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兩天,上班對於辰莎來說真是一種折磨。除了得面對裴燁在公事上毫不鬆懈的督促外,還得分神去應付他經常投遞過來的深刻凝視,讓她大呼吃不消。
除了盡量表現得非常忙碌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躲他。
若說有什麼值得慶幸的事,那大概就是除了凝視之外,裴燁在言語與肢體動作上並沒有再進一步了,原本她還擔心他會對她做些什麼,但這種情形並沒有發生,這大概得歸功於他公私分明的個性吧!
不過,這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這兩天很小心,沒有做出什麼刺激他的事。
有些奇怪的是,她的手機真的是太安靜了,安靜得好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樣,會不會是這二天被她丟來丟去給丟壞了?
回到台灣才短短几天,卻發生了很多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太多的事佔據她的思緒,使她連打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留言應該已經被塞滿了吧?等午休時再看看好了。
然而真正到了午休時間,她卻又被其他的事情耽擱了,連午餐都是隨便吃吃。直到她的同學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發現為何這幾天手機都沒響過。
「麗珊,怎麼會是你?我以為你跟你表哥到美國去了。」於辰莎難掩驚訝地道。
「你是誰啊?我們認識嗎?」電話不通、手機不接、留言也不回,這種人還能做朋友嗎?
她幹嘛啊?幹嘛擺臭臉給她看?不過,對付這個嬌生慣養的香港同學,她有的是辦法。
「你說呢,你會專程從香港坐飛機來對一個陌生人吼叫嗎?」
何麗珊性感撩人的打扮使得守衛室旁的這個會客室瞬間增色不少,一路招搖的從香港飛來台灣,想必會害得很多男性無法專心吧?要是自己做這樣的打扮,裴燁想必又要皺眉了。
發現自己居然自然地考慮到裴燁的想法時,她忍不住皺了皺眉,真是,這種時候還想他做什麼?
被她這麼一說,何麗珊頓覺沒有立場地嘟了嘟嘴。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的留言?」何麗珊咄咄逼人地問。
於辰莎眨了眨大眼,覺得她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哪有打電話給我?」
她不是在美國玩得不亦樂乎,玩得忘了還有她這個臨時脫隊的成員嗎?難道不是這樣?
聞言,何麗珊瞪大了她那雙漂亮的眼,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自己面前睜眼說瞎話。
「手機拿來。」懶得跟她說,查她的手機就知道了。
什麼嘛,她明明沒有聽到電話響啊……
下一秒鐘,當她看到手機螢幕呈現一片空白時,她的音量頓時心虛地降低許多。「好像……沒電了。」
「你騙誰啊!」
她不記得曾經關過手機啊,心裏湧上一陣疑惑,這疑惑隨着手機螢幕亮起而加深。
訊息的確塞滿了自己的手機,因為關機的緣故,所以訊息進來時她並沒有聽到聲音,然而令她不解的是,為什麼在顯示已閱讀的訊息里有她不曾看過的訊息?
「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何麗珊像是法官一樣地指着手機中一張她表哥的照片問,「你該不會說是有人擅自讀了你的訊息,然後再幫你把手機關掉吧?這種話說給誰聽誰都不會信的。」
聞言,於辰莎心中浮現一個可能性,她皺眉思索着。
不久之後,呼之欲出的答案使她覺得有一股無法掌控的怒氣正在累積。
「幹嘛啊?難道……我說對了?」
她的臉色好陰沉,是那種憤怒到極點的難看臉色,何麗珊從沒見她生氣過,不過,今天也許有機會可以開開眼界。
緩緩地將視線轉到身邊的何麗珊身上,於辰莎發現她的臉上有一種看熱鬧的欣喜。
「你在高興什麼?」她不解地問。
何麗珊揚了揚手中最新款的手機,漂亮的臉上看起來就像是準備做什麼大事一樣的興奮。
「我已經準備好把你生氣的樣子拍下來,然後傳給周徽跟阿薰她們看,我們都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哪!」
於辰莎看着她捧着臉裝可愛的模樣,「真是有夠無聊耶你!」
唯恐天下不亂指的應該就是麗珊這種人吧!
