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要成功的開一間飯店,除了要有一處客源豐富的店鋪,幾個手腳麻利的夥計和小盤上菜大盤算帳的氣度之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有個手藝非凡的大廚。
所以,我半躺在太師椅里,對着眼前一席讓人眼花繚亂的精緻糕點品論着。
伸手取過一塊芙蓉餅,恩……味道還算可以,香酥可口,就是糖稍微放得多了點。再取一枚糖蜜韻果……呃……有點走油了,唔~~~這栗子糕味道不錯,甜嫩香滑,味道恰倒好處……做這點心的師傅手藝一定不錯,試着挖過來自己用吧……
我伸手正想去拿那白露玉盤上的甘露脆,寬敞的屋子裏卻響起了一聲咳嗽,緊接着是一陣渾厚的男聲:“真是沒見過吃着別人家的東西,還要挑三揀四的人……”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錦衣朝服氣宇軒昂的人,正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我反白了他一眼:“切!吃的又不是你家的東西,你亂緊張什麼啊?”
他瞥了瞥嘴問我:“你可知道這裏是太和殿?你吃的是當今皇上的茶點?”
我晃晃腦袋告訴他:“就是知道才吃的。小遠子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的。”
“你就不知道動了皇上的御膳,是要治罪的?”
“哦?這樣啊,”我叼着半塊甘露脆滿不在乎的說,“沒關係啊。看不出來的。你看,這每個盤子裏是六塊點心,我每隻盤子裏都吃掉一塊,就看不出來有人吃過了。只不過點心花樣多了點,我吃不下……那……來,你和我一起吃……”
那人無奈的笑:“皇上說的一點沒錯。杜子寒的爹確實是個貪財好吃目無法紀的人。”
“果然,不愧是我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就是了解我,”我悵然說道。看看他的衣服,不象是太監侍衛,就問他:“你是誰啊?”
那人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你才想起來問我是誰?”
我把最後一口甘露酥丟進嘴裏,考慮着下面是吃馬蹄糕好呢還是吃水晶玉蓮餅好,那人只好自顧自的說:“我是流石。兵部尚書流石。皇上說,杜子寒收監大理寺以後,你一定會出現在宮裏,就叫人盯着御膳房,藏珍殿和各位娘娘放珠寶首飾的地方等着你。沒想到倒叫我在這兒找到你了……唉?你身邊放着的……是什麼?”
我把一捧住堆放在一邊的花草:“都是你們把把守得那麼嚴,我沒東西拿只好跑到花園裏摘了一大捧花花草草的,宮裏的東西嘛,總歸是能賣點錢。喂,你不會那麼小氣,連草都捨不得吧?”
流石一臉的抽搐,喃喃自語般的說:“你……你摘的是移植自天山的寒血蔓絲草和西域的樊天大羅,都是太醫花了十幾年功夫才養成的!就讓你……這麼著給揪下來了!”
我低頭看看那一堆綠的粉的花草,實在沒看出來有什麼奧妙。
三天前,我丟下周公子,一路奔回宰相府,卻發現宰相府的朱漆大門上落了鎖,也封了條。遠遠的又過來一隊巡邏的官兵,我正茫然不知所措,匆匆趕來的遠歧一把拉住我將我帶到他們暫時落腳的地方。我這才知道,杜子寒雖然順利的返京,也將蒼洲的事情如實稟報朝廷,但是當年救我的事卻被查出,收監在大理寺,連我都被劃為緝拿的要犯。幸運的是我那些買賣不少是匿名的,沒全被人給查了。遠歧和遠酹說杜子寒早料到我會折回來,怕我被捉,這幾天就一直輪流守在宰相府附近。
杜子寒真是的,早知道我會回來,還讓厲風行送我去什麼燕雲山,害我折了十五文的巴豆散。
接下來,遠歧和遠酹幾乎監視一般的嚴禁我出門,我整整思考了三天才偷溜出來。逛到鋪子裏查查帳,吩咐幾句,就趁着天還沒黑一路逛到了皇宮。
我思揣着那一堆草的價值幾許,流石咬牙切齒的瞪着我看,唉,真是的,大不了還你。
我正要告訴他年輕人亂髮脾氣容易變老的時候,太和殿虛掩的大門忽然被猛力推開,一團明黃的嬌小身影撲進流石的懷裏:“流石流石……流石!師傅他又罵我了!你去說他,去說他啊……”
流石捧起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憐惜的問:“他為什麼罵你?”
鄭鳴遠輕輕啜泣着:“我練不來金雞獨立,師傅說男子漢不能輕言放棄,要我再試一次,我就問,我可不可以偷偷的放棄,不說出來……結果他就說我笨蛋……唔唔唔~~~不管,流石,你去說他……”
流石一臉黑水,無限感慨的說:“魏師傅真是辛苦了,下月俸祿加倍。”
“咦?”鄭鳴遠流水連連的圓眼睛忽然發現了我,“小然?小然!果然是小然……就說你一定會來的。”
我拍拍他的頭,不理會流石忽然襲來的兇猛眼光:“恩,有沒有想我?”
