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啊,她要喘不過氣來了。隨著離武林大會的時間越來越近,來訪的俠女越來越多。沈莓真想不通,怎麼江湖上的俠女個個美如天仙,並且個個都愛往她這邊跑。
這不,此屆武林大會總共邀請了九名女俠,除去一位滿頭銀髮老婆婆、一位要看住花心丈夫的中年大嬸和鍾苑主外,其餘六位各有千秋的美嬌娘全聚在她的院子裏。沈莓斜靠在窗檯,兩眼無神地看着六名佳麗嬌笑倩兮,唉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齊人之福並非福,美女看多也會膩。
「小姐,」小蘭端著茶盤晃過來,也靠在她身邊,「這些女俠都吃飽了沒事幹的。」真是悲哀,枉她以前還對快意江湖的女俠客懷有無限遐想,沒想到還是一樣的三姑六婆。
「不要這樣說,太沒禮貌了。」雖然她自己也是這樣想的。這班佳麗的確是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晃到這邊來,然後賴在這裏談天說地、爭奇鬥豔。
「我還沒禮貌?她們更加不懂什麼叫禮貌!小姐,你就是太講究什麼禮節了!你看她們哪把你放在眼裏?」小蘭對這夥人徹底反感。這夥人每一個都對小姐有敵意,表面上客客氣氣的,實際上逮到機會就冷嘲熱諷,拐著彎兒顯示自己,打擊小姐。偏偏小姐仍是一副悠然的樣子,也不會反擊,真急死她了!
沈莓淺笑一聲,沒錯,她們已經把這裏當成聚會的會所,她這個主人惟一的功用就是提供有關南宮寒去向的諮詢。而相公早在第一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說是有急事要辦,留下軟弱無能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地盤被別人侵入。
她真是太沒用了,一點都沒有擔當,難怪那些人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裏。可是,從小到大,父親和老師總是教導她要仁信謙讓,加上一直生活在平和單純的環境裏,哪裏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類事情?況且她本性就是寬忍溫文的人。
「小姐,這樣不行啦。不是你讓人家一步,別人就也會退一步的。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得寸進尺?不能再這樣縱容她們了。」小蘭知道小姐是好心人,但不能任人欺負啊。這幫女人擺明就是來搶少主的,還對她們這麼客氣幹嗎?
「但是,來者是客……」沒有這麼嚴重吧,雖然這些女俠有點嬌縱,但總是南宮世家的客人,她理應招待一下的。相信她們帶來一些不便都是暫時的。
「客個頭啦,都是不請自來的!小姐,別人不講禮貌,你要還死守禮節就是笨瓜!」小蘭一生氣就不管誰是主子。
「小蘭……」沈莓又好氣又好笑,知道小丫頭是為自己好,戳了戳她氣嘟嘟的腮幫子,「彆氣彆氣,有些事情你越是在意就越生氣,看開點就沒事了。」
小蘭拍開她的手,「我就是不知道怎麼『看開』!」
沈莓摟住她,說道:「小蘭,你想她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還有什麼?就是想勾引少主,少主不在,就向你示威羅!還有就是互相比美!」小蘭撇撇嘴。
「那麼你不覺得她們很可憐嗎?喜歡相公卻得不到,又不甘心放棄,只好靠妒忌我來平衡心理。明知道沒什麼意義,但為了爭一口氣,爭一個面子,硬是擠到這裹來炫耀自己。還以為這樣就可以打擊我,真是可憐。」沈莓看着這堆嬌笑成一團的女子,搖搖頭。喜歡一個男人卻無法追求,只能借打壓別的女人來維持自信,真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麼。恐怕,連她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吧?「相比起來,我是最幸運的一個。不過被人打擾了幾天就要生氣的話,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小蘭聽得呆住,想了半晌,點點頭道:「原來還可以這樣想的。小姐,看起來她們個個比你神氣,你似乎只能被欺負,實際上輸的是她們。」她們每天來這裏比這比那,贏了又怎麼樣?一點意義都沒有。只要小姐不受影響,她們的炫耀,都只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
