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老牛與嫩草的辯證關係（1）
蓉蓉費勁口舌，也沒能說服溫道玄，這少年年紀雖然執起來，卻比頭牛還要難纏，死心眼得更是天下無雙，蘇蓉蓉賭咒誓，也沒能扳回一局來，最後徹底無奈了，只好耍起賴來，死活就是不肯跟他回江陰，更別提成婚一事了。
開玩笑，雖然她現在跟溫道玄一樣，只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外表，可前世那三十年的日子也不是白過的，算起來當他阿姨都差不多了，跟他在一起，豈不是老牛吃嫩草？她還沒有玩正太養成的心理準備，尤其是知道他心裏那個蘇蓉蓉並非是自己，更是無法接受這份本就不屬於她的感情。
溫道玄見她如此堅持，沉吟了良久，終於對外面趕車的人說道：“細細，調個方向，咱們不回江陰了。
”
“細細？”
蘇蓉蓉一怔，果然聽到是溫細細的聲音，在外面應了一聲，馬車停了一下，溫細細遲着問道：“七少……那……那我們去哪裏？”
“隨便！”
溫道玄先是硬邦地扔出去一句，繼而冷冷看了蘇蓉蓉一眼，咬咬牙，說道：“回嶺南！”
“不回！”
蘇蓉蓉吃了一驚，差點跳來，瞪着溫道玄說道：“你想幹什麼？我說了我不是蘇蓉蓉，更不會回蘇家去！”
溫道玄咬得齒咯咯作響。好一會兒。方才說道：“誰說回蘇家了？你……你不是要去找雲江嗎？”
“呃……”
蘇蓉蓉意外地望向他“他們不是家了嗎？怎麼會在嶺南？”
溫道玄按捺住心中沸反天地酸意。咬着牙說道：“蘇家封鎖了所有出山地道路。現在出去。跟尋死無異。他們自然不會那麼笨。往回走。總還有一線機會。何況……雲江還有沒做完地事……”
蘇蓉完全忽略他地臉色和口氣點頭贊道：“也對。這最危險地地方也是最安全地地方。蘇正南只當我們會往外逃。自然不會把搜索重心放在嶺南……呃……你帶着我離開。是不是也為了引開他地注意力？我們去闖關。就算闖不過去溫蘇兩家地關係。他也不會把我們怎樣……哎呀呀。溫細細調頭了。我們照着原路走！”
細細剛掉轉過馬車地方向來。又聽到她在裏面大喊大叫。頓時一頭大汗在那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七少……到底往哪兒走？”
溫道玄盯着蘇蓉蓉，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痛，剛才她還死活不肯跟他離開，如今一轉過念來，為了替那人引開追兵然毫不猶豫地跟他走。他這兩日原本就拼死拼活的耗盡真氣，硬撐到此刻今被她氣得心如刀絞，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憋在胸口，哪裏還有力氣回答溫細細。
蘇蓉蓉忙不迭地說道：“去江陰去江陰緊走，聽到沒？”
溫細細見溫道玄不再言語，只有蘇蓉蓉在哪兒咋咋呼呼的，也知道蘇家三小姐的脾氣，和她在七公子心中的位置，寧得罪溫七，惹不得蘇三，這是溫道玄身邊人一致的共識，他自然也不敢多問，只好又調了個頭，趕着馬車，一路向北行去。
溫道玄任由她話，也不言語，只是悶悶地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蘇蓉蓉見他臉色陰沉，不由有些心虛起來，訕訕地說道：“其實……其實我……我只是……”她剛一張口，覺自己還是說不下去，對着溫道玄那張臉，說謊說不下去，真話又不忍心再說了，話到嘴邊，愣是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
溫道玄低着頭，聲音壓抑得有些沙啞，“你只是想替他引開蘇家的人，等到了江南，就各走各路，不用跟我去江陰……”
他忽然抬起頭來，俊美的臉上，帶着抹苦澀的笑容，自嘲地笑道：“就算去了又能如何，你終究還是要走的……”他嘆息一聲，轉過頭，望着側窗外的夜空，定定的，不再回頭，不再言語。
蘇蓉蓉聽得心中一陣酸楚，可又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再說什麼，此刻都顯得虛偽了，只得忍住不說，兩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同乘一輛車，同車異夢，氣氛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如此同行了一路，果然在幾處城鎮都遇到了蘇家的人，好在溫道玄早有準備，加上溫蘇兩家常年往來，手令信物什麼的都不缺，前面路上都一帆風順，一直到了關口之處，終於被蘇正南追上。
原本溫細細遞上手令，照舊準備開路之時，蘇正南正好從後面追來，一路策馬疾馳，攔下馬車之後，正命人圍起來嚴陣以待，卻見溫道玄掀起帘子，施施然下車，卓然立於車前，不卑
