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隔壁的那個鄰居真奇怪,昨晚好像又是十點多出門,然後就沒聽見回來的開門聲了。
晚上十點多出門是不奇怪,但每天晚上都十點多出門,就有點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是去上班?如果是上班的話,是什麼工作會在那種時間上班?夜店?酒店?加油站?工廠?還是賣宵夜的小吃店?
何盷盷對隔壁那個鄰居充滿好奇,因為搬來一個多月,一直沒見過對方,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圓還是扁?
唯一確定的是,她待在隔音顯然不夠好的屋子裏,能從清晰可聞的開關門聲,知道對方出門時間都在晚上,隔天早晨才會回家。
怪就怪在這裏啦。上那種時間的班,一定是白天睡覺吧,那怎麼沒抗議過她的琴聲?難道隔壁那個鄰居不睡覺的?
打了個呵欠,何盷盷把剛買來的早餐換到左手提,右手從口袋裏拿出大門的鑰匙,開了門。
踏進公寓大樓,走過那一排信箱時,她倏然止步,然後退了幾步,在標着自己住處門牌號碼的那一個信箱前停下。
還是打開信箱,看看有沒有信件吧,反正人都在樓下了……
鑰匙轉動后,她打開信箱,看見了一個面紙盒大小的包裹。
她近視九百多度,剛剛出門只為了買早餐,所以沒戴上眼鏡,以致於她現在只能把包裹湊到眼前——地址正確,收件人是……很需要的你?
瞠大眼,看着那幾個字,確定沒看錯,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很需要什麼了?
皺了下眉,她看了看寄件者——嗨起來企業社?
這到底是什麼包裹?印象中,她不認識什麼嗨起來企業社啊!莫非是詐騙集團的新手法?
好奇心驅使下,她等不及回到樓上住處,直接拆了外頭的牛皮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幾張燒錄的光盤,上頭用藍色簽字筆寫上片名——《長短的迷思》、《高潮迭起》、《鹿頂妓》、《憤怒的巨龍》、《哥哥你快來》、《男人瘋了女人狂了》、《隔壁的長鳥叔叔》……
她愈看愈不對,感覺自己的臉頰逐漸生出熱意。
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音樂講座的影片,想着自己的手指雖然不長,但要彈十度的音域也不是問題,她沒有手指非要很長才能彈鋼琴的迷思。但是接下去的那些片名……
這個包裹,該不會是她那個已經妖魔化的姊姊寄給她的吧?!
她不像姊姊那樣對愛情有着熱切期待,每天除了練琴練聲外,還是練琴練聲,關於愛情這等事,她抱着可遇不可求的心態。或者就是這種可有可無的想法,讓她那個妖魔姊姊很不以為然。
姊姊還沒出國念書前,常常拿一堆限制級影片、圖片、書籍,到她之前住的地方,強迫她一起觀賞。說她都成年了,怎麼能不懂性事?於是要她看那些書、圖和影片,先自我修習,將來遇到真命天子時,才有本領和對方雙修。
於是,她就這樣被強迫了解了男女shen體的奧妙,所以她總說姊姊是妖魔。
姊姊也不想想,她是要當音樂老師的,萬一被人知道她看過那麼多限制級圖書和影片,她還有形象可言嗎?慶幸的是姊姊後來出國念書,她不用再被迫欣賞「愛情動作片」。
說是這樣說,但人的心理真奇詭,看過那樣的圖書和影片后,她心裏居然也有些騷動,那感覺像好奇,又像期待……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變得好色,趕緊把那幾張光盤拿起,想收進裝早餐的膠袋裡。但一拿起光盤,壓在底下的圖片和像是從書本撕下的幾頁文字,還有一本清純高中女生穿着水手服的封面的書,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把光盤和書先挾在腋下,右手拿起圖片。那是在公園的涼亭,一位有着水汪汪大眼和可愛虎牙的全裸女生,雙腿大張地坐在涼亭外的長椅上,那女生一手捧着豐乳,一手害羞地遮在兩腿中間。
啊啊啊,她看過這張圖,在妖魔姊姊給她的雜誌里就有這張。那時妖魔姊姊怕她不夠深入情境,還在一旁出聲加上口白:「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現在重看這張圖,她覺得妖魔姊姊那時下的口白可真貼切,笑了聲,她把圖片一樣挾到腋下,然後拿起一頁文字。
「爺……您弄痛奴家了……啊啊……」
是古代的?!不知道古代人是不是也像她看過的「日劇」里的那些男女主角一樣,可以不畏風寒,在雪地上就獸性起來。
小瓶兒撩開大慶兄的袍襬,那猙獰的寶劍蠢蠢欲動……
小瓶兒嬌喘着,啼聲喊着:「啊……爺……」
愣了下,她噗地笑了出來,原來在這種事上面,是萬民一心,世界大同啊。
日本女生愛叫「一爹一爹」,中國古代美人喜歡泣喊「爺」,她還記得美國女人滿口「噢耶」和「耶司」……
看出了興味,她不自覺就讀出聲來:「當大慶的寶劍一出鞘,那氣勢之威猛,銳不可當,攻勢招招凌厲,惹得小瓶兒淫聲浪語不斷,唉唉討饒着……」她又笑了聲,突覺手中這頁文字還頗有趣,決定上樓再好好被這誇張的文字娛樂一番。
她打算將信箱上鎖時,一回身,對上一雙墨邃的黑眸,她未戴上眼鏡的眼睛習慣性地一瞇,稍看清了面前的那個男人。
他眼型略長,眼尾微揚,燦亮的眼底有着嘲弄……
被那樣的眼神瞧得心頭一驚,何盷盷一顫,挾在腋下的光盤片、書和圖片全落了地。她一雙迷濛的眼兒和一張菱唇都張得圓圓的,瞪着地面上的物品。
葉磊怎麼樣也想不到,原來住在他隔壁的新鄰居,是這樣的角色!
