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陸務觀是個大混蛋!”紫薇一到學校,馬上對着月季怒吼。

月季無奈的掏掏耳朵,紫薇去陸家多久,她就聽了多久同樣的開場白。“他又罵你喔?”

“罵?他罵得過我嗎?是他用小人步數欺壓我!”她越想越氣,“我早上又被扣點了!從來沒見過那麼龜毛的人!我的房間整不整理關他什麼事……再說,我明明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啊,不過是桌上放了一支鉛筆,他居然也要扣點!你說這有道理嗎?他比訓導主任還煩人,他以為他是誰啊……”

月季打了個呵欠,覺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她這位好友終於見到心目中的長腿叔叔,甚至還被收養……其實她是很替好友高興的。

若是紫薇不要每天叨念長腿叔叔的不是就好了——同樣的內容聽多了,實在讓人提不起勁來。

“沒有什麼新鮮的嗎?”她又打了個呵欠,“我還以為你們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你還沒愛上他唷?”

“我兩眼的視力都是一點零,我還沒瞎!”紫薇怒眼瞪向好友。

“太可惜了……”月季非常惋惜,“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很登對唉,像是黑社會老大和清純富家小姐,為了這宿命的悲戀,兩個人在槍林彈雨中相互凝視……啊啊,親愛的,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

“月季!”紫薇瞪了她一眼,這個好友除了滿腦子怪異的浪漫,到底還有沒有別的?

“他跑去你房間,確定不是為了上你的床?”月季更惋惜了,“居然是為了查你的鉛筆有沒有收好……是不是男人啊?一點機會都不會把握——”

“葉月季!”紫薇吼她。

“唉,我這是合理推測啊!”月季說得很理直氣壯,“不然哪個正人君子會隨便跑去少女的閨房?你們可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唷。”

紫薇正想撲過去掐她,腦中卻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是呀,紳士是不該隨便闖進淑女的房間……她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月季縮了縮脖子。是啦,紫薇笑起來是很美,但是她這種微笑……美得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我能不能請問一下……讓你笑得這麼……呃,這麼愉快的人,該不會是我吧?”提心弔膽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她可不想嘗試紫薇的腕力。

紫薇大力的拍拍她的背,差點把她拍得吐血,“放心吧,感謝你啊,月季。我找到反抗暴權統治的方法了,哇哈哈……”

聽着她的笑聲,月季實在很想替那個倒霉鬼祈禱一下。

仔細想想,這個動不動就要扣她點數的死傢伙,還是有弱點的。他的弱點就是徹底的講理。

所以,當務觀皺緊眉、交叉雙臂,嚴厲的指責她沒疊被子就去上學時,紫薇一反過去馬上抗辯的態度,反而變得客氣有禮,“陸哥哥,是我疏忽了……但是,紳士可以隨便進入淑女的房間嗎?”

務觀愣了一下,“不要模糊焦點!”

“陸哥哥,我覺得未經我同意就隨便進入我的房間,才是問題的焦點。”她抬頭望着務觀,眼底凈是得意。“基本上,陸哥哥你不該隨便進入我的房間,而我也不曾未經允許就侵入你的領域……你不覺得身教重於言教嗎?還是你認為隨意去別人房間視察是對的?”

務觀啞口無言。他嚴謹的個性和事事講求合理的原則,堵死了自己。

“……我是不該未經你同意就進入你的房間。”他很不甘願的承認。

“我會盡量做好自己的內務,也請陸哥哥尊重我個人的私隱。”她噙着勝利的笑容,看起來真是刺眼。

這一回合,務觀慘敗!

自從發現他的弱點之後,紫薇每天都興奮的找尋可以反擊的方法。每次務觀嚴厲的糾正她時,她都非常“謙卑”的受教,但是,他就不要落一點點小錯在她眼裏,連他在電話里咒罵部屬無能,都會被她抓着小辮子。

“原來……男人才可以說‘靠’啊。”她慢吞吞的寫着功課,掩飾唇角的笑意。“陸哥哥,你不覺得語言也有性別歧視和父權色彩嗎?”

務觀有些下不了台,“……那只是一種激動時脫口而出的情緒性用詞,這和性別歧視有什麼關係?”

