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御馬行駛當中,韓應天發覺靈兒有些低落,他立即放緩馬速,托起靈兒的臉,「怎麽了?靈兒,不舒服嗎?」
鍾靈兒搖了搖頭,看着他,欲言又止,又再搖了搖頭,撇開視線。
韓應天擔心地測了一下她的脈象,並無異常,這丫頭又是有什麽心事了吧?他也不再說話,抱着她讓馬兒自行漫走。他知道靈兒有事要跟他說,這些時日來,他已經成功地培養出她凡事都向他訴說的習慣,而她現在的欲言又止,不是猶豫著該不該說,而是還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鍾靈兒暗暗嘆了口氣,抑不住心中的鬱悶。她發現近來自己好像越來越笨了,老是想不通別人的行為。不管是苗疆那些人或是朱公子,抑或是方才那班搶匪,她都無法理解他們的行徑,難道她真的是個很笨的人嗎?
她有點沮喪地抬頭望着公子,「公子,你覺不覺得我是個很笨的丫頭?」她這樣子夠不夠資格做公子的丫頭?
韓應天不知她為何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但見她竟然為此心情不好便覺得好氣又好笑,摸了摸她的臉頰,「怎麽突然這麽問?我覺得靈兒很機靈,總是知道我的心意。」
鍾靈兒被贊得展顏一笑,然後又黯下神色,「可是,我總是不明白別人在想什麽,也聽不懂公子和別人談論的事情。」
「這有什麼關係?」韓應天沒好氣地說,「你只明白我就行了,管別人幹什麼?」他喜歡靈兒只關心他的事情、只明白他的心思,不喜歡她分大多的心在旁人身上。
「我不是想管別人的事,只是有些事情跟公子有關,我才想知道的。」鍾靈兒低聲辯道,「可是靈兒太笨,連公子的事都不能完全明白。」這樣的她怎麽服侍好公子?
「你這丫頭!」韓應天揉揉她的發,實在不想看到她沮喪的樣子,「我就喜歡這樣的靈兒,不用太聰明,也不用太厲害,只要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就這樣單單純純,陪在他身邊就夠了,他會為她擋住一切風雨,根本毋需她擔心。
說完後見她仍不見愉色,便又道:「不過你若想知道那些事的話,我也會教你的。靈兒,以後公子就教你識字、教你醫術、教你所有的東西好不好?只要你想學,我什麽都教你。」即使他覺得沒什麼必要,但若她想學,他自然樂意擔起教導之責。若她學了這些東西能增添自信的話,也未嘗不好。
「真的嗎?太好了!」鍾靈兒驚喜地依向公子,如果她能懂得多一點,就可以一直都跟着公子了吧?
其實她總是在擔心自己會使公子被人恥笑,公子那麽好,如果跟着個笨丫頭的話,那不是大不相襯了嗎?她好怕,怕自己服侍不好公子,更怕公子終有一天會發覺,她根本不夠資格做他的丫頭。只要一想到公子可能會不要她,另換一個聰明厲害的丫頭,她就難過得要死。
她想一輩子都留在公子身邊,永遠不要有分離的一天!這樣子,是不是太奢想了呢?但如果她再好一點、再懂得多一點,那麽至少可以延長公子對她的喜愛是不是?
韓應天低頭看着她的笑靨。他知道靈兒尊敬他,也很信賴他,但是他不能滿足了,他還要靈兒依賴他、就像他不能離開她一樣的離不開他,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靈兒的跟隨,若失去她,他真的連生存都成問題了。
「靈兒,」他緩緩說道,「你知道我以前身邊沒有丫頭,也沒有別的僕人或親人。我早經習慣了孤單,從來不認為需要多一個人來陪我。可是,我卻要你留在我身邊,你知道為什麽嗎?」
「嗯?」鍾靈兒抬起頭來,望着公子。想了想後回答,「因為我會收拾房間,可以打點公子的瑣事。」
韓應天失笑,搖了搖頭,「沒那麽簡單,會做這些事的人多的是,我卻只選中你。」他要她留下的原因並不只因為她替他收拾好房間,也不只因為她收留過醉酒的他。
韓應天微笑着對上鍾靈兒開始迷惑的眼睛,「因為你是靈兒,因為我喜歡你。」是的,只有她才讓他有留一個人在身邊的衝動,從那以後兩人自然而然地相處,一點一點地交心,都是因為喜歡。
鍾靈兒恍若在夢中,張大了眼不敢動彈,半晌才有驚喜和羞色躍上她的臉頰和眼瞳。她低頭對著公子的胸口,嘴角輕快地上揚,小聲問:「為什麼呢?靈兒什麽都不出色,公子怎麽會喜歡我?」
「誰說靈兒不出色?靈兒心地善良又巧手,還機靈聰明,靈兒最知道我的心意,最相信我,最會照顧我,靈兒的優點說也說不完!我選擇了靈兒,就是因為靈兒足夠好。怎麽,不相信公子的眼光嗎?」韓應天毫無保留地說過自己的心聲,面對著清澈無邪的靈兒,他不覺得有隱藏的必要。
鍾靈兒用力搖頭,將臉理進他懷裏,笑出美麗的小酒窩。心裏開心地冒泡泡,彷佛置身於雲端。公子……真的覺得她好呢!