他剛下班,經過信箱時,想順便看看有沒有信件,卻意外看見一個女人就站在他信箱旁的那個信箱前,原來她就是隔壁那個搬來一個多月的新鄰居。
上班時間關係,他沒機會遇上新鄰居,不知道是圓是扁,是男是女。只是白天睡覺時,他常聽見鋼琴練習聲,所以推測新鄰居是個愛樂人士,也很可能是讀音樂科系的,和他家小妹一樣。
他對音樂沒特別想法,但對音樂系的女生相當反感,念音樂系的小妹常說學音樂的女生很有氣質都是假的,說她身邊很多女同學,可是香煙、國罵都來。
除此之外,他曾被小妹的幾個同學和學姊學妹瘋狂追求過,那發花痴的樣子,何來氣質可言?快把他氣死倒是真的。
所以他暗暗希望,隔壁的愛樂鄰居是個男生,但現在這麼一見,他失望了,竟然是女的,更讓他瞠目結舌的,是他才想打開信箱,眼神不經意一掃,看見他的鄰居竟然在看限制級圖片?!
她是有沒有那麼誇張、有沒有那麼性饑渴啊?!在這大家進出的一樓,就這樣看起那種圖片來?也不怕有人經過嗎?
才覺得她誇張,她下一秒竟念出奇怪的文字來,寶劍出鞘?氣勢威猛?拜託,是有沒有那麼古典、有沒有那麼武俠?!
這樣的鄰居不要正面碰上比較好,他也不打算往來。這樣想着時,她卻轉過身來,他還不及收回的視線,硬生生對上了她的,被迫面對他的怪怪新鄰居……
是個堪稱清秀的女生。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頭黑長發包攏住的關係,她的臉蛋看上去好小一張,皮膚甚是白皙。嚴格說起來,她不算漂亮,充其量就是秀氣而已,不過她方才轉身時,那突然睜大的眼睛倒是很美麗,眼珠子黑白分明。
只是可惜了她那一雙美麗眼睛,因為那無辜的眼神分明和她的行為,一整個搭不上。怪了,怎麼一個女人可以用那種無辜的眼神,去欣賞寶劍出鞘?
突地,啪啪幾聲,他隨着她的視線看向摔在地上的東西——她還有光盤?
《男人瘋了女人狂了》?《鹿頂妓》?《隔壁的長鳥叔叔》?《憤怒的巨龍》?《哥哥你快來》?他長眸一瞠,搖搖頭,嘴角掛着輕蔑的笑,嘖嘖稱奇。
長這麼大,頭一回遇見如此大膽的女人。
是有聽說很多女人也愛看「愛情動作片」,但如此明目張胆,還把片子帶在身上的,他當真第一次遇見,果真是開了眼界。
他嘲弄地笑了下,側過臉龐去開他的信箱,取出信件后,見他的芳鄰還杵在那一動也不動,他好心提醒。「喂,妳的巨龍溜下去了。」
「啊?」失神許久的何盷盷總算回過神來。抬眸看着面前男人略模糊的五官。
瞧瞧,她做了什麼?這個男人是不是看見了這些東西?她剛剛還很大聲念出小瓶兒的淫聲浪語耶……
葉磊皺了下眉。「我說,妳那幾張動物奇觀的光盤片掉了。」他指指地面上散落的光盤片,然後吹了聲口哨,越過她身邊。
他按了電梯開門鍵,見門一開,他一面哼着歌,長腿一面跨進電梯。「巨龍巨龍你擦亮眼,永永遠遠地擦亮眼……」歌聲消失在電梯門后。
呆立不動的何盷盷在男人的歌聲消失后,慢慢靠近方才他站的地方,她湊前仔細一看,那信箱上的門牌號碼——噢,所以他就是隔壁那個作息很奇怪的鄰居嗎?
