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隔天，林氏茶莊爆出一個大新聞：風昱和大小姐的戀情確有其事！
真的，昨晚有人半夜起身，看見他們兩人在大小姐的院子裏依依不捨地分手，風昱直到大小姐進了閨房后才回自己的客房。據查證，他們從傍晚就出去了，一直到半夜才回來。守後門的王老頭證實了這一點，並提供了最確切的情報：他們傍晚是往茶山方向去的，半夜回來時還手牽手！
哇！哇！！哇！！！孤男寡女！荒山野嶺！三更半夜！綜合起來就是風昱和大小姐早已是一對，更可能已暗渡陳倉！
想想看，一個千金大小姐，一個江湖浪子；救命之恩和以身相許；多麼精彩刺激！
太興奮了！茶莊幾十年沒出過這麼精彩的事，一時間，人人爭相傳頌，談論的話題除了這個其餘通閃邊！
本來這聳人聽聞的消息應該招人唾棄的，但林家大小姐一向被人認是異類，風昱是個江湖俠客，不尋常一點才正常呢。
其實風昱和芳緹的戀情發展一直是庄內關注的焦點。瀟洒而有禮的風昱總是緊追着大小姐，不顧旁人的眼光；向來穩重的大小姐對風昱的神色一直不好，還常發脾氣，但打是親罵是愛嘛，雖然沒有人直接去求證過，但裏頭肯定有蹊蹺。
此外，大小姐的丫鬟玉兒整天替大小姐打聽風昱的事，儘力製造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也足夠說明問題了。
另一方面，二小姐近日來打扮得花技招展，在風昱面前晃來晃去，什麼心思大家一看就明白；還有鎮上的幾個大膽的姑娘老是借故來莊裏；還有還有不時有媒婆進出風昱的院……群雌爭風，風昱究竟花落誰家？
大家早就擦亮雙眼等看結果了，賭局也早擺好了，據說賭注高達茶莊三年的總收人，不少人連老婆本都押下去了。
這次消息一出來，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捶胸頓足。
由於風昱深得人心，芳緹一向得人敬重，倒沒有人跳出來責罵他們的傷風敗俗，茶莊管事們皆樂見其成，祗是有的人心疼銀子罷了。
玉兒是最為雀躍的一個，親愛的小姐有了好歸宿，自己的荷包也漲得滿滿的（得風昱指點，在賭局中大大賺了一筆！）
林母欣喜是欣喜，但對他們太過出格的行為有絲不悅。但與風昱聊聊天後，深覺那晚夜歸的必要性，再次為自己的不近人情羞愧，經風昱勸解后才開懷。如今在開開的心心地操婚事。
全庄少女心碎歸心碎，倒也沒碎到致命的地步，即使有一點點也隨風公子的一笑而飛到九天雲外，她們仰慕風昱，但也清楚與風公子共結連理祗是個美夢而己。至少風公子會留下林家，沒被外人搶走，還可以常常欣賞到。唉，平凡人家總是容易接受現實。
當事人之一芳緹倒是最有平常心的一個，認清了自己心之所向，她便乾脆地向自己、向風昱承認，不拖泥帶水。至於能否與風昱白頭偕老，倒不必擔心得太早，祗要兩人的心不變，任何事情都能想辦法解決。她對風昱有信心，他雖好玩，但他的真心她看得見。
沸騰的茶莊中，祗有一個人是陰暗的，沒錯，就是林芳綰。
她恨！深沉的恨意讓她完全變成為另外一個人。
聽到風昱和芳緹的戀情確定的消息那一刻，她就把她整個心獻給了魔鬼，以換取復仇的力量。
母親背叛了對她的承諾，全心向著姊姊，對她卻輕描淡寫地說幾句“想開點”之類的混賬話。偽善的姊姊得了便宜還賣乖，假惺惺地對她噓寒問暖。無情的風昱也虛偽地對她好了很多。哼，這樣就想哄她嗎？