主僕倆靜默著,旁觀一群可憐的無知美人上演鬧哄哄的展示秀。不過,這種千篇一律的戲碼看久實在膩人。沈莓打了個呵欠,她向來有睡午覺的習慣,可是這幾天都沒有睡到。
小蘭見主子呵欠連連,勸道:「小姐,不如你進房休息一下吧,晚飯前我再叫你。」她看了一眼那邊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女人,她們正在各自抱怨自己的追求者有多麼煩人,「反正她們也不怎麼注意你。」
沈莓稍事猶豫,終於被瞌睡蟲征服,以衣袖掩住下一個呵欠,往內室走去。
一個眼尖的俠女見狀立即叫起來:「沈姊姊怎麼啦?不舒服嗎?」哈!一定是覺得自慚形穢,禁不住掩面而逃了。
一腳已踏進房門的沈莓只好轉過身來,「不是,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是嗎?沈姊姊不舒服就直說,不要不好意思。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來?」另一個佳麗站起來,終於不好意思再出現在她們面前了嗎?這就對了,瞧她那種臉蛋和身材,哪能跟她們比?識相點就躲回房裏去,別再一副主人的樣子。
楚虹甩弄着手絹說:「不如讓張姊姊給你瞧瞧吧。張姊姊,聽聞你得令尊真傳,不僅武功高明,醫術也是一絕。就讓沈姊姊見識見識好了。」
「不,我沒有不舒服,不必麻煩。」沈莓仍是平和地微笑。
鍾紫娟微瞠道:「沈姊柹怕不是瞧不起我們吧?」上次還以為她得到了南宮大哥的寵愛呢,這幾天南宮大哥都沒有回來過,表明他根本不重視這個妻子。何況,瞧她整天唯唯喏喏、忍氣吞聲的,若是得寵的話,哪甘心這樣被人欺負?
沈莓面色不變地說:「怎麼會?幾位妹妹的才華愚姊怎敢小瞧。我真的沒事,多謝各位關心。」唉,可憐的女人。
被喚作張姊姊的佳麗不開心了,「我們確實都是好意,沈姊姊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不相信小妹的醫術嗎?」還在笑,這女人在諷刺她們嗎?可惡,她臉上那抹閑適的微笑真礙眼,她不該還有這副表情的!
沈莓真的有些無奈,怎麼會有這麼固執又自以為是的女人啊。
小蘭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些女人自己蠢就算了,還想搭上小姐,她走近扶住沈莓,「張小姐,我家小姐只是有些累,還不敢勞你大駕。」
「怎麼我們說話,小丫頭也來插嘴?沈姊姊,有什麼話你直接對我們說嘛,何必使一個小丫頭來幫腔。」
「對呀,難道沈姊姊真的瞧不我們?」楚虹湊近沈莓,存心挑釁,她早就看不慣沈莓老是置身事外的悠閑了。一副溫柔賢淑的樣子,欺騙南宮大哥的溫柔。
突然天外飛來一道聲音:「誰瞧不起誰呀?」
「南宮夫人!」眾佳麗驚呼。連忙收回張牙舞爪的潑婦樣,回覆端莊淑女的形象,紛紛招呼請安。
「南宮伯母,沈姊姊剛才說不舒服,我們好心想讓張姊姊幫她看看,可是沈姊姊就是不讓。」楚虹搶先陳述。
南宮夫人挑挑眉,問道:「是嗎?哪兒不舒服?娘也懂一點醫道,幫你看看吧。」
「不,我只是……」
「信不過娘的醫術啊,進房去,娘幫你看看。各位世侄女,我家媳婦身體不適,就不招待各位了。好在南宮世家還算寬敞,聊天的地方到處有,各位請自便。芙蓉,還愣著幹嗎呢,送客呀!莓兒,咱們進去。」也不管別人怎麼反應,拉着沈莓就走。
偶像!三兩句話就將討厭的人掃得一乾二凈!這種氣勢,才像女俠嘛!以無限崇拜的眼光看着南宮夫人,小蘭跟了進去。
***
「娘,我真的沒有不舒服。」怎麼會搞成這樣,莫名其妙就變成有病了。
「傻丫頭,娘當然知道。剛才都聽見了。」南宮夫人拉着她坐下,這幾日忙死了,沒時間來看媳婦,兒子又有事出門去了,正擔心媳婦會受委屈呢。後來因為聽芙蓉說,那幾位世侄女跟莓兒相處得不錯,天天上莓兒那邊聊天,自己又實在太忙,所以就沒過來。可是今天越想越不對,那幾個世侄女多少都對兒子有意思,脾氣又嬌縱,哪能跟莓兒相處得好?這才抽身到這邊來看看,果然不出所料,那幾個女人擺明了聯合欺負她乖巧老實的兒媳婦。哼,若不看在她們父執的面子上,才不會攆走她們就算了!
