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忙得不可開交的公事和應酬,讓季谷宸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呀轉個不停。

早上九點準時到公司上班,晚上沒有應酬時,通常也是九點才會離開公司。還常常將未看完的資料文件帶回家,每天總是非得忙到三更半夜才會休息。

季谷宸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應酬,這是一個日本客戶,為了一筆三億的訂單,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再怎麼百般不願意,他還是要陪着日本客戶到酒店去。只要能順利簽下這筆合約,讓他的公司能夠站得更穩,這點犧牲又算什麼呢?

燈紅酒綠的高級酒店裏,人聲鼎沸、嘈雜喧嚷,約略十坪左右的包廂里,男男女女早已完全沉溺於男歡女愛的歡樂之中。

包廂內的男男女女共十人,季谷宸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

每個男人的目光幾乎全鎖在女人胸前呼之欲出的雙峰上,而女人的注意力卻全落在男人口袋裏的鈔票上,想着該如何挖盡男人口袋裏的鈔票。

季谷宸安靜的坐在最旁邊的位子,將這樣的應酬全交給公司業務經理去主導,他只想安靜的喝着酒就行了。

他並不是個喜好漁色的男人,女人和酒是他這輩子最不想去沾染的兩件事。

今晚,他卻想讓自己喝醉,這輩子活到這把年紀,他從沒醉過,腦袋瓜子裏的記憶總是清晰如昨。

一杯一杯澄徹金黃的液體入口,他不想這麼清楚,愈是清楚,只會增加他心中強烈恨意。

耳際不停傳來淫穢的笑聲,讓他頓然感覺到一股無明火不停往上竄升。另一邊又是嬌滴滴的聲音,一雙讓他無法忍受的手,就這麼的探上他的胸部。

季谷宸趁自己還有一絲的清醒,站了起來,交代了業務經理,好好的按捺日本客戶,今天晚上所有的消費全報公賬。

交代完后,他隨便找了借口便先行離去。

一出酒店,一股冷風迎面襲來,讓他混濁的腦袋稍稍清醒。

秋的氣息緩緩而至,深秋的夜晚,一股蕭瑟的感覺已深深爬上他的心頭。

季谷宸搖搖頭,等待着泊車小弟將他的車開過來,今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卻沒有醉到回不了家。

當泊車小弟將他的車開過來,他從口袋裏拿了一張千元大鈔給了他當小費。從泊車小弟接過小費的臉上看來,他知道這一千塊對於一個薪水只有兩萬多塊的小弟來說,無疑是一筆很大的小費。

季谷宸剛上了車,正要關上車門時,車門卻突然被人給拉住。他抬頭一看,看見一張俏麗的臉孔,他蹙起眉,不悅之情油然而生。

“下車!”一聲嚴厲的怒吼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十分響亮。

左渝霈和幾個要好的初中同學剛唱完KTV,打算再去吃個消夜后再回家,剛要經過這家酒店時,正好看見季谷宸帶着蹣跚醉意走出酒店。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前幾天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人。原本是不想搭理他,但一見到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步伐不太穩卻還想開車,她雞婆的個性又冒了出來,就像那天見他對長輩不禮貌時,挺身而出的正義感如出一轍。

雖然她大哥已經不厭其煩再三叮嚀過她,不要好管閑事,但她能管住自己的腦袋,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腳,在她還來不及控制自己之前,她已經拋下她的同學,走了過來,拉着車門不讓他關上。

季谷宸聽到這聽起來如黃鶯般的聲音,頓時感到一絲的熟悉,卻憶不起自己曾在哪裏見過她!

“放手。”他冷冽如冰的聲音,卻無法讓她有任何退縮。

“喂,你難道不知道喝酒不開車的道理嗎?”她最恨把生命當遊戲的人。

“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左渝霈的幾個同學見她和人吵了起來,有些擔心的走過去。

會在這種酒店進出的人,通常都有不凡的背景,還有很多人是大哥。如果她招惹到的是個大哥,那可怎麼辦!

“霈霈,別多管閑事,我們走吧!”