“有,有,有,”鄭鳴遠笑着說,“我以為你這次和杜子寒出京就再也不回來了呢。我還哭了一個晚上呢!不信你問流石,他還說我哭起來不好看了呢。他還說我哭就再也不親我了……”
“別說了!”流石一聲斷喝斬斷鄭鳴遠沒說完的半截話。
“哦。”鄭鳴遠乖乖把話咽了回去。
我看看他高高嘟起的紅唇,說:“我本也想,乾脆就帶小寒走了算了,不讓他回來了。可這傢伙笨笨的,非要回來。”
“他就是太耿直了,”鄭鳴遠輕嘆,“其實我讓他去做欽差的聖旨上根本沒寫具體讓他去哪,就是想他隨便去哪裏都行,不回來也無所謂。後面的那道,他完全可以不理啊。”
“我知道,”我說,“你壓根沒想讓小寒回來。連你賜的那尚方寶劍都是假的。”
鄭鳴遠大吃一驚:“你……你怎麼會知道的?我請了人做了好久才成的,不把兩柄劍放到一起,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我呵呵的笑:“我小時侯在先皇那裏看見過真正的尚方寶劍過。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你那個是假的。你那個上面的一百零九顆寶石,沒有一顆長得象原來的那把。最可恨的是,有幾顆竟然比原來的那個還小!呵呵~~對於寶石,沒人比我更拿手了。”
鄭鳴遠景仰萬分的注視着我:“小然,你好厲害啊!我若有你一半的記性,就不至於背不下書讓流石打屁股了……恩,還有一次是打手板,還有一次是撓腳丫,還有……”
“別說了。”流石無奈的聲音再次打斷了鄭鳴遠的話。
鄭鳴遠委屈地低頭不語,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流石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靜,對我說:“當年你爹——太子傅傅昭然一心想扳倒六王爺,就是因為當年還未登基的皇上性格太怯弱,怕野心勃勃的六王爺挾天子令諸侯,皇上也只有做傀儡的份。結果六王先了一步,你爹被誣陷判國通敵,男丁抄斬,婦幼流放。雖然很多人都知道是冤獄,可也苦於沒有證據證明你家的清白。”
我喟然輕嘆。
流石繼續說:“這些年六王勢力雖大,可你爹當年餘下不少門生朋黨,終究比不過皇上的實權。中途又任用了性格耿直剛正不阿的杜子寒,他自然處處不得意。”
我拉了拉鄭鳴遠的袖子:“我們來做筆交易……”
“恩?”
“三千兩,我買杜子寒……”
“三千兩啊……”鄭鳴遠很認真的算了算,“流石說,宮外市面上三個包子一文錢,那麼三千兩銀子就是……呃……很多包子……要不要賣呢?”
“難得我出血哦,”我拿出三寸不爛之舌儘力游水,“這輩子我還沒做過花錢的事呢。吱!千古難得一見,百年不得一聞。此乃世間之奇聞,人世之奇事。怎麼樣?要不要賣?我的價都出到這麼高了,反正你留着杜子寒也沒用,不如賣了折現,換點零用錢花花。我保證他再也不出現在京城!要不……我出到三千零五兩?”
“啊,你說得也對啊,”鄭鳴遠摸摸頭,似乎有點迷糊,“不過好象有點不對啊,可究竟是哪裏不對呢?”
眼看游水成功,我正樂呵呵等着鄭鳴遠拍板定案,一旁的流石卻氣得歪了鼻子大喊:“什麼說得有理?!欽命要犯是買來買去的嗎?還是行賄?倒是頭一次聽見行賄行到皇上頭上的。還……還竟然侃價?還有你,堂堂一個國君,竟然有唱的就給我跟着和?也不想一想後果。今天晚上不許吃飯了,別看了,點心也不行……哭也沒用……”
鄭鳴遠嚶嚶的哭着,我對渾身亂顫的流石說:“唉!誰說我這是行賄來着。我可是只受賄過沒行賄過。這是一筆交易,純粹的交易!”
流石怒喝:“那也不行,且不論此事荒謬之極,就算可行,杜子寒現在是六王爺咬定的人,連召他回京的聖旨都是皇上不得不給他的。這個時候要真放了杜子寒,六王反跳起來,朝中上下必生大亂。”
“這樣啊……”我開始考慮要不要乾脆挖一條地洞。可常聽人說,要犯坐的牢,有一種叫“天牢”,天牢會不會就是二樓啊。萬一杜子寒坐得是天牢,那地洞豈非沒了用?
流石卻忽然放軟了口氣:“除非……”
“恩?”
