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為了搶時間,裴采佟搭了計程車。一下計程車,看看時間,還有五分鐘,再五分鐘就有三千塊可賺,太過癮了。
她仰首看一眼面前高聳的大樓,拿着資料袋正要走進去時,後面卻傳來小狗哀哀叫的聲音。
停下往前邁出的腳步,她回頭看見一隻小不隆咚的白色小狗躺在一個女人的腳邊。
她趕緊跑過去抱起小狗,赫然發現它才剛出生不久,此刻前面右腳受了傷,正流着血。
“該死的小野狗,竟然把我的絲襪給抓破……”
女人連綿不斷的咒罵,宛如火上加油般,一桶一桶的往裴采佟怒火狂燒的心裏猛潑過去。
她順着一雙玉腿往上瞧,只見一張臉上塗滿五顏六色,一身香奈兒名牌套裝的女人,那滿是嫌惡的嘴臉,讓人見了真想揍她一拳。
“小狗腿上的傷是你踩傷的?”
“是又怎樣!”顧岑傲慢的回說。“這隻骯髒該死的野狗,把我這一雙兩千多塊的絲襪給抓破了,就算被我踩死也是活該。”
最糟糕的是她等一下要代表醫院去簽約,對方還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是她現在最想抓住的男人。
她怎能以這般狼狽的模樣去見他,要是讓他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損失才大!
“一雙絲襪比得過一條生命嗎?”真是個欠揍的女人!
“這隻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野狗。”
“我可以告你凌虐動物,讓你去吃免費的牢飯。”
“你在嚇唬誰呀!”顧岑可不是被唬大的,這個社會只要有錢,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如果你想告,儘管去告。”她睨了她一眼,一身布衣,一副窮酸樣。,
她可是聖安醫院院長的獨生女,只要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把她給解決。
“你這個王八蛋!”裴采佟氣得脫口罵道。
“你怎麼罵人!”從小備受寵愛的顧岑從未被人這麼辱罵過。
“我不只罵人,我還想揍人!”
“你——”顧岑氣得說不出話來。“你這個瘋婆於,再和你說下去,有損我的氣質。”她冷哼二聲后,便朝替羅海企業所在的大樓走去。
裴采佟拉住她的手,心想,怎能讓她就這麼走掉。“你不能走。”
顧岑迅速撥開她的手,彷彿她的手上沾滿病菌。“我為什麼不能走?”也不知道那隻狗有什麼傳染病,她的手才摸過那隻骯髒的狗,又來摸她的手臂,等一下得趕緊洗乾淨。
“你把狗踩傷了,得給錢付醫藥費。”等一下她要把狗兒帶去獸醫院那裏包紮。
“笑話,那這隻狗是不是也要賠我絲襪的錢?”
“一雙絲襪不過二、三十塊,我賠你,但狗看醫生的錢你必須付。”
“二、三十塊!”顧岑驚因為她的不識貨叫了出來,“你是聾了嗎?我這雙絲襪可是兩千多塊的高級貨,而我現在就算去狗店買早狗,也不用這麼貴。”
“廢話這麼多,你就是不想付小狗的醫藥費就是了。”裴采佟氣得咬牙切齒。
“我就是不付,你能把我怎麼樣?”
“是嗎?”。
裴采佟拿出行動電話,正打算打電話報警,電話鈴聲恰好響起,她一按下接收鍵,耳邊即傳來應楚奧暴跳如雷的聲音。“你現在人在哪裏?”
顧岑看一眼手錶,為了一個神經病和一隻野狗,害得她遲到了。
趁着裴采佟接電話時,她快步離開,走進大樓里。
“喂,你不能走。”裴采佟一邊講電話,一邊追着她。
“裴采佟,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電話那頭的應楚奧又問。
“你吆喝個什麼勁?”裴采佟氣得大吼一聲,將電話給掛斷,而那女人已經消失在大樓里。
哼!下次就別讓我碰到,否則絕不會這麼輕易的饒了你。
裴采佟小心翼翼抱着狗兒。坐電梯直上應楚奧辦公室的樓層。
應楚奧一見到她,劈頭就問:“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話一落,才注意到她懷裏抱着一團白色的東西。“你懷裏抱的是什麼東西?”
裴采佟將資料袋丟在他的辦公桌上,“你要的東西在這裏,你趕快把錢給我。”
“你沒準時送來,還敢跟我要錢。”還好對方也還沒到,否則合約沒簽成,這筆損失她承擔得起嗎?