林芳緹，她搶走了她的一切。
家產、母親、風昱，什麼都被她霸佔了！連下人們也不把她放在眼裏！
在林家，她已經孤立無援了，要報仇，她必須另找助力。
她反常地沒有哭鬧，甚至也沒有表露出怒憤和怨恨。除了稍為沉默一些外，與平日毫無異樣。
仇恨的力量是驚人的，芳綰已完全脫去嬌縱無知少女的表澀，憑着本能就學會了隱忍和算計，她要等他們喪失警覺時，給他們致命的一擊！
此刻，她陰狠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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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宿鎮，喧鬧的大街像被住了似的，一下子靜了下來，人人都停下手中所做的事，望向遠遠來的幾個人，焦點是走在前面的兩個。啊！多麼合適的一對！
芳緹和風昱在幾個管事的陪同下到碼頭去查看茶莊的貨運情況。風昱沿途向鎮民揮手招呼，芳緹仍是平靜的臉，但在大夥的善意下多了些許笑意。
當她和風昱的事被傳至鎮上后，掀起了一場風暴。有人搖頭不解，有人得意地誇耀自己的先知先覺，有人興沖沖地到處傳播風林戀的詳情，更有碎了一地的少女芳心。
亂鬨哄的議論在風昱幾次到鎮上間逛后迅速統一成一種聲音：他們有什麼不對？英雄救美，結局當然是共結連理嘍！況且兩人情深意重，還歷盡磨難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簡直是傳奇的佳話！誰敢再說壞話就是全鎮的公敵！
所以，今天風昱等人所受的英雄式歡迎絕不奇怪。
碼頭上，風昱一行人到自家的船上檢查清點完茶葉后，目送兩條貨船出航。
正待打道回府，卻見一群人沿着碼頭邊走來。領頭的大漢見到他們，偏頭向旁邊的人問了些什，立即有人躬身上前向他稟報。
咦，那幫人好眼熟。呀，是海龍幫那伙嘛。但領頭的大漢和他貼身的兩個隨從以前沒見過。
芳緹和風昱對望一眼，是海龍幫巴陵分堂的新首領嗎？是個怎樣人？
尋思間，那群人已到他們面。前領頭的大漢昂首斜眼睨着他們：“你們是林氏茶莊的？你就是風？”這個小白臉！竟敢搶走他的風頭！他可是堂堂海龍幫分堂主耶！到任三四天來卻無多少人來拜訪，連走在街上人們都對他視而不見。本來對盤宿鎮的人不懂禮數非常地不悅，向下屬打聽之下才知道這些日子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名叫風昱的小子身上。真是過分，連他的下屬也風昱長風昱短的，這樣下去怎麼體現他海龍幫分堂主楊威的非凡身份？怎麼樹立他的威嚴？今天碰上了，一定要給他們個下馬威，叫那小子低頭！
來意不善哦！風昱仍保持翩翩風度：“我就是風昱，請問閣下是？”
“我，海龍幫巴陵分堂堂主楊威！人稱威鎮三江快刀手！”他驕傲地拍拍背上的鋼刀。
“哦，失敬失敬。請問有何指教？”
唔，還算有禮貌，但反應太讓人不滿了，起碼來點崇拜的眼神嘛。楊威哼了一聲：“小子，聽說你在盤宿鎮上很有名？”
“承蒙眾人愛護，不過怎比得過分堂主您呢？”目前他正快快樂樂地準備迎接佳人，沒空理狗屁倒竄的小事，這種粗人哄兩聲就過去了。
“哈哈哈……”這話順耳，這小子有點順眼了，而且他笑咪咪的俊臉也讓他放緩了臉色，但──“是嗎？我倒盤宿鎮四天了，沒幾人來探望深望，是什麼道理？”想到這兒氣又上來了。