“我這怎麼是多管閑事。你們不知道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常識嗎!”左渝霈又看看一動也不動安然坐在駕駛座上的人,不禁又將音調給升高。“他想自殺我是管不着,我只怕有人倒霉的要陪着他一起走上黃泉路。像他這種人,死了不足為借,但被他撞到的人,豈不無辜。”

左渝霈的幾名同學只有面面相覷,反駁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季谷宸實在沒有精神和體力和這女人做無謂的抗爭,他也承認她說的沒錯。如果有個什麼意外,他妹妹該怎麼辦?

他冷着臉,下了車,正想將車門給關上時,她又再度阻止了他關門的動作。

“我不跟你們去吃消夜了,你們先走吧。”左渝霈向幾個同學說。

“可是——”同學甲有點不放心。

“霈霈看起來好像認識這個人,我們還是先走吧!”同學乙看看他們的模樣,不像是不認識。再者,這個男人的穿着品味不俗,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長得氣宇軒昂、俊逸瀟洒,充滿着男人味。若是因為她們幾個的不識相,而壞了兩人的一段姻緣,可也是一種罪過呀!

“這樣好嗎?”同學丙也感到不妥,看這個男的,一副要將霈霈“拆吃入腹”的模樣,長相雖然是斯文俊逸,可眼神卻是一副凶神惡煞樣,讓人怎能不擔心。

“你們別擔心,我不會有事。”左渝霈笑了笑說。

“那好吧,我們先走了。”幾名同學向她揮揮手,紛紛離去。

這下閑雜人等全都散場,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季谷宸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穿着,一件短裙將她勻稱修長的雙腿,毫無遮掩的呈露出來,一件白色襯衫在肚子處打了個結,襯衫里還有一件圓領低胸的衣服,將她勻稱的雙峰緊緊包裹住,卻仍有呼之欲出的感覺。

健康的膚色配上古典的鳳眼,還有那一頭亮麗金色的短髮,以及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對她的舉止感到疑惑。

“我呢,就好人做到底,開車送你回家。”

季谷宸聽到這話,反感卻從心底急速上升。看一眼酒店亮麗的招牌,和她這一身打扮。

“說吧,你的價碼是多少?”

“價碼?你是說送你回家的工資嗎?不用了,算我日行一善好了。”

季谷宸看她一臉純真的樣子,覺得她的演技還真好。他招着手,讓剛拿到千元小費的泊車小弟過來。

“先生,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泊車小弟必恭必敬的等着他的交代。

“這裏的小姐一次出場費是多少?”

“這不一定,大部分一般小姐是一萬到三萬。”

季谷宸掏出皮夾,抽出皮夾中一張五萬元的支票。“五萬塊夠不夠?”

“五萬塊!”左渝霈瞪大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當我是……是……”她又轉頭看一眼裝演得金碧輝煌的酒店門面。

“如果你不是,我很難去猜想你真正的自的!”季谷宸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你以為我的身價就值這五萬塊嗎?”她氣得很不得甩他兩個耳光,這輩子她還沒受過這樣的羞辱。

五萬塊就想買她,她只要開一場鋼琴演奏會,就有五萬塊的一百倍。實在是太羞辱人了,

“走吧!”他再次坐回車子裏,啟動車子。“上車。”

“你——”左渝霈一氣之下,竟然想不出罵人的話,於是用力的將車門給甩上。“你去死吧,”丟下這一句話后,她氣得掉頭離去。

真是好心被狗咬!