“除非你能找到證明你爹清白的證據。杜子寒當年的事就不是抗旨不尊,殺兵劫人了。”
“……”我一身的冷汗,說得輕巧,那麼容易就弄到手,當年我家就不至於家破人亡了。
“……”流石看了一眼我瞧白痴一樣瞧着的他的白痴臉,說,“當年你爹之所以給治罪,皆因從你爹的書房裏查出一封東霖的來信,內有反語,才定的罪。當年那個帶人搜查的人,現任戶部侍郎,黃屹傾。據說當年他曾受人指使,和東霖來往甚密。也許他那會有些什麼。”
我看看說得輕描淡寫的他,恍然大悟:“明白……”
流石無奈的揮揮手,悵然道:“畢竟和杜子寒同朝為官,他為人也頗讓人敬佩,不過……我和皇上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我扯開嘴,用力的笑了笑:“謝謝了……那我先走了,杜子寒要給我留着哦……”
“喂!”流石突然叫住我,“天黑了,回去的時候小心啊。”
我回眸一笑,轉身推門而去。
他又說:“喂……把那寒血蔓絲草和樊天大羅給我留下!”
這回我沒聽見……
***
關於探監,目的只有一個,形式卻花樣百出。
欽命要犯不得探視。所以當我在老黃的教導下,三次吹迷香迷倒自己,五次將練習着送出去的銀子又扯回來還揍了對方一頓,七次拿起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卻砸了自己的腳之後,終於忍無可忍,在一個月高風清的夜晚,直接衝到關着杜子寒的牢房。直截了當的對牢頭說:“我要見杜子寒!”
那牢頭放下手中的小燒壺,掃視了我一眼說:“順着走廊前走,左轉第四間。”
我大步走進牢房,耳畔依稀聽的得哭鬧着分來躲在暗處的遠歧遠酹驚得跌到的聲音和牢頭的喃喃自語:“唉~~這大理寺關的都是皇族重臣,今兒來明兒走的,哪個也得罪不來。我當這差當得,比裏面的犯人還慘……呵呵~~不過,剛才那真是個飄然若仙的美人……呵呵~~~還真想摸一把呢……唉?你們兩個是誰?……我說錯什麼話了嗎?喂!那也別開打啊……哎喲!~~不讓打也別踢啊~~~”
按照牢頭的指示,我在走廊的一角找到了杜子寒的身影。
透過冰冷的柵欄,依稀能看見高高的小窗孔漏近來的一束清冷月光映在杜子寒側卧着的身上。他微閉的雙眼在白得凄慘的月光下,倒顯得寧靜安詳。若不是他本就瘦削的臉上更清瘦了幾分,還真讓人看不出他是在坐牢而不是在自家小院裏打盹。
“小寒……”我心疼的小聲喊出他的名字。
他濃濃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旋即睜開驚訝的眼睛。
“我來看你……”我笑眯眯的說,“我連一文錢都沒花就進來了。”
杜子寒站起身,快步走到柵欄前:“就怕你跑來。你都不知道你現在也是被通緝的人嗎?”
“知道,”我說,“所以我現在都是走夜路。哦,對了,前天我還真差點被捉到過……我就用你教的,遇到攔路的就很大聲的喊‘非禮’,結果他們全都跑光了……”
杜子寒一頭的黑汗。
他與我對面而立,我們之間的距離依舊是平時的距離,只是中間隔了一道漆黑的鐵柵欄。一道道粗壯冰冷的鐵柱阻隔了我的視線,將我本就迷了一層霧的眼神硬生生劈成幾份,連眼前真實的杜子寒,看起來都晃若隔世般不真切。
杜子寒伸手握住我抓着柵欄的手,纖長優雅的手指微微顫動着,從他的手心中,隱隱傳來的溫暖順着我的手指陣陣襲上心頭。
“你先別說話,”他揮了下另一隻手,攔住我即將出口的話,“先聽我說。”
於是,冷月下,牢房中,杜子寒開始了滔滔不絕的叮囑:“這事你要再管了,有刑部的王大人幫我就可以。你回去以後馬上遠歧遠酹送你去燕雲山。另外,每天晚上不要晚睡,早上不能懶床。吃飯要按時,零食要適當。不可以吃太多的甜食,也不可以貪味吃得過咸。冬天記得多穿衣服,夏天即使熱,也不能脫得太光,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至少要蓋着肚皮。平時要讀書,走在路上不要跟陌生人搭訕,也不要賣奇怪的東西給別人。做生意首先要講良心,還要講律法。不能滿地挖樹根當人蔘,也不能扒牆皮當桂皮,更不能強賣別人家的東西然後從中抽取高額的回扣……”
還好他沒說到不許
“還有……”
“恩?”