「可惜我並不打算讓你參觀。」在何麗珊又要叉起腰來對她大呼小叫前,於辰莎用力地把她按入舒適的布制沙發內。「在這兒等着,我去革命,等一下請你去吃飯。」
直起身,爬梳了下長發,她的心中忍不住浮現一絲難過的情緒。
令於辰莎感到愕然的是,端坐在寬大辦公椅內的裴燁立刻就承認是他關掉她的手機,他似乎完全不認為這樣有什麼問題。
那副理所當然且毫不知錯的冷傲表情把於辰莎心中原本只是悶燒的火星撩撥成燎原的大火,她氣得身體微顫、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你憑什麼這樣做?」
「因為我愛你。」放下手中的文件,他看着她冒火的眼說。
因為望向自己的黑眸是如此坦然直接、熾熱得令她無法直視,於辰莎差點就像以前一樣地順從他。
不行!要革命,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需要以革命的方式來推翻。咬着牙,她堅定地瞪着他。
「你這是侵犯我的私隱!」她盡量控制着聲音。
私隱在他眼中顯然沒有於辰莎認為的那麼重要,他的表情甚至連一點動搖都沒有。
「我不這麼認為。我愛你,在你能夠理解並且知道自己也深愛着我之前,我當然得想辦法杜絕外界對你的引誘。」這麼多年來,他自信對她所做的一切全是正確的。
這種說法使於辰莎的怒火更熾,有一瞬間,她差點把握在手中的手機朝他那張冷峻的臉砸去。
最後的一絲理智制止了她的衝動,她緊緊的握住手機,彷佛想把它握進肉里。
為什麼他變得那麼不可理喻?自私地只想把她綁在他的身邊,完全不去正視她已經長大、該擁有私人生活的事實。
「你不要隨隨便便就開口說那三個字,我根本沒有辦法接受!」
她激烈而直接的抗拒讓他覺得沮喪,但是他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再過一陣子,辰莎就會發現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就愛上他。
在心裏嘆了口氣,他試着平靜地告訴她:「你會這麼說我並不意外,但那只是因為你並沒有機會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辰莎……」
他站起來,卻苦澀地發覺她立刻後退半步、警戒的看着他,這讓他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她在逃避自己了嗎?忍着心中的刺痛,裴燁讓自己保持平常的語調。「聽我的話,把手機號碼換掉,你需要時間思考。」
於辰莎又往後退了一步,如果換成是別人,早就被她辛辣的言詞譏笑得體無完膚了,她向來受不了別人一廂情願地喜歡她,這種單方面的感情只會讓她厭惡得想逃。
但是現在她面對的人是裴燁,是對她而言很特別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絕不可能對他產生愛情,歛起所有的激動,嘆了口氣,她無奈地看着他。
「需要思考的人是你,燁哥哥,你只是錯把習慣當成是愛情,你沒有辦法接受我已經長大的事實、想把我永遠留在身邊,所以你認為你愛上我,但那根本不是愛,那只是一種習慣,就像……就像戀父或戀母情結一樣。」她有些尷尬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儘管她的語氣已盡量和緩,但最後那幾個敏感的字眼仍然讓裴燁的臉色瞬間陰沉、腹部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樣。
她的話對他而言是一種打擊,侮辱了他的自尊。
但這樣的情緒只是一下子,怒氣並沒有如預期地出現,他甚至意外地發現這樣的解釋也沒有什麼不好。
「如果你只能接受這樣的解釋,那我並不介意你這樣看我。」
於辰莎不可思議的瞪着他。
他竟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她所說的這些話,這真不像是她那個冷峻又高傲的燁哥哥會做的事!
趁她還沒有自驚嚇中恢復,裴燁上前捧住她的臉,深深地烙下讓她措手不及的吻。
她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推開他。
不理會她的抵抗,他執意擷取她的柔軟、用行動說明自己的決心,更想用肢體語言喚醒她的感情。
雖然知道應該要抵抗,但她另一方面卻又不自覺地沉溺於這個吻,沒有經歷過的奇妙感受吸引好奇的她去追逐探索,等到發現自己居然這麼安靜地任他親吻,已經是他的唇離開她、她發現嘴唇突然有點冰涼時。
動了動唇,她有些怔忡。
捨不得就此放開她,他又輕輕地吻了她的唇后,才緩緩鬆開她。
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正拂過自己的臉頰,灼熱而不穩……
她的迷惘與忘了掙扎給了裴燁不少信心,凝視她的黑亮眸中閃着充滿把握的光芒。「懂了嗎?你沒有拒絕我,那就是你也愛我的證明。」
他斬釘截鐵的話讓還陷在困惑中的於辰莎滿臉通紅。
「那是……那是因為你以前常常這麼做,親臉、親嘴、抱抱什麼的,我是因為習慣了,所以才沒有拒絕你。」
她發現裴燁似乎因為她的辯解而變得很愉快,一抹十分迷人的淺笑出現在他唇角。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我?」
他的聲音有一種引人沉醉的魅力,以前也經常這樣,他低沉平靜的聲音總能輕易地讓她屈服。
她努力抵抗着他聲音的魔力。
「當然,那是因為我還小。」這種事還用得着她說嗎?
