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沈掬歡的下顎傳來一陣痛楚,她忍住瑟縮的衝動,不願向他屈服。

她當然知道他是誰!

凡他走過的地方,就會有女人興奮到哭泣的摧花聖手--商無題!

哦!還有一個最新的名諱--她的丈夫!

沒錯,她承認他的確如傳言中一樣,長得俊逸非凡,氣質高雅,是一個女人見了會掉魂,男人見了會犯相思的美男子。

但那又怎麼樣呢?她該感到榮幸嗎?很抱歉,她並不!

她沈掬歡不愛他,她的心早就給了她的青梅竹馬楚易南,可恨的是,皇上根本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將她許配給這個自大傲慢,有暴力傾向的男人,她的下巴明天一定會瘀青!

不過,看來他也不比她高興成這個親,瞧那張臭臉和老天爺賜給他的容貌一點都不協調。

但他為何不拒絕呢?他不是和皇上私交甚篤嗎?

哼,看來他們的交情也沒外界傳的那麼好!

「你扯痛了我的頭髮!」她替自己的行為辯解,她才不怕他,一點也不!

「即使如此,妳的態度也太過無禮。」商無題的聲音比冰雪還冷。

「我只是說出我的感覺。」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她一臉嫌惡。

「妳太放肆了!」他冷冷的說。

她不再頂嘴,因為胃在翻攪,但是她的眼瞳卻燃着怒火。

好個傲慢的女人,商無題雖怒,卻也禁不住湧起一股欣賞之情。

古有明訓,出嫁便該從夫,但是她不怕他,她的眼神比言語表達得更明確。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無溫馴之情,亦無服從之意,卻比任何柔情更能留住他的目光!她身上究竟還有什麼會讓他備感意外的?

冷笑一聲,商無題毫無預警的攫住她高噘的唇,狠狠地封住。

他想知道,在這兩片傲慢的紅唇中,是否如她的性格一樣,倔悍潑辣,足以引爆一個男人的沸點--

「唔……」他這是在做什麼?沈掬歡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那感覺……溫溫熱熱的,狂狷卻不令人嫌惡,假使沒有那股噁心的酒味,也許有朝一日她會習慣……

突然,她杏眼一瞪,接着狂怒的推開他,手背使勁地刷着雙唇,直到嬌嫩的唇瓣幾乎滲出血為止。

「走開!不要碰我!」老天!他竟吻了她,她竟讓他有機可乘!

更可惡的是,她怎能……怎能一點也不討厭他的吻呢!她氣憤的瞪着他,怪自己竟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感覺。

啐口氣,她真恨自己不會武功,否則早將他大卸八塊餵魚去了,哪容得了他這樣欺侮自己,還有那輕薄的眼神,她瞧了就想吐!

商無題縱聲狂笑。

他這輩子吻過無數女人,可從沒一個反應如此激烈的,興味與好奇取代了深深的敵意,這一刻,商無題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

好個沈掬歡,不要他碰是嗎?

他就偏要碰,不分日夜,只關乎他的心情,看她能如何!

「妳是我的妻,只有我能碰妳。」他傲慢的宣示他的主權,修長的十指攫住她的下巴,呼吸噴在她臉上。

沈掬歡倔傲的瞪着他,眼瞳盈滿恨意。

「我不愛你!」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丈夫,他都不能碰她!

「這與愛不愛無關。」他也不愛她,但是聽到她毫不隱諱的說出口,他的男性自尊大大的受傷。

「當然有關。」沈掬歡冷笑。「我曾發誓這副軀體只交付我所愛的人,我不愛你,所以你當然不能碰我。」

「妳以為我會在乎妳的誓言?」他陰沉地笑了。

什麼愛不愛的,他若真要讓她愛上自己才能佔有她的身體,那他商無題三個字就讓她倒着寫!

沈掬歡感到臉上一股熱辣。

他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想法啊!

但那又怎樣,她也不在乎他啊!

「你當然不在乎了,你這個驕傲自大的王爺。」她故意加重尾音,以示她的不屑和輕蔑。

「而妳,已是我這個王爺的妻。」深吸口氣,他的耐性已瀕臨界點。

「我從來就不想嫁給你!」

「妳以為我想嗎?」

「那你為何還要娶我?」

「如果能拒絕,沒人願意自討苦吃。」他用力地放開她,害她差點跌倒。自討苦吃?沈掬歡穩住身體,原來他真是被逼上馬的!