杜子寒擰着眉毛很無奈的問我:“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把那賣身契放到哪兒了……”
“呵呵~~”我奸笑,“不告訴你……”
“你……”杜子寒怒急無語。
我一隻手被杜子寒握着,另一隻手把玩着手裏拳頭大的一把黃銅大鎖,突然覺得上面澆注的那個彎曲盤旋的雲樣圖案很眼熟,隨手輕輕一拉,那鎖應聲彈開。沉重的鐵鎖落到了我的手上,黑鐵柵欄的門也吱呀呀的打開一道縫。
杜子寒看着門一寸寸的偏離原來的位置,驚訝的合不攏嘴。
我揮了揮手裏沉甸甸的鎖頭說:“這個……好象是我們鎖雲堂出品的……”
杜子寒幾乎虛脫的倚在門框上撫額長嘆,低聲輕吟:“我真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應該傷心……”
“小寒,你好笨,”我說,“這麼簡單的鎖都打不開……”
“閉嘴!”杜子寒氣得眼冒血絲,“我哪會想到關朝廷重犯的鎖竟然會是殘次品。大西有你這樣的奸商惡徒,真乃國門不幸。不過也真奇怪,難道所有人都象我一樣沒擺弄過門上的鎖嗎?竟然沒聽說出過一次事。不行,你究竟賣了幾家,統統給我追回來換成好的。啊……說道這兒想起來了!給牢裏置辦這批鎖的人好似哪個?吃了你多少回扣?”
“那個……”我小聲提醒他,“咱們先回家好嗎?”
杜子寒一下子從口沫橫飛變成垂頭喪氣,他大概忘了他現在是站在大牢門裏而不是公堂之上。
我拉着杜子寒的手腕,奸笑着:“無論如何,反正牢門是打開了。我們正好溜走。呵呵,早知道鎖雲堂上次賣的那批貨是用在這兒的,我還花什麼銀子打聽黃屹傾的事,直接帶着遠歧和遠酹來劫獄好了。”
“黃屹傾?什麼黃屹傾?”
“小遠子告訴我的,說他知道當年的一些內幕。”
“你……你又進宮了!”
“呵呵~~”我傻笑的拖着他的手,“走了走了……”
杜子寒略一遲疑,似乎想說些什麼,走廊的另一端卻傳來一陣急促是腳步聲和牢頭粗壯的嗓門:“哎喲,六王爺……這麼晚了,您老人家怎麼還來這種地方。哎喲,小心前面的路暗。小的給您掌燈……”
杜子寒的臉色剎時變得慘白,他反手將我拉進牢內,那過我手上的銅鎖重又鎖了回去。陰暗牢房的角落,有一隅充當睡床的石階。掀開石階上的薄被,才發現石階的里端一側距牆其實稍有些距離。
杜子寒將我抱進這狹窄的縫隙間,按下我的身體將我藏到裏面。還反覆叮嚀着:“無論如何,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許動,不許出聲,不許出來。”
嘈雜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杜子寒伸手一揚,單薄的被子就覆住了我的頭頂。眼前僅有的一點餘輝瞬間被黑暗奪走。
雜亂的腳步聲在牢門前止住,隨着一陣嘩啦啦的鑰匙撞擊聲,銅鎖叭的一聲彈開,牢頭納悶的聲音低吟着:“這鎖什麼時候變成反鎖的了?”
我用手指悄悄挑開被子的縫隙,正好看見六王爺碩大的身軀擠進門口。他環視了一周牢房,牢頭立刻將燈立在一旁,從外面搬來一把太師椅。六王爺一撩身上的袍子,穩穩的坐了上去。他身後跟着的十幾名身形壯碩的漢子魚貫而入,不大的牢房立刻變得擁擠不堪。
杜子寒坐在石床上,冷冷的問六王爺:“王爺好興緻,這麼晚了還來探望在下?”
六王爺冷笑:“這大理寺環境不錯,有窗有床,杜大人你住來一定很舒服?”
“還好。”杜子寒輕言。
“今日本王前來,是想勞大人你的駕,隨我搬趟家。你看,我知道你功夫不錯,特地帶了幾個人過來。”
“搬家?”
“搬到赤清堂。”
杜子寒輕笑:“王爺,您怕是忘了吧。沒有聖諭,任何人不得提審或者轉移大理寺的人。”
“那是對別人而言!”六王爺濃眉一挑,輕蔑的笑,“皇帝那黃口小兒的胡言亂語,我從來就沒放在過心上!連召你回京的聖旨都是我逼着他寫的。”
“你……”杜子寒大怒,“你忤逆犯上,圖謀不軌,意欲謀反,真是大西的禍害!”
“我是禍害?”六王爺的嘴角抹上一絲嘲諷,“笑話。當年做皇帝的就應該是我!他是長子又怎樣?我是嫡出,他是庶出。憑什麼他做皇帝我封王?是我的我就要躲回來。偏偏你喜歡當什麼程咬金,處處刁難我。你忠君?你愛國?原本我另有大計不想理會你,可你偏偏在蒼洲又壞我的好事。既然回京路上讓你逃過一劫,那麼在京城這地界上我可就不客氣了。”
“王爺!”杜子寒聞畢輕言,“先皇登基以來,大西數十年國泰民安,先皇自是功不可沒。你卻為一己私慾,濫害忠良,壓榨百姓。傅家上下幾十條人命,蒼洲多少飢荒災民,都斷送在你的手上,現時還有臉爭權奪位?怕是大西要毀在你的手上!”
