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薩,你把岱融扶進後座,返回的路程由我開車。”
葉星率先坐進駕駛座,插入鑰匙后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行動似乎順利得出奇,現在只要他們離開大江範圍就萬事OK了。
發動車子,車身開始震動。“田薩,你在發什麼呆?快上車,若維……”
葉星猛地噤聲。畦!差點功虧一簣。“呵呵,我是說,我們得爭取時間,在他們察覺前離開這裏……”
“來不及了。”雷薩的語調透着輕鬆,他放下祝岱融,但隱於輕鬆深處的銳利卻將葉星剠得直打寒顫。
來不及?什麼意思?就在葉星疑惑時,拐角出現一個黑影,接着兩個、三個……他們如鬼魅般逐漸移動過來,將他們團團圍困,逼人死角。
葉星一驚,迅速離開車子,退到雷薩身邊。
“不可能!按最壞的估計,他們起碼在五分鐘后才會追出來,而那時我們早已逃離現場。”葉星喃喃低語,不能置信,握掌成拳的指關節隱隱泛白,“可為什麼他們能這麼迅速,而且如此準確無誤地捕捉到我們的方位?彷彿我們的行動盡在他們掌握中,為什麼?”
“估計只是紙上談兵,太過依賴它,只會令你反應遲鈍,進而對突髮狀況措手不及,隨機應變的敏捷度才是致勝的關鍵所在。”雷薩瞼上帶笑,雙眸卻銳利地觀察地形、敵人包圍的陣勢,以及他們可能安全撤退的路線。
但為什麼敵人能輕易地知道他們的位置?腦子全速運轉的同時,目光移向正虛弱地靠在車身上喘息的祝岱融。
祝岱融無力閃避雷薩的迫視,只好微扯唇角,但笑容卻是苦澀的。
這個男人,有着多麼銳利的眼和縝密的思維啊!大概隱藏得再好,再細微的事也逃不過他的眼睛。葉星跳出汽車時,就那麼自然地靠在他的身邊,危險時刻,只有雷薩是她的守護神,而他呢?除了扯後腿外,什麼也給不了。
“我說過,你們不能帶着我走,但你們就是聽不進我的話。”他痛苦地掙扎着,最終,他解開衣扣,脫下襯衫,微側過身體讓葉星看他裸露的右臂。
那一幕,幾乎令葉星當場反胃,雷薩的臉也在瞬間蒼白。
一個正閃着紅燈的微型追蹤器植人祝岱融的右臂,而因未得到良好的醫療照顧,傷口開始潰爛化膿。
葉星奔向他,抓住他的右臂,又猛然鬆開。望着祝岱融因她的粗魯而痛得直冒冷汗的額角,葉星紅了眼眶。
“葉星,我真的很感激你願意涉險來救我,我也很想跟你回去,但……”祝岱融喘了好幾口氣,勉強笑着開口,“但你要明白,像我這樣,無論我逃到哪裏,都會被他找到的,所以……”
“所以,你根本不該逃,錯誤的決定往往會在不經意問拖累很多人。”黑暗中的一個聲音接下了祝岱融的話,平淡中略含清冷的笑意令祝岱融神色頓變。
“不!我沒有逃,也知道逃不了。”祝岱融慌亂地抬起頭,朝着無盡的黑暗大喊,滿眼驚悚。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不回頭?維先生在辦公室等你的報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那人的聲音很淡,雖帶着笑意,但其問卻透着難以言喻的冷,冷得嗜血,冷得無隋,句句似鋒利的針,刺破葉星的耳膜,讓她毛骨悚然;而祝岱融更似着了魔般,僵硬地繞過葉星,朝那個聲音走去。
“你真的要回去?”葉星猛地拉住他,不讓他前行。
祝岱融不回頭,“我必須回去。”
“必須?為什麼必須?祝岱融!如果你還有一點男人的骨氣,就不該畏懼他,對這種人言聽計從。”
葉星一個箭步站在祝岱融面前,衝著黑暗高喊,“躲在暗處不敢出來見人的陰險小人,煩你回去告訴那位“維先生”,他可以不必再等下去了,從今天開始,祝岱融不再為他工作,我要帶他離開,誓死!”