“我沒時間和你扯太多廢話,你趕快把錢給我。”拘兒腳上的傷不能再耽擱,它還這麼小。
“我現在很忙,你先回去。”
“應楚奧,你趕快把錢給我,你眼睛瞎了,沒看見這隻狗腳上流着血,我要帶小狗去看醫生。”裴采佟又氣又急,衝到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衣服。應楚奧現在才看清楚她懷裏抱着的是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狗。
“小狗怎麼會受傷?”
“被一個瘋女人給踩的。”
瘋女人?
“別再羅哩巴嗦,你錢到底給不給?”她感覺到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光了。
他原本是不打算給,但看了她懷裏的狗,也不由自主的從皮夾里拿出三千塊。
裴采佟一拿到錢,連聲謝謝也沒說,急忙往外沖,要將小狗送去獸醫院。
焉知……
門一打開,門外由秘書招待着的人,正是她口中的瘋婆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顧岑受到的驚嚇也不下於她。
她一到羅海企業,先到洗手間清洗被抓過的手,再稍稍補妝后,讓自己以最美的模樣出現在應楚奧的面前。“怎麼?這裏是總統府嗎?我不可以來嗎?’’裴采佟語氣嫌惡的說。
“顧小姐,”應楚奧一見到代表聖安醫院來簽約的顧岑,基於禮貌,馬上迎過去。“你們認識嗎?”
“她就是那個瘋女人!”裴采佟丟下這句話后,一手推開顧岑,抱着小狗離去。
顧岑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簡直快要氣炸了!
“顧小姐,我為她的無禮向你道歉。”應楚奧也被裴采佟的行為給嚇到了,只能盡量安撫顧岑。
一向被眾人捧上天的顧岑,一天中竟然被同一個女人羞辱兩次,心中的怒火早該爆發。
但為維持形象,她也只有忍了下來,勉強的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不會與她一般見識。”
“顧小姐的氣度真讓人欽佩。”
“這是一個人的基本修養。”其實在她的心裏,早已咒罵裴采佟不下千次。但為了留給應楚奧一個好印象,只好隱忍下來。
“是、是。”應楚奧交代秘書泡兩杯咖啡進來。
“應總經理,剛剛那個小姐是誰?怎麼會來這裏?”她很想知道那女人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她是我請的傭人,我請她替我送東西來。”
傭人?
只是個傭人,竟然也這麼囂張跋扈!
顧岑一知道裴采佟的身份只是個傭人后,原本有的怒氣頓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換上嫵媚的笑容,準備隨時勾引應楚奧。
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是秘書送咖啡進來。
“劉秘書,我暫時不接電話。”應楚奧交代道。
“是的。”劉秘書退了出去。
應楚奧將裴采佟剛剛送來的資料袋拿過來,“顧小姐,請你再將合約書仔細的看過一遍,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們就可以簽約了。”
“關於合約書的內容,你和院長已經談過,我想沒什麼問題,我今天只是負責來簽約,再將簽好的合約書帶回去交差。”
顧岑從公事包里拿出醫院印章,和她的個人印章,在合約書上直接簽下名,蓋好章后,再將合約書交還給應楚奧。
他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輕易的簽下合約,這與傳聞中,每個藥廠若想將藥物推進聖安醫院,都得先花上一筆錢的說法,彷彿有些出入。
羅海企業集團是全球知名的生化公司,在世界各國也擁有多間分公司。而美國的總公司則擁有一流的生化人才,完善的研發實驗室,從事新葯的研發、藥物的分析。
羅海企業更致力於研發各種抗癌藥品和減肥藥,也都有很大的成果,為公司帶來了可觀的營收。
目前羅海在美國的股價居高不下,久久不墜。
聖安醫院為國內極有規模的私人醫院,醫療器材先進,醫護人員的素質也屬上上之選,儼然已成了專門服務政商名流的醫院,一般人想來這兒看病,可能還掛不到號,更付不起高額的醫藥費。
應楚奧正準備將羅海企業的藥物引進國內,只要簽定這份合約,將來要打進各大小醫院將更加容易。
顧岑是聖安醫院院長顧洋的獨生女,在聖安醫院負責採購,所有醫院要新進的藥物都得由她同意。
應楚奧蓋好章之後,將一式兩份的合約書分開,其中一份交給了顧岑。
顧岑主動伸出纖纖玉手,“合作愉快。”
他也伸出手與她輕輕一握。“謝謝你。”
“這樣好了,為了慶祝順利簽定合約,晚上我請應總經理吃個飯。”顧岑積極出擊。
“應該是由我請客才對。”
“誰請都一樣,那就這樣,晚上七點,在西華飯店,我會先訂好位子。”
“好的。”
顧岑將合約書放進公事包里,站起身,“那我們晚上見。”
應楚奧一打開家裏的大門,吵死人的熱門音樂朝着他的耳膜突襲而來,他下意識的用手搖住差點被震聾的耳朵。
音樂是用來欣賞的,可不是用來折磨人的,真不知道把聲音開到這麼大,真的能提高音樂的美感嗎?