迎着他的視線，淡淡地說道：“蘇兄別來無恙，不~車？”
蘇正南深深望着他，見他神色如常，若不是自己親身受了那幾針之苦，怎麼也不會想到哪與雲江遙一路的蒙面人會是他，一想起那日起針的苦楚，就恨得咬牙切齒，冷冷地說道：“托溫兄的福，還死不了。敢問溫兄這車上，是不是還有別的朋友，不妨出來一見……”
“是二哥嗎？”
馬車上的帘子再度掀起，這次索性大大方方的打開，讓人一覽無遺，只是除了蘇蓉蓉一人，再無他人，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蘇正南一看馬車上下，心中便大呼上當，之前接到飛鴿傳書，說溫家的馬車正帶着人一路北行，他一邊讓人盯着，一邊儘力追來，若不是受溫道玄那幾針所賜，只怕還能早兩天追上，沒想到如今追是追上了，可只有溫道玄和蘇蓉蓉，那雲家兄弟，卻不知哪裏去了。
他安排的人手盯着這幾人，如今就算再回頭去搜，多費上幾倍的力氣，都未必能找得到那兩人，一時間，蘇正南又氣又悔，死死盯着蘇蓉蓉，她笑得越是開心，他就氣得更是七竅生煙。
“你……你們……你跟我回去！”
蘇蓉蓉莞爾一笑，聳聳肩，意裝糊塗地問道：“二哥說誰呢？我么？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前幾天二哥你剛剛趕我出家門，說不認我這個妹子了，怎麼這麼快就忘了呢？”
蘇正南瞪了一眼，轉向溫道玄，沉聲問道：“溫七，為什麼你要幫他？”
溫道玄淡淡一笑，說道：“蘇兄說笑蓉蓉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不幫她，還有誰幫她？蘇兄若是無事，我們就此告辭了。”
“慢着！——”
蘇正南眼看他轉身要走，忙攔住他，“你知道我說得是誰，告訴我，雲江在哪兒？”
溫玄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知道！”
正南握起了拳頭，寒聲說道：“溫七，我們十幾年的交情，難道你就為了個外人，全然不顧了嗎？”
溫道玄微微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神清清冷冷，依舊搖了搖頭，還是那三個字。
“不知道。”
“溫道玄！”
蘇正南怒火上揚，忍不住提高了聲調，直呼其名，伸出自己的右手來，厲聲說道：“那日你幫着蘇蓉蓉，我也就忍了，既然你上次都能對我用無影針，今日若是不肯說出雲江的下落，也別怪我不念昔日之情了！”
溫道玄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恕溫七不懂蘇兄所言，這嶺南本是蘇家之地，雲江在何處，若是連蘇兄都不知道，溫七就更不知道。若是蘇兄執意動手，莫說你我昔日之情，就算溫蘇兩家百年交情，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
蘇正南氣得說不出話來，當初沒能抓住他的現行，也沒證據證明那蒙面人就是溫道玄，如今雲家兄弟不知去向，他若是真的跟溫道玄翻臉動手，反倒成了他的不是。溫道玄話雖不多，卻是字字抓住要害，讓他無從反駁，幾欲吐血。
蘇蓉蓉看得痛快，也跟着笑眯眯地說道：“七公子或許是誤會了，二哥嘴上說的厲害，其實也不過是來給我們送送行，二哥貴人事忙，還得去找那雲家兄弟，我們就別耽誤他的時間了，還是早些啟程吧！”說罷，她扯扯溫道玄的衣袖，拉着他便要上車，全然當蘇正南是透明空氣一般。
“既然如此……那溫七就告辭了。”
溫道玄看了蘇正南一眼，微微拱拱手，輕嘆一聲，轉身隨着蘇蓉蓉上車，“細細，走！”
溫細細點點頭，硬着頭皮看了眼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蘇家眾人劍拔弩張，只要蘇正南一聲令下，便可將他們三人亂箭射殺，他似乎都能感覺到那些刀箭上冰冷的鋒芒，卻還是硬撐着趕着馬車，從刀鋒下緩緩駛過。
終究，蘇正南還是沒有下令動手，只是木然地僵立在原地，直到馬車遠去，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人都走了，二公子，怎麼辦？”
蘇塵站在他身側，看到他握緊的拳頭青筋直露，輕輕嘆息一聲，低聲請令，“要不要派人跟着他們？”
蘇正南搖搖頭，有些疲憊地說道：“溫七既然說了不知道，就肯定不知道雲江的下落。
他只是引開我們的視線，雲家兄弟一定還在嶺南，我們回去，就算把嶺南每寸土地都翻個遍，也要找出他們的下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