“誓死?是挑戰嗎?”清冷的笑聲比先前更陰冷了一分。
“葉星!不要管我,你走!”祝岱融甩脫她的拉扯。
“是挑戰又怎樣?我不怕你!祝岱融,回來廠葉星氣憤地大步跨出,想拉回他,但身後的雷薩卻更快一步的抱住她,拖回原地。
葉星瘋了似地掙扎,“你拉着我做什麼?我要帶他回去,既然我答應穎炎,就一定要遵守諾言。”
雷薩沉默着任她掙扎,目光一刻不放鬆的緊盯聲音的來源處。
“帶着這種莽撞的小丫頭行動,你不累?”
他在問誰?雷薩?他認識雷薩?
“你說誰是莽撞的小丫頭?”葉星咬牙。
“不要中計,他就是要逼出你的情緒,引你犯錯。”雷薩在她耳邊低語,表情凝肅。
“果然是躲在暗處偷襲的卑鄙小人。”葉星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但為什麼偏偏挑她?難道她臉上寫着“漏洞”二字?哼!瞧不起人。
“請你不要為難他們,我……立刻跟你回去,但請你、請你放過她。”祝岱融隱含着痛苦,卑微地懇求道。
“如果你指的是葉星,那麼,我早在她第一次夜間大江時,便已敖她一條生路;若這次她仍是只身前來,我或許會再考慮,但很可惜,這次她帶了幫手,一個令我頭痛到不願錯放任何機會、不惜手段將其剷除的幫手。”
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傭懶地走出來,而當葉星看到他的修長身材、白皙皮膚、英俊五宮,以及五宮上仿似久病未愈的病榻榻神態時,她失聲叫道:
“維、維奇在這裏,那等在辦公室里的那個維先生……”
“我的僱主,也是我的叔叔。”病佩低的笑臉迎着雷薩,又瞥向葉星,“同樣是姓維,讓你混淆了嗎?”
“你是故意——”雷薩收緊手臂,卡斷了葉星的呼吸,疼痛中她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臉色也隨之蒼白。維奇,她的秘密,最終仍是藏不住啊。
“好久不見,雷薩!”他微笑,然後又轉向葉星,“是不是挑戰,無關緊要,只是……忘了對你朋友的承諾吧!如果你因祝岱融不願跟你瘧而鄙視他,那對他未免大不公平了!祝先生必須回大江的理由絕非恐懼。我相信,如果可能,他希望能了結自己的性命,以擺脫我的控制,但……”聲音停頓,殘酷的眼光投到祝岱融臉上,欣賞他的痛楚之色,“但他不能!他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卻沒有勇氣承受結束生命帶來的後果。”
“後果?”葉星不明白。結束生命的那一刻,不是便了結了所有事?還會有什麼後果?
“與他一起被綁來的研究員共有幾個?”雷薩突然問道。
維奇病佩佩的表情上顯現一秒鐘精銳的殺氣,“雷薩不愧為雷薩!”他輕嘆口氣,似讚歎又似惋惜,“七個!但由於祝先生在願不願意合作的問題上猶豫不決,所以我給了他一點點提示。現在變成六個。”
葉星倒抽口氣,“難道……”
“你用生命來做提示?”雷薩揭曉葉星不敢猜測的答案。難怪祝岱融受再大的痛苦也不願離開,因為他的生命已不再是他自己的。
“這是最有效的,不是嗎?但剩餘的六次機會,祝先生恐怕足再也不會給我了。”維奇微眯眸子,收斂表情,全神貫注的盯着雷薩,“但今天,我卻要把握上蒼賜予我的機會。”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隻手套,然後優雅地套上左手,身後的手下立刻呈上一個紅木盒。他伸人其內,拔出時手中多了一樣東西。
“我不清楚你來的目的何為,也不清楚你到底查到了多少,不管如何,有你插手,我便會感覺不安,所以——”他緩緩垂下手臂,瞄準地面。
雷薩終於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是一把形狀怪異的鐵器,那外形他見過,就在被雷鳴“請”進雷宅的那天,在他屋子的巨大螢幕上。雷薩大驚失色。
“不要!”祝岱融大叫,但維奇的手下立刻將他架住,使他動彈不得。
“快跑!”雷薩粗聲向葉星下令,失了縝密判斷能力的他,僅憑第一反應將葉星向外推,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沖向維奇,希望能趕得及制止他扣動扳機的手指,葉星失去平衡側翻,撞上汽車前蓋。
“果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帶着葉星,真的會束縛你的手腳。”手臂突然略轉方向,維奇的唇角扯出滿意的笑容。
