍,他先將雷一送上樹極上頭。

“大皇子,您不是要咱們今晚就在這上頭過夜吧?”雷一面有難色道。

龍昊澐淡淡應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棲身之處了。或者你有別的建議?”

“這……”雷一咽了咽口水。“其實也不是說這裏不好,只是……只是我怕高,萬一一個不留神,可是會摔死人的。”

他雷一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啊。

妘婳聞言,掩口笑道:“你若是怕摔下來,找條繩子把自己綁在樹上不就得了。”

“看來也只好這樣了。不好意思,讓您們見笑了。”雷一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龍昊澐與妘婳相視而笑,雙雙躍上另一株樹榦上。

妘婳側着身子,撒嬌地依在昊澐懷裏,主動握住他的手。

“親耳聽到你皇弟的陰謀,心裏不好受吧?”她心疼地親吻了下他的手。

環着她的腰的手臂緊了緊,他並不作聲,只是長長地呼了口氣,將下巴擱在她的香肩上,嗅聞着她身上令人感到安定的香氣。

妘婳反手環着他,她明白他心裏的感受,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權勢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龍昊澐輕嘆口氣,語氣里有濃濃的哀傷。“我從未想過要爭那個位子,真的,為什麼他們總是不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熱中於權勢。他們若真的要我以死明志,可以,但是用不着傷害一些無辜的人吧。為什麼?”

他的眼神蓄滿了狂亂與深深的傷痛,讓妘婳的心好疼。

“澐,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別自責好嗎?你這樣子,我好擔心,澐……”

妘婳的雙手捧着他的臉,以她柔軟的唇瓣來驅除他內心的傷。她細細柔柔的吻着,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不斷以她的唇安撫他。

終於他冰冷緊抿的唇有了反應,他張開口,有力的舌直探入妘婳口中,搜尋着她的甜美;他吻得很狂、很饑渴,彷彿只有如此,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在他冷暗的內心世界裏,注入一股暖流。

妘婳任由他加深這個吻,儘管她的紅唇已在他狂情之下泛出斑斑血跡,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只是自內心湧起的酸楚,讓她不自覺地掉下淚。

當龍昊澐的口中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與鹼味時,他的身軀猛然一震,理智一下子全回籠了。

“婳兒……天啊,我真該死!瞧我把你傷成這樣,我……”

妘婳伸手按住他的唇,不再讓他自責。“別這麼說,我知道你是無心的。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痛,真正會痛的,是這裏。”

她拉着他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

“我從未見過你這麼失去理智,也未曾見過你這麼狂亂的眼神。我好怕,我怕萬一今天我不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你一定會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吧。”妘婳哽咽道。

晶瑩的淚珠順着她臉龐,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自責好嗎?若你覺得對不起無辜的百姓,你就當個賢明的君王來補償他們;在這個時刻,你更不能將王位拱手讓人,因為沒有人會比你更適合當龍騰國的君王,沒有人會比你更關心百姓的生活,你懂嗎?”

妘婳的話,在他心底敲起一記響鐘,他明白了有時候“不爭”,反而會傷害更多的人。

他憐愛地以手指抹去她頰邊的淚痕。“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妘婳搖頭不語,傾身偎入他的懷中,將他摟得緊緊的。

她很高興,他總算想通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妘婳的聲音,自他的胸前悶悶地溢出。

龍昊澐伸手輕撫着她的青絲。“我打算天一亮,就讓雷一帶着我的令牌,至鳳凰城找一位揚捕頭搬救兵,要他立即帶一批人馬前來。”

“那位揚捕頭可靠嗎?會不會也讓龍昊翔給收買了?”

“應該不會。我見過他,此人目光正直有神,是位俠義之人,若連他也被收買,恐怕也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龍昊澐苦笑着。

“不會的,我相信你的眼光不會錯的。再說以你天神的身分,就算人不幫你,神也會幫你的。”

“我只要有你幫我就夠了。”龍昊澐與她的額相抵,深情道。

“只要我?!”妘婳神秘一笑。“萬一到時候我派不上用場,你可別怪我喔!”

“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

最後的字語,膠着在相互貼合的唇畔。

在危機四伏與雷一的打呼聲下,他們相擁度過了甜蜜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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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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