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月亮照亮半面的天鵝絨殷的天空裏游移着大朵的雨雲,彷彿有人在哭。江風夾帶着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吹在江遠淮的身上,舒服,可心裏卻好似那盪着波光的江面一樣起了變化,牽挂,依戀,空莫,乃至於失落,許多種不同的情緒排山倒海般直逼到他的心窩,可將這種情緒拆開咀嚼,又不知道這種變化的由來,到底牽挂什麼,依戀什麼,為何空莫,為何失落……
看起來我的配置不夠先進呢,江遠淮想,好象不具備處理複雜情緒的功能。
長腿一伸,匯遠淮摟着江橋上石獅子的脖子與之一起並肩跨坐在江橋上。
各種情緒填滿了心窩,卻填不滿心頭的空虛,嚴重兩極分化的現象讓江遠淮的心仿若被撕裂般生疼,懷裏抱着石獅子,把頭抵在它的身上,鼻子一酸,兩行清鼻涕順着人中一瀉千里。
糟糕,半夜吹江風感冒了,江遠淮趕緊從衣兜里掏出一打子被人硬塞給他的宣傳單,抽出一張,揉軟了硬度,放在鼻子上用力一擤,折過來再擦,紙被完美的揉成了一團。順手把紙團丟在江里,白色的紙隨着黑色的江水隨波逐流着。飄飄悠悠的白正應了江遠淮不定的心,他把一堆紙放到腿上,挨着張的擤、揉、扔、欣賞。
紙扔完了,心情也放飛夠了,自然覺得一身的輕鬆,江遠淮滿足的長舒了一口氣。
突然覺得氣氛變得緊張,一回頭,正見幾個老年婦女一股憂慮的抬頭看自己,瞅她們的裝束,似乎是外出鍛煉身體。
吆,糟了,江遠淮吃了一驚,讓大娘們誤會了,開口解釋,「沒事沒事,我不是想自殺,只是吹個晚風而己。」
其中一個大娘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胳膊箍,邊往手臂上套邊說,「我說小夥子,你亂丟垃圾,破壞衛生,照規章要罰款,每張紙5塊錢,我剛才數了一下,你一共扔了一十八張紙,打你一個八折,算你45塊。」
另外一個大娘情深意切的向江遠淮講授愛國主義教育,「想當年造這橋的時候還沒你爺爺呢,這橋早就被政府列為保護文物,你竟然摟着獅子坐上去,就你抱着的那獅子,賣了換成蘋果夠你嚼一輩子的,罰款,沒的說……」
「……」
「……」
江遠淮的淚隨着橋下滾滾江水淘浪東去,「大媽,我沒帶那麼多錢,你看,要不我跳下去怎麼樣?」
革命信念不容質疑,事實面前不容狡辯。江遠淮乖乖的繳了罰款,必恭必敬的送走了幾位時刻不忘階級鬥爭的革命者前輩。心疼的直滴血,我半個月的伙食費啊——
***
江遠淮在房款到期前的最後一天,迅速佔領了沒被陳越帶走前租的房子。義正嚴詞的告訴房東,我有優先租賃權,趕跑了前來看房子的下任房客,氣的房東跳腳直罵。江遠推扯開嗓子喊,我容易嗎我,說個來就來了,說個走就走了,我招誰惹誰了我,就受這折磨,你當我願意啊——
原本氣焰高漲的房東看見江遠淮一副氣急攻心的模樣,反倒是沒了話,反正租給誰不是租啊,收了錢就走人了。
江遠淮一轉身笑容燦爛的開始打掃衛生,原來苦肉計真的好使啊——
生活恢復了以前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和同事閑聊,和朋友胡鬧,對着美女胡亂放電,每天很充實的空虛着。
自從離開陳越家,江遠淮再也沒有見過他,不知是真的沒機會,還是誰在刻意迴避着誰。但總之,停車場和總裁辦公室是江遠淮絕對不會接近的地方。
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公司里的一群八卦女開始發光發熱,充分體現着她們的價值,其中的首領人物張小菲同志直接找上江遠淮進行了深刻的談話以及思想教育工作,把江遠淮歸類為始亂終棄的典型,並且憑藉中文系畢業的優勢向江遠淮列舉了古今中外負心漢的下場,說的江遠淮一身的冷汗,險些連自己都把自己當作是陳世美。
生活恢復了從前的日子,可許多習慣卻怎麼也改不了了,比如說早餐,一向是外賣族的江遠淮開始寧可早起做上一堆的菜,吃不了就捐獻給動物慈善事業;晚飯是盒飯,無論大小,吃一半,留一半;大半夜不睡覺,窩在床上看電視。
一天深夜,了無睡意的江遠淮爬在床上看電視,手裏拿着遙控器把頻道換來換去,無意識中,頻道固定在了一檔女性節目上,是一檔深夜談話節目,主題是獨眠的夜晚,厚厚的幕簾后若隱若現的晃出一個女性窈窕的身影,女人深情款款的對主持人說,「一個人在家的夜晚,最渴望門鈴驟然響起,然後,貓眼裏印出一張親切的笑臉和大捧的艷麗玫瑰:我帶了上好的香檳和一點熟食,你家有微波爐嗎?然後,讓男人的指間滑過冰涼的肌膚,讓我不再孤單,不再怕黑……」