想不到貴為王爺,也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刻!看來他尊貴的身分並沒有為他帶來多大的權勢,終究只是和她一樣,必須屈服於皇上的淫威下。

沒什麼了不起的!

「皇上是怎麼說的?你若敢違抗聖命,他便要誅你九族,讓你絕子絕孫?」她露出嘲弄的笑容。

「妳說什麼?」

她在暗示--不,是直截了當的說他貪生怕死,為了活命才娶她。她在嘲笑他是個苟且偷生的縮頭烏龜!

天哪,他真受夠了這無禮的女人,她不僅有惹火人的本事,而且手段還是一流的!

商無題忍無可忍,當下決定讓她明白,誰才是這個家的主子!

「過來。」他冷喝一聲。

「你想幹什麼?」明顯的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危險氣息,沈掬歡動也不動。

「把那身鳳冠霞帔脫了。」他偏着頭命令。

「什麼?」她一臉愕然。

脫了鳳冠霞帔?那不就擺明了要她不着寸縷的讓他瞧嗎?

他在說什麼鬼話啊!

「我不脫!」她斷然拒絕。

「妳不要逼得我親自動手!」他警告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驕傲掉了一半,沈掬歡微顫地後退。

詭異的氣氛瀰漫四周,而他那對深邃卻不透露一絲感情的眸子,教人瞧了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她不喜歡眼前的情勢。他在逼她,以一種令人恐懼的沉默,而她非常不喜歡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開始怕了?

很好,那就表示還有馴服的機會,商無題冷笑一聲。

「真要我動手?」他不回答她,舉步朝她走去。

「不要過來!」

她沖向房門,但還沒來得及打開,手腕便被商無題搭住,他輕輕一帶,便將她整個人禁錮在他的懷裏,斷絕了她唯一的退路。

「想逃?沒那麼容易。」他綻出冰冷的微笑。

可即使他神情冷漠,笑容不含感情,卻無損他的美好,他仍是俊美得如天上的神祇,教人禁不住怦然心動·

沈掬歡看得失了神,他是她的丈夫,她這輩子必須相依的人……

但是她並不愛他啊!她猛然回過神。和她相知相惜的男人是楚易南,唯有他才知道她要什麼、渴望的是什麼。

何況他是這般野蠻!

她的眼裏再次迸出火花,空有一副迷人的外表,卻沒有相稱的性格,她真是恨透他的霸道和粗魯了!

「放開我!」她憤怒地想推開他,卻敵不過他的力量。

「我說過妳會自食惡果的。」冷誚一笑,商無題摘掉她的鳳冠,撕裂她的大紅嫁衣,將她脫得只剩貼身褻衣。

「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不要碰我,滾開!」皮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沈掬歡冷得倒抽一口氣,羞惱得恨不得亂刀砍死他。

「小心妳的舌頭,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容忍妳的無禮。」他神情傲慢,彷佛她只是一隻待宰羔羊,生死但憑他的一念間。

「你想怎樣?侵犯我?」明白無論如何都逃不了,她索性放棄抵抗,冷諷的瞪着他。

「若是如此,那也是妳逼我的,」

「我逼你的?」她提高嗓音,不敢相信他竟如此無恥!「這真是太可笑了!告訴你,即使得到我的人,可你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

他怎能用這種蠻橫的手段逼她屈服呢?就算他不滿意這樁婚姻,也不能將所有的不滿發泄在她身上啊!

「我幾時說過要妳的心?」無情的扯碎她最後一件避體的褻衣,商無題的目光放肆地掃過她的身子。

她是他的,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她服從!

「請你不要讓我更恨你……」強烈的恐懼擄獲了她,沈掬歡放下自尊懇求,只差沒用淚水來博取他的同情了。

「但妳已經恨了,不是嗎?」將她壓倒在床,商無題的唇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愛你,我愛的是別人……」難道她真的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嗎?這一刻,濃濃的悲傷徹底擊垮了沈掬歡……

她愛的是別人--

乍聞這幾個字,商無題的腦子像被雷轟過一樣,混亂得無法思考!