「傻孩子,被人欺負了也不來告訴娘,自己白白受委屈。」南宮夫人想起就心疼,兒子走前還特地要她多照看一下莓兒的,她竟疏忽了。兒子好不容易看中一個女孩兒,若有損傷拿什麼來賠?
沈莓道:「媳婦沒有受什麼委屈啊!在南宮世家,誰會欺負我?娘,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很好的。」婆婆這麼忙,還挂念着她,真讓她感動。
南宮夫人摟住兒媳婦道:「是嗎?那就好。」那些世侄女個個尖牙利齒,又懂武功,她們聯合起來,溫婉的莓兒怎麼對付得了?莓兒為了不讓她掛心,受了委屈也不來訴說,這樣乖巧可憐的媳婦真讓人疼到心裏去了,「好了,你不是累了嗎?休息一下吧。娘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還有,娘會吩咐下去,不許那些人再來打擾你。」
如此煩勞婆婆,沈莓實在過意下去,「其實我真的沒關係的,娘若是忙就不必老掛心媳婦。」
南宮夫人笑了笑道:「這兩天就忙完了,有空得很。不說了,去休息吧,娘先走了。」唉,只生了一個兒子,個性又彆扭,幸好有個體貼乖巧的兒媳婦來補償一下。
***
夕陽下的黃塵道,一匹駿馬飛馳而來,停在洛陽城門外。守門軍士抬頭見是南宮世家的少主,連忙讓道。
南宮寒進了城門,將馬速放緩。離家半個多月了,不知莓兒可好。此次因為好友韓應天的事匆匆離家,沒能為莓兒做好妥善的安排,不過娘應該會照料她的吧。唉,原來這就是被拴牢的滋味,身在天涯,心卻留在原地。走得越遠,牽挂也隨之日益加深。以前東方還說什麼「娶個妻子放在家裏就行了、不用費心」之類的,真沒想到東方大學士也這麼蠢!