“你是海龍幫的大人物，區區小民怎敢隨便議論你呢？而且您雖然為人和藹可親，可是長得這麼威風，大家心存恐懼，怎敢隨便親近你呢？”大帽子隨手抓一大把，不怕缺貨。
非常有道理，他是不是太高不可攀了？
“祗要日子一長，大家了解了你的為人，就會打從心裏尊敬你了。你大人有大量，不會跟無知小人一般見識吧？”
他才不會！誰敢小看他的肚量。
“照小弟看，您應該表現出你的大度和明理，才能儘快打消眾人的顧慮。”風昱煞有介事地湊近他低語，“前任分堂主的名聲不好，楊堂主應小心處理，勿受他的影響。”
對喔！他差點搞砸了！幸好有個明事理的人提點他，否則步前任堂主的後塵可慘了。想到前任堂主被拷打得不成人形的慘樣，心下一驚，對風昱更是感激：“多謝風老弟提醒，本堂主正打算這樣做！”他的確應該表現出善意以搏民心，就從風昱開始吧。
再聊了幾句話，分別時，來勢洶洶的楊威堂主依依不捨地拉住風昱，“賢弟，改天一定要來分堂喝杯酒。還有林氏茶莊的事你放心，大哥保你們平安無事！”
風昱不露痕迹地抽手，唉，海龍幫盡出這樣的人，前途堪憂喲！“多謝大哥了。小弟改天一定登門拜訪。”
楊威這才滿意率眾離去。
整個過程中，芳緹一言不發，冷眼看風昱又在捉弄老實人。各管事也對風昱如此妥善地處理好辣手的挑釁而驚訝又佩服。
風昱若無其事地攬過似笑非笑的芳緹：“來，我們回去吧。”
林母院落里，林母在一大幫丫鬟嬤嬤中忙得團團轉，緹兒和風昱的婚事已敲定了，好多事要忙，因為風昱的父母住在遠隔千里的武夷山中，且年老體邁，不便前來，因此風昱提議待他們成親后再一同回去探望父母，而婚事就由林家操辦。
王兒也在這裏，她現在已經是林母的得力助手了，其伶俐聰明深得林母喜愛。她現在正和林母挑選着禮服的樣式，一邊討論著各種搭配方案，一邊想像芳緹穿着它的模樣。
滿屋的喜氣洋洋中，芳綰獨坐一隅，冷眼看着這一切。
哼，笑吧，你們很快就會笑不出來了！她得不到的，也絕不允許別人得到，尤其是林芳緹！
他們的婚期近了，那麼她的計劃也得加緊了。想到此，芳綰臉上閃過一絲陰狠。見林母的忙碌告一段落，她走過去，像往常一樣偎在母親身邊：
“娘，你們都好忙哦，沒有人理我，人家好無聊，又沒有事做。”
“哎呀，綰兒乖，等娘忙完這一趙，就有空陪你了。”綰兒好久沒有向她撒嬌了，林母心情大好，“要不，你和丫鬟到花園裏走走吧。”
“才不要，都逛膩了。娘，不如到榕華寺去住幾天吧。”榕華寺在盤宿鎮南面的山上，她和娘親以前常去燒香，偶而也在那裏住個幾天，吃齋念佛。最重要的是，那裏也是以前她和陳少華幽會的場所，從少華那裏，她知道一些娘不知道的事情。
“不行呀，娘走不開，你一個人去娘怎麼放心。”
“榕華寺是佛門清凈之地，會出什麼事呢？我們以前不也常去嗎？我好悶哦，我要去散散心，不然都出病來了，好嘛，好不好嘛！”她撒嬌地依着母親搖晃。
林母心軟了，綰兒近日的確沉默了些，讓她去散散心也好：“好吧，娘叫幾個家丁和丫鬟護送你去，住個兩三天就回來。”
“謝謝娘！”開始了！她盤算已久的復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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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華寺，後院上房內，芳綰向小沙彌指明要見方丈。
