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夜之間,西安城裏的每位媒婆都受到委託,同時還收到一包不薄的走路費。

這些神秘的委託人,派給她們的任務最主要是找出一位手腕上有環狀疤痕的年輕女子,其次則是挑選十一位左右,二十歲上下,願意遠嫁他鄉的未婚女子。若願意的話,他們出的聘金絕對會讓女方滿意。

這些委託人共有八個,全姓李,年紀都已四十上下,但看起來精壯結實,孔武有力。

他們駕着四輛馬車,帶着巨款和禮品浩浩蕩蕩的來,包住城裏最貴的旅舍,他們不太講話,有什麼話都由一位叫李大的代表發言。

從他們的穿着舉止來看,他們就像足殷實人家中的家長,他們告訴媒婆他們是來自北方的山中一座隱密的城鎮,因為城中女子較少,所以才特地遠來幫於侄輩挑選媳婦。

媒婆們雖然覺得這件事有些突兀和蹊蹺,但看在他們出的媒禮不薄的份上莫不使出渾身解數,穿梭在有適當條件的女子家中。

有意願的大多是清寒窮困的人家。

這也難怪,若不是看在那一份厚厚聘金,誰願意把親生骨肉嫁到不可知的人家去。雖說是嫁,但離家后又哪知女兒的遭遇如何?

才過三天的時間,媒婆們和這八個委託人就已挑選好十二個媳婦人選,可是卻仍然找不到那位手上有環狀疤痕的女子。

媒婆們極力在她們的腦海中搜尋和探聽,似乎曾聽說過,誰家小姐的手上有環形疤痕。打聽了幾天後,才從一些婢女、僕人的口中,知道住在城外高大善人家的外甥女手腕上有—環形疤痕。

知道那女子就住在高家,幾個媒婆一窩蜂的全跑到高大善人家搶着要作媒,若作得成,這筆賞金最大,就算不能獨得,也能分到一杯羹。

高大善人一聽完她們的來意,呵呵地笑着說:“你們都聽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吧?我這個外甥女雖說不是長得花容月貌,但是就是有本事讓人越看越喜愛,且—肚子古靈精怪的主意,是一個活寶貝,我怎會捨得把她嫁出去,我自己可有三個兒子等着要娶她呢?”他說完,又呵呵的笑起來,笑這些媒婆沒有打聽清楚就跑來作媒。

媒婆們碰了軟釘子,只得向李先生們照實回報,這八位李先生聽了,互相看了看,什麼都沒說,只是叫人將馬車準備好,並通知準新娘們將隨身的行李準備好,先到旅館來住,預備明天天一亮,就要帶這些新娘子離開西安城回家去。

當晚下半夜時,烏雲將天空中的下弦月遮住了,天地更加的黑暗,高家的人全部沉睡,連府里養的狗也趴睡在地,渾然不覺有四個黑衣蒙面人從後院跳進來。

四人互相打手勢,往打聽好的地點跑去,撬開房門,往房裏走去,其中一人拉開床樟,拿出懷中的火摺子點亮,果然看到睡在床上的年輕女子,她露出在被外的手腕上戴着一個寬面的白玉獸面環,蒙面人將玉環推高,清楚的看到手腕上有一條像是粗紅線環繞的疤痕,確定這位女子正是他們在找的人後,立刻將火摺子吹熄,將床上的女子點穴后,連人帶被的捲起來包住,又從原路出去。

大清早,天還沒亮透,李先生們準備了四輛馬車,將所有的新娘子叫起來,分配坐進三輛馬車后,等城門一開,四輛馬車就全速的往城外跑去,遠遠的將猶未完全清醒的西安城拋在車后。

中午時分,到了另一個市鎮,他們又買了一輛輕陝的馬車,從第一輛馬車裏搬出一個大箱子放進新馬車后,李大對大家說:“我先趕回家裏去,向大家說事情已經辦好了,請他們準備迎接新娘子,你們在路上慢慢走沒關係。”說完,他駕着馬車先走了。

大家休息過後,正準備上馬車,突然官道上追來了十幾騎捕快高聲喊着,“且慢點走!”

高大善人的大兒子高凱南和二兒子高豈傑陪着捕快一起追來,問道:

“何小姐在哪裏?”

每個人面面相覷,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

捕頭一聲令下,“搜!”

李二焦急的叫着,“官爺,可不要嚇壞這些女孩啊!她們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捕頭問高凱南,“你看這裏的女人中,可有何小姐?”