不是很習慣這種羈絆的感覺,但是已不想掙脫。算了,順其自然,認栽吧!唉,想不到他也有甘心淪陷的一天。
思量間已行到南宮府,南宮寒瀟洒地跳下馬,把韁繩丟給小廝,進府直接奔回房。離別多日,還真想念小妻子的嬌容。因為武林大會的會期將近,受邀的人來得差不多了,沿途遇見到,南宮寒只是稍微拱手。眾人皆知南宮寒個性冷僻,也不多作糾纏。
回到院中,才被告知沈莓在母親那邊,於是又轉身去接妻子。
***
此時,南宮夫人房內。不時傳出陣陣笑聲。南宮夫人正在講述武林軼事、趣事,沈莓、小蘭皆聽得入神。
「夫人知道得真多。」小蘭崇敬地仰望自己的偶像。像夫人那樣才是她心目中的女俠嘛。這些天已經跟夫人混得很熟了,兩人又性格相近,非常投緣。
「那當然了,」南宮夫人喝了口茶,「我娘家開鏢局,十幾歲就跟着父親押鏢跑江湖。嫁進南宮世家後一樣走南闖北,什麼事沒見過。」真過癮!哪像以前把這些當床邊故事講給兒子聽,只換來那臭小子的嗤之以鼻,長大後更是連鼻都懶得嗤。
沈莓若有所思:「娘,是不是歷代南宮世家的當家夫人都像你一樣厲害,闖過江湖?」
「一般來說,南宮世家的媳婦都是出身武林,本身多少會一點武。莓兒,娘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擔心,你只好做個好妻子就行了。娘是因為你公公擔任了幾年武林盟主,才不得不多和武林同道打交道。其實寒兒自己都不怎麼理江湖上事,你就不用操心這些了。」
「可是,相公終究是江湖中人,我也應該知道一些江湖上的規矩。我知道我幫不了他什麼忙,可是我想多了解一下他所處的環境。」她不想做一個沒用的妻子。
「這樣啊,好吧。難得你有這分心思,娘會教你的。」真是個乖孩子。
「夫人,那你可不可以教我們學武功。」小蘭興奮地說,她從小就崇拜那些飛來飛去的俠客。
「學武功啊?那可是很辛苦的哦,而且要練成上乘武功,必須從小就打好基礎,你們太遲了點。」
「不要緊不要緊,學得到武功就行了,不管它上乘下乘。」小蘭很單純。
沈莓也說:「娘就教我們吧,我不想成為高手,只是想知道武功到底是什麼。不然相公武功蓋世,我卻一點都不懂,不是太可笑了嗎?」其實她只是想跟相公接近一點。
「好好好,那我就教你們。」南宮夫人仍是不太當真,玩笑似的說了一些武藝的基本門路,再介紹一下武林各門派的套數。
小蘭聽得心痒痒,拉住南宮夫人的手,「夫人,那就快教我們吧。嗯,先教劍法好不好?」使劍看起來挺威風的。
「哪有那麼快!學武術須得從頭學起,外練筋骨,內練真氣。首先要積累起一定的內功,並且鍛造好身體,才能開始學招數。你們沒有基礎,我看今天就教你們南宮世家入門的內功心法,你們練了幾天之後,再教你們站椿和基本步法。」南宮夫人隨即教給她們一套簡單的入門內功心法的口訣,然後稍微解說一遍,讓她們自己去練習。心想這麼枯燥的東西,她們練個兩三天就會厭了,以後就不會再這麼熱衷要學武了。
沈莓聽完後細細琢磨。
小蘭只覺得一頭霧水,迷惑地詢問夫人,夫人卻說這個要她自己領會。什麼叫領會啊?說得這麼文雅她不懂耶。
南宮夫人笑着看她們苦思半晌後,說道:「這個內功心法,看似簡單,卻是南宮世家所有功法的起始根本,暗蘊無窮。只要真正學通了它,自能變化出萬千行功途徑。你們不用着急,慢慢想、慢慢體會。」
小蘭聽了更用力地想、努力地想、拚命地想,腦子卻仍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東西可想。抓抓頭泄氣,轉而問沈莓:「小姐,你有沒有想出什麼來?」小姐比她聰明,會比她明白一點吧。
沈莓想得正入神,隨口敷衍一句:「還在想,回去後再跟你說。」這個內功心法果然玄妙非常,一句話可以有好多種理解。有時她好像悟到了什麼,卻又朦朦朧朧、似是而非。好幾次以為自己明白了,再往深層想想,又會發現另一更深的含義。每種想法都好似有道理,又都好似不完整,沈莓隱約覺得,在這於頭萬緒之中,似乎蘊含著一個最重要的東西,她正試圖將它找出來。
