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狄斯耐?」富美子像是聽到一個從未聽過的名詞一樣睜大一雙略細的眼睛,沒聽錯吧?安小姐說她要一個人去狄斯耐樂園?可是……
「你會說日語嗎?」他們現在交談的語言是華語。
「不會啊!」安希思回答得很順口,眼睛盯着長鏡子,在兩件衣服之間舉棋不定。
不會?那……
「你認得路?」
「不認得。你不知道嗎?我是第一次到日本耶!」所以怎能不到東京最有名的狄斯耐樂園玩玩呢?
不會說日語、不認得路、打算一個人去!富美子的心臟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了,不行不行,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她看起來那麼迷糊,人又長得那麼漂亮,萬一有個什麼,她怎麼對少爺交代?
「你不能一個人去啊,安小姐。」唉!就不能等一等嗎?等少爺有空——不,就算少爺有空也不行啊,他一個大集團的總裁怎麼能去那種小孩子玩的地方呢?富美子無法想像嚴肅的少爺坐在旋轉木馬上的樣子,完全無法想像。
「好啊、好啊!那就兩個人去,我們兩個。」雖然富美子不見得能陪她玩刺激的遊戲,不過多一人總是好的。嗯,就這件柔軟的紅色緊身上衣搭深色牛仔褲吧!安希思心想,玩嘛,越簡單越好。
「我陪你去啊?」富美子煩惱地皺皺眉,接下來的話聽起來比較像在喃喃自語:「可是我不能坐雲霄飛車,醫生說我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不能從事太刺激的活動;坐旋轉木馬嘛,我光看就頭暈了;跟那些玩偶照相嘛,我又好像顯得太老……哎呀!我、我怎麼認真地考慮要跟你去呢?」真是,都被她給搞胡塗了。
「我不能跟你去,你也不能一個人去!」該怎麼辦呢?富美子在房間裏急得團團轉,嘴裏不時發出煩惱的嘖嘖聲。
對比富美子的煩躁,安希思顯得其樂悠悠,既然必須被強迫在這裏「小住」一段時間,那麼她就會在認清事實之後找出善待自己的方法,讓自己能隨環境悠哉游哉地游來游去。
魚兒是很愛自己的,他們不可能讓自己悶太久,有時間悶的話,還不如拿來作夢,想些脫離現實的浪漫故事來娛樂自己。
所以冷英魁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決定去狄斯耐樂園犒賞自己。
將長發以一條白色絲帶系住之後,穿上線條簡單、款式高雅的夾腳涼鞋,安希思往後看了一眼自己最滿意的部位——性感的足踝之後,拎起小背包,準備出門去。
「等一等!」富美子拉住她的手,幾乎是在求她了:「你不能一人去啊,安小姐……對了,我先打個電話給少爺。」瞥見被棄置在梳妝枱上的手機,富美子如見救星,雖然少爺最不喜歡辦公時有私事打擾,不過事態緊急,冒着被罵的風險也要打了。
「阿姨,不用向他報告,我又不是她的奴隸……」安希思伸手去搶電話,卻被富美子轉身躲過。
「狄斯耐樂園?」縱使沒有刻意揚高聲音,但是在安靜的會議室里,冷英魁略顯疑惑的聲音仍然清楚地傳進在場的每一位高級主管耳中。
「她現在要去嗎?你把電話給她。」他旋過皮椅,把高級主管們的目光擋在椅背後。
「你一個人?不——行。」
拉長的聲音里勸哄明顯多過不悅,引得高級主管們面面相覷,總裁家裏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需要人哄的小孩子?而且——哄人?在商場上素以精銳沉穩、毫不留情打擊對手着稱的冷總裁居然也會哄人?
「你一個人去那裏危險……富美子陪你我也不放心……你別任性,等我有空就會帶你去……」
一句比一句低緩柔和的聲音,使得部分年紀較老的主管們不得不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了?剛剛還正襟危坐,用獵人般充滿野心的目光凝視着他們,還用銳利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斥責某些主管的冷總裁,怎麼會因為一通電話就完全顛覆以往他給人冷傲精明的形象呢?
是誰有那麼大魔力改變冷總裁?目光雖然分批、目標卻很一致地看向總裁最得力的秘書——永尾加杉,她應該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的吧?
面對這些朝她射來的目光,永尾加杉幹練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沉靜地低頭將會議記錄輸入電腦內,彷佛總裁的變化絲毫不曾讓她吃驚。只是有誰知道,這沉靜的背後是用一股多大的力量在支撐着?