他將公事包放在沙發上,走到廚房看看,沒人!他又走到浴室瞧瞧,這一瞧讓他不禁瞪大了眼,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竟然對着浴室地面的磁磚哈氣,再用力的擦抹着。
他不禁要懷疑,她的腦袋還正常嗎?
他只見過有人對着鏡子玻璃哈氣,可還沒見過有人對着浴室的磁磚哈氣!
“好了,我就不相信搞不定你。”裴采佟看着那塊頑強的污漬終於被她洗去,笑容不自覺的爬上臉,一副戰勝了的滿足樣。
高興的拍拍手掌,她蹲跳起身。可因為太過於專心,被靠在浴室門上的高大身影嚇了一大跳,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後面的按摩浴缸倒了過去。
這一幕讓應楚奧想起小時候有一次捉弄裴招美時,她也是這樣整個人往後一倒,後腦勺和地上打親親。
他快步衝過去,想在她跌進那缸子水前拉住她。心一急,雙腳打滑,重力加速度使然,他筆直的朝着裴采佟直直的壓了過去。
小小的浴缸里擠進了兩個人,而那姿勢頗像在做某種運動。
“你在做什麼?”裴采佟傻傻的問着壓在自己身上的應楚奧,“想謀殺我嗎?”她聽過很多浴室分屍案的社會新聞,他該不會也是個……
“我才要問,你在做什麼?”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壓在她的身上,雖然是泡在冷水裏,身體卻因為那親密的接觸,產生一股被火狂燒的灼熱。
再看看她身上濕透的白色襯衫,早將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完全展現在他眼帘之下,讓人想不噴鼻血都不行。
他快速的從她身上爬起來,站到浴缸外,將裴采佟花了兩個多小時擦洗的地磚滴得濕答答。
裴采佟無法置信的瞪大眼,自己辛苦了兩個多小時才有的成果,竟讓他花不到三分鐘就毀了。
‘她唰地站起來,大聲的質問他,“你到底在做什麼?我花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才將浴室給弄乾凈!”
“一間找不到一點灰塵的浴室可以讓你花兩個小時的時間來打掃?”應楚奧深深覺得她是誇大其詞。
“我不知道我當傭人,幫主人將浴室打掃得更乾淨有什麼不對。”“那也不至於要你趴在地上對地磚哈氣吧?”
“我告訴你,我不只對着地磚哈氣擦拭,我還兼打蠟。”
“你替浴室的地磚打蠟?”她……難不成想謀財害命?
“這又有什麼不對嗎?”
“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應楚奧真會被她氣到吐血。“你不知道打過蠟的地磚碰到水會讓人打滑嗎?”
就是知道,才會這麼做,要不你以為我真的是吃飽沒事做。
裴采佟不禁在心裏嘟嚷,但眼前還沒整到他,自己就遭殃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沒有一處乾的衣服,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讓她挖了個地洞鑽下去。
她忘了自己今天穿了白色襯衫,為了工作方便,還穿了一件白色短褲!而白色只要一沾到水,馬上見光死。
她她不就被看光光了!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抓過浴室里惟一的大毛巾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該看的都已經看光了,你不覺得現在才遮有點太慢了!”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哼,這個仇她又記上了,一定要加倍的還你,你等着吧!
應楚奧先回房間去將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換下來,再拿了一套自己的襯衫和牛仔短褲出來給她。“勉強穿一下吧,等一下把你的衣服洗一洗,再用烘衣機烘乾,等你回去時應該就可以穿了。”
接過他丟過來的衣服,她連聲謝謝都沒說,直接將浴室的門當著他的面用力的甩上。
說到底,她會這般狼狽,全都拜他所賜!