高凱南失望的搖頭。

捕頭又指揮手下,到馬車上搜,將第一輛馬車裏的大箱子打開來,只見箱於里至是綾、羅、綢、緞、紗的高級布料,和一些結婚要用的禮品。

李二拿出一張銀票,偷偷塞入捕頭的手中,“官爺們辛苦了,你們再到別的地方找吧,我們還要趕路。”

捕頭看一看銀票的數額,又確實沒有找到人,而這些女子也都是經過父母的允許,立了婚嫁契約書跟着他們走的,一點都沒有犯法的行為,只得手一揮,讓李二他們走。

高凱南叫着,“曾捕頭啊,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

“人又沒在這裏?我能怎麼辦?當然是放他們走,我們再到別的地方去找,也許何小姐只是頑皮躲起來,故意讓你們找不到也不一定。”

曾捕頭輕描淡寫的說。

“這一次的狀況和以前不一樣,她一定是被擄走了,不是自己頑皮躲起來的。”

高凱南着急的說。

“你自己也看到了,這裏並沒有何小姐。”曾捕頭顯得無奈的說。

“我們還是把握時間,到別的地方找吧!”

在他心裏還猜測出另一種可能,也許何小姐和人私奔了也說不定,卻害得大家辛苦的找她,可是他不敢說出來,免得得罪了高大善人。

高凱南心裏仍在懷疑那群姓李的人,因為時機實在太巧合了,雖然曾捕頭將他們放走,但是他仍要追蹤他們,於是他對曾捕頭說:

“那我們分頭找吧,請大家多多盡心了。”

四輛馬車並不難追蹤,高凱南和高凱傑跟着馬車留下的痕迹,保持着一段不被發現的距離,追了三天後,馬車走的路,越走越荒僻,四周的景物乾燥而無生氣,人煙更是稀少,只偶爾在無邊無堰的黃土地上,看到稀疏的羊群在吃草。

出了關外后,景色更加的荒涼,有時車子走了一整天,才遇到幾戶人家聚集的地方。

約第十天後,馬車進入一座山谷中,這是一座非常荒涼乾枯的山谷,兩邊的山壁並不陡峭,在山石之間一叢叢的蒿草也已枯黃,四周沒無人煙,毫無生氣,只偶爾看到兒只從草叢中驚起的飛鳥。

突然之間,馬車的痕迹全沒了,他們兩兄弟在山谷上繞了繞,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馬車,若不是之前地上留下的痕迹還在,真會讓人懷疑,這個山谷是否曾經有馬車進來過?

兩兄弟在馬車痕迹消失的地方來回的尋找,但就是找不到馬車,所有的馬車和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無影無蹤。

高凱傑看着四周詭異的氣氛,放棄的說:“大哥,這事很邪門,我們還是回去吧。”

“都已經追到這裏來了,我們怎能就這樣放棄,再努力的找一找。”

高凱南的意志仍然很堅強,他相信何雅雲的失蹤和這些人有關。

“好吧,就算我們要繼續找下去,我們也得回去補充一些糧食和多調些人手來幫忙,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無水無糧又沒後援的情況下,能支撐多久?”

高凱傑指出實際情況說。

高凱南看着乾瘦晒黑的弟弟,知道他講的是實情,他的建議也是對的,他想了一下說:

“那我們就分頭進行,你回家去多調集一些人來幫忙,我仍然留在這裏監視着,他們既是從這裏消失,就有可能再從這裏出現。”

“那也好。”

高凱傑將大部份的東西都留下來給高凱南。“不用擔心我,我回去的路上可以沿路買東西補充,我擔心的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裏不肯離開,把自己活活的餓死。”

高凱南拍拍他的肩膀,“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東西吃完了。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

“那我先走了,我會儘速帶人和東西到這裏和你會合。”高凱傑說完,騎上馬走了。

望着弟弟遠去的身影,高凱南開始他留守在山裏的工作,他將沿路買來的裝備取下來,就地撿材的搭了一個簡單的帳篷,將馬背上的東西放到帳篷里,背上一空,原本馱着重物的馬,高興的對空嘶嗚着,引得高凱南原來騎着的那匹馬也高興的附和。

※※※

何雅雲渾渾噩噩的張開惺忪睡眼,她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覺得四肢無力,整個人懶懶的撐不起身。

她試着坐起來,嘴裏習慣的叫着,“小莫!”她是從小陪在自己身邊的丫鬟,只要她—‘開口,她就會立刻出現。

“小姐,你醒了。”

一個慈祥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是誰?小莫呢?”

何雅雲驚訝的睜大眼睛看着,她只不過睡了一覺,可是醒來后,不只地方變了,連伺候她的人也變得不一樣,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嗎?

怎麼這會兒在這醒來?

難道是表哥們和她開玩笑,以報復她老是作弄他們、替他們找麻煩?

略微思索了一下,她覺得應該不可能,遂瞪着跟前的婦人,再次問:

“你是誰?小莫呢?”