微微歛起笑意,他認真地看着亟欲脫身的她。
「錯了,雖然你當時只有十歲,但是心智年齡已經有十五、六歲了,你早已知道那樣的舉動代表什麼。你喜歡我抱你、親你,所以你是愛我的。」
是嗎?真的是因為這樣嗎?
她發覺自己必須很努力才有辦法抵抗他強烈的凝視,她努力吸氣、設法讓自己冷靜,不願落入他似是而非的理論里。
「才不是這樣!」因為無法否認自己的確喜歡他的碰觸,所以這句話她說得有點無力。
她想他大概也聽出來了,所以他的表情才會如此愉悅。
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不是來找他吵架、來爭取自由的嗎?怎麼反倒差一點被他說服,相信自己也是愛他的呢?
她用力咬住下唇,用痛感喚回清晰的思考能力。
「別這麼煩惱,你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他低下頭,在她咬緊的唇上輕輕一吻,心疼她此刻的掙扎。
這一次,她仍然沒有拒絕他的吻,她發覺這太可怕了,她根本就習慣他的碰觸。
相對於於辰莎的迷惘,裴燁越來越有信心她是愛他的,她只是需要時間來了解這一點。
「我根本就不是在煩惱你說的事!」像是要堅定自己的想法似的,她的聲音大了起來。
他自信的態度讓她無法平靜,卻又不知該如何瓦解他的自信。
他的話和注視有一種特殊的力量,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棄自己原先的想法,她擔心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以為自己根本就是愛他的。
她總是沒有辦法抵抗他,到底是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個很有主見、很固執的女孩,但是一到了他面前,她老是會不由自主地放棄自己的意見,臣服在他強烈的氣勢下。
焦慮地把長發從額前撥到腦後,她決定先離開這個有他的空間,要不然她只會不知不覺地被他說服。
「你去哪裏?」
「跟朋友出去。」
發覺自己竟然習慣性地回答了她根本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之後,於辰莎更加生氣了。
裴燁在她靠近大門前用身體擋住她,明知道這種舉動會惹惱她,但是心中的焦慮迫使他不得不這麼做。
「是跟男的嗎?」
本想直接回他一句「是跟男的又怎麼樣?」,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在她腦海中掠過,她並沒有真的這樣說。
一方面她並不打算激怒他,另一方面是她沒有辦法在明知道他愛着自己的情況下,還刻意用言語刺激他。
「女的啦!你到底讓不讓開?」
聞言,他往旁讓了一步、讓她離開。
目送她氣急敗壞的背影遠去,他忍不住拂開垂落在額前的頭髮,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再來一杯!」
「開水。」何麗珊在於辰莎的杯子落在桌面時立即說道,看着酒保困惑的樣子,她又說了一次:「給這位小姐開水,謝謝。」
「不要開水,我要——你幹什麼?」望着被攔下來的手,於辰莎轉過頭,不耐煩地問。
「你的酒量沒那麼好,不要再喝了。」
這句話狠狠地刺激了她,她受夠似地低吼:「不要管我!我恨死了有人管我!」
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到酒保面前。「再來一杯。」
把手肘抵在桌面上、掌心托着額頭,何麗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不明白你到底在鬱悶些什麼,要是有那麼英俊的監護人愛着我,我高興都來不及,才不會跑出來喝悶酒呢!」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痛苦。」視線落在只剩下冰塊的杯子上,於辰莎低啞地道。
一直以來視為父兄的人居然突然向她深情告白,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接受這種事,知道自己的父親或哥哥愛上自己時,誰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啊!
何麗珊當然不明白她的痛苦,因為她根本就不認為這是一件痛苦的事。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裴燁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了,英俊挺拔、沉穩內歛,做生意的手腕一流,這怎麼看都是女人的最佳對象,更何況辰莎跟裴燁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本來就可以談戀愛。
能讓這樣的人深愛着,辰莎該感到高興、幸福才是,真不曉得她怎麼會這麼痛苦。
一等到杯子被注入酒液,於辰莎立刻迫不及待地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好難受啊!
心裏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她明白自己痛苦的原因,因為她既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又不想因此而讓他受到傷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在讓彼此都愉快的情形下解決這個令她感到棘手的問題呢?
舔了舔自己的唇,她疑惑自己為什麼彷佛還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留在自己唇上的溫度,好像還可以嗅到他欺近自己時,那撲鼻而來的氣息?