雷薩聞言頓住腳步,怔怔地望望他,再轉頭看看葉星。冷汗從額角滑下,出道以來,他第一次判斷失誤。他終於明白維奇所說的機會”的真正寓意。
機會,是指葉星,更指潛意識中為保護葉星,而失去的冷靜判斷!一次失誤的判斷,足以致命。
雷薩無暇思考更多,返身急退。他清楚知道維奇的目的,維奇還不扣扳機的原因,是要看他抱着葉星,一起葬身火海。他知道他的用意,卻仍必須回去。
就算有一天,我們真的一起下地獄,我也會在掉到地獄的瞬間,用力將你推回人間。
正從車蓋上費力爬起的葉星同樣聽到了維奇的話。她真是雷薩的累贅?葉星漂亮的黑眸頓時蒙上死灰顏色。
葉星握緊拳,尚來不及有所行動,下一刻便又跌人雷薩的胸懷;維奇微笑,扣動扳機,火光射人地面;葉星錯愕,雷薩起跑:汽車瞬間爆炸,強烈的氣流將他們遠遠拋出,隱約間,聽到葉星痛苦的呼聲。
祝岱融淚流滿面?跪倒在地;維奇病恆傲的臉上卻釋放異彩。
“你的改良的確比以往穩定許多,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交由我來處理,我會替你向維先生彙報的。”轉身,他交代下屬,“送祝先生回房休息;另外,清理現場,找出屍體——雷薩的。”
找回屍體只是一種說法,他要知道結果。雷薩會如他所願那麼容易就死了嗎?
他,沒有十足把握。
十分鐘后。
“沒、沒有找到!”一位手下聲音微顫。
沒有?雷薩抱着葉星在他視線之內消失?維奇略垂眼眸,拾首時不怒卻笑,越過下屬,隱人黑暗。JJWXCJJWXCJJWXC
“葉星,葉星……”
是誰?誰在叫她?誰在撕扯她的衣服?葉星昏昏沉沉的,微睜星眸,看到一雙修長卻沾滿油污的手,正顫抖着撕裂她的右袖。順勢而上,她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略微顫抖。
“怎麼樣?”另一個聲音插人,葉星想轉頭去看,但脖子卻不聽使喚,“我剛看到她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真的?”一雙溫暖的手立刻撫上了她的臉,“葉星?葉星?”聲音急切。
是誰,這個溫暖又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為什麼她看不清他的臉?葉星想抬手撫摸。
“啊——”略微的動作競引來撕心裂肺的疼。她痛得混沌了意識,模糊間,聽到溫暖的聲音變得嘶啞。
“葉星!葉星……”
“看樣子手是骨折了,”另一個聲音判斷,“她的情況真的很糟糕,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這裏陰氣太重,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實在不易久留。等上面搜尋完畢,我們馬上離開。你的車子被炸掉了,你有沒有法子再弄輛車來……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喂……”
沒有回應,葉星感覺撫她臉頰的手越來越顫。
“你是不是準備抱着她跪在這裏,自責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拜託你冷靜一下,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行不行?你平常的果斷都到哪去了?雷薩!”
雷薩?聽到這個名字,葉星身體的痛楚競似得到舒緩。
“葉星……”她的臉頰被埋人寬厚的胸膛,然後她的身體離開了潮濕、冰冷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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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爆炸聲、衝天的火光、炙烈的高溫、嗆鼻的濃煙,還有維奇的笑……
“不……找,找不是累贅,不是……”
“葉星,醒來!葉星?”
一隻手握住了她緊拽床單的手,她緩緩睜開眼睛。雷薩憔悴出臉映人眼帘,他眸中的如釋重負讓她窒息。
“我睡了很久?”她閉眼,不忍看他浮腫的眼圈,瘦削的臉頰,還有下巴那密密的鬍髭。
“不算太久,五天而已。”她終於醒了。雷薩幾乎癱倒在她的身側。五天來,他的眼光一刻不敢離開她的臉,很怕、很怕她會再也不醒來。
“五天……你一直守在我身邊?”