“小姐,我不認識小莫,你可以叫我王媽。”王媽邊說邊將她扶下床,伺候她更衣,接着送上一些食物。

看着眼前的食物,何雅雲頓時感到飢餓,於是她端起碗來就吃,很快的將每—樣都吃得見底。現在情勢不明,不管是要做什麼,自己得先有力氣再說,就算要吵架,也得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和人吵。

王媽將碗筷收拾好后,轉身離開房間,她一走,何雅雲也坐不住了,她繞過桌前的屏風,看見寬大的廳堂,而廳堂的另一邊也擺着一個屏風。再繞過去后,是一張大書桌,桌上擺了文房四寶,桌后靠牆的地方則擺了一座放滿書籍的書櫃。

她走到房門前推開門,那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庭園,走出房門后她回頭一看,背後是一座山,她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剛剛她的心裏會感覺怪怪的,原來房間是在山底下,不知是自然形成的洞穴,或是經人挖出來的,怪不得整個房間,門和窗都只沒在開口的那一邊。

她很確定她沒來過這地方,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方,望着身上穿的陌生衣服,雖然質料很好也合身,但她想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所見到的人,除了剛剛那位王媽外,再也沒有第二個。

很多慘凄的故小在她的腦海中出現,她止不住心裏的驚恐,對着空曠無人的庭園邊走邊大叫着,“是誰在開我玩笑?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這麼大聲嚷嚷,壓下內心的恐懼,她想起自己手腳自由,肚子飽飽的,不像被人陷害的樣子,如果自己表現出害怕得驚惶失措,豈不太丟臉了?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有一堆已經變得乾枯的雜草,立刻靈機一動,拿了些枯草來到油燈前點燃,再回到那堆枯草前引火。

既然她找不到人問話,那就讓人來找她好了,她得意的看着火勢蔓延,等着看到濃煙后,趕來救火的人。

“當!當!”

很快的,一群提着水桶的人沖了過來,將手上的水往正冒着大火的枯草堆潑去,片刻后,大火立刻化為一陣陣輕煙。

他們的行動快速、一致,效率驚人,看得何雅雲目瞪口呆。

王媽跑到她身邊關心的問:

“小姐,你沒事吧?”

其中一個像是帶頭的黑衣青年李世衡,下着命令說:“查看看,為什麼會起火?”

何雅雲挺起胸膛,虛壯着聲勢道:

“不用查了,火是我放的。”

李世衡雙眼猛目丁着她問:“你放的?為什麼?”沒想到相隔一年後再次見她是這麼開始。

“因為我在這裏叫了半天,連個人都沒出現,所以我就想出這個方法,將人引到這裏。”

何雅雲一點都不害怕的說。“果然沒錯,一下子就跑來了這麼多人。”

她看着大家問:“你們有誰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沒人回答她,似乎把她當成不存在,只等着帶頭的李世衡說話。

李世衡將手一揮,這裏沒事了,大家各自散去口巴!”

何雅雲看着眾人一個個的走了,連王媽也跟着離開,遂着急的叫,“喂!你們別走,還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

李世衡看着她,面無表情的說:

“你已經嫁到綠庄來了,就安份的在這裏住下來,不要再亂點火。”

“你騙人!”

她手一揚,要甩他一耳光時,卻被他攔截,他扣住她的手腕狠狠扭向背後,痛得她直喘氣,但仍忍着沒叫出來。

“我會記下你這個不溫柔的舉動。”

李世衡貼着她,低聲的道。

“我也會記得你的舉動。”

何雅雲不甘示弱的回答。

他哼的一聲放開她。

何雅雲撫着發紅的手腕,白玉獸面環和發紅的皮膚,襯得環形疤痕的顏色紅得更猙獰,她立刻將白玉獸面環推到那個地方蓋住后,生氣的瞪着他,感覺他的眼神似乎似曾相識。

他也直接瞪着她,她五官細緻,像是造物之神精心創造的美麗作品。

現在的她,和印像中的她並不一樣。他粗魯的捉起她的手腕,白玉獸面環往下滑,清楚的現出環形的紅色疤痕,但他更注意看她靠近手肘的地方,上下兩道不平整也不清楚的疤痕,他粗聲問着,“怎麼弄的?”

何雅雲生氣的要將手抽回,他捉得很緊,讓她抽不回來,她生氣的用腳踢他,

他卻突然放開她的手,身體往旁邊一閃,使她踢了個空,整個人趴跌在地。

她快速的翻身坐起來,大聲的宣佈,“我不知道你們在玩什麼把戲,但姑娘我不陪你們玩,我要回家。”

李世衡只是看着她,一點要拉她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何雅雲氣憤的自己站起身,不管認不認識路,跺腳后便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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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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