揮了揮手,她強迫自己忽視這種詭異的感覺。
「到底……有什麼辦法呢?」含着杯緣,她側頭凝思。
「很簡單啊,把他介紹給我不就得了。」捕捉到她近似耳語的話,何麗珊自作聰明地說。
何麗珊的話進入她的耳中,惹來她一陣不悅的瞪視。
「拜託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是很認真的在想。」
真是的,她開始後悔不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雖然兩人的年齡一樣,但是她的天真有時真的會讓人受不了。
「人家我也很認真啊!」不滿地降低音量,何麗珊感到委屈。
裴燁正是她欣賞的那種男人,從容、自信、成熟,或許是少了那麼一點點溫柔,但卻一眼就看得出是個值得依賴的男子,在英滬見過他之後,她就被這個沉靜的男人奪去心神,要不是礙於他是辰莎的監護人,她早就不顧一切地倒追他了。
雖然對何麗珊的提議感到反感,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值得一試的方法。她並不是真打算把何麗珊介紹給裴燁,而是想把別的女人介紹給他。
讓裴燁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女人身上,這樣一來,他或許就會發現他所謂的愛只是一種盲目的佔有欲、只是一種奇怪的戀女情結,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如果順利的話,裴燁就會愛上別的女人,他也就沒有理由再干涉自己的私人生活了。
只是構想着這個計劃時,她為什麼一點也不愉快?
在想着他高高興興地擁着其他女人的畫面時,那股莫名其妙浮現的酸澀感又是什麼?
皺着眉頭,於辰莎疑惑地呷了一口酒。
打開大門,於辰莎毫不訝異地看見一張神色陰鬱的臉。由於早有心理準備,她壓抑着心裏湧現的不快感覺,露出抱歉的淺笑、撒嬌地偎向坐在沙發上看商業雜誌的裴燁。
沒理會手臂被她的雙手環住,裴燁努力面無表情地將視線繼續放在雜誌上,心裏卻不斷重複着下午她甩門而去的背影。
越來越覺得自己無可救藥了,就連明明清楚她不會說謊,說是跟女性朋友在一起那就是一定是跟女性朋友在一起,但是擔心依然緊緊地攫住他的胸口,自她走後,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專心辦公。
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擋住他眼前的雜誌。
定定地看了她的手背好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裴燁發現心中的陰霾因為她這個俏皮的動作而瞬間消散,感到沒有辦法對這樣的她發脾氣,裴燁側過臉,無奈地伸手輕揉着她的後頸,他以蘊涵了深情的責備目光凝視這個總是讓他不得安寧的女孩。
清楚地看到在他的凝視背後所隱藏的深刻感情,於辰莎感到有點訝異,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原來要進行的計劃,像是着魔了一般跌進那雙幽深的眼中。
從以前到現在,這麼溫柔的凝視只有自己擁有,別人所接收到的永遠是他銳利冷漠、不帶一絲溫情的眸光。
一想到這樣的注視即將因為自己的計劃而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於辰莎心中便浮現一種複雜難辨的情緒。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他輕聲地問,打破了沉默。
「是……西裝目錄。」
被他低沉好聽的聲音拉回神智,於辰莎急忙把今天在百貨公司拿的幾份西裝目錄放在腿上翻開,進行她第一步的計劃。
裴燁英俊有型、外表挺拔,卻長年穿着灰、黑、藍色的西裝,讓他看起來不易親近,如果能在形象上稍微改變一下,那些暗中仰慕他的女人,應該會比較敢上前跟他說話吧!
輕輕皺起眉,他看着目錄上他從來不曾考慮的服飾。
「這一款怎麼樣?」沒注意到他的神色,她興緻勃勃地指出幾款她覺得還不錯的款式,「還是這一款?」
「你到底想幹嘛?」他微笑地問,猜不透她的動機。
「雖然傳統的顏色可以展現你的氣質和本色,但是出席宴會還是應該跟工作時有些區別才好。」咬着唇,她皺眉思索。
她到底想做什麼?無法了解她的動機,只好學她剛剛那樣,伸手遮住目錄,成功地讓她抬眼看着自己。
「老實說吧,你到底在動什麼歪腦筋?」語氣雖然是質問,但是他的目光卻溫和極了。
該不會是因為惹他生氣,所以想買套西裝跟他陪罪吧?