應楚奧回到客廳,先將那吵死的人音樂給關掉,然後坐在沙發上等她。裴采佟換下衣服后,將自己的衣服洗凈、脫水后,再用烘衣機烘乾。
回到客廳,她用興師問罪的口吻問:“你回來為什麼都沒出聲,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應楚奧很自然的接說。
裴采佟臉色一沉,彷彿自己的詭計被他識破,有些不自在。“我沒做虧心事,當然不怕鬼啦,只是有些A比鬼還恐怖。”他就比鬼還恐怖,在她心裏他簡直就是個惡魔。
“還有你如果是想試看看這一組百萬音響的性能好不好,也不用將音量開到足以掀翻屋頂的地步。”
“我就是因為知道音響的性能好,才會開得這麼大聲,好證明另一件事。”
“什麼事?”這他可好奇了。
“證明你這屋子的隔音設備好不好。”
“那請問你現在結論是什麼?”他真會被她給打敗。
“結論是這屋子的隔音設備比音響的性能還好。”
“這話又怎麼說?”
“因為我每次都開這麼大聲,鄰居卻從來沒來抗議過。”
“廢話,這一層樓就這一間,誰來抗議呀!”
“那可不一定,像我家,樓上在做什麼,樓下都會知道。”
“算了,”再跟她說再多,她都會有一套讓他辯不過的歪理。“我媽一個月到底給你多少薪水?”
“三萬五。”
“才三萬五就值得你這麼賣力嗎?”她也未免太勤勞了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隨便做做?那你早說嘛,我也不用每天累得半死。”她一個月領三萬五,還中午過後才來,八點就走,真有點心虛了。
沒想到他還嫌她打掃得太乾淨,做得太認真。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像浴室那種地方,用不着打蠟,也用不着趴在地上擦。”
“你還真以為我吃飽沒事呀!”裴采佟送了他一記白眼。“我是看那浴室的地磚上有一小塊發黃的污漬,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
“算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晚餐?”中午沒吃,他現在肚子是餓到大腸告小腸、前胸貼後背。
“你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只要別是辣的。”應楚奧拿起被他丟在沙發上的公事包,今天為了提早回家,還有一些工作還沒做完,利用吃晚餐前的時間應該可以看完。
辣算什麼,我還想喂你吃砒霜、吃毒藥!裴采佟瞪着他的背影,吐吐舌頭,嘀咕着。
“對了,那隻小狗後來怎麼樣了?”他一直都想問,只是一忙起來又給忘了。
“托你的福,它福大命大。”
“這樣就好。”
鳳凰花開,驪歌輕唱,許多學校從六月初就舉行了畢業典禮。
裴采佟身穿學土服,頭戴方帽,臉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嘿,對於你能順利畢業,真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程汎汎忍不住消遣她。
裴采佟揚揚手中的畢業證書,外加一張成績優異的獎狀。“這張畢業證書我可是全憑實力得來的,有這張獎狀為證。”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念書的,平常忙着搶錢,功課竟然還能維持得這麼好!”於媚萱也不得不佩服起她的能耐。
“要不然你們以為教授們真的那麼好,對我三不五時的蹺課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她為了可以順利蹺課,付出的心血和代價可是不少呀!
“我看是三不五時沒蹺課吧!”
“沒那麼糟糕吧,我的出席率還有八成。”
“這八成里至少有四成是我和媚萱幫你出席的。”程汎汎又吐她槽。
裴采佟厚着臉皮說:“所謂大恩不言謝。”
“去你的。”
“對了,你們兩個今天晚上有沒有事?”於媚萱突然問。
”你有什麼好節目嗎?”
“我表姐工作的酒吧今天晚上有個相親派對,需要人去幫忙,你們想不想去賺點外快,順便玩玩。”
“派對?”程汎汎對賺錢的興趣較不大,她比較好奇什麼是相親派對。
“聽說是一個名公子哥兒所舉辦的集體相親派對。”
“這又是什麼東西?”
“不知,去看了就知道。”於媚萱聳聳肩。
“好耶,應該很有趣!”程汎汎對一些新奇的事最有興趣。
“采佟,你呢?
“媚萱,你和她同學四年,難道還不了解她的個性嗎?只要有錢,就算要她去扒糞,她也不會嫌臭。”程汎汎笑着調侃好友。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汎汎也!”
“等哪一天你被錢給淹死,可別叫我們去救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是錢海中淹死,做鬼也偷笑。”
“你真是個錢鬼!”真的是敗給她了,這輩子從沒看過這麼愛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