對一向狂妄自大、高高在上的商無題而言,這幾個字不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他的女人,他剛入門的妻子,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說她心裏愛的是另外一個男人!就算他再下流,對於不喜歡他的女人,他也不會用暴力來達到他的目的!

可--這女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妻啊!

她怎能開口閉口都是別的男人?她這樣明白的宣告她另有所愛,擺明了和他作對!

她愛別的男人是嗎?

怒氣在心底沸騰,等着瞧,他很快就會把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從她心裏連根拔除!

「說,那個男人是誰?」粗暴的捧住她的臉,商無題冷冷地質問她。

沈掬歡閉上眼睛,她才不會傻得說出楚易南的名字!「我不會告訴你的。」

「快告訴我他的名字!」商無題的聲音從牙縫進出。

「我不會說的!」

「即使妳不說,我要得知他的名字也是易如反掌,妳信不信?」

沈掬歡沉默不語,碧綠雙瞳恨恨的瞅着他。

「我很快就會知道他是誰。」商無題放開她,離開床。

他雖然厭惡她的驕傲,卻又忍不住欣賞她的勇氣。

她不是他先前認定的那個貪婪的醜八怪,但她仍然沒有一樣符合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典型。

她的性格太傲,脾氣太倔,還……該死的心有所屬!這些都令他無法忍受!

然而--

他真的想要娶一個唯唯諾諾、沒有大腦的女人當妻子嗎?他真能跟那種女人過一輩子嗎?

答案似乎很明顯。

商無題又瞟了她一眼,她高傲倔強的模樣令他忍不住氣結。

好吧,倘使他這輩子註定得娶妻才對得起祖宗八代,而皇上也再無借口找他麻煩,那麼……就她好了!

她身上的毒刺雖多,但他或許能在拔刺的過程中找到一些樂趣!

只是,此刻的他必須冷靜一下,他揉揉隱隱作痛的頭。他不是聖人,再聽見她任何一句不遜的話,他可能會忍不住殺了她。

「不管妳怎麼想,這樁婚事已成定局,我勸妳最好立刻忘了那個男人,因為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我是不會放妳走的!」他傲慢的撂下話,不等她響應便離開。

他就這樣走了?沈掬歡怔仲的望着他的背影,腦袋一片空白。

她說她愛的是別的男人,他竟然沒有打她,只丟下那些警告就走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這真不像正常男人該有的反應,她都被他弄胡塗了。

不過,他這樣離去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今晚她保住了貞操,她吁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放鬆,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雖然他臨走前那些話還在她腦中回蕩,提醒着她,下次他不可能這樣輕易饒過她,她必須隨時提高警覺。

可那畢竟是明天之後的事了,她安慰自己,而且,屆時老天爺或許會垂憐她,讓她再次逃離他的魔掌也說不定。

濃濃的睡意襲上她的眼皮,自從皇帝賜婚以來,她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睡了,她覺得好睏好睏,再無法思考了……

或許,今夜她會睡得很沉,並且有個好夢吧!她笑了笑,幾乎在同時,她也合上了眼--

***

「小姐,妳醒了嗎?用早膳了。」隔日早晨,小夜推門而入,朗聲喊道。

沈掬歡本來還沒醒,但被小夜這麼一吵,不醒也不行了。「天亮了嗎?」

「早就天亮了,王爺可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呢!」小夜俐落的整理着床單,一陣左翻右瞧后,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王爺出去了?」雖不急着見到他,沈掬歡仍忍不住問。

「王爺晨騎去了,還沒回來。」小夜放下被單,臉上突然湧現一抹紅暈。「我說小姐啊,昨夜……妳睡得可好?」

「好?」死氣沉沉的咕噥一聲,沈掬歡推開被子下床。

「哎呀,就是洞房花燭夜嘛!妳知道嗎?小姐,今兒個一大早灶房裏就鬧烘烘的,一堆女人七嘴八舌的全在談論這件事呢!」小夜圓胖的臉頰紅得不輸夕陽餘暉。

「妳們倒挺有閒情逸緻的。」沈掬歡冷淡地回答,坐到梳妝枱前。

「別這樣嘛,小姐。」小夜噘了噘嘴。「王爺是咱們府里眾丫頭們的夢中情人,妳可知道昨夜有多少女孩的心都碎了?就算是滿足咱們這群可憐人的好奇心好了,妳就老實說,王爺到底待妳好不好嘛!」