六王爺的臉上青筋暴突,青紅皂白一起閃動,勃然大怒喝道:“住口!本王還用不着你來教訓。有什麼話,隨本王到赤青堂說去吧!只要你能活着出來,本王讓你說個夠。”
我剛想跳起來指責六王爺的無禮順便勒索點賠償費,杜子寒卻將手向下一按,將被子完全壓下,我的視線瞬間又完全變成黑暗。
我躲在漆黑中,聽外面一片嘈雜歸於平靜,頭上的一方薄被卻猛的被掀開。
“哎喲——”牢頭一見我就扯着袖口擦汗,“真是嚇死我了!我還在緊張呢,你若是被這六王爺發現了,我的老命可就交代了。我剛才在走廊找了一圈沒見到你,就猜你會不會是在在牢房裏面。也虧着你身形小,這麼窄的地方也藏得住你。唉?對了,你是怎麼進去的?莫非你會法術?”
我從狹小的縫隙中爬出,揉着身上酸疼的肌肉說:“不是我會法術,是我會做買賣。”
“呃?”牢頭有點摸不到頭,“會做買賣的人都會撬鎖嗎?”
“恩……本質上差不多了……”我回答。
我一踏出大門,遠歧遠酹兩個就從暗出跳了出來。
“太……太爺……”遠歧一見我就急忙說,“嚇死我了……我們也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就看見一隊人帶走了老爺。我們剛想去救老爺出來,卻發現他們個個都是大內的高手,別說是十七八個,就是七八個,我們也打不過……就沒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看着老爺被帶走。”
“是啊是啊,”遠酹附和,“我們還在擔心太爺您在裏面會不會被怎樣呢。唉!看來是沒事,還是太爺夠聰明……啊,對了,老爺被帶到哪兒了?”
“赤清堂,你們知道赤清堂在哪嗎?”我問。
沒想到他們兩個立刻變了臉色,原本焦急的神態變成了慘白的恐懼。
“赤……赤清堂?”遠歧確認般的回問一句,我點頭,他立刻一臉的悔恨,“唉!我應該想到的,赤清堂本是六王爺的一個別院,私底下其實是他動私刑的地方。這些年來,進去赤清堂的人,就沒有一個活着回來的。”
我的心裏倏然一緊。
“遠酹,我送太爺回去,你快去通知王大人想辦法,”遠歧吩咐着,看着遠酹匆匆而去,轉身對我說:“回去吧,太爺,天都這麼黑了……”
我將模糊的眼神抬起,被淚水扭曲了的天上已經見不到月華的光輝。似乎上繞上了黑雲,連星也一顆不見。這一望無際的黑,看在眼裏,卻象是壓在心頭。
***
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市,就要數天子皇宮門前左轉第二道街的雲字街了。這裏商家雲集,往來遊客又眾多,所以不少有身份的大人物都喜歡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地蓋房。所以,這條不算長的街上就住了七八位朝中要人,比如太尉張大人的官邸,御使劉大人私宅,總管太監海公公他娘的家,還有就是兵部尚書黃屹傾的宅子。
流石告訴我這個人手裏一定掌握着當年我爹是被誣的證據。我花了三兩銀子置辦了一桌酒席,外加將從宮裏偷來的樊天大羅浸在硃砂水裏染紅了當成苗疆奇葯血羅絲送給江湖上一個號稱“什麼什麼包打聽”的人,才拿到一點關於黃屹傾的資料。
我捏着手裏寫了不到兩頁的信紙皺眉。其實當包打聽將這紙遞給我的時候,他也皺眉來着。他說之所以這上面的內容這麼少,不是因為黃屹傾這個人物太難摸清底細了,而已因為他實在太小人物了,根本沒有人留意過他。一般人都會查什麼武林盟主的紅顏知己了,少林寺方丈的私生子了之類的。而且我限的時間竟然只有三個時辰,只能弄到這麼點。他還建議我說,其實打聽這種人的底細,犯不上找他包打聽,而應該找黃屹傾家附近的三姑六婆。我在心裏暗自笑了他一回,找她們話,既要搭茶水又要請點心,吃不了的還要折現,沒個二三十兩是不行了,而請他,只需要有一壺酒幾碟菜和一捧樊天大羅——還不用花我的錢。
抖開信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黃屹傾,早年任錦衣侍衛統領。當年奉旨查抄太子傅傅昭然。家有一妻,為恩師劉永翱之愛女。平素好色,曾向京城第一美女柳扶搖示愛未果……”
“平素好色……麻煩大了……”我掐着紙蹲在街邊,反覆咀嚼着這句話,看往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一從我眼前路過。杜子寒說過,不可以接近好色之人,即使有生意上的往來也不行。所以我通常都是事先問人家“你好色嗎?”結果沒有一個人說自己好色,我自然就百無禁忌的和任何人來往了。如今這個黃屹傾說明了是好色之人,若是被杜子寒知道了,一定又會冷着臉吼我了。可是我現在又不得不去,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我正思索着拿不定主意,忽然發現我對面不遠處,巋然坐着一條身形碩大的狼狗。而這條伸着舌頭的狼狗左邊爪子下,正踩着一枚鋥亮的銅錢。
