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節 古墓
回到家裏,外婆已做好三菜一湯,正等着我開晚飯。
“剛才你出門時,你父母打電話來過。”外婆吃飯時一慣細嚼慢咽,我着着她,心想數十年前她一定是個絕色美女,我的雪白肌膚就是遺傳她的。
“噢?他們說什麼?”我眼睛瞅着電視,正在播放一部台灣的電視長劇,講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的一些戲說故事。
“他們還是想讓你過去,如果你肯,他們下半年就回國為你辦移民。”
“我不想去,外婆,難道你想去嗎?”我的父母數年前去了澳洲,這幾年一直想動員我過去。
“澳洲我去住過一段時間,太寂寞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這個老太婆還是就住在這兒好了。”
“我要陪着您,我不去,”
“陪我?算了吧,你總不是要出嫁的,難道你以後和張華結婚了也和外婆住一起嗎?”
“為什麼不行?”
外婆笑着搖搖頭不再理我。
吃完飯我回到書房,桌上的攤着一本醫學外科專業書籍,可是和榮真見面之後的空虛還是沒有減退,我看不進去。
抬起頭看着牆壁上的那幅外婆所作的宣紙畫,一處江南古宅的庭院深處盛開着一池荷花,形態入神,搖曳生輝,呼之欲出。
不知何時外婆走到我身後,“外婆,這畫真美,你真得見過這宅院和這荷花?”
外婆將手輕輕搭在我肩上,“當我還只有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和你外公親眼見過這江南古宅,還有那池怒放的荷花,唉,已經過去這麼多麼年了,可是一閉上眼似乎就是昨天生的事情,唉,老了老了。”
外婆的傷感是因為想念外公了,我看着畫紙左側寫着的一詩:妖嬈如蓮生,清顏入畫去,本來真面目,何愁此中非。是非由他去,還我本來身,芳菲粉荷翩,何處是花魂。
“外婆,這詩呢是你寫的還是外公寫的?外婆?”我回頭看去,外婆已不在身後,只聽得客廳中電視聲音響起。
我一走出醫院,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前邊,張華身材欣長,略顯單薄,戴着深度眼鏡。“你回來了?”我還是很驚喜。
“昨天夜裏十一點的火車到的,”和他並排走在一起,我剛過他的肩膀。
“這次回來能休多久?”
“不知道,除了還有一篇論文沒寫完,也沒有什麼事情了。”
我驀得停住了,看着一家遊行社的廣告:江南五日游,觀賞蘇杭林園,吸引我的是旁邊的那幅圖畫,竟然和外婆的畫有六七分相似。
“怎麼了?”張華問我。
“那池荷花,還有宅庭,真象!我們去度假吧,就去江南,好不好?”大概是我極少有的熱情感染了他,他笑了:“既然你這麼想去就去吧,不過得讓我把論文寫完。”
其實上大二時我和榮真一起去過蘇杭,那些精緻的庭院秀景並沒有讓我們沉醉,除了那顆漢朝時代的參天榕樹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外,我和她只在一些茶舍船舫之間穿梭罷了。
我向醫院遞了請假條,李護士打趣我:“怎麼?艾醫生,未婚夫回來了就不理我們了,小倆口想去哪兒玩呀?”
“他平時就四處跑,我們只想去江南隨意走走,也不跟遊行團就自己散散心。”
“什麼時候走呀?”
“明天早上的火車。”
一到下班的點,我便急急忙忙趕回家,行李還沒有收拾呢。衣物擺了一床,我並有打算帶很多行李,這條牛仔褲明天穿着走,再帶幾件T恤衫,對了,還有化妝品不能忘,常備的頭痛燒的藥品也不能少。
門鈴響了,“小寶,”外婆在客廳喊,“張華來了,你出來吧。”
“你怎麼來了?”我看看鐘,已經快九點了。
“對不起,小寶,”他一臉的愧疚,“明天我不能去了。”
“什麼?”我大叫。
“我剛才接到陳老的電話,他要我明天去河南,他們在哪兒挖掘到了一座古墓,非常奇特的佈局,墓磚塊上的文字聞所未聞,小寶,陳老是我的導師,他請我去看看,我不能不去,這機會太難得了。”
我將手中的衣物丟在床上,太失望了!
“小寶,”他挨着我在床頭坐下,低聲說道:“我答應你,明年我一定陪你去江南,好不好?別生氣了。”
“那火車票怎麼辦?”
“沒關係,我已經找熟人換了兩張明天去河南的火車票。”
“兩張去河南的票?”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你明天和我一起去。陳老邀請你也來,他手下的隊醫正好得了急病住了院,小寶,其實考古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你也去看看,真得會增長許多知識。”(不知是萬幸或不幸此話成了真!后話!)