她總算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了,只是用這種方式認識……唉,不大好啊。
*
嗯……那是門德爾頌的《無言歌》,作品十九,第一號第一樂章。
他還住在家裏時,聽妹妹練過,那音律如此柔和、婉轉,美妙的旋律讓他的思緒沉澱,他長眸合著,就要進入美夢……
修理紗窗、修理紗門,換玻璃,修理……
偏偏,煞風景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一隻長手從被窩裏探出,撈來擱在床邊的手機后,看也不看就按了拒接,然後長手又縮回被窩裏。
葉磊翻了個身,繼續他的睡眠。
他出身良好,有一對在大學任教的教授雙親,一個律師哥哥,還有一個立志成為音樂老師的妹妹。
家人都很有理想、很有成就,獨獨他與家人不同,他不走教職公職,也不做三師。並非他成績不好,考不上教職公職,而是因為他不想承擔太多壓力,所以開了間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的工作內容不見得比較輕鬆,但性質卻比較單純,客人上門付錢買東西,他收錢賣東西,就這樣而已,不用掛心官司勝訴與否,也不用操煩學生認真與否,只要有錢賺,養得活自己就好。
於是,大學畢業后,他將自己以往打工所存的積蓄,加上雙親的資助,加盟了便利商店,自己開店當起了店長。
雖是店長,但為了節省開銷,他自己固定卡中班,這樣還能遇到早班和晚班職員,方便交代一些事項。最近大夜班的員工離職,登了廣告,但來應徵的卻都是女生,他只好挑了一個排她輪白天班,而自己從中班調到大夜。
大夜班的工作是不若白天班忙碌,卻也因為客人較少而顯得孤單。特別是只有自己一個人上班,加上生理時鐘相反,所以上了一段時間后,感覺頗為疲累。
於是,他期待假期,就像今天這樣,好不容易劃了假,可以抱着棉被睡到自然醒的感覺真好,只要那個該死的電話不要一直叫的話……
修理紗窗、修理紗門,換玻璃……
一陣惱怒,他翻身坐起,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了通話鍵。
「陳漢青,你晚上最好不要給我睡着,不然看我會不會打爆你的電話!」他陰陰開口,想到什麼又補上幾句:「還有下次遇着,把你的專屬來電鈴聲改掉!」
陳漢青是店裏白天班的職員,目前是副店長,認真工作,但愛玩得很,上回把他的手機拿去玩,回到他手中后,他的來電鈴聲莫名其妙就成了換玻璃的。
某些程度來說,他很懶,像手機這種東西,只要能讓他找得到人,也能讓別人找得到他就好,他從不在意其它功能。他的來電鈴聲也不特別,就是基本的鈴聲,為此,才會被陳漢青唾棄他的手機鈴聲,搶了他的手機改掉。
改什麼他也不是那麼在意,但若是吵到他睡覺,他就非常、相當在意!
有沒有搞錯啊?!在他的睡覺時間「修理紗窗、換玻璃」?