然而她的回答卻令他失望。
「你總不能老是穿這些顏色的衣服去參加宴會吧?我想幫你做點變化,讓你看起來比較有親切感。」
「親切感?」掩飾住失望的表情,他疑惑的問。
他真的想不出刻意營造親切感要做什麼,除了生意上的往來對象之外,他覺得對別人展現親切感是多餘的。
而且,如果自己的冷漠可以讓那些巴不得將他一口吞下的女性望之卻步的話,他樂得保持這樣的形象。
「是啊!」忽略心虛的感覺,她認真地看着他,「你忘了答應要帶我去社交宴會嗎?我希望跟我一起出席宴會的你能不同於平常在公司的樣子。」
這樣講應該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吧?裴燁的心思一向縝密到令人覺得恐怖的程度,而她卻剛好相反,對於細膩的思考她向來不在行。
裴燁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不安在心中擴大。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老嗎?」雖然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老,但是辰莎的想法令他擔心。
老?開什麼玩笑!
「才不呢!你一點都不老。」她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般,訝異地皺起眉。「你才三十幾歲不是嗎?正是男人的黃金時期,更何況你又長得這麼英俊。我敢說整個商界一定沒有人長得比我的燁哥哥還好看。」
鬆了一口氣,裴燁欣喜地笑了笑,別人是怎麼看他他一點都不在意,但是辰莎的回答卻讓他驚喜,這麼說來,她是一點都不介意他的年紀。
凝視她的黑眸里頓時閃爍着異常溫柔的光芒。
「辰莎……」
「啊?」沒有注意到他眼中逐漸積聚的熾熱,於辰莎一轉頭便被他充滿魅力的眸光吸引。
「我愛你。」
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她就被傾身向前的裴燁壓在沙發上,被迫接受他的吻。
她好像越來越習慣他突如其來的吻了,她疑惑地想着,這種不同於以前只是嘴唇相觸的吻是一種甜美的陷阱,她正隨着親吻次數的增加而不知不覺地陷入。
她擔心自己一旦習慣這種美好的滋味,到時會捨不得把他讓給別的女人。
但是眼前除了放任自己貪戀這種美好滋味外,她好像也做不出任何抵抗。
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她是自主性極強的水瓶座女子,照道理說她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屈服才對,但是一遇上裴燁,不知是他比自己更冷靜,或是他的低調神秘往往能出奇制勝,從小她就拿這個長她很多歲的哥哥沒轍,所以後來被他撫養時,對他的安排幾乎都只能聽從,而現在她竟發現自己對他強烈的愛漸漸無法抵抗。
被他親吻的感覺很奇怪,彷佛不斷地在品嘗他,當他只是單純地吸吮自己的唇時,她會莫名地湧起一股想要更多的衝動。
好異樣的感覺啊!身體好像在某個沒有重力的地方漂浮着,唯一能捉得住的似乎就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裴燁貪婪地吻着她,感受兩人的氣息相互交融,體內的渴望在呼喚着他,然而理智卻阻止他的衝動,他只是緊抱着她青春飽滿的身體,在她將心交付給他的那天到來前,他不想貿然行動。
她想要更多,於辰莎恍惚地想着,身體逐漸背叛了理智,然而卻有一部分的自己像是自身體裏抽離,冷靜地在一旁觀看着意亂情迷的自己。
這樣對嗎?冷靜的聲音在心底深處響起,雖然她的道德標準跟其他人不一樣,但是如果在胡裏胡塗的情況下跟自己尊敬的人發生關係,她仍是不能接受。
儘管這麼想,她抗拒誘惑的指數卻似乎很低很低呢……
這一次又是裴燁主動收手,他稍稍撐起身體,欲求不滿地凝視着她。
喘着氣,她有些迷惘地仰視他。
室內的空調有效地降低了奔竄在體內的慾火,裴燁暗暗吸了幾口氣,緩和不穩的氣息后,也順便把她拉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伸手拾起被兩人壓得有些皺的目錄,隨手翻閱着,然後停在幾款他覺得還可以的樣式上皺眉思索着。
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於辰莎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原來的計劃,她覺得渾身的力量好像都被他的吻耗光了。
怎麼會這樣呢?她一邊想着,一邊不自覺地用雙手環繞他的腰,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因為這個動作而低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方面嚷嚷着說無法接受他的愛,一方面卻又輕易地在他的親吻摟抱下投降,這種矛盾的行為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不排斥他的親近,卻又要把他推向別的女人懷抱里,這樣做真的好嗎?
欣賞着她似乎是陶醉的表情,裴燁無聲的笑了,以為她的陶醉是因為開始有自覺愛上他,他喜悅地低頭在她嘴上用力一吻,然後在她的耳邊低語:「愛你。」
完了,身體一點力量都沒有,對這種話的反應也好像已經不如先前那般排斥,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她也會在恍惚的情況下順口說愛他。
她無法想像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眼前只有祈禱計劃能順利,並且儘快獲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