“嗯!守着,不讓任何人把你搶去。”
“任何人?”葉星問,“誰?死神?”
她一定傷得很重,光看打着石膏被固定住的右臂、纏滿白色布條的身體、梢梢移動,便引來疼痛的右腿就知道。如果這樣還不夠明確,那麼,當她提到“死神”二字,雷薩努力維持的陽光笑容似被烏雲遮蔽,黯淡下來的模樣更能證實。
“死神會被睡美人的甜美酣態所打動,不捨得將她帶走,把她留給王子。”雷薩恢復微笑。
“睡美人?”葉星瞪他,“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嘴角進裂,腫得能媲美香腸,也能稱之為睡美人?”她講話時,—能感覺唇角的異樣。
“這樣才更顯你嘴唇紅潤,亦添嬌媚啊……”
“你吻了我?”葉星突然問。
“呃?”
“睡美人是因為王子的吻才醒來的。你沒有吻我,而我也沒行因為吻而醒來,所以沒有歪子,也沒有睡美人。葉星不需要王子的救贖,她靠自己醒來。”
雷薩沉默。是這樣嗎?那他五天來寸步不離地守候又算什麼?
“要我吻你嗎?”他盯着她的唇,眸色在變幻。
他的鼻息呼得她好癢,還有不容忽視的強烈男性氣息……葉星撇過頭,卻甩不掉漸漸泛起的紅暈。“無所謂!如果你認定……!”
“不知浪漫為何物的葉星!”他嘆息,環住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肩頸。貼合的身體讓葉星體溫驟然升高,她不安地扭動,雷薩卻將她更深擁人懷中。
“洒脫、豪爽,帥氣、不仍怩的葉星!”葉星扯他的頭髮,不滿地反駁。這些形容詞才與她相稱!浪漫?她才不層!只是,雷薩貼着她,讓她好熱,“雷薩,不要壓着我。你足不是很累?如果想睡……”“如果不是你朋友及時出現,我們或許已成了兩具焦屍。”雷薩突然抬頭。
“我朋友?”葉星迷惑。
雷薩緊盯着她,搜尋她眼中閃爍的光芒。“當汽車爆炸,我抱着你被一起震飛出去,撞回地面時,他以濃煙為掩護,出現在我的面前,二話不說,帶我們沿着下水道逃。聽說他的外號叫老鼠。”
“婁傑。”葉星吃驚,“他怎麼會在那裏?”他應該早在查出大江的那刻起便放手的,為什麼……
“他打聽到維奇,怕你出意外,所以……”
葉星的面色慘澹,再次閃躲,“呃……沒料到他足綁架祝岱融的真兇,我、我見到他,也很意外。”
“這着實讓人措手不及,是不是?”雷薩似無意地說。
“啊……嗯!”葉星胡亂應聲。
雷薩皺起眉,不再出聲,半晌后又將臉埋人她的頸,輕聲地低喃:“知道嗎?
當抱着你飛出去的那一刻,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從踏人這個圈子以來,我從沒有這麼狼狽過,也從沒有怕過任何人、任何事,但這一次,我真的很怕……”
他的身體在顫抖,但,到底是什麼事,讓這個事事運籌帷幄的男人顫抖成這樣?他怕什麼?怕維奇?怕死亡?
“你到底在怕什麼?”葉星不解。
“怕在那一瞬間,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怕在那一瞬間,會永遠失去你。”
他在說什麼?為什麼她聽不明白?葉星僵住正揪他頭髮的手指,窒住呼吸。
“葉星,葉星,葉星……”雷薩擁緊她,貪婪的嗅着她身體散發出的清爽味道;葉星聽着那輕柔的、連綿不絕的喚聲,緩緩地閉上眼,感覺霞魂似又飄出身體,到了很遠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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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薩步下樓梯,突然一陣暈眩襲來,他趕緊扶住把手。
“雷薩,葉星怎麼樣?醒來沒有?”坐於客廳的眾人中,婁傑第一個發現他,他起身相迎,但雷鳴的速度更快,從背後揪住他,面帶怒氣,顯然耐心巳至極限。
“廢話!如果葉星不醒,他怎麼可能肯走出那個房間?”他反架住婁傑的雙手,將他強按人沙發,“別想岔開話題,你到底幫不幫我?”