「是她們推派妳來的嗎?」沈掬歡從鏡中瞧着小夜。

「也可以這麼說啦。」小夜挺直腰桿帶着一絲神氣。「她們才沒那個膽子問小姐妳這種事呢!」

「那妳就有了?」

小夜面紅耳赤。「小姐,妳好奇怪喔,妳從來沒用這種口氣教訓過人家。」

「那是因為過去我太縱容妳了。」沈掬歡板著臉說。

「小姐--」小夜喪氣地嘟了嘟嘴,接着,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開口:「小姐,這條床單怪怪的耶。」她指指床單。

「哪裏怪了?」沈掬歡不以為意,專心的瞧着鏡子裏的自己。

她覺得自己的面頰頗為紅潤,瞧起來還挺有精神的,充足的睡眠果然是女人的美容聖品,她苦笑地想,儘管心情糟得要命,精神卻不錯。

「就怪嘛,人家找不到那個。」小夜蹙着眉說。

「找不到哪個?」她不耐煩的瞧着小夜。

「落紅啊!」小夜理所當然的說。「那可是證明妳是處子的證據,若沒見紅,人家會認為小姐妳不貞節呢!」

落紅?沈掬歡臉上一陣臊熱。

小夜在找落紅,但昨夜她和商無題根本沒圓房,既沒圓房,就不可能會有落紅,小夜找得到才奇怪。

看來那些僕人們不知道商無題昨夜沒睡這裏,否則小夜這大嘴巴也不會嚷着找不到落紅了。

「呃,那個東西嘛,不用找了。」沈掬歡輕咳一聲。

「不用找?為什麼?」

沈掬歡假裝忙碌地整理着頭髮。「因為不可能會有。」

「不可能會有?」小夜重複了一遍,突然,她像想到什麼似的瞠大了眼睛,「難不成小姐讓楚公子給……你們已經……」

小夜快昏過去了,她不敢相信她家小姐竟然已經不是處子了!

可她認真想、用力想,就是想不起自己曾經放他們兩人獨處……老天爺,或許此刻王爺正在某處發著脾氣哩!

小姐昨夜沒被宰掉,算小姐運氣好!嗚……說不定王爺昨夜沒宰了小姐,是打算在今天連她這個不盡責的女僕一起宰了哩--

「別胡說八道,我和南哥都是謹守禮教的人。」沈掬歡紅着臉斥責。

曾經,楚易南想親吻她的臉頰,可她害羞的拒絕了,現在想起來,他們還真的連小手都沒牽過呢……沈掬歡忍不住嘆口氣。

小夜這下真的搞不懂了。

「可昨夜妳明明和王爺洞房了--」

小夜又瞪大了眼,「妳是說昨夜你們沒洞房?」

沈掬歡輕哼了聲,算是回答。

小夜驚訝得跌到地上。

她大驚小怪的叫着:「老天爺,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在洞房花燭夜留新娘子獨守空閏的,難不成--」

「難不成怎樣?」沈掬歡沒好氣的問,她開始厭煩小夜的叨叨絮絮了。

沒洞房有那麼嚴重嗎?她就不信自己和商無題是第一個。

「難不成王爺他--病了?」小夜小心翼翼的問。

「病了?」什麼意思啊?

「就是不能……哎喲,就是沒辦法和女人那個啦!」小夜紅着臉說道。

沈掬歡聞言噗哧一聲,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不,商無題絕對不是無法人道,這點她可以作證!不過,她真的很佩服小夜的想像力,竟想得出這樣的理由。可也難怪她會那樣想,以商無題的名聲來看待這件事,他會放過她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小姐?」小夜追間。

「別亂猜了,王爺很正常。」她嚴肅地道。「快來幫我梳頭,我想用早膳了。」

「可是小姐--」

「妳以為王爺會喜歡妳們這群丫頭在他背後嚼舌根?」沈掬歡故意拉長尾音威嚇。「小夜,這兒可是靜王府,而不是沈家,倘使妳還想留在我身邊,那就多做事少說話,免得丟了腦袋。」

「可是--」小夜想到自己在灶房裏對着眾人拍胸脯保證,不由得小嘴一扁。;

「還是妳想回妳爹那兒?」

小夜張大了嘴猛搖頭。

最後,總算讓這隻小麻雀閉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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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相見分外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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