看看,雲字街果然不愧為京城第一街的稱號,連狗都那麼富有。我樂呵呵的湊過去,從懷裏摸出一塊早上偷溜前在廚房順到的蓮子糕,一臉媚笑的對它說:“大哥……新出爐的蓮子糕,有沒有興趣嘗嘗?好吃着呢……哎~你別舔我手啊,不賣的是蓮子糕不是手……呵呵~~物美價廉,才只賣一文錢,很美味哦,看在咱們那麼投緣的份上,我算你八折。不過看來你沒有零錢給我,我也沒有零錢找你,……那就四捨五入,還是一文……”
那黑毛狼狗一口將我的蓮子糕叼了去,卻依然死死的踩着那銅錢。切?!吃霸王餐?沒門!本大爺的店向來概不賒欠。我俯身伸手去奪那枚銅錢。
我正挖得賣力,忽然聽見身後有人竊笑:“大哥,你看,那有個人……在和狗搶錢……呵呵~~”
我正想跳起來教訓他金錢的重要性,看不起一文錢的人終究要為了一文錢痛哭的時候,只聽一聲悶響那人立刻哀號連連,另有一個人厲聲說:“你還有閑心望風景?巡邏的都給我加緊了。六王爺發話了,一定不能讓杜子寒的義父杜芪然逃了,聽見沒有!”
匆忙的腳步聲漸漸離去,和我深情對望已久的燦爛銅錢終於在狗大哥的飯後運動時順利到手。當我樂呵呵的擦着手裏的銅錢時,才恍然記起,杜子寒的義父杜芪然好象就是我唉!~~
我忽然滲出一身冷汗光顧着賺錢,忘了自己是誰了。
我連忙將銅錢揣進懷裏,快步走到走向黃屹傾的家門口。
扣開朱紅大門,門房通報,不大一會兒,院門裏走出一個五十上下的男人。一見到我站在門口,臉上就浮起了一絲詭異的笑。
“我就是黃屹傾,可是這位公子找老夫?”
我抱拳施禮:“沒錯。我是杜子寒的義父杜芪然,有事想請教大人。”
黃屹傾詭異微笑的嘴角更加上揚了幾分:“膽子不小。現在整個京城都在捉拿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大方方的到這裏來……”
我幽幽開口:“我是被逼無奈。有些事兒只大人清楚,我是不得不來。”
“呵呵,”黃屹傾濁黃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猾,“原來只是聽聞杜家太爺生得美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和當年京師第一美女柳扶搖生得簡直一模一樣。看來,六王爺的猜測果然沒錯,你就是傅昭然和柳扶搖的兒子傅芪然。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吧。”
我無言的點頭,他則把一隻粗糙的大手撫到我的臉上反覆摩挲,喃喃自語:“和你娘一樣……見了就讓人浮想連篇。好吧,我們裏面說話。”
話音未落,他的手已經順着我的頸落到肩頭,將我整個攬在懷裏,帶進黃府。
身後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關上,掩去了街市上的一片繁華。
***
黃屹傾將我引進堂廳,坐穩上茶,又細細品了幾口茶香不緩不慢的開口問:“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吧。”
我將飄香的茶碗放下,迎上他一雙閃動着一樣光彩的眼眸說:“黃大人,當年是你帶人查抄我家,我想,有些內幕你應該知道……現在小寒被牽連入獄,黃大人可否給小人指條明路。”
“你的消息怪靈通的,”黃屹傾略一微笑,“我也就和你明說了吧。不錯,當年是我帶人去的。手腳也是我做的,至於後面的人是誰,不用我說,想必你也知道吧?”
我心中猛然一驚。
“當年在你爹書房找出來的那封信,是我帶過去的。可是你知道這些有什麼用?空口無憑,說了誰信?”
黃屹傾丟過來一個含混不清的眼神,我立刻將懷裏備好的一沓銀票遞上:“大人,還望賜教。”
黃屹傾將銀票推了回來,湊到我的身邊:“也虧着我心細,手上還留着當年東霖的一封密函。內容剛好是你爹的那件事,話雖不多,只幾句,可若拿來當證據,足以洗清你爹的冤。不過……你也知道,這天下總歸沒有白得的東西。至於這銀子……我多的是,不差你這幾張。”
他一雙粗壯的手臂將我牢牢夾在太師椅中間,悶熱的氣息直撲我的頸間,我慌忙推開他:“大人,您做什麼?”