「葉店,把鈴聲改掉,你就不知道那是親愛的我來電啦!」陳漢青在那端涼涼地說著。
「有一種東西叫來、電、顯、示。」他抹了把臉,字含在嘴裏說。
這個陳漢青是愈來愈皮了,說什麼喊他店長或是葉店長都太生疏,喊葉店比較親切。他並不怎麼在意這些稱謂,但默許的情況下,似乎也讓他的職員對他愈來愈沒大沒小,簡直要爬到他頭上去了。
「那你還要把手機拿出來看,用鈴聲的話,你一聽到換玻璃的就知道是我,多方便?!科科科。」
科?還科?「你到底想幹嘛?今天我划假了,不準叫我過去。」他單手托着下顎,眼皮沉重。
「科科科,我沒有要你來上班,沒人臨時請假呀。」陳漢青在那頭又繼續科科科地笑了好幾聲。「我是要問你,你收到我親自送進你信箱的秘密包裹了沒?怎麼樣,又香又辣吧?!昨晚你一定看到熱血沸騰,所以現在聲音聽起來才這麼虛,好像做了十幾次一樣。」
葉磊聽得一頭霧水。「你確定你是想找我說話,沒打錯電話找錯人吧?!」
「是找你呀,葉店。」
「確定?」葉磊低嗓微提。「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怎麼會聽不懂,你不要不好意思啦,大家都是男人,一樣沒女友,自己看片子自己動手,這很正常呀。」陳漢青笑得好猥褻。
「什麼片子?」周公被趕走了,他精神來了。
「咦?你沒看嗎?」陳漢青發出疑問。
葉磊皺眉。「看什麼?你到底在講什麼,我沒一句聽懂。」
「就昨天你生日呀,我想說送你一份特別的禮物,所以在你下班前,我把禮物親自送到你信箱,你還沒去拿呀?」
信箱?葉磊想起昨天早上自己確實有去開信箱,還遇上隔壁的怪芳鄰,但沒收到什麼禮物。「我沒看到信箱有什麼禮物。」
「有啦,我跟外面的管理員說我要送禮給你,想給你驚喜,所以請他開門讓我進去,他可以證明我昨天早上真的有去過。」陳漢青很肯定地接著說:「就一份用牛皮紙包起來的包裹啊。」
牛皮紙?葉磊想了想,感覺有些不對勁,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到底哪裏不對勁。「沒有,我沒看到什麼牛皮紙包起來的包裹。」
「怎麼沒有?」陳漢青揚聲。「我明明就把包裹放進八之二的信箱呀。」
「八之二?」葉磊長眸一瞠,低嗓提了幾度。「你放八之二幹嘛?我住在八之一,你放八之二是要給誰!」
那頭的陳漢青垮了臉。「你住八、八、八之一?葉店,你什麼時候搬家了?」
葉磊額際抽了下。「我沒事搬什麼家?我一直都住在八之一。」說完話的那一刻,腦袋劃過一道白光,有什麼畫面跳了出來。
牛皮紙包的包裹?昨天早上放進信箱的……他霍然想起他的怪芳鄰手中,好像就是拿了牛皮紙……不會這麼剛好吧?!
「陳漢青,你送了什麼東西給我?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是什麼《隔壁的長鳥叔叔》那種東西,否則你副店長的位子,下個月就等着送給別人!」他寒聲開口。
「呃……」陳漢青支支吾吾。「你、你怎麼知道我剛好就燒了一片《隔壁的長鳥叔叔》要給你……裏面還有我們幾個寫給你的卡片,有我們給全天下最偉大的店長的生日祝福喲。」
聞言,葉磊閉了閉眼,再張眸時,兩眉依舊沉得很低。「陳漢青,你慘了。」話一說完,拇指隨即壓下結束通話鍵,然後起身。
簡單漱洗后,他衣服也沒換,直接穿着內衣和休閑短褲,頂着微亂的頭髮,打算去按隔壁怪芳鄰的門鈴。
何盷盷合上鋼琴蓋,走到客廳,她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那一件包裹,然後拿起放在茶几上,稍早前從外頭買回來的豬肉蛋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真是一件奇怪的包裹。昨天早上從信箱收到它時,一度以為是她那個在國外的妖魔姊姊的傑作,但後來發現沒有郵票郵戳,姊姊人又在國外,字跡也不是她的,所以她打了通電話給姊姊。
姊姊說她沒寄東西回hexie,還笑了好幾聲,說她賺到了免費的A片。妖魔就是妖魔啊,她是能賺到什麼?會被隔壁的那個男人恥笑倒是比較有可能。
後來兩人討論后,覺得若不是惡作劇,就是放錯了信箱。
她想了想,還是把它恢復成原貌,然後拿給樓下的大樓管理員,請他幫忙失物招領。
她開始動手整理包裹內的東西,在拿起那本有着水手服高中生封面的書本時,一張卡片從內頁滑出,信封上頭寫着大大的「葉磊」。於是她可以確定,這包裹確實不是給她的,若不是放錯信箱,那麼很有可能是要給前一個住戶的。
吸了口紅茶,決定等會兒出門時,就把它帶下去,問問管理員前一個住在這裏的人,是不是叫「葉磊」。
心念剛動,門鈴聲倏然響起,她略驚了下,放下早餐。
這麼早會是誰來找她?知道她住處的,目前也只有雙親和幾個同事……
一面臆測着,一面走到大門,她從貓眼看了看外面,大眼瞠得圓滾滾。
是隔壁那個男人?他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他想做什麼?遲疑了會兒,她開了門,但門煉仍然拉上。
她從不大的門縫看着他,戒備地問:「有事嗎?」
葉磊蹙着眉,面容有着尷尬,他看了門后那雙藏着戒心的大眼,罕有地不知該如何啟齒了。
見他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又不說話,她納悶,又問了一次。「請問……有什麼事嗎?」
揉了揉抽痛的額際,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處理店裏那幾個長不大的小鬼。
「我——我想問妳,昨天妳拿到的……的那個包裹,還——在不在?」真他媽的混帳!他葉磊何時說話要這樣扭扭捏捏了?!