季谷宸從車子的後照鏡中看着她漸行漸遠的身子,不久他油門一踩,在深夜中馳騁而去。

☆☆☆

回到家,時間已經超過十二點了。

客廳中一樣留着一盞小燈,對於善解人意又心細的妹妹,季谷宸感到十分的心疼。他走到妹妹房門前,輕輕轉動門把,從窗外投射進來小小的光線,照在妹妹漂亮的臉上。

季谷宸走進去,坐在她的床上。這世上能令他冰冷的心感到一絲溫暖的人,大概就只有他這妹妹了。

如果金錢可以買到任何他所想要的東西,他願意傾盡他的所有,為她買一對眼角膜,讓她能夠再看清楚這個世界。

他替妹妹拉好被子,憐惜的摸摸她的臉頰。

這個小他八歲的妹妹,在她剛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拋妻棄子離他們而去,母親又在她小學畢業那一年,鬱鬱而終。他大學畢業后,在兩年的兵役期間,她一個人堅強的獨自生活。退伍之後,他靠着念書時所存的一些錢,花了半年的時間投注在股市上,也讓他賺到了第一個一百萬。

他為了報復他那狠心無情的父親,為了扳倒他父親的公司,考慮了很久之後,決定帶着妹妹到美國去,一來可以給妹妹更好的念書環境,二來他也可以再念書,同時等待着機會。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兩年前,妹妹卻因為一場車禍,讓她從此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父親的公司也來不及由他扳倒,後來他才知道,他父親的公司早在離開他們的幾年後,就因投資失敗,宣佈倒閉。

他現在事業是成功了,卻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哥,”還沒入睡的季芯逸,在季谷宸輕輕轉動門把時就已經知道了。“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點。”

季芯逸坐了起來,“你先去洗個澡,我去替你泡杯熱茶,可以解解酒。”

“不用了,你早點睡吧。”季谷宸讓她再躺下,“我自己去泡就好了。”

“哥,”季芯逸自從眼睛看不到之後,她變得更纖細、更敏感了。“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只是這陣子工作累一點,別擔心。”

“嗯。”她從不怨老天讓她的眼睛瞎了,然而卻心疼她惟一的大哥為了她如此辛苦,她只能盡量做到不讓大哥替她擔心。“大哥,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過得很好了,你不要再這麼辛苦,別把自己的身體給累壞了。”

“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他俯下身,在妹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早點睡,晚睡是漂亮女人美麗的殺手。”

“哥,晚安。”她聽話的閉起眼睛。

季谷宸站在妹妹的床前,凝視她粉嫩的俏臉一會兒之後,才離開她的房間。

季芯逸在哥哥離開房間后,下了床,摸黑走到書桌前,打開書桌上的一本筆記本。拿起筆,用着特殊的方式,開始了她的創作。

創作對她來說,已經是她現在少數能做的事情,更是記錄她現在心情點滴的一種方法。

她的眼睛雖然看不到,卻不想讓自己的一生在自怨自艾中漫漫度過。

☆☆☆

晚餐之後,左家總會習慣性的全家人坐在客廳里,喝茶的喝茶、喝咖啡的喝咖啡,和樂融融的氣氛驅走秋天的寒意。

左渝霈拿出主辦單位特地預留的演奏會招待券出來,“我第一次在台北開演奏會,這是第一場的票,你們一定要來替我加油。”

“我女兒開演奏會,我們當然會去。”左漢明拿起票來看,心裏十分驕傲,為女兒的成就感到與有榮焉。

“謝謝爸。”她泛起燦爛的笑容。

“霈霈,這招待券可不可以多送我兩張。”左渝霽想起了個主意。不如邀請谷宸一起去聽霈霈的演奏會,總比他刻意的安排來得自然。

“做什麼?”

“我一個好朋友,她妹妹也很喜歡聽演奏會,我想送兩張票給他們,邀請他們一起去聽。”

“嗯,好,晚點我再拿給你。”左渝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疑有他。

“你是不是要送給谷宸,讓他帶芯逸一起去聽?”風迎語轉過頭問。

“谷宸平常為了工作,每天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沒什麼時間帶芯逸多出去走一走,趁着這個機會讓他帶芯逸出來,晚上我們還可以先吃個飯,再一起去聽霈霈的演奏會,這不是很好嗎?”左渝霽握着心愛妻子的手說著。

“你好細心呀!”她從不知道丈夫也有心細的一面。

“你們在說誰呀?谷宸是誰?芯逸又是誰?”左渝霈超強的好奇心讓她很想知道。

“季谷宸是渝霽在美國念書時的一個好同學,也是事業上的好夥伴。芯逸是他妹妹,出過一場車禍讓她的眼睛失明了,除了谷宸偶爾帶她出去走走之外,她幾乎是足不出戶的關在家裏。”風迎語告訴她。

“她沒朋友嗎?”