對於冷英魁的變化,她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多的驚訝,因為她正是那個曾經和卸下公事的冷英魁相處過的人,一度她也以為他是個內心如同外表冷酷的人;直到安希思的出現,她才知道,冷英魁並非堅硬如鐵、冷漠如水,只是自己並非是那個能夠讓他退下冷傲面具的人。
「理由?理由就是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拜託!他冷英魁說話做事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又有誰敢這麼問?中指跟食指不斷地揉着太陽穴,冷英魁幾乎快抓狂了,什麼時候不好挑,為什麼偏偏在他召開高級主管會議的時候吵着要去狄斯耐樂園玩?
無法達成共識的電話溝通停頓了一會兒,接着是冷英魁突然慌亂而起的高大身影,以及氣急敗壞中又夾着明顯不舍的聲音。
「好好好,別哭、別哭,狄斯耐樂園是吧?我現在立刻回去載你。」還能怎麼樣?難道真讓安希思一個人去嗎?到時心情如坐雲霄飛車一般的肯定是他。
收了線,轉過身,神色一歛,他又是那個具有不可思議壓迫力的冷英魁。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完全無視於掉滿地的下巴和眼鏡,他拿起披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腳步雖倉促卻依然有着一定的氣勢。
身後眾人無人敢開口問聲結束會議的理由,理由?結束會議需要什麼理由?他冷英魁說話做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的。
偌大的會議室里,合下巴的合下巴;撿碎片的撿碎片,疑惑的眼神里都有着共同的疑問:眼淚什麼時候也成了能夠打動冷總裁的利器了?
這下子,不僅年輕的主管,連那種平常不苟言笑、八風來也好像吹不動的元老級主管們都不禁為之騷動。
他們像頓失倚靠的小孩般繞着永尾加杉吵鬧不休,你一言我一語地終於聯手把冷靜的永尾加杉逼到崩潰邊緣。
「夠啦!」顧不得一貫的優雅,她叉腰朝他們大吼:「不過是去個狄斯耐樂園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真是的!難道他們都沒有童年嗎?
摔門走出會議室,怒氣漸息之後,無法言喻的痛楚卻立刻湧現在永尾加杉堅強幹練的表情上。她把額頭抵在大塊面的玻璃窗上嘆息,為什麼?為什麼不是跟我去呢?我也很想去啊……
有誰能相信商界的奇才,隨便說句話便能震蕩日本股市,總是予人高深莫測、鋒利無情印象的冷氏集團總裁冷英魁,此刻會不務正業地在狄斯耐樂園裏陪着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舔着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嘗試的蛋卷霜淇淋呢?
別說是別人,就連冷英魁自己也很難相信。
食指與中指併攏推了推墨鏡鏡架,這個動作泄露他此刻不甚自在的心情,來這種必須敞開胸懷大叫或大笑的地方,就跟嘗試手中的霜淇淋一樣,冷英魁連想都沒想過。
「拜託,拿掉那東西好嗎?看起來活像遊樂場的保安人員。」比起他的渾身不自在,安希思則如魚得水。
看了身邊高度只到自己肩膀的她一眼,冷英魁淡淡地開口:「你就別再抱怨了,我正做着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從來沒有做過?」安希思停下腳步,繞到他眼前。「你是指邊走邊吃霜淇淋,還是來狄斯耐樂園玩啊?」
「兩者都是。」他沒好氣。
安希思那雙晶澈的眸子盯着他,半晌后才驚呼一聲:「你說你……怎麼可能?」
她無法理解,雖然她一直知道冷英魁從小就異於常人,但是……「不吃霜淇淋還勉強可以說是個人對食物的偏好,但是沒來過狄斯耐?怎麼可能?喂喂喂,你住在東京耶,難道你小時候都不會吵着要爸爸媽媽帶你來這裏玩嗎?」
他又不是像她住在台灣那麼遠,要來一趟日本得敲好三個人的時間——她、爸爸還有媽媽,冷英魁住在東京耶!說句白話,狄斯耐樂園就等於是他自家的廚房,他怎麼可能沒有來過?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無法理解。
把她眼中的疑惑全看進眼底,冷英魁的回答還是那麼酷。
「不會。」吵?他不熟悉那種字眼,更何況,他有更好的理由不來狄斯耐;而這種理由,打死他也不會說。
安希思搔了搔頭,抬眼看了看即使在這種充滿歡笑的地方仍是一本正經的冷英魁,忍不住問他:「難道你沒有童年?」腦海里忽然浮現倨傲的他縮在牆角飲泣的情景,那情景令她很想哈哈大笑。
「誰沒有童年啊!」只不過他的童年跟一般人不同,他對書本產生的興趣比同年齡的小孩都要來得早,所以當別人還沉溺於卡通漫畫玩具所帶來的樂趣時,他則忙着與各種難解的數學題周旋。
忽然,不遠處轟隆隆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安希思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立刻像個小孩般興奮地嚷了起來。
「是雲霄飛車!我要坐!我要坐!」
冷英魁面無表情地看了雲霄飛車一眼,臉上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細看之下,卻可以發現一粒粒細汗正從他的額角冒出來。
「我……不太想坐那個東西。」他不太自然地說。
「走嘛,陪我坐嘛,不坐雲霄飛車怎麼能算是來過狄斯耐樂園呢?」安希思小臉蛋上堆滿哀求,倒退着拉他,雖然根本拉不動,但她仍是卯足了勁。
冷英魁還是不動,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讓自己「來過」狄斯耐樂園好嗎?