近來務觀都會準時回家,順便把公事帶回來。他非常遵守教養叢書的規範,所以他在家工作的時候,也陪着紫薇寫功課。

但是,這個本來只會被他激得跳腳的小女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竟變得這麼狡獪,老是讓他氣得牙痒痒的。

“陸哥哥,這麼說就不對了……”紫薇搖着手指,“你就不准我說‘靠’這類的字眼。”

“女孩子家——”

他話還沒說完,紫薇便打斷了他,“看,‘女孩子家’不能說‘靠’這樣‘脫口而出的情緒性用詞’,這不是性別歧視是什麼?”

兩個人就這個問題針鋒相對的激辯了半個鐘頭,而最近猛啃女性主義書籍的紫薇,成功地讓務觀啞口無言。

她攤攤手,“……,陸哥哥,你可以叫我住口,反正我怕你扣我點數。”

務觀注視着這個小女孩,不怒反笑。輕視她只是個小女孩還真是錯了,居然讓這個念了一堆亂七八糟雜書的小鬼辯倒,自己是該檢討了。

“雜書念那麼多,不如多花點時間在功課上。”他低頭翻着公文,“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我們再繼續討論。”

下戰書啊?紫薇得意的笑了笑。來啊,誰怕誰?

務觀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回家了。

跟紫薇鬥法很有趣——他們每天都會繼續昨天的討論,然後發展新的話題,再繼續斗。

這個小女孩是令人吃驚的,說她成熟,可許多囫圖吞棗的知識都是拼湊而成、未經過腦子消化的;說她幼稚,偏偏又有自己別出心裁的想法與觀點,讓他十分激賞。

這孩子的未來有無窮的希望。

被她逗氣或逗笑的時候,他心裏就會湧起一股憐惜。多聰慧的孩子,未來該是多麼的不可限量,這讓他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要將紫薇引導到正軌。

但是紫薇是這樣的“野”——如果她是那種舉止言談上的“野”,倒也還好,可她“野”在聰明、不服管教,總是狡獪的逃避他的約束,有趣是有趣,但也讓他很不安。

他更嚴密的管教她,唯恐她走往歧路,但是,紫薇總是有各式各樣的理由對抗他的管束,教他拿她沒辦法。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天天鬥法,也鬥了快一個學期。

偶爾出差,務觀總是會忍不住撥電話回家,跟她鬥上幾句,見不到她……是寂寞的。

所以,聽她說要外宿一個禮拜,他當然大大的反對,而對於自己心底的寂寞,當然不能說出口……

“你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他板起臉來,“不行!在你滿十八歲之前,不準外宿!更何況還有男生!若是要小組討論,在家裏討論就好了。”

“我不想讓他們在這裏迷路!”紫薇抗議,“再說,這是我們小組的修業旅行,老師也會去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打電話問老師……”

“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是路痴嗎?”說到這個他更生氣了,“你在這裏住了快一個學期,居然還會迷路走到溫室去!我說你啊,竟然可以把吐魯番窪地填成海南島,害地理家教哭着跑回家!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紫薇跳了起來,“靠,我故意的?我怎麼會知道那該死的空格該填哪裏?統統都填滿了,就剩海南島那個還沒填,當然就隨便填啊,是老師太脆弱了啦,這有什麼好哭的……”

“十題沒有一題填對,你是怎麼看地圖的啊?”明明就把大大的一張地圖貼在書房了,為什麼她還是搞不清楚?

“是地圖不愛我,我們八字不合!”

“……”他現在可以了解地理家教為何死都不肯再來的緣故了。“我打電話跟你們老師說,修業旅行就在我們家舉辦。”

“不要!”紫薇抗議,“我們要去宜蘭唉!陸哥哥,你不要破壞我美好的高中回憶!人家美好的回憶已經夠少了……”

這句話讓務觀的心重重的痛了一下。

是……嗎?他突然沉默了下來。當初將紫薇丟在孤兒院不聞不問,果然是錯誤的決定……

“你沒去過宜蘭嗎?”望着她粉嫩的小臉。

“……孤兒院經費有限。”沉默了半晌,她輕輕的回答,突然淚盈於睫,匆匆的低下頭繼續寫功課。

那一晚,務觀失眠了。

“人家美好的回憶已經夠少了……”

這句話一直在他心底回蕩。

他工作忙祿,沒有空、也不覺得有必要陪紫薇去旅行,可今天他才發現,不是給她吃穿用度、管教她就夠了,她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是需要美好回憶的。

