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咳——”楓岸淳輕推鏡框,過肩的黑髮隨風飄動,日本人典型的俊秀臉龐上有掩蓋震驚的余痕,“杜夫人的意思是——”

“喔呵呵呵——”坐於楓岸淳對面的嬌艷美婦誇張地半遮紅唇而笑,眼角眉梢有算計的光芒閃爍。而靠於她左側的丈夫,杜遠華更垂低了頭,臉色也更羞愧了一層,“楓岸先生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不懂我的意思呢?”

“您的意思是——設計霆鈞愛上她,先成家后立業,然後接替聖博的總裁之職,可讓現任杜總裁儘早脫離苦海?”楓岸淳忍不住將眼光瞄向頭垂得更低的男子。

若非他的思維夠富想像力,又怎能理解杜夫人此番話的真正含義?她的中心思想是這樣嗎?可是!可是——若他沒有記錯的話,杜霆鈞是她的兒子,嫡親的,沒錯!

“喔呵呵呵——”杜夫人笑得異常嬌媚,“真不愧為楓堤劇社的社長大人,專業編寫感人劇本的劇作家。思維之敏捷非常人能較。”

呼!隨之泛起一身雞皮疙瘩。能讓杜夫人開稱讚之尊口,楓岸淳已感覺套人脖子的繩索開始勒緊。

“恕在下無禮。”楓岸淳禮貌地微笑着,“要淳設計陷害與我同舟共濟的社員——實在有違在下做人道德。”

“喔呵呵呵——”杜夫人呆一下,很快地用笑來掩飾表情,“楓岸先生無需這麼快就做出響應,再考慮一下也無妨嘛。”

“夫人,無需考慮,我——”

只見杜夫人輕揮縴手,靜候一旁的下屬會意地提起手中的皮箱,放於桌面、打開,從裏面散發出的耀眼光芒立即迷眩了楓岸淳的雙眼。楓岸淳吃驚地微啟薄唇,原本優雅地持於手中的瓷杯此刻竟在不知不覺中傾斜,上好的凍頂烏龍隨之瀉出,濺到地面。

錢!橫三疊,豎三疊,滿滿一箱子的錢!

“喔呵呵呵——”杜夫人眯起眸,“楓岸先生可否有意再‘深思熟慮’片刻,改變主意?”

“咳——”楓岸淳清清喉,笑得有些怪異,耀眼的光芒仍在眼前閃,一閃再閃,暈啊!“夫人這是?”

“喔呵呵呵——”杜夫人快要笑出眼淚了,漂亮的臉更顯艷麗光彩,“這只是酬勞的一部分。我們夫婦欲煩勞楓岸先生略施心思,為霆鈞單獨創作一部感人的愛情故事,然後再親自導演,令它圓滿收尾就行。至於過程嘛,交由楓岸先生處理,我和丈夫都放心得很。”

“女主角為什麼定位於她?”這一點令楓岸淳困惑,楓堤的美女數不勝數。她的長相確屬精緻,但論性格而言——似乎並不適合嫁入豪門做貴婦。

“我和遠華看了上一星期楓堤的新劇目,她真的是越來越出色了。”望一眼身旁沉默着的丈夫,杜夫人眼光不由地顯出柔色。她深愛的丈夫,不善經商,卻硬是扛下早逝公公傳下的產業,經營至今。但她那可惡的公公為了磨鍊兒子,竟然寫下遺囑——當孫子(女)成婚以後,才准卸下重任,做自己喜好的事。憐惜丈夫的辛勞,所以,杜夫人只能陷害才從美國學成歸來的兒子,

‘迫’他結婚,以接手祖傳的產業,放丈夫享受生活,彌補損失的青春。

楓岸淳沉默一下,陽光遮去鏡片后眸中的神色。

“杜夫人有把握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

“喔呵呵呵——”杜夫人面不改色,她早做好準備,且有了全勝的把握,“聽說楓岸先生正在創作一部新劇本,有意靠它一舉成名,將楓堤推出亞洲,推向世界,是嗎?這,大概需要一筆不小的資金來運營吧?楓岸先生清楚得很,聖博向來是楓堤背後最慷慨的資助人,這一次當然更不會例外嘍!”