聽到女人這麼說,江遠淮竟然泫然欲泣,再也忍不住,穿起衣服,連電視都沒來得及關上,任其吱吱哇哇的叫喚,推開門狂奔向郊外的某住宅區。
門鈴叮噹作響,拌着江遠淮氣喘吁吁的聲音,陳越揉着惺忪睡眼前來應門。
貓眼裏映出了江遠淮一張臉和他胸前的一小撮狗尾巴草,「你家有微波爐嗎?我帶了上好的二鍋頭和我家樓下小賣鋪的義利烤腸,天太晚了,我砸了好幾家的門才買到這些……」還有,買不到玫瑰,就蹲到路邊摘花壇里的狗尾巴草被巡警追了兩條街,這事打死我也不說。
陳越拉開門,倚在玄關的牆上,「進來吧,微波爐我家倒是有,不過今天停電,連電燈都亮不了……」
「呵呵——沒關係——」江遠淮一個箭步衝進玄關,藉著微弱的月光輕車熟路的往餐廳走,「我記得好象有蠟燭。」
餐廳,歐式豪華的餐桌上並排點燃了一排蠟燭,浪漫的燭光映襯的狗尾巴草楚楚動人,江遠淮也順便柔情似水起來。
找來海碗,三斤裝的二鍋頭被江遠淮分成了兩碗,自己一碗,端坐在對面的陳越—碗,「喝,不醉不歸……」
陳越什麼也沒說,抄起碗,咕咚咚灌了一半,一砸舌,「65度的。」
看到陳越把酒灌下肚子,江遠淮突然打了一個寒戰,以前某次醉酒的經歷讓他看清了陳越一沾酒就性情大變的本質,不會自己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吧,江遠淮的心在發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才想起來後悔已經遲了,喝吧,於是乎,對飲成—雙,兩個人就着昏暗的燭光,瘋灌二鍋頭。
「呵呵——呵呵——」江遠淮趴倒在桌子上,「痛快——」
「你醉了,」陳越說,「去睡覺吧,」這點酒精似乎沒對他起作用。
江遠淮臉貼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陳越看,裂開嘴流口水。
陳越翻了翻衛生眼,架起江遠淮,「醉鬼,睡覺了……」
江遠淮反而八爪魚—樣纏上了陳越的腰,「我們不睡好不好,做點別的,嗯——」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好象是指間滑過冰涼的肌膚,什麼孤單,什麼怕黑的——
「你在玩火,」陳越一隻手摟着江遠淮的腰,另一隻手端起他的臉,江遠淮傻笑的更加燦爛。
嘆了口氣,陳越打橫抱了江遠淮甩在卧室的床上,「我放你走過,你卻偏又跑了回來,這回可怨不得我啊——」
「呵呵——」
坐在床邊,陳越開始脫身上的布料,寬鬆的白色T恤,合體的牛仔褲,乃至襪子、內褲,室內沒有燈,窗外慘淡的月光落在陳越的身體上,穿着衣服時看似纖弱柔軟的身體在褪盡衣物后剩餘的居然是健美的身材,小臂和腹部微微隆起的竟然是肌肉。
江遠淮好奇的趴到陳越的身上,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身上的隆起,「肌肉,肌肉啊——」
「廢話,」陳越不爽起來,「你以為是豬肉嗎?」
「啊——」一陣危險感襲上江遠淮的心頭,好想有啊哪不太對勁。
陳越翻身將江遠淮壓在身下,唇印在了江遠淮的唇,一雙手開始探索他衣服的紐扣。
「等等,」江遠淮叫停,」好象不太對勁吧——」
「哪裏不對勁?」陳越問,一隻手已經探進江遠淮的里襟。
「嗯……」感到乳首被陳越輕輕一掐,江遠淮立刻覺得腦子裏一片糨糊,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說啊,到底哪兒不對勁?」陳越悄悄的加重手裏的力氣,並且開始揉搓。
江遠淮感到從體內傳來一陣酥癢,「沒有,沒有……」
「這還差不多,」陳越滿意,埋下頭,開始革命事業。
於是,月光下,暖床上,兩個成年人做着大人的遊戲,我們美麗纖細的陳越將高他一個頭的江遠淮壓在身下,趁着小江同志迷迷糊糊之即將之吃干摸掙了。
才剛做到一半,江遠淮嫌疼不幹了,陳越鐵青着臉,猛力撕咬着他的嘴唇,見陳越毫無停止之意,江遠淮開始哭,哭到完全變了調,變得暖昧不清,情慾連連。
「我說過要負責。」陳越律動着身體,伏在江遠淮的耳邊輕輕說。
「嗯——」忍受着下身撕心裂肺的疼,江遠淮嗚咽的回應。
「所以我會娶你……」
「啊……」
「……」
「……」
激情總要退卻,清早總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