「咦?」安希思忽然停止動作,發覺到冷英魁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對了,是手。她試探性地握了握,驚覺剛剛還微溫的掌心現在涼得嚇人,而且還冒着汗。「你怎麼了?手這麼冷……」
「沒什麼!」他急忙收回手,不自在地推了推墨鏡,光聽到雲霄飛車那刺耳的尖叫聲就讓他覺得頭痛。他討厭雲霄飛車,真的,非常討厭。
「你……」安希思水汪汪的大眼研究地盯着他,不僅手心冒汗,臉色也有點蒼白,難道……「你不敢坐雲霄飛車?」她手指着冷英魁,大聲地喊着。
除了被準確無誤地說中心事,身邊走過的人對他投遞的詫異目光更讓冷英魁覺得臉上無光,那張無表情的俊臉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他大踏步上前,大掌握住安希思的食指,另一手隨即捂住她的嘴。
「閉嘴!」他蹙眉低嚷,同時鄭重澄清:「我是不喜歡雲霄飛車。」不喜歡跟不敢絕對是兩回事,這點她一定要搞清楚。
安希思了解地點點頭,不敢坐雲霄飛車,她懂了。被他大掌捂住的唇慢慢地扯開來,最後轉成無法抑制的大笑。
冷英魁不得不放開手改而固定住她的腰,還得預防手中的霜淇淋沾到她,因為她笑得直不起身了。
「安、希、思!」他一字一字地皺眉喊着,這並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他要求她嚴肅地看待這件事。
安希思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她就是覺得想笑,不管冷英魁如何皺眉狠瞪,或用鼻孔哼氣都沒有用。天啊!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沒想到冷傲自持如他居然也有這種致命的弱點,是不是越完美的人他的弱點就越可笑呢?
那麼出色的他原來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這麼一想,忽然覺得冷英魁不再那麼的難以親近。
一直先入為主的以為跟他這個冷傲又自以為是的男人相處,結果絕對逃不了針鋒相對的命運,卻在發現他也有凡人的弱點之後,安希思忽然覺得自己也可以跟他融洽相處;就像現在一樣,即使距離這麼近,他的手也穩穩地摟着她的腰,而她並不排斥,甚至喜歡他微怒中依然不忘呵護自己的感覺。
其實身為他的未婚妻,也並不是一件那麼令人不可接受的事情,不是嗎?
安希思把額頭撒嬌地抵在他胸前磨蹭,兩隻手摟他的腰輕輕搖晃,試着緩和他的怒氣。
「好啦好啦,我不該笑你,對不起嘛!」
冷英魁愣住了,她剛剛說了什麼?對不起?她現在又做了什麼?主動的摟着他的腰?他覺得渾身都僵住了,體溫也異常地升高。
安希思從他的胸前抬起頭來,並沒有發覺到他的異樣,她把他握着霜淇淋的那隻手拉過來,一把拿走他手上的蛋卷霜淇淋,一舔就是一大口,如同往常的甜美眼神中揉進對他不一樣的情感,而忙着緩和過快心跳的冷英魁完全沒有發覺。
「我幫你把霜淇淋吃掉,然後處罰我也不準坐雲霄飛車,這樣總可以了吧?」
安希思刻意地討好。
冷英魁覺得喉嚨乾燥,只能扯扯嘴角,算是同意。
她帶笑地觀賞他在人來人往中依然那麼出色的臉,舔霜淇淋的舌頭忽然忘了收回,因為她又發現另一件更令人嘖嘖稱奇的事。
「啊,你臉紅了!」像發現新大陸,安希思開始繞着冷英魁左右轉。「好可愛喔!」
「安希思!」他沉聲恫嚇,覺得被她這麼一嚷,顏面盡失。
「真的好可愛喔!」沒想到他也有這樣的一面,那個高高在上、不是板著臉就是抿緊唇的冷英魁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不要再說了。」該死!他懊惱地撇過臉詛咒。
安希思忽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藩籬盡失,她挖了一口霜淇淋,頑皮地朝他臉上抹去。
冷英魁錯愕地愣了幾秒鐘,然後試着深呼吸緩和自己的情緒,最後依然忍不住慍怒地低吼:「安、希、思!」
「來啊,來追我啊!」她呵呵地笑着,像只蝴蝶一樣翩翩地飛舞起來。
會議室的門一打開,再度出現的是永尾加杉那美麗幹練卻沒有多少表情的臉。
「怎麼總裁今天又不來上班嗎?」相較於幾天前的訝異,公司主管們今天這個詢問已經有點習以為常了。
永尾加杉調整自己的呼吸,平緩心中激動的情緒,翻開記事本,開口時完全是平日冷靜中帶着犀利的口吻。