她由衷的喜悅神色影響到了韓應天,他也揚起唇角,摟緊她重新駕馬奔馳。唉,若如果說說自己的心裏話會讓她這麽開心,他早就說了!
***
這天下午,兩人進了城,先去了鍾家。
鍾靈兒和鍾敏姊弟相見,自然高興萬分,拉着手有說不完的話。韓應天為鍾敏安排了個私塾,讓他進去念書,並給鍾家的嬸嬸留了一些銀兩,直到天色已暗,才喚靈兒準備回韓家。
鍾靈兒雖然不舍那麽快又離開弟弟,但見他已得到很好的安置,公子又允諾她可以常常回來看小敏,便也高興地離開。
而鍾敏則興奮翻弄著姊姊帶給自己的新衣裳,開心地期盼姊姊下一次回來。最好和那個好看的大哥哥一起回來,因為那個被姊姊稱為「公子」的大哥哥好厲害,一下子就能把自己舉得高高的,還給自己買玩具和糖果。
回韓家的路程中,鍾靈兒仍一直帶著笑,比手划腳地說著小敏的事。韓應天帶笑聆聽,小敏的確是很可愛的孩子,為此他可以容忍靈兒對小敏的過度疼愛。
「……咦,剛剛那個路口應該往左轉的。」鍾靈兒指著正確的方向,真是好玩,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公子的方向感糟到極點,不到半天時間就迷路三四次,還要靠她指路。難怪從苗疆回洛陽的一路上,都是朱公子在帶路。
韓應天二話不說,依言將馬頭調轉。真沒面子,又被靈兒發現了他一個弱點。不過,是靈兒嘛,也沒什麽關係啦。
說著弟弟的瑣事的時候,靈兒若有所思:「公子,你對我太好了!靈兒要永遠服侍公子,報答公子。公子就是趕我走,我也不離開公子!」她已經下定決心了,此生都是公子的丫頭,打死她也不會離開!
韓應天微笑,知道她樸實的話里沒有一絲虛假,「好呀,那你就永遠跟着我吧。我會一輩子都帶着你,不會趕你走的。」
「好!」鍾靈兒亦莊重地頷首。
一生的承諾就此許下,但兩人都是認真的,絕非在說笑。
***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韓府門房見到韓應天和鍾靈兒策馬而來,連忙向內通報,很快地一群人迎了出來。
韓應天帶著鍾靈兒下了馬,將韁繩交給僕人,突然看到府門前停了不少車馬,「府內有什麼事嗎?」
「回公子,老爺從宮裏回來了,而且今天府里有貴客。」一位僕人回道。此時另一個僕人從內頭出來,「公子,老爺聽說您回來了,請您到廳里去見見客人。」
韓應天點頭,吩咐靈兒先行回房休息,自己隨僕人住廳里走去走。
一進廳門,便見韓家老爺正在與一名年輕男子相談甚歡。韓應天走了過去,「爹爹,孩兒來了。」
「哦,」韓老爺回頭,站了起來,「應天,你可總算回來了!這次到底是怎麽回事?府內鬧了八條人命,整個洛陽都驚動了!」他本來在宮裏當御醫,一個月前接到家人送來的信,說是府內突然來了一夥惡人到處放毒,連傷八條人命,而公子也在次日出了遠門,從此沒有絲毫音訊。急得他連忙向宮裏告假,回家探望,等了近一個月,兒子才回來,真急死他了!要不是這段時間接到過幾次兒子的親筆信報平安,他真會以為兒子有什麽不測。
「爹,是苗疆一個毒教的人來挑釁韓家的醫術,孩兒這次出門已經解決了,她們不會來洛陽了。」韓應天淡淡地解釋,他知道父親會擔心,用傳書的方法送過幾次家書給父親,想不到父親仍不能放心。父親平常總是留在宮裏,父子間沒多少時間相處,但感情仍是十分深厚。
韓老爺這才點頭,深知兒子的本事和從不妄言的作風,想必這事已經妥善解決了。心情松下來,驀地想起冷落了客人,連忙拉過那名年輕男人,為他們介紹。
「來,逸飛,這就我的兒子韓應天。應天,這位是你雲師叔的獨子,名叫雲逸飛。你們第一次見面吧,以後可要多多親近呀!」當年他與雲逸飛之父共同拜師學醫,情同手足,而後各自娶妻生子,幾經遷徙,漸漸斷了聯繫。多年不見,故人之子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怎不叫他欣喜?
