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楊木出獄

第三十五章 楊木出獄

這個城市此刻正霓虹閃爍,一些叼着煙染着黃毛紅毛的男孩女孩笑鬧着三五成群地從我身邊走過。一個看樣子年齡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還小的女孩兒,畫著亮綠色的眼影和烏黑的嘴唇,穿着短得幾乎露出**的短裙,在和我擦肩而過的瞬間伸手在她旁邊男孩子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大咧咧地嚷:“你先人板板的,今天晚上不行,老子月經來了的!”

我抽着煙面無表情地走開。身後傳來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尖叫聲。“真是瘋掉的一代”,我憂國憂民地想。

這幾天輝輝有點神情憂鬱。我知道是因為楊木快出來了。我安慰他:“輝輝,我就是和楊木結婚了,我們都還是好兄弟。”說完覺得這句話怎麼那麼耳熟,想半天想起來是董娟曾經對楊木說過的,只是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輝輝朝着我陰沉着一張豬肝臉,悶聲悶氣地說:“反正你不要帶他來見我,我怕我鬼火。”我說你娘的,“你鬼什麼火?楊木招你惹你了?”輝輝不做聲。我馬上轉開話題,說呀今天的鹵豬蹄真好吃。

輝輝他們最聽不得我提楊木,嘴上說是心疼么妹,“到底有多好嘛,讓你可以這樣等他?”,其實我知道,他們的不滿還有種“混混相輕”的味道在裏面。我曾經不止一次地看到過,兩撥互不相識的混混碰面,碰巧其中一個認識對方的人,然後互相介紹時,雙方都是擺出一副“你算什麼?”的姿態,冷着個臉,只禮節性地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煙,以為這樣就算是很有氣勢。

我就最看不得這種人,傻得抽筋還以為自己很酷。可是偏偏輝輝、桿桿和胖魁沒有一個不是這種人,尤其是桿桿,仗着自己比別人高,還常常橫眉冷眼地做俯視狀,因為這個他沒少惹禍,真正動起手來他又不是個對手,讓我常常都忍不住嫌他給我丟人現眼。

我和楊木在一起那麼久,我從來都沒有帶他一起出來見過我這伙兄弟,也就是這個原因。我總覺得讓楊木知道了和我玩的好的兄弟伙是這樣的一群“業餘混混”,是個萬分丟臉的事。

輝輝喝口酒說蔣芸反正你自己好自為之,楊木這種人只會給你帶來麻煩。我一下子就焉了下來,悲悲切切地說我知道,我認了。

可是楊木似乎沒有這樣想,他總覺得他能給我牛氣十足有頭有臉的生活,他總相信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楊木出獄那天,我去監獄門口接他。我去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黑壓壓的一大夥人,我找了個角落蹲下來抽煙,心想今天幾個人出獄呀?這架勢不像是來接人,倒像是來打群架的。

正想着楊木拎着個包光着個腦袋散步般悠閑地走了出來。我站起身來,剛想擠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就見那幫人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楊木從那裏冒出來這麼多的朋友,我只知道糟了,來看楊木在監獄裏就已經為他的東山再起做好了鋪墊了。

楊木在和他們擁抱擊掌一番后終於穿過人群向我走來,然後一把攬過我給眾人介紹:“這是我婆娘。”居然有幾個人開口就叫嫂子,我尷尬地要死,卻還是很平靜地點頭微笑,心裏想:穩住,不能給楊木丟臉,不就給人噹噹嫂子嘛,沒什麼可怕的。我後來想起我當時的笑容,肯定特像訪問外國的某某總統夫人,給楊木講,楊木說:“真的,我那些兄弟都誇你特冷靜特有氣勢”,笑的我打嗝。

那天我們大群的人去吃火鍋,席間有人忽然向楊木問起火箭,說你出事兒火箭知不知道?他沒幫你想想辦法嗎?我的筷子一下子懸在半空。楊木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我急忙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他才回過神來,舉起酒杯喊:“喝酒喝酒,不說那些事。”

大家短暫地沉默,然後有個臉上帶疤的大塊頭猛地一摔筷子,惡狠狠地罵:“我日他先人,老子不會讓他好過!”楊木勸住他,說哎,沒得必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想得開。”

我低頭吃菜,心裏在冷冷地笑。我已經再不相信那些掛在嘴邊的情意。董娟、鄧君、火箭、老三,他們都在以他們的方式讓我長大,我從心眼兒里感激他們。十分感激。而剩下的那些,比如章陳、比如輝輝、桿桿、胖魁,比如李夢冉、小菲和楠楠,還有張軍,還有……我不敢去想他們是真正的忠誠還是只是沒有叛變的機會。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設想過如果我哪天真出個什麼事兒,能犧牲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地來營救我的會有誰?思索的結果是,會適量幫忙的,有很多;會盡量幫忙的,有幾個;能不顧一切的,除了楊木,沒有一個人。最鐵的關係都沒有經受住考驗,我真的無法再對誰產生深層次的信任。