“放開!”婁傑飛起一腳,“我幹嘛要幫你?”
雷鳴閃過,以略顯優勢的身材壓住他,“我這麼誠心的請你作客——最好的紅酒、最美味的食物、最舒適的床鋪……你還有哪不捕意?說!你要什麼?只要你說得出,我就—定弄得到!是不是女人?你喜歡漂亮的?豐滿的……”
“閉嘴!”婁傑漲紅臉,“作客?哪行主人像你這樣招待客人的?一天二十四小時盯人不說,還不允許我跨出這匡子一步!你到底是請客,還是綁架?”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雷鳴充分發揮他的蠻橫個性,“如果你再不乖乖合作,休怪我動用極刑。”
哼!誰怕誰!婁傑奉送一個大白眼。
正當他們僵持不下時,祝穎炎從洗手問出來,看到雷薩,立刻衝去他面前。
“葉星醒了?”她失控地握住雷薩的手臂。
“嗯……”雷薩的頭尚來不及點下,火紅的身影便越過他直街上樓。
“不要去!葉星剛又睡着……”轉過身,暈眩再次襲上。該死!雷薩伸手急欲抓扶手,穩固搖搖欲墜的身體,一隻手及時扶住他。
“讓她去吧。這幾天,她也幾乎沒好好睡過覺。葉星為了救她哥哥而受傷,所有人中最愧疚的就數她了。”
“韓諾?你什麼時候來的?”雷薩一睜開眼,就看到扶住他的韓諾。
“在你將所有人拒於門外的第二天。老大,真的是維奇做的?”
維奇!這個名字讓雷薩分神踏空一階,身體傾斜,險些壓着韓諾一起栽倒,韓諾反應敏捷,以背頂住,站穩后,猛拍胸脯喘氣,“哇!老大,你還好吧?莫非五天衣不解帶的“陪睡”,已經耗盡你所有的體力?”
“精神折磨更累。”
走人大廳,韓諾扶雷薩坐進沙發。雷薩癱靠上背墊,臉色蒼白。
韓諾看着,嘆了口氣。自她加入“嗅覺”,跟隨雷薩至今,無論多棘手的案子,也從未見雷薩皺過眉頭,如今區區一個葉星,競讓他初嘗不戰而敗的滋味。
“他們幹嘛?”爭執聲讓雷薩的頭更痛了。
韓諾瞥一眼兩個差不多快扭成一團的男人,“你老哥的自尊被踐踏了。他堅固的城堡一夜之間被婁傑徹底瓦解,他正逼婁傑幫忙他改進宅邸的防禦系統。”
“防禦老鼠?除非他把房子下的泥土挖空,改用水泥填平。”雷薩失笑。他見識過婁傑的能耐,若非他,他與葉星現在還不知置身怎樣的險境!
“嗯!我也聽說了他的豐功偉績,這麼了得的人,如能把他拉進“嗅覺”,我們豈非如虎添翼,益發所向無敵了?”
如虎添翼?雷薩睜開眼,“你是不是帶了什麼消息來?”
“一個壞消息。”
為什麼韓諾帶來的總是壞消息?雷薩連翻白眼的力氣也沒有了。
“說吧!一對他而言,不會有比葉星受傷更壞,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消息了。
“大江的資金正在一點一點地外流。”見到雷薩皺眉,韓諾立刻接道:“當然,如果是正常的資金往來就不足以為奇了,可是它的外流方式很奇怪。我請教過一位金融界朋友,他說,通常這種外流方式就像秘密搬家,神不知鬼不覺,當你察覺到異樣時,對方已是人去樓空。”
“如果只是對別人我可以理解,但雷鳴……說實話,以他多年闖蕩所建立的威名,敢公然挑釁他的人已寥寥無幾了。”雷薩皺眉。
“那麼,他的自尊又要被無情踐踏一次了。”韓諾不以為然,“再告訴你一個肖皂。伊凡·金下個星期要來香港。”
“他來做什麼?他不是已拒接,閉關半年,為明年初的服裝發表會作準備?”一雷薩頓時睜眼。
伊凡·金對外是世界知名的服裝設計師,而暗裏則是“嗅覺”駐美國成員。
韓諾彷彿篤定他會睜眼一般,眼神狡黠嫵媚,“近日有一種殺傷力超強的新型武器樣品由香港偷運人美國,以五百萬美元的天價尋找買主,交易方式為預付一半訂金,二天後錢貨兩清。
交易本來進行的天衣無縫,但誰知那位買韭有着比你老哥還重的疑心病,預付訂金前仍是猶豫不決,偏偏不巧,居然拜託伊凡替他探查賣主的可靠性。因為對方來自香港嘛,伊凡自然先與我聯絡,所以……”
韓諾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唉!坐在家裏也會被天上掉下的錢砸中,看來我這輩子都沒有餓死的機會了。”
“怎樣?你認為那是不是雷鳴預定的那批軍火?”韓諾盤起腿,滿臉問號。
“暫時不得而知,但真相總會浮出水面。”雷薩陷入沉思。
“真奇怪!若大江要將武器賣去美國,那他們又要拿什麼來給雷鳴?就算搬家也需要充足的時間哪,莫非他們有十成的把握逃得出雷鳴的手掌?”