韓應天與那年輕男子對望一眼,那人微笑向他拱手:「想不到這麽快又見面了。應天兄好。」
韓應天拱手回禮。剛才已經認出來了,是在路上打退強盜的那位公子。
韓老爺詫異道:「咦,你們以前見過嗎?」逸飛賢侄方才說他們家這些年遷到東海中的某座島嶼上,築造了一個自給自足的世外桃源,取名凌雲島,再未涉足中原,何以他們兩個會見過面?
雲逸飛笑道:「就在今天上午路途中,我與應天兄有過一面之緣。」
「哦,那可真是巧了。」韓老爺頷首,「應天,逸飛此次來中原遊歷,你可要盡地主之誼呀。為父不日就要回皇宮去了,逸飛就由你招待。」他是皇宮裏的長御醫,事務繁多,這些時日宮裏已經派人來催過好幾次了,不能再耽擱。而雲逸飛人品外貌皆佳,亦繼承了其父的醫術,料想與應天合得來。
「是,爹爹。」韓應天點頭答應,雖然他極不善於待人接物,但父親甚少對他有什麽要求,故而此次便應承下來。
「那麽煩勞應天兄了。」雲逸飛含笑對他說。
「那裏,」韓老爺回答,「逸飛你千萬不要客氣,我與你父昔日情同手足,還曾相約將來娶妻後有了兒女,若為同性則結拜為兄弟姊妹,若為異性則為夫妻。你若是個女的,就該是我家媳婦呢!」他突然仔細看着雲逸飛,開玩笑道,「唉,我可不知多希望你是個女的,你瞧我兒子,二十好幾了,沒一個姑娘家喜歡。若逸飛是個女孩,可不正好?」兒子的婚事也是他總掛在心裏的大石,偏偏兒子一點都不急。
「韓世伯說笑了,」雲逸飛跟着笑了,「應天兄如此不凡,必有許多姑娘喜歡才是。」
就是太不凡了!女孩子們都畏懼地遠避。韓老爺嘆道:「賢侄不必說好話了。唉,不說了,姻緣也是命中注中,強求不得。賢侄今年十八歲了吧,當年我與你父親約定,若後代為男女,則讓他們在女方十八歲時成親。如今當然結不成親家了,不過洛陽頗多佳人,賢侄乘此機會娶一個回去如何?看中了哪個,世伯給你說媒!」
雲逸飛連連擺手,「世伯莫要再取笑小侄了!」
韓老爺與雲逸飛的說笑中,韓應天卻一直沒有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裡的茶杯。
***
「雲公子早。」種靈兒路過花園中的亭子,見雲逸飛坐在那裏,便打了個招呼。
「是靈兒呀,」雲逸飛放下手中的書,「在忙什麽呢?」這些時日,他住在韓家,常常與韓應天一同討論醫學病例,當然也與靈兒相熟了。對於這個深得韓應天寵愛的丫頭,他是極為好奇的。
「沒忙什麼,打掃一下公子的書房而已,我想把這些書搬出來曬一曬。」鍾靈兒回道。
雲逸飛點頭贊道:「靈兒可真是勤勞。」他走出亭子,隨手取過鍾靈兒攤在地面上曬的書籍翻了翻。
「雲公子過獎了,這是靈兒該做的事情。」被人稱讚了,鍾靈兒有些不好意思。雲公子長得俊俏,個性又溫和,府里的姊妹們都迷他迷得茶飯不思,整天偷偷談論他,還常常有人來向她打聽他的事情。她是覺得自家公子才是最好的啦,但云公子確實也不錯。
曬好了書,鍾靈兒拍拍手站起身,忽然見到雲逸飛在盯着她瞧,遲疑着問:「雲公子,你有事嗎?」他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雲逸飛回神,笑着搖搖頭,「不,沒有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想呆了。」
「哦,」鍾靈兒也笑了,「雲公子要想的事情很多吧,我瞧你這幾天總在發獃呢。」
「是嗎?」雲逸飛一驚,有這麽明顯嗎?「你看到我什麼時候在發獃?」
鍾靈兒點頭,因為雲逸飛的和善親切,她也就不諱言地說出來:「是啊,你在跟公子談話的時候,公子說著話你就會發獃,還有公子看書的時候,你也會看着他發獃。」還有很多時候他也會發獃呢。