“咳——這個,楓岸淳一直銘記在心。對於總裁與夫人的幫助,在下感激不盡!”可怕的金錢魅惑。

“喔呵呵呵——我就知道楓岸先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杜夫人半掩臉頰,笑到快要臉部抽筋了,“您不會看着我們可憐的老夫婦陷於水深火熱中不聞不問的,噢?”

“可是——”

“楓岸先生明白,我們家霆鈞可是相貌英俊,脾氣溫和,配楓堤的支柱花旦,真可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早一步看出楓岸淳的猶豫,杜夫人立刻搶先一步拒絕道,“若此事能成,您可算是撮合一段姻緣,何樂而不為?”

楓岸淳靜默一陣,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成功的機率有多大?而最終當事迹敗露時,他的“可恥”行跡會慘遭何種下場?被口水淹沒?被五馬分屍?還是被活活折磨而死?想起“她”的脾氣,他就忍不住打個寒顫。可是,可是——滿箱金錢的誘人味道充斥大腦,全然蓋過正義之感。

“那這一次新劇目的所有雜務費用,杜夫人願意全部承擔?”實在是個非常、非常誘人的交換條件。

“當然!”杜夫人再次肯定,“所有費用,只要你開出清單來,聖博照單全付。”

“咳——”再清一清喉嚨,楓岸淳站起來,“唔……承蒙夫人看得起,那麼,楓岸淳就儘力試試看。”

錢錢錢!太多的金錢堆徹,砸垮了應有的道德倫理。

“喔呵呵呵——”杜夫人真正得意,“淳真是個聰明人。事成之後,我們夫婦更會親自登門道謝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老話一點沒錯。再高傲的文藝人也要靠金錢來維持靈感,實現理想的。

“夫人太客氣了。若杜夫人沒其他事的話,楓岸淳先告退了。”他欠一欠身,“至於資金——煩勞夫人匯入楓堤的賬戶。”

“喔呵呵呵——那霆鈞的終身大事就此拜託楓岸先生了。”達成目的,心滿意得,“張媽,送楓岸先生。喔呵呵呵——”

望着楓岸淳漸遠漸隱的身形,杜夫人仍止不住地呵呵笑着。

“小娟,”身旁有個輕輕的男聲低語,“你笑得好假。”

“我知道!”她嬌羞地橫丈夫一眼,“那有什麼辦法?我可是第一次用聖博砸人,有些理虧嘛。”

“這樣好嗎?”男聲有些不確定,“霆鈞若知道事情真相,會生氣的。”

“生氣?”美婦立刻瞪眼,“我還生氣呢!做兒子的竟然一點也不體恤父親。供他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就指望着他接手你的工作。偏偏回來了,半點用處也沒。不肯接替總裁位置不說,居然還不肯公開身份,堅持從基層做起,什麼財務經理?整個聖博都是他的,何必這麼勞心勞苦?”

“可你知道爸爸的遺囑,小鈞也是沒有辦法啊。”為難!

“那老頭都死了好幾年了,管他那麼多!”想起兒子的回答,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暫時沒有娶妻的打算?分明跟她作對嘛。臭兒子!

“娟!”他無奈地嘆息。幸好兒子像爺爺,不像他。優柔寡斷的他只適合隱居生活。

“沒關係!只要楓岸淳肯幫忙,一定成!而且,我真的好喜歡她。她會是個好媳婦,對吧?”

“可愛情若沾上銅臭味,會變得世俗不堪。”杜遠華仍猶豫着,若非妻子堅持執行計劃,他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用這種法子來讓自己擺脫困境。他總是拗不過可愛的妻。

“我不在乎那麼多。”執起丈夫的手。總是看着他忙碌奔命,做着那些令他苦惱的事,努力維持父親的產業。她好心痛,“我也不管那麼多!我只要你快樂!”

杜遠華握緊她的手。恐怕這一輩子最讓他欣慰的,就是娶了個善解人意的可愛嬌妻了。

風輕輕地吹,拂動柳枝,很淡,卻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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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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