他卻反捉住我落在他胸前的手:“紅酥手……柔若無骨,香嫩滑膩,冰肌雪膚……真是渾然天成的人間極品……”
看看,不愧是二品大員,隨口說說都這麼文才卓然。正好我開的酒樓里有一道師傅新想出的“白燒無骨香豬手”還沒有宣傳用的詞。這幾句說得剛剛好用來形容那道白裏透紅香飄滿室的菜。我伸着手任他摸來摸去,整個人的腦海里只剩下白白的燒豬手。他卻將我打橫抱了起來,衝出廳堂大步而行,直奔一見陳設華麗的廂房。
一踏進廂房,黃屹傾就急不可待的將我放到寬大的床上。
我掙扎着起身卻被他一把按回:“杜子寒被六王爺帶到了赤清堂。你不急,這會兒怕是他也要急了吧。”
我的手忽然癱軟下來,任其欺身而上:“對,這才對,乖乖聽話。當年我私存了應當銷毀的密函,就是為了柳扶搖。沒想到傅昭然那個狗東西知道了,寧肯帶着她一起死也不肯讓我嘗個新鮮。呵呵,活該他兒子生得和他娘一樣,也一樣落到我的手裏……”
說話間,他的手已經挑開我衣衫的帶子,寬大的手掌長驅直入襲向腰間。
我驚呼着想要推開他,他卻轉即又將我的衣襟整個掀開,露出我一片粉嫩的胸口。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迫不及待的俯下身,將我嬌小的身體緊緊壓在身下,濕滑的口腔重重的落到我柔嫩的胸口,用力撕咬起來。我吃疼,低聲吟叫了一聲,他卻聽得如痴如醉,連聲說著:“好,叫得好,把人骨頭都叫酥了……來,再叫幾聲給我聽,叫得好聽了有賞……”
我艱難的抬起頭,對着廂房高高的朱漆房梁大叫一聲:“尹顏秋!~~~”
“恩?”黃屹傾稍微抬起身,“你記錯了,我叫黃屹傾,不叫尹顏秋。”
我不理他的疑惑,依舊對着頭頂大喊:“尹顏秋!你完了沒啊?再不完我就炒了你!上個月的薪水也不給你了!”
“完了完了……”房樑上探出一張沾了些許墨汁的笑臉,“老爺,剛剛畫好。您可別再扣我薪水了,就是我不吃,我家的貓貓狗狗的也要餬口啊……拿,接着……”
我越過黃屹傾寬大的身子,凌空接住尹顏秋擲過來的一捲紙,對他說:“好了,你先走吧,剩下的事也記得要賣力辦哦。”
“好咧!”尹顏秋爽快的答了一嗓子,踏着房梁而去。
“他……他是誰?怎麼進來的?要做什麼?我家這麼大,他怎麼知道我要進哪間?”黃屹傾半晌才還過神,一連串問了一大堆問題。
“呵呵~~”我將胸口的衣襟系好,手中的紙卷唰的抖開,“你先看看這個。”
黃屹傾一見紙上內容,頓時氣得滿臉通紅。連聲說:“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紙上白紙黑墨,活靈活現畫了兩個人。一長一幼,長者將幼者強行納入懷中肆意凌辱。情形與剛才上演的情況如出一轍,人物體態也惟妙惟肖分明就是我和黃屹傾。只不過添了幾分香艷,多了一點煽情,尤其是長者醜態盡露,讓人一望就倍感興趣。
我將尚且飄着墨香的畫握在手中說:“剛才走的那位,是我請的畫師,當年江湖人稱‘妙筆快丹青’的尹顏秋。師傅是神偷司堂寶墜,所以樑上功夫也不錯。這次我請他來,就是為了給大人您做個見證。”
黃屹傾一把扯過畫紙,三兩下絲碎:“見證?我用你見證什麼?”
我雙手抱胸,看他對着一張紙發泄,搖搖頭說:“唉!黃大人,你撕的那個是臨本,原畫已經讓尹顏秋帶走了。”
黃屹傾怒容滿面的問:“你弄這畫做什麼?”
“笨~~”我笑眯眯的回答,“我想要挾你啊,我不只要當年的迷函,還要你出面指證當年的主謀是六王爺。”
黃屹傾反倒笑了:“真是天真,年以為一張隨手畫來的畫能代表什麼?你拿這個要挾我?笑話!……”
我聳聳肩:“一張畫是說明不了什麼。可若加上解說,就不一樣了。大人您可知道‘無風不起浪’這句話?雲字街上人來人往,不少人都親眼見黃大人您在自家門前懷抱一人走進府內。關了門以後的事情沒人知道,隨便任何消息都可能成為真消息。即使沒有人知道當時看到的人就是我,單看這畫,也是能猜到幾分。……哦,對了,按照尹顏秋的手法,這會兒怕是又臨了七八張吧。”
黃屹傾瞥了我一眼:“就算是又會怎樣?”