「哦,」雲逸飛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想不到她的觀察這麽細緻。那麼……韓應天也覺察到了嗎?他看着靈兒在院子裏忙來忙去,突然又問:「靈兒,你跟應天兄多久了?」
「嗯,」鍾靈兒數了數,「一個月零二十四天。」
「記得這麽清楚?」雲逸飛失笑,「你們相處得挺好的呢。」端看他們之間的默契就知道了。不到兩個月,這麽短的時日內就可以建立起如此融洽的關係嗎?
鍾靈兒低頭甜笑,「是啊,公子待我極好。」與公子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在夢裏一樣幸福。
雲逸飛深思地看着地,沒有再說話。
***
這日,由雲逸飛提議,韓應天帶着他到洛陽最有名的白馬寺遊覽,順便也把鍾靈兒帶上了。
鍾靈兒興奮地看着寺內熱鬧的場景,不時指著新奇的東西要公子看。
韓應天總是寵溺地微笑着,耐心聽她滔滔不絕地介紹,儘管這些東西他比她還清楚。
雲逸飛跟在後面,不由感到一絲被忽略的不快。韓應天待人一直是淡淡的,總不熱絡,韓家人說這是他的習性,然而在面對鍾靈兒的時候,卻是完全不同的面貌。這樣,又代表了什麽?
觀完佛禮,三人隨人潮走出寺門,上了韓家的馬車。命車夫先駛到一間茶樓前,上了二樓歇息,並喚店員送上茶水和鮮果點心。
鍾靈兒幫他們兩人布好茶點,斟滿茶,然後幫公子削了個他愛吃的梨子,遞給他。韓應天對鍾靈兒微微一笑,接過了梨子。
「應天兄,你看靈兒可真是體貼。」一直在旁觀的雲逸飛說道。
鍾靈兒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雲公子,你要吃什麽?我幫你削。」回想起方才她的確是顧此失彼了,而且今天一直拉着公子說話,恐怕冷落了雲公子,於是連忙幫雲逸飛削好了幾個水果放到他面前。
雲逸飛笑笑,又嘆了一口氣,「這麼手巧又伶俐的丫頭,怎麼我就沒有遇到一個?應天兄,不知能否把靈兒割愛給小弟呢?」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湊近他們。
「別開玩笑了。」韓應天淡淡地說,不把他的試探當一回事。
岔開話題再聊了一會兒。韓應天探出窗外看看天色,「我還要去藥鋪辦點事,不如你們先回去吧。靈兒,你陪雲公子一起走吧。」他今天要到韓家經營的藥鋪里查看一下這一季的藥材進貨清單,順便挑選一些藥材回韓府,恐怕時間會久一點。
「雲賢弟,失陪了。」
雲逸飛點點頭,和鍾靈兒一起口口送他離去。
再喝了幾杯茶後,雲逸飛放下茶杯,「那我們也走了吧。」鍾靈兒點頭,隨他站起身走下茶樓。
走出門剛要上馬車,忽然聽得街邊一陣騷動,伴着女子的尖叫聲,鍾靈兒和雲逸飛對看一眼,不約而同地跑前去看。
原來是一夥惡霸在追打一個姑娘,那位披頭散髮的姑娘被打得抱頭在地上滾,而那夥人仍不罷手,繼續叫罵著拳打腳踢。眾多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上前援手,顯然是怕了那夥人的惡勢力。
真是大過分了!鍾靈兒立時起了不平之心,聽那夥人的叫罵,似乎被打的是個丫頭,因為不堪受虐而試圖逃跑,故而被他們追打。
「真是豈有此理!」雲逸飛實在看不過眼了,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真是缺教訓,他排眾而出,進入場中,起腳便踢開兩個正在拉扯那位姑娘的男人。