“半年前他們兄妹倆才回到台灣,別說是朋友,就連親戚也沒有。”

“這樣呀!她每天關在家裏,不是很無聊嗎?”左渝霈是個很愛玩的人,讓她每天關在家裏不出門,她一定會發瘋。“哥,你告訴我他們住在哪裏?”

“你想做什麼?”

“反正我這陣子除了練琴之外,也沒什麼事,我可以去和她做個朋友,也可以替他哥哥帶她出去走走。”

左渝霽看着妹妹一臉正經的說,心中卻有不同的想法。

對谷宸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芯逸,或許讓霈霈和芯逸先成為朋友,更容易讓谷宸打開他封閉的心。

“好,我把他的地址給你,你如果能和芯逸成為朋友,那是再好不過了。”

“你放心,現在的我和誰都可以成為朋友了。”左渝霈有這個自信。

“這樣好了,演奏會的票,你就自己送給她好了。”

“沒問題。”

“對了,下個星期不是有個宴會嗎?你要不要找霈霈當你的女伴?”風迎語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大哥的女伴應該是你,怎麼會是我?”

“那一天我有事,不能陪渝霽一起去。”

“這也好,你在台灣的朋友不多,有機會多認識些朋友也好。”左漢明對於風迎語的提議十分贊成。

“到時再說吧!”左渝霈並沒有直接的拒絕,她太清楚他們的用意,對於參加這些商業“Party,她其實並不會很排斥,不過也不是很喜歡就是了。

到時若真的沒事,她就陪着大哥去玩玩也好,搞不好還可以捉弄那一些自認風流瀟洒的紈絝子弟。

“就這麼說定了,你有時間就去買套禮服,錢我來出。”

“那我就先謝了。”衣服她當然會去買,至於買禮服……那就免了,買了那種平常沒什麼機會穿的衣服,對她來說是一種浪費。

況且,因為演奏會必穿禮服,她也已經夠多了,實在不必再錦上添花,占衣櫃的空間。

現在她所鍾愛的衣服,是那種穿了會讓人感到自由自在,沒有任何束縛感的衣服,像是休閑服之類。

☆☆☆

左渝霈一向都有着急驚風的個性,隔天早上十一點多,她就依着大哥給的地址來到了季家。

季家是位於外雙溪一棟二十五層樓高的大樓里,門禁森嚴,大門前有警衛,訪客得出示身份證,先行登記外,還得經由住戶的確認才得以進入。

“請你稍等一下。”警衛拿起對講機先向季芯逸確認。“季小姐你有訪客。”

“訪客?”她和哥哥回台北半年,她並沒有認識半個人,怎麼有可能有人來找她?“請問他有沒有說他是誰?”

“一個姓左的小姐。”

姓左?季芯逸在腦海中尋找着,她的記憶中自己從未認識姓左的女孩子!

左渝霈向警衛打着手勢,請他把對講機給她,由她自己來跟她解釋。警衛便將對講機拿給了她。

“你是芯逸嗎?”左渝霈直接叫她的名字,讓兩人之間減少生疏感。

“請問你是……”

“你認識左渝霽和風迎語吧,我是他妹妹。”左渝霈看見警衛狐疑的眼神盯着她看,就好像在看一隻奇怪的動物一樣。“你讓我先上去再說好嗎?”

“那你先上來吧!”原來她是左大哥的妹妹,她一時之間竟沒想到左大哥。

左渝霈將對講機交還給警衛,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般,倉皇逃離現場。

一進電梯,按下二十五樓的數字鍵,電梯以飛快的速度將她送上二十五樓。

當她一踏出電梯,便看見一扇微啟的門,在門裏站着一個長發披肩,穿着一襲淡藍色連身小洋裝的女孩,她纖細的身材,讓人感覺弱不禁風,對她無由的產生一股憐惜之情。

從掛斷對講機后,季芯逸就站在門邊等着她,電梯門傳來叮咚聲時,她便將門打開等着她。

“你就是芯逸。”左渝霈走過去。

“我就是,你……”

“我叫左渝霈,是左渝霽的妹妹。”她先自我介紹着。

“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季芯逸眼神空洞,投向聲音的來源。

“我們該不會就站在這裏說話吧?”