「今天去橫濱,後天去名古屋,大後天去大阪,接下來是京都……」精準地吐出一連串地名,全是日本有名的觀光景點。
之後她合上記事本,利眸迅速掃射橢圓型會議桌上的主管們一眼,等待着他們的嘩然。
很意外地,這次沒有人吵鬧,他們似乎很有效率地接受了冷氏總裁最近變得極端不務正業這件事,只是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是一陣寂然。
永尾加杉推了推無框眼鏡,戴上這東西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專業犀利,早在進冷氏集團前,就聽說他們從總裁到下面的高級主管們都是以精敏難纏着稱。
「請問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其中資歷最長的一位高級主管在輕咳了幾聲之後開口:
「請問,總裁是不是準備結婚了?」
此話一出,與會的主管們全都曖昧地笑了。他們這之中有的是從冷英魁父親的時代便追隨着冷家,也很清楚冷英魁有個未婚妻的事,這次他突然一反平日工作狂的形象,整天遊山玩水,就不免讓人聯想到是不是跟婚姻有關?
永尾加杉不自覺地緊緊握住手裏的筆記本,聲音有些不穩。
「這個……我只負責公事,結婚這種私事,等總裁回來后,你們自己去問他吧!」
像度蜜月一樣的旅行在這一天結束了,累得不省人事的安希思是讓冷英魁從車子裏抱着一路回房間睡覺的;說是不省人事,在冷英魁幫她把被子拉到胸前蓋好時,她還記得微微睜開眼,以模糊不清的聲音提醒他:
「喂,你沒有拍拍我的被子,跟我說晚安……」
冷英魁失聲而笑,笑中帶着滿滿的寵溺與溫柔,真是個依賴又愛耍賴的小女孩。結果他不僅拍拍她的被子,還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晚安,乖乖睡喔!」
這趟旅行使他們兩人的關係日進千里,冷英魁發現缺乏安全感又充滿依賴性的安希思很喜歡跟他做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她游移在現實與夢幻之間的靈魂彷佛藉着這樣的接觸,尋找一份穩定與確定的感覺;她也很喜歡撒嬌,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她的撒嬌地點。
這當然很好,如果是在白天的話還無所謂,問題是到了晚上她依舊如此,毫無節制,這就苦了冷英魁;他除了得拚命緩和急遽加速的心跳和呼吸之外,有時甚至得藉着不斷的澆冷水來冷卻勃發的慾望。
結果呢?晚上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休息時間,對他來說則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當她一早醒來看見明顯睡眠不足的他,還會用那雙靈活無辜的大眼看着他,然後用嗲嗲的聲音一臉同情地問:
「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睡得很不好。」
對比安希思的容光煥發、精力充沛,他當然顯得格外憔悴,然而對於她的詢問,他也只能疲倦地點點頭。
「為什麼呢?這床明明這麼好……」安希思看了看柔軟舒適的床,冷英魁所找的飯店都是當地最高級的,寢具的選用當然也是最好的;既然這麼好,為什麼他還會睡不好?她側着頭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他道:「你該不會是……你一定是會認床對不對?」
對於這種確定多於疑問的語氣,冷英魁也只能扯扯嘴角,表示默認。
安希思臉上的同情之色更甚。「噢,多麼可憐的習慣!」
她這麼天真的解釋他睡不好的原因,甚至還會同情地湊上來磨蹭他的下巴;而冷英魁除了不斷揉着發疼的太陽穴,無奈地撇撇嘴角之外,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麼。
手指插入她額前的長發幫她梳開,讓髮絲柔細的感覺在指尖滑過,望着她香甜的睡臉,冷英魁忍不住再度低頭飽吻泛着誘人色澤的兩片唇瓣,然後在意志力還未完全沉淪前強迫自己的唇離開,他還有好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