但是我相信他們肯定會很難過的,會為了我認認真真地嚎上幾嗓子,尤其是董娟,說不定還會哭得肥腸打結。但是哭過之後,她們仍然是風平浪靜地繼續自己的生活,不會有一絲改變,不會少一絲笑容。而我內心的標準早已降低,只要她們的眼淚還是真心,我就已經滿足。

那頓火鍋吃下來我起碼喝了6瓶酒。本來我是想低調做人的,無奈眾人不給我低調的機會,一口一個嫂子的輪着番地邀我碰杯。我的酒癮也被勾出來了,而且楊木的出獄着實讓我亢奮,心裏始終瀰漫著一種叫做激動的情緒,於是乾脆來者不拒。俗話說得好,酒嘛,水嘛,喝死當睡着。

楊木慢慢開始就點按捺不住,坐在傍邊干著急,想勸又勸不住。他知道我喝起酒來是九頭牛也拉不住的,只好在傍邊巴巴地給我夾菜,時不時地小聲勸我:“你少喝點嘛。”

楊木的酒量說起來真是讓人慚愧,我的開胃酒勻點給他就能讓他醉得媽媽不認識。剛和他確立關係不久,有一次他外地的朋友來了,大家一起出去吃飯,席間我現,每次大家舉起杯子喊干,他都是隨便抿一口,也沒有人多勸他。而我在他旁邊,一杯一杯地喝了個臉上紅霞飛,讓他的朋友好一番誇獎,並且紛紛笑話他,他後來實在覺得臉上掛不住,不顧眾人反對死活幹了3杯下去,結果醉了一個下午不說,還萎靡了整整2天,老臉都給我丟盡了。他無力幫我喝,於是每次酒桌上只要是我以前不認識的人,他總是像喊口號一樣高聲宣佈:“我婆娘喝不得酒的,少灌她點啊!”可是每次別人敬我的酒我都是來一杯乾一杯,最後就挽起袖子和人划起拳拼起酒來,直到讓對方趴下或者讓自己趴下。楊木善意的謊言一次次被我無情地拆穿,到後來他也學聰明了,不再徒勞掙扎,對我聽之任之了。

那天晚上楊木帶我去開房,在樓下登記的時候前台的小姑娘拿雙眼睛斜乜着看我,我喝了點酒,火氣莫名地大,加上想起了救小菲那次自己的模擬身份,一下子就敏感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就罵:“小婆娘你看什麼看?”楊木急忙把我拉住,很不好意思地給人解釋,說我喝多了。那小姑娘一聲都不敢吱,埋着頭一言不。我兇巴巴地說:“給我拿3瓶酒上來!”然後就搖搖晃晃地被楊木扶了上去。

第二天酒醒了我十分後悔,自己都是干服務生的,幹嘛對人家那麼凶。看樣子那小姑娘才15歲左右,剛從農村出來的樣子,看不管這些也很正常。

進了房間我就開始巴巴地盼着前台送酒上來,準備喝着酒和楊木好好聊聊。那天晚上,楊木憂鬱地望着絮絮叨叨久喝不醉久聊不累的我,無奈而又傷感。很久之後我才忽然想起為什麼那天楊木會那麼無奈和傷感,並且為自己的不懂事懊惱自責了很久。可是我的楊木,他一直在努力掩飾着自己的失落、壓抑着自己的衝動,溫柔體貼地陪着我聊天,直到天色大亮。

早上從旅館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楊木的幾個朋友已經等在門口,經過短暫的商量后大家決定去橋頭茶坊喝茶。

這個城市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們還腫着眼睛打着哈欠,夢遊一般。偶爾有鍛煉回來的老人光着膀子從身邊跑過,有背着書包的中學生邊吃着早餐邊和身邊的同學聊着天,悠閑得像是要去春遊。

想起春遊我又有些傷感起來。記得以前的每個春天,我都會煞費苦心地籌劃我們班的春遊計劃,從燒烤到爬山,從釣魚到拜佛,初中三年加上高中兩年,光春遊這一個項目就差點耗光我所有的靈感和創意。最讓人忍無可忍的是,每次和班上同學一起春遊完了,董娟還要纏着我單獨帶她出去玩一次。去過的地方不能再去,玩過的項目不能再玩。我逼於無奈,只好帶她上山挖野菜,下河摸螃蟹,甚至還帶着她去農民田裏釣過青蛙。那時我們曾天真地約定,今後的每一年春天我們都要單獨去春遊一次,不管那時的我們是不是已經有了男朋友,不管我們是不是已經結了婚。

可是為什麼,在這畢業后的第二個春天,我們就已經形同陌路,不相往來?這樣想着我就紅了眼圈,又怕人看見,急忙伸手去揉。楊木關切地探過頭來問:“是不是太困了?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覺,你要不要先回去睡睡?”我說我不困,我不回去。好不容易請了天假,我可捨不得就這樣昏睡過去了。楊木握着我的手:“那待會兒找個包間你躺一會兒吧,再給你泡杯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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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滾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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