我靠在枕頭上,獃獃出神,連外婆進屋都不知道。
“小寶,明天還要趕火車,早點休息吧。”
“嗯,”我沒精打彩地看着地上的行李箱,“我不想去看什麼古墓,我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他卻連聽都沒有時間聽。”
“其實只要兩個人相愛,無論在什麼地方做什麼,兩人都會覺得幸福的。”
“相愛?外婆,我不知道相愛是什麼感覺?你和外公年青時是怎麼樣的?”
外婆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神看着我卻似乎穿越了我,那種驚人的美又出現在外婆的臉上,我想這就是愛了,真正的愛無處不在!
“別灰心,也許你還不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外婆輕撫着我的頭,她從手腕上摘下一串玉珠鏈,戴在我手腕上。
“不行,外婆,這是你最珍貴的東西,我不能要!”那串玉珠鏈由數十顆翠綠的圓珠串成,正中是三顆滾圓的紅玉,晶瑩剔透。自從我懂事起便看見這玉鏈從不曾離開過外婆的手腕,連媽媽都沒有戴過。
“別掙了,小心摔碎了。”外婆輕聲道。“小寶,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好好照顧自己。張華這孩子我從小看他長大的,他雖然一心撲在工作上,可是,我看得出來,在他心裏其實很在意你的,他只是不會說罷了。明天要起早,今兒早點睡吧。”
我閉上眼,可是卻全無睡意,我愛張華嗎?他愛我嗎?手腕上的珠鏈竟然有些沉甸甸的,我的手指觸摸着那三顆碩大的紅玉珠,還是冰涼涼的。不知何時,我終於沉沉睡去,這一夜那個奇異的夢竟然沒有出現,一睜開眼已是第二日清晨,我趕緊起床梳洗,頭卻有些痛了,呼吸也不暢了。
唉!出門的當天,我竟然感冒了,真是不順。
坐在火車上,我的感冒癥狀更加重了,渾身酸疼,喉嚨好似在冒火,我無力地偎在枕上,只聽得張華在不停地接電話:“陳老,火車已經開了,明早五點就可以到了。好,好,墓志銘已經出來了,真得嗎?太好了!是嗎?……”
火車漸漸在加,遠離了城市的繁華,路邊的電線杆、樹木一晃而過,我的眼睛一轉動便很酸痛,“小寶,小寶,”不知何時張華終於掛斷了電話,他滿臉的興奮,手不停地扶着鏡架,“太好了,陳老明早派車來接我們,那極有可能是一座北宋初期的古墓,墓磚上的文字非常奇特,而且在水中浸泡了千年之久,還不能確定墓主人的身份,不過,已判定是一對夫妻合葬。”
我的胃裏一陳翻動,險些吐出來,可是他依舊興緻勃勃,“今晚是不能睡了,我得查些資料為明天的工作多作些準備。”他邊說邊打開手提電腦。
我閉上雙眼,為什麼要來這兒?為什麼要跟着他做自己並不願意的事情?也許,我已經習慣服從他,可是,在他的心中我艾寶到底有多重?
第二天清晨,火車終於到了站,一下了火車,便看見兩個人舉着“接張博士、艾醫生”的牌子,我們大家上了一輛白色的“JIngBeI”。
張華迫不及待地要求直接去挖掘現場,我一句話也不想說。從上火車開始直到現在,除了幾口水我什麼都吃不下去,現在整個人都燒得昏頭昏腦的,連說話的勁都沒有了。
“這樣吧,張博士,我看艾醫生有點不舒服,還是先送她去招待所休息,我們再去現場好了,反正招待所離挖掘現場很近,半個小時就到了。”副駕駛座上的那人回頭看着我說。
我感激地沖他笑笑。
終於可以倒在真正的床上了,我裹緊了被子渾身縮成一團。
“小寶,那我就走了,你記得吃藥。”張華拍了拍我的後背,我聽得出他的聲音里透出一絲愧疚,我點點頭沉沉睡去。
“青梅,青梅,我終於找到你了,”那個男子雙眼透出摯熱的火花,雙臂有勁地摟抱着我,“十年了,我找了你已經十年了,我的青兒。”我拚命想掙脫出他的懷抱,“放開我,我不叫青梅,你認錯人了,我是艾寶,我叫艾寶。”
“怎麼了?小寶!”有人使勁地推動着我的身子,我猛得睜開雙眼從夢中蘇醒,是張華,已是深夜時分了。
他扶我坐起,我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頭腦卻清醒了,終於退燒了。
“小寶,你在叫什麼,什麼青兒?”他的眼中透着奇怪的光茫。
“沒什麼?”我搖搖頭,噩夢中的思緒已經遠離了我,我不想再提起。“那座古墓怎麼樣,有什麼奇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