何盷盷點點頭,「喔」了好長一聲。「還在,那是你的嗎?」
閉了閉長眸,再睜眼時,葉磊一臉沉痛。「我一個朋友的,他說他在網絡上跟一位買家買了些東西,會先寄到我家,請我幫他收,因為他人現在在國外。」混帳混帳!他在心裏補上幾句。
「可是沒有郵票耶,你確定是你朋友的包裹嗎?」
太陽穴突突一跳,他嘴唇略掀。「總之,是我朋友的包裹就是了。能不能請妳拿給我?」早知道就當作不知道有這回事,包裹他也不要了,但思及裏頭有那幾個小鬼給他的卡片,又不得不來找這女人討回。
說是小鬼,其實都是二十齣頭的大學生了,他雖是加盟主,是個老闆,但他和員工間的相處向來是和諧的,帶人要帶心,這是他的想法。所以被這樣惡搞,他倒也不是真的生氣,只不過要他跟一個女人拿回那種東西,心頭就是覺得不爽快!
何盷盷又「喔」了好長一聲后,才慢吞吞轉身去拿那個包裹。
其實隔壁那個男人長得很好看,上次沒戴眼鏡,她看見的他五官模糊,但大概知道是還不錯的,方才那麼近距離一看,才發現他不僅是不錯看而已。
他相當俊秀,雖然頭髮有些亂,也只穿着簡單的衣物,但他的氣質很清冷,像末世貴族,尤其那微微上揚的長眸,又為他添了分高傲。
她還注意到他的眼睫毛,好密又好長,而且他的皮膚緊緻光滑,以他這樣的外在條件,加上他總在夜裏出門,要她不把他想成牛郎,還真困難。而且,那個包裹裏面的東西,也很適合牛郎使用……
她一面揣想着,一面拿了東西回到門口,把門煉拿下,開了大門。「你那個朋友叫葉磊嗎?」她好奇地問。
葉磊一愣,沒料到她的疑問。「嗯……」很勉強地應了聲后,接過她遞來的包裹,看到外頭的牛皮紙上並沒有他的名字,他淡掀嘴角,狐疑地問:「妳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卡片的信封上有寫啊。」她一雙手探出去,翻動他抱在懷裏的包裹,然後抽出一個信封。「就是這個。」
看見自己的名字果然就和一堆動物奇觀放在一起,葉磊額際一抽,語聲持平地問:「妳看過信封裏面的內容?」
「沒有,知道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看。」何盷盷搖搖頭。
「知道不能亂看就好。」他瞥了她一眼,不放心似的,又強調一次:「這是我朋友的,因為他出國,所以寄來我這裏。」
「我知道,你剛剛說過了。」她眨了眨大眼。
「所以,這些東西是我朋友要的,不是我的。」他冷冷看着她。
「呃……對,是你朋友的,就那個葉磊嘛。」他的重點在哪?
葉磊感覺青筋突起。「對……是他的。」他應得心不甘情不願。「所以,妳不許用那種我是大淫蟲的表情看我。」
「我沒有啊。」她搖搖頭,眼神甚是無辜。「我只是覺得你那個叫葉磊的朋友是條大……嗯……」覷見他陰陰的面孔,她訥訥道:「……是條大淫蟲。」《鹿頂妓》耶,還不淫嗎?
「妳——」他瞠大長眸看着她。「妳認識葉磊嗎?」
「不認識。」那是他朋友,她怎麼可能認識。
「那妳又知道他是大淫蟲了?」他忍不住厲聲質問。
「我……你……因為他……」她先是被他那嚴厲的模樣嚇了一跳,然後覺得莫名其妙,一時間找不到話回他。
「總之,妳不知道的事別亂講!」他惱怒地丟了這麼一句后,轉身走人,進門前,又回身交代:「以後不要隨便說葉磊是條大淫蟲!」然後,也不知是真不小心還是故意的,大門「ㄅㄧㄤ」一聲,被他用力關上了。
何盷盷愕然不已。這個鄰居……顯然很不好相處啊,他怎麼這麼在意葉磊是不是大淫蟲?
她思忖良久,終於下了結論:他和他那個叫葉磊的朋友,感情一定很好,好到他不忍心看他的好友被她喊成大淫蟲!一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