“別人或許沒有可能,但維奇起碼有八成的把握。”
“維奇!”韓諾的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老大,這件案子你仍堅持親自解決嗎?如果只是單純的大江還好,可如今突然冒出了維奇……”
“你認為我沒有能力與他周旋?”“當然不是!”韓諾急辯,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出話來,“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雷薩不再為難她,“伊凡下星期來香港,我會與他從長計議后再行動。”
“老大!”韓諾立刻瞪眼抗議雷薩的促狹,半晌后才又問道:“聽婁傑說,葉星明知維奇在大江,卻向所有人隱瞞事實,帶你硬闖虎穴?”
“她只是討厭旁人把她當小孩子般呵護着而已。”
“你不介意她變相欺騙你?”韓諾不敢置信地大叫。
“不!”雷薩答。事後,他曾不只一次問自己,如果葉星告訴他真相,他會阻止她行動嗎?反覆思索后,答案只有一個——
會!想必葉星早料到此結果,才會隱瞞到底吧。
“什麼嘛!她犯了錯,你卻仍替她辯解?”討厭?這樣有勇無謀地亂闖更證明,她根本就是個需要人看管的孩子!雖說初生之犢不畏虎,可她的膽子未免忒大了些,不權衡敵我差距,以卵擊石,不死算她命大!”
“諾,葉星不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專業人土,你這麼說,太苛刻,對她不公平。”
雷薩顯然不悅。雖然韓諾所說屬實,但他依然無法忍受旁人批評葉星。
“嘖嘖,真是可怕喔!占時為博得美人一笑,而敗掉江山的君王大概也不過如此吧。雷薩,我看你是被愛情蒙蔽了眼睛,只是……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她到底是憑哪一點把你迷得七葷八素的?”韓諾欷獻不已,“當然,如果這次的教訓可以收斂去她的莽撞性格,倒也因禍得福。”
“如果她會因挫折而收斂,那她就不叫葉星了。流着葉家人血液的她是絕不容許自己退縮的。”雷薩眸中閃着憂慮,唇角卻不自覺地揚起寵溺的笑。
“天!你是不是不正常了?”韓諾拍額大叫,“那鬼丫頭的個性那麼的火爆,那麼的橫衝直撞,今後又會惹出多少麻煩,我光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出來。這樣的女人你還願捧在手心,不離不棄?莫非你準備好整日提心弔膽,與她共度一生?你的心臟怎麼受得了這種負荷?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有自虐症!”
雷薩淡笑道:“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就會明白這種束之不忍見她鬱悶,放縱卻又擔心她安危的矛盾心理了。只要她快樂,一切便都值得了——”
韓諾怔了好半晌,挫敗地垂頭,“好吧!那接下來你要怎麼辦?明知她倔強得不願服輸……你真想放縱她再冒一次險?還是想陪着她再送死一次?”
“我已經通知葉沙,接她回英國養傷。”
“嗯!這倒是個好辦法……”韓諾點頭贊同,倏地,她睜大眼,以着萬分崇拜的目光仰視雷薩,“哇!真的假的?你把他妹妹“照顧”成這樣,就不怕葉沙一拳揍扁你?”
雷薩的眸光頓時黯然。
“會一拳揍扁我的,不是葉沙,而是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