「你是什麽人?哪裏跑來的臭小子,敢壞你家大爺的事。」一名正在吆喝着那些拉那女孩回去的人,看起來是主子,見竟然有人敢來攪局,遂惡狠狠地朝雲逸飛喝道。
這位老兄有着粗短的四肢和圓滾滾的肚子,再加上肥頭大耳,往地上那麽一站,任誰見了也會認為他是大白豬的近親,只是稍微再進化了一點而已。雲逸飛氣沖沖地來打抱不平,見了他的尊容也忍俊不禁。
「笑什麼笑!」人形化大白豬見了愈加氣憤,揮舞著前肢,發出尖厲的嚎叫,「你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你們都愣著干什麽?還不快上去捧他一頓?快上!快上,揍他!用力地打!使勁打!看你這小子還敢不敢笑我!」
「對!就是這樣!打呀!用力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嚎叫最後變成牙齒打顫的聲音。因為在他努力叫嚷的時間裏,雲逸飛三兩下就把他的一干手下全部解決了,此時正扳著拳頭逐步逼近他,英俊的臉笑得非常之「和善」。
「好耶!雲公子真厲害!」鍾靈兒也已經擠進場中,興奮地拍掌嚷道。稱讚完畢,鍾靈兒上去扶起那位被打得伏在地上的姑娘,察看她的傷勢,「天哪,傷得好重呢!」好可憐,渾身都是傷痕,而且新傷疊著舊傷,顯是受虐已久。
雲逸飛回頭看了一眼那姑娘,憤怒地把拳頭晃近大白豬,冷聲問:「你們為什麽要追打這位姑娘?」這夥混蛋真該下地獄。
「……打打……打……」大白豬仍然只能發出這種單音節。
還打?雲逸飛氣惱地用力在豬臉上賞了一拳,既然他自己那麼渴望被打就逐了他的意吧!
大白豬果然被打回神志,雙手搗著肥頭重新恢復豬嚎的凌厲:「你、你這個臭小子,竟然敢打我?不要命了嗎?你知道我是誰?我就是……」
雲逸飛不耐煩地再加一拳,讓他閉了嘴。管他是誰,天王老子也管不到他們凌雲島!「再問你一次,你們為何要打這位姑娘?」
大白豬終於認知到形勢不由他,只得乖乖地回道:「她是我家的丫頭,丫頭不聽話不該打嗎?」這個丫頭買來不到一個月,還沒有調教好,死活不肯陪他睡覺,這次還妄想逃跑,當然應該狠狠教訓一下。
雲逸飛聞聲眉頭一台,剛待再賞他一拳,卻聽到鍾靈兒的驚叫聲,原來是那位女孩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顧不得教訓人,先趕去察看她的傷勢。
大白豬見他退開了,膽氣又壯起來,「喂!你們還是少管閑事!這丫頭是可是我花了十兩白銀買回來的,要打要殺全聽我的!」越想越覺得自己一方才是有理的,再加上他的手下們已經陸續站了起來,於是他的口氣重新硬起來了,「我們的家事你別插手,告訴你,大爺來頭可大著呢,洛陽城西門校尉是我娘舅!我還認識……咦?你們想幹什麼?」
沒有空再理他的豬叫,雲逸飛和鍾靈兒招來馬車,扶起昏迷過去的姑娘,把她抱了上去。
然後雲逸飛擲了一錠銀子到大白豬腳下,「這個丫頭我們買了,以後不許再找她麻煩!」馬車隨即疾馳而去。
「喂喂!你們搶人呀!快把她還給我!站住!」大白豬揮舞著爪子追了兩步,悻悻地迴轉,踢了踢一個仍躺在地上的手下,費勁地彎腰拾起地上白銀掂了掂,「混蛋,才二十兩銀子,我還養了她一個月呢!還是虧了!哼,等著瞧,我一定會報仇的!」
細眯眯的豬眼竟射出野狼般的惡毒眼光,大白豬吆喝着他的狗腿子趕開圍觀的人群忿忿地離去。
哼,他在洛陽城裏橫行這麽多年,還沒有人敢跟他作對!現在他就去娘舅那裏調人,非把那個臭小子的手腳打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