南宮夫人微微一笑,這個內功心法若能這麼容易想通,南宮世家的武功就沒什麼稀奇的了。事實上,南宮家最初的武功心法只有這個,其他各種武功招數或運功行徑,都是歷代南宮世家祖先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來的。她認為沈莓兩人想學武只是一時興起而已,過幾天就忘了,也就不怎麼認真解說。
「咦,寒兒回來了?」不經意望往窗外,正見到南宮寒走進院門。
沈莓的眼睛立即亮了,驀地轉向門口。聽得相公回來不由滿心歡喜,心中所想的東西一瞬間全拋到九天雲外去了。十幾日不曾見相公,早已積聚了萬般思念。
不久,南宮寒軒昂的身軀出現在門口。
「相公!」沈莓欣喜地撲上去。明知相公不喜歡被牽連的感覺,卻壓抑不了心中的挂念。
南宮寒接住她,順勢摟緊。新婚第四日就出遠門,又沒有交代行蹤,還曾經擔心沈莓會傷心生氣呢。
欣喜過後,沈莓才想起南宮夫人她們在場。糟了,肯定又要被婆婆取笑。慌忙掙脫南宮寒的懷抱,轉身果然見婆婆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們,連小蘭也對她擠眉弄眼。沈莓紅了臉,躲在相公背後。
「娘,近來可好?」看母親的樣子,是不會輕易放棄取笑他的大好時機了。他可以充耳不聞,只怕莓兒會難堪。
果然,南宮夫人慢條斯理地開口:「寒兒呀,當了你二十幾年的娘親,好像這是你第—次出門回家後馬上過來請安哦?唉呀,看來以後娘想見你,就得先請莓兒過來才行嘍!」
「娘親言重了。」南宮寒安慰地拍拍羞得滿臉通紅的妻於。母親的利嘴一向不饒人,今天被她逮到算自己倒霉。
「不言重,不言重。以前娘還以為你冷冰冰的沒點兒人性呢,現在才知道其實你也是時時掛記家裏頭的。唉,這樣誤解自個兒的孩子,娘真是失職。」
「娘,」沈莓聽得婆婆這樣取笑相公,不由微嗔,「別這麼說嘛。」
「莓兒,心疼了?好好好,不笑你們了。回房去吧!」南宮夫人見乖媳婦開口,也就暫時放過這對小夫妻,反正這件事她記住了,以後隨時可以搬出來。
「孩兒告辭了。」莓兒似乎很得母親寵愛,不然不會這麼容易脫身。
「去吧。」南宮夫人揮揮手,待他們走至院門,又補喊一句,「回去趕緊給我懷上個乖孫子啊!」然而笑咪咪地看着媳婦差點打跌、兒子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無聊!
***
月上柳梢,將溫柔靜謐的清光灑滿大地。夏初的夜風嬉戲著穿過重重院落,傳遞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想什麼?」南宮寒翻身覆住妻於,赤裸的胸膛上猶帶著汗跡。激情方休,莓兒的心思就不知轉到哪裏去了,讓他有點不是味兒。
「沒什麼啊。」沈莓推了推他俯在自己胸前的頭顱,對夫妻間的親密仍非常害羞,「不要……好癢!娘教了我一套內功心法,可是我怎麼也理解不透徹。」
「內功?」南宮寒停止動作,詫異地抬頭,「你想學武嗎?為什麼?」有他的保護還需要習武嗎?
「嗯,因為你習武啊。」沈莓側身躺低,與他面對面,「因為相公喜歡武術,所以我也想喜歡它、學習它。」
南宮寒挑眉笑了:「你專心喜歡我就夠了,不必連武術一起喜歡。」他的妻子是一個溫柔細膩又老實坦誠的女子,這是他的幸運。
沈莓搖搖頭,努力想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不夠。我要了解你優秀的地方、要了解你努力的東西,你練武的時候,我要看得懂。」如果她也懂武功,就可以更接近相公,了解相公的所想所思,「我想……我想參與你的世界。」
南宮寒沉默,撫弄着她的鬢髮,低頭看見她祈盼的眸子,含笑吻上她。他的妻子呵!總是讓人刮目相看,身上的寶好似永遠都掘下完。纏綿的吻持續良久,然後在她臉龐上游移,逐漸移向耳後頸邊。熾熱的呢喃聲纏繞在她耳邊:「那就來吧,來分享我的一切,參與我的世界、我的生命、我的一切,莓兒,我的妻子,我的愛人……」
再無需言語,兩人以身心的交纏許下一生的諾言,幽暗的房中燃起激情之焰,兩顆心在火中悸動。
***
南宮寒和沈莓盤腿坐於練武廳中央,這是南宮寒專用的武場,今天帶沈莓進來,代表他開始實現自己的承諾。
莓兒總是能讓他驚訝!這樣玄之又玄的東西,她竟能一下抓住竅門!
