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離了燈火又擲石
輕盈淡黃身影消失在紅燈綠水之中,“你何必如此,讓她太過難堪。”我質問德昭。
他滿不在意向後靠,“青梅,不是因為曾經虧欠她太多,我,早就將她,”他話不說完,只把玩酒杯。
“將她怎樣?”
突得,他哈哈大笑,胸前的衣襟不停顫動,我橫他一眼:“你太喝多了。”
“開心,談成這麼大一筆貿易,我很,開心!”
“德昭,我有話想對你說,與這生意有關。”湊近他,瞟眼看見趙普正緊盯向這邊。
德昭真是喝多了,一聽這話愈笑得開心,“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呵呵,青梅,看樣子你還真是個才女,不光精通醫術,對經濟也感興趣?”
“德昭,你別光笑我,我告訴你,我,能聽懂一點扶桑話。”在醫學院時,有兩個日本留學生,我和他們還算談得來,從小外婆就教過我一些日語基礎。和他們相處了幾年,日語的聽說更不話下。
“好,好,我聽你說,這樣吧,你先回屋,等着我,就我,和你兩個人,你再好好地說。”
我無奈起身,他醉了,只能明天再說了。
燕兒這個丫頭也不知玩到哪裏去了,離開燈火輝煌的池邊,趁着月色還亮,順着岸邊回屋。
“夫人,我,我,”侍婢欲說還休。
“怎麼了?”我問。
“夫人,我,我,想小解,我真得,忍不住了。”
可憐惜惜的小女孩子,我忍俊不禁,笑着說:“那邊林子裏,想必不會有人,你快去,我先走,你追上來吧。”
侍婢小跑進林子,我繼續向前走,只剩一個人倒更清靜,零碎的月光如水,映亮了林邊小徑。
有人在不遠處走動,我悄然止步,隱於一大片假山之後,隱約有女子說話聲,一句半言地飄進耳朵里,這聲音極熟,是燕兒。
“和你說過好多次,不要找我,你就是不聽。”燕兒似乎在埋怨。
又是一陳低語,聽不清楚,奇怪,怎麼都是燕兒一個人在說話,另個一人是誰?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探頭。
蕭瑟月光,夜風拂動,星星點點,燕兒背對着,和她一起的那人正好露出臉孔,心一驚!那人竟是,王源非。
說是源非,我卻有幾分識不出,眉眼依然,只是神色全非。深切的眼眸,煥出光茫點亮了旁邊的陰影,好似一團火,這種情形何其熟悉,我心酸。
“說話呀,每次都是這樣,人是來了,一句完整的話也不說,傻站着做什麼?我還有好多事情呢,要走了!”燕兒說。
“別走!給!”
他手中是一個小包,燕兒接過打開,瑩潤的光亮,是那枚銀簪,展翅欲飛的燕子。
“你,你怎麼,知道?它真漂亮!”燕兒似乎也有一絲感動。
“喜歡?就好!”源非擦擦額頭,長長的鬆口氣。
“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要。”
燕兒硬將小包退還,源非急切之中,拉住她的手腕,“快,放手!你幹什麼?”燕兒更急了,喝道。
源非渾身一抖,趕緊鬆手,“聽我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喜歡我就買了,你要是不中意,就扔了它。”
難為他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句子,胸口還在起伏。
一片寂靜,我卻急了,那個侍婢也許正趕過來,源非偷進王府,一旦事可不是好玩的。我變腰摸起一塊小石,攥在手心裏,要是有人過來就擲出示警。
“我也,也不是不喜歡,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機會佩戴它,這麼貴重的飾,我還是第一次擁有,”燕兒輕言。
“到那一天,”源非說:“我要親手,為你戴上。”
“那一天?我不懂。”
“我,要娶你!”短短几個字,洶湧的誓言。
我背身依着假山,湖水中央仍是燈火輝煌,那燈火直映入岸邊的水浪,水浪輕輕拍打着岸邊,濕潤了石徑,浸透了垂柳。
有人延着石徑一路尋來,是那侍婢。源非身處林間,根本看不清岸邊的情形,我將石塊遠遠拋出,“啪”的一聲輕響落在他們身邊。
“有人!”源非立刻警覺,他將小包重新塞入燕兒的手中,“我得走了。”恍若林間有大鳥飛過,源非已消無蹤跡。
燕兒獃獃望着天空,侍婢愈來愈近,我忍不住又丟出小石子,她忽得驚醒,慌慌忙忙地走了。
“嗨,我在這裏。”看着她走遠,我才走出,招呼那侍婢。
“啊!夫人,您在這裏,嚇了我一跳!”
“站在這裏看池水,又不一樣。”我說。
“夫人,您性子真好。”侍婢攙着我,說。
“噢?就因為我一邊看風景一邊等你?”
“也不是我一人這麼想,府里的下人們都說您是見過的,最最和氣的主子,跟我們這些下人說話,也是斯斯文文,從沒命令的口氣。”
我笑了:“我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憑什麼對你們作威作福?”
“夫人,別人可沒您這麼想得開。”小丫頭話中有話。
“是嗎?那你說說看,別人還有誰?”
“小的不敢隨便議是非。”
勾起了好奇心,又打住,我偏偏要逗逗她:“嗯,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你指的是,”我拖長語音,瞧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