一到寺中，她就借口要清凈些，把轎夫和家丁趕回家，丫鬟們則留在寺旁供香客借宿的客舍中，自己獨居寺內後院的一間佛堂。
半晌，榕華寺方丈明凈來到佛堂：“林施主有何見教？”林家母女常來寺中，但指名要見他還是第一次。
芳綰看了看小沙彌，明凈會意地讓他退下，有些疑惑林家二小姐有何事要如此神秘。
“明凈方丈，我有事要黑閔大首領，請你通報一聲。”
明凈聞言後退幾步，殺機頓現，口中卻掩飾着：“林小姐何出此言，老衲是佛門中人，怎會認識那種強人呢？”不知怎地走漏了消息，應趕緊封住知情人之口，想着右手五指已緩緩屈起，掌心漸顯黑色。
“方丈夫不必驚慌，我並無惡意，祗是想和黑首領談一筆交易。對了，我是陳少華的朋友。”她從陳少華那裏知道，榕華寺其實是橫行巴陵一帶的強盜伙──黑虎幫的藏身之處，而他們向來不在寺中做“生意”，故多年來無人懷疑，寺中還香火鼎盛呢。她當時聽了有些害怕，陳少華連忙拍胸脯表示他和黑虎幫的首領黑閔是拜把兄弟，交情深厚得很。
“哦？”明凈的手緩緩放鬆，陳少華是首領的酒肉朋友，曾和首領做過幾手買賣。這女人真的是來談交易的嗎？
“唉，方丈實在太多慮了，我孤身一個，又是個弱女子，你還怕我不成。”芳綰嘟着紅唇轉過身去。
美人的嬌嗔明凈的頭昏昏然：“好好，我帶你去見首領。”
隨着明凈七拐八拐進了後山的密道，芳綰好奇地打量周圍陰森的景象。這是一個岩洞，石柱上燃着的大火把照出洞壁上的濕苔和猙獰的突石，隱約還可聽見滴水聲。很好，不愧是兇惡的強盜聚集之處。芳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她什都不在乎了，祗要這幫歹人能幫她報復。
明凈進去一會兒后又出來了，領出一個獨眼大漢，還跟着幾個一看就知非善類的匪徒。
“嘖嘖，好一個美人兒。”幾個匪徒見到明艷的芳綰眼睛一亮，圍了上來繞着她打轉，上上下下打量她玲瓏致的嬌軀，猥褻的樣子讓芳綰倒退了幾步。
“你要見我？”獨眼大漢黑閔的獨目炯炯地盯着芳綰，好久沒玩到這麼棒的貨色了，不管她來意為何，都不能放她走。
“是，我要和你談一筆大生意。”芳綰對他凌厲的眼神有些心驚，但她已沒有退路了，“是關於林氏……”
黑閔獰笑兩聲，打斷她：“這個不急，現在──”忽地上前伸手扯過她，在的驚呼中將她扛上肩：“我們先來談談我要談的事。”說著在眾匪徒的起鬨中走向內室。
“你敢！放開我！我可是林家二小姐。”芳綰憤怒的斥罵，他怎敢這麼對她？
“啊……你！”她被毫不憐香惜玉地拋向石床，撐起身正要訓斥他的無禮，就見一雙大手伸過來揪着她的衣襟，把她提起來，一張醜陋的臉逼近她：“進了這裏，就沒有什麼林家二小姐，你祗是個女人！”
芳綰嚇得險過昏過去，這才意識到嚴重性：“不……不，我是來……你先聽我說……別……”來不及了，轉眼衣物已被撕得破碎，粗壯的男體朝她壓了下來，噁心得讓她想吐！
“不！救命啊！救命！”芳綰嘶聲的哭喊讓身上人更加瘋狂殘暴，房門口甚至擠聚了一幫流着口水的匪徒在觀看。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子的？不！不該這樣的！不會的！
“求求你，求你別這樣，別這樣！啊……！救救我！娘！姊姊！快來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