當南宮寒與沈莓討論起這套入門內功心法時,才發現她竟已經自己領悟得七七八八了,所欠的只是臨門一腳,只需稍一點撥,便能盡悉融會貫通。
沈莓盤膝閉目,慢慢調勻氣息,心神合一,按心法所示的路線運氣。南宮寒以右掌按住她後背,適時給她一點助力。
時間緩緩流逝,日漸西。南宮寒收回手,讓沈莓自己吐納收息。
真是了不起,短短一天時間,她居然能把這套心法完整地演練下去,記得他自己當初練的時候還花了十多天呢。或許因為這套心法特別適合莓兒吧!莓兒個性隨和、寡慾少求,正好符合這套心法中自然無為的精髓,所以練起來事半功倍。
再吐納一次,真氣盡沉丹田,沈莓輕呼一口氣,睜開眼睛,轉頭望向南宮寒,「相公,我覺得好奇妙哦!」那種入定的感覺,彷彿漂浮於無盡的虛空之中,卻無懼無畏。
南宮寒暗暗點頭,初學者—般會出現煩躁,這種平和舒暢的感覺正表明她練對了,「若練完後心情舒暢,說明你練得正確;若是會覺得煩悶氣躁,就不能再強行運氣,須先平心靜氣。否則很容易傷到自身,嚴重的話就是走火入魔。記住,武學的極致便是『隨然自得,天人合一』!」
「我知道了!」沈莓點點頭。原來練武功也不是難事,回頭再去敦小蘭吧。
「好了,練了一天,該去吃飯。」連他也覺得餓了。
「嚇?已經到傍晚了嗎?我怎麼覺得只過了一個時辰而已?」沈莓驚呼。
「呵呵,你練得太入神了。」
***
「小姐,真是這麼練的嗎?」小蘭第一百零一次質疑。
「真的!我就是這麼練的,相公也說我練對了!」沈莓斬釘截鐵地回答。心裏也覺得奇怪,她練明明可以,為何小蘭練來練去,就是不對頭?
「可是,根本沒有你說的那種感覺呀!我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小蘭實在懷疑如此像木頭一樣坐着就是練功,練武術不是甩手踢腳、跳來跳去的嗎?
「怎麼會覺得不舒服呢?你應該感到全身舒暢才對呀。」
「怎麼可能?我覺得臉上癢,你又不許我抓,手臂好酸,你又不許我動,胸口好悶,你又不許我呼大氣。我會覺得舒暢才怪!」小蘭覺得這個比她以前搖一整天的船還辛苦,「最痛苦的是,我的雙腿麻死了!」這樣盤腿坐着肯定血氣不通。
「你練功的時候怎麼還可以感覺到你的腿呢?你應該覺得身體都似乎已經不存在了,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樣。」
小蘭莫名其妙地瞟着她:「我怎麼會感覺不到我的腿,它明明長在我身上嘛!什麼身體已經不存在,我又不是死掉了!」
「你……」沈莓無力地撫額,「至少,至少你應該感覺到丹田中有一絲絲的熱流吧?」
「丹田?這裏嗎?」小蘭撫著小腹想了半晌,「沒有,沒有熱流,什麼也沒有,只有咕咕叫。」
「什麼咕咕叫?」
「餓!」肚子裏什麼也沒有,當然會餓嘍!練了大半天,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沈莓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