“黃大人就沒想過,我現在是被捉拿的欽命要犯,你現在私自將我留在家中是窩藏要犯。而如果一旦我爹的冤屈得以洗清,那麼你就是侮辱當朝宰相的義父。無論怎樣,您都難逃其責。”
他冷笑:“說得好……這麼說的話,現在就把你送到六王爺手中,和我不就沒有干係了。”
我嫣然一笑:“大人,您就沒發現今日黃府門外的乞丐特別的多嗎?”
“……?”
“呵呵,紅雲粥鋪雲字街總店,各街巷分店二十三家,已經連舍粥飯三日。這些乞丐現在對紅雲粥鋪的老闆真是感激涕泠,而這間粥鋪的老闆不是別人,正是在下。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情,這些乞丐就不知道會將事情說成什麼樣子……哦,只要分粥的人稍微多幾句嘴。”
“不可能,”黃屹傾說,“你名下的店鋪早就沒收充公了,哪來什麼粥鋪?”
“你說的那是明着劃在我名下的,另外還有不少暗地裏的。我究竟有多少產業,連小寒都不清楚,官府上哪查得清?”
“哼,雕蟲小技!區區幾句流言有何可怕?時日一過,一切還不都是原樣?”
“大人可記得‘三人成虎’?假話說多了,也就成真了。不瞞您說,整個京城所有含‘雲’字店鋪產業的真正老闆皆為在下。包括大人您住的這條去年新更名的雲字街和城東香雲巷、深雲巷,城郊大小雲字裏。而這些店鋪里不乏茶樓酒店,相信這些夥計小二在捲鋪蓋回家和多兩句口水就薪水加倍中,不難做出選擇……若是鬧得滿城風雨,傳遍了黃大人您迷戀男色,甚至向欽命要犯下手,您在家裏朝上怕是也要費一番腦筋吧?是一言澄清還是越描越黑,到時就要聽憑造化了。”
黃屹傾的嘴角輕微抽動一下,額頭微微滲出几絲汗。
“哦!對了……”我忽然想起,“尊夫人是綉雲樓的常客。最近老黃進了一批波斯軟紗進來。夫人的丫鬟玲瓏正張羅着要請她去看呢……夫人好象是尊師的女兒吧?而且老先生目前健在,官拜太尉……”
黃屹傾的臉上輕微的汗跡立刻變成了豆大的滾珠,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我嘆了一口氣,坐到他的旁邊,拍拍他的肩:“黃大人,就和您挑明了說吧,告訴我您就是關鍵人物的,其實是皇上。”
“……皇上?”
“對啊,其實您當年做過什麼,他和留石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他當年最為敬重的就是我爹傅昭然。之所以沒直接將您投入大牢,就是等您肯出面指正六王爺。黃大人,雖然現在六王勢大,看來好象和皇上平分秋色,但畢竟師出無名。而且皇上有流石等的輔佐,近些年來已經收回不少權勢。連您的岳父張大人進來也和六王爺分歧很大。所以六王爺才會這麼著急除掉小寒。……另外,黃大人你三個月前給六王爺押送一筆私銀時,在青龍崗遇到劫匪弄丟了。六王爺是看在張大人的面子上才沒將你怎樣。”
黃屹傾掏出手帕試了試汗:“是……是嗎……”
“當然,”我說,“黃大人,您最好仔細想想。”
黃屹傾低吟半晌,從牙縫裏艱難的擠出幾個字:“好……好吧……”
“呵呵,這就對了,”我樂呵呵的拍着他的肩,“先把信給我,我讓王大人拿去面聖,沒準明天小寒就能回來呢。”
黃屹傾一咬牙,起身將我帶到一面牆前,掀去一副淡青山水畫,裏面露出一角密室。他將我帶到那間狹小陰暗的房間開啟了一道暗門,取出一封黃紙信封遞到我的手上。
“唉!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一切聽由天意吧。”
我把信折好揣進懷裏,“恩,好了,放心吧。沒問題。人證物證都在,呵呵,這次六王爺是要倒霉了~~”
密室里暗不通風,黃屹傾一個勁的試着汗。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密室里的珍奇寶貝還真是不少,這個才是當朝重臣的家。所謂“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恐怕只有我家杜子寒這傻孩子不會弄了吧。
我樂呵呵的捧起一隻錦花瓷瓶:“按照翠雲樓的規矩,摸手要付二十兩銀子……所以這瓶子是我的了……摸腰是三十兩……那就這碗吧~~~至於玩親親是一百兩,就這小夜明珠了……”
黃屹傾欲哭無淚,手裏的帕子不知道是應該擦汗好還是擦眼淚好。終於在我將一顆只有拳頭大的珍珠佔為己有時,黃大人終於徹底崩潰:“我上好的千年銀線南珠……天啊,那一個就價值連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