“喔!”季芯逸趕緊往後退了一步,先讓她進來,自己再將門給關上。

依着熟悉的空間,她走往廚房,從冰箱裏拿了瓶果汁,再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憑着觸感倒了約八分滿,才拿着杯子回到客廳。

左渝霈安靜的看着她熟練的動作。這個環境對芯逸來說十分的熟悉,然而她相信她一走出這扇大門時,肯定邁不開步伐。

她的世界難道說就只能被鎖在這小小的框框裏?

左渝霈不出聲,季芯逸根本無法猜測出她所在的位置,只能將杯子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你眼睛看不見多久了?”

“兩年了。”

兩年!

左渝霈真無法想像一個人從光明的世界,在一瞬間進入黑暗的世界時,心情上該如何去做調適。

如果換成是她,她也沒把握自己是不是能夠去面對。

“平常就你一個人在家嗎?”左渝霈看一眼這房子的擺設,看得出來是經過特別設計的。寬敞的空間,沒有太多裝飾品,只有簡單的傢具,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做的設計。

“還有一個來幫忙的歐巴桑,她現在出去買菜,很快就回來了。”季芯逸解釋着。“左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你的年紀可能比我小,不過你還是叫我霈霈就好了,叫左小姐顯得太生疏了。”

“霈霈!”

“這樣聽起來順耳多了。”她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我是聽我哥哥說起你的事,我不否認是有些好奇,但是我是真心的想認識你,當你的朋友。”

“朋友!”這兩個字在她眼睛瞎了之後,是她從沒想過的事。

她不太相信有人會想和一個瞎子做朋友,那代表着自找麻煩,不是嗎?

“嗯,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嗎?”

“為什麼呢?”季芯逸還是不明白,她希什麼會主動與一個瞎子做朋友?

“我剛從歐洲回來,在台灣我除了家人和幾個不錯的初中同學外,朋友不多。我相信你也需要朋友,所以我就厚着臉皮主動找上門嘍。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合得來,一定會很有話聊。”

“你不在乎我是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嗎?”

“眼睛看不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眼睛看不見就沒有交朋友的權利嗎?”

“我想不出和一個眼睛瞎了的人交朋友,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好處可多了,以後你就知道。”

這時傳來開門聲,是來幫忙的歐巴桑買菜回來了。

“芯逸,有客人嗎?”楊媽一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陌生女孩。

“嗯,她是左大哥的妹妹。”她向楊媽介紹着。“她是來照顧我的楊媽。”

谷芯逸一向不將楊媽當做傭人,而是以感恩的心,將她當成自己的長輩。

“楊媽你好,我叫左渝霈,你叫我霈霈就好了。”

“你是左先生的妹妹呀!”楊媽多看了她一眼,因為從沒聽過左先生還有個妹妹。“你們慢慢聊,我去準備午餐,你就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楊媽謝謝你。”左渝霈漾着燦爛笑靨向楊媽道謝,然後又小聲的對季芯逸說:“你看,這就是交朋友的好處,可以到處騙吃騙喝。”

季芯逸當然明了她這只是說笑罷了,但是她的心卻因她的熱情,而感到十分的溫暖。“霈霈,謝謝你。”

“請我吃飯的是你們耶,謝我幹什麼。”

“謝謝你願意交我這個朋友。”霈霈是她回台灣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真的很感動。

接下來,左渝霈就開始天南地北的聊着,以及談起她遇上的趣事。

季芯逸則扮演着一個好的聆聽者,也不時的聽見她的笑聲。心情已經很久沒這麼輕鬆怏樂了,霈霈的快樂很容易的傳染給她。

她的確是需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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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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