青少年時代對成年後的性格影響很大,他疏忽了這點。

隔天去上班的時候,他在車子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子敬,有點私事要麻煩你……”

聽完了老闆的計劃,子敬張大眼睛,摸摸鼻子忍笑。

和紫薇相處了幾個月,他也深深喜愛這個俏皮可人的少女。她和老闆鬥法的時候,同樣也在書房裏的他,往往要不斷深呼吸才不至於大笑出聲。

她讓向來沉靜的陸家都活了起來呢。雖然老闆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不過,並不是辦不到的。突然很期待見到紫薇知道老闆的計劃后的神情,一定很有意思。

“總裁,我也有很多年假還沒請。”他開始爭取看熱鬧的機會。

務觀當然了解這個表面正經、私下促狹的好友心裏在想什麼,瞪了他一眼,挫敗的爬爬頭髮,“……上帝派你們兩個來毀滅我。去請你的年假吧。”

往後靠在牛皮座椅上,務觀無可奈何的笑了起來,笑容里凈是寵溺。

紫薇期待許久的修業旅行終於來到,聽說有不願具名的家長贊助所有旅程費用,所以他們這十幾個人是搭着豪華大巴士出發的。

不知道是哪個家長這樣大手筆……看看行程,紫薇一點也不了解有錢人的想法。不過,這也算是愛屋及烏的一種吧?

途中停下來吃了一頓豪華餐點,車子又繼續往礁溪一棟美麗的建築物開去——那位好心的家長連自己的別墅都出借了。

等抵達目的地,紫薇兩眼發直,揉揉眼睛,確定自己視力沒有問題……

“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裏?”她叫了起來。

月季眼睛卻是一亮,“天啊,哪來的帥哥?哇哇哇……一個酷,一個瀟洒,笑起來同樣迷人啊……來宜蘭真好!天天被班上那群男生荼毒,現在我的眼睛終於有滋潤的機會了……”

姑且不論班上男生怨毒的目光,起碼全體女生都陷入一片玫瑰色的讚歎中。

紫薇臉上掛滿黑線,她天天跟這兩個男人生活在一起,早就沒感覺了。奇怪,這些女生是怎麼搞的?她們看不出來務觀長得像是黑道賣軍火的,而子敬那個笑面虎根本就是人肉販子嗎?為什麼大家還會一臉痴迷的望着那兩個臭男人流口水?

希望老師保持一點理智……轉頭一看,只見年過四十的女老師居然紅着臉讓子敬接過行李,跟那群小女生的痴迷沒兩樣……

就沒個清醒點的人嗎?

“你們跑來幹嘛?”她衝下車,對着兩個男人跳腳。

“度假。”異口同聲的回答。

天啊,她難得爭取到的自由時光,卻還要被這兩個臭男人亦步亦趨的跟着……

“我要回台北!”她怒吼了起來。

除了氣得要死之外,紫薇還發現,自己的人緣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班上的富家小姐表面上客氣,私下卻看不起她,自動和她畫清界線。可自從知道堂堂“際華集團”的總裁是紫薇的監護人後,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一個要邀請她去參加生日宴會,另一個又力邀她暑假到別墅去玩,好像她們是幾百年的老朋友似的。

說到底,也是希望能夠藉由她認識務觀。

“……同樣都是高二的學生,她們會不會想太遠了啊?”紫薇喃喃自語。

“對啊,我也覺得她們想太遠……你幫我介紹蘇子敬好了。”月季大方地退讓,直接鎖定次要目標。“我想他的年薪也夠我花了……”

“月季!”紫薇簡直會被好友氣死。

“我的想法很實際啊!”她說得理直氣壯,“反正愛情這玩意兒又不能吃,乾脆早早找個有錢又帥的老公嫁了,賞心悅目不說,還可以光明正大的花他的錢,吃他的、用他的……”越想越興奮,“這樣我就可以把所有的原版日本漫畫買下來啦!我趕緊去開書單……”

“月季!你才幾歲?要為了日本原版漫畫葬送自己的人生啊?”若是吼她可以讓月季清醒一點,喊破喉嚨也甘願。

“人生就是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面嘛……嗯,我想全套的‘尾崎南’作品是絕對不能少的……”她心不在焉的敷衍紫薇,開始作她不實際的美夢。

紫薇真的被這群女生給打敗了。

別人羨慕她有兩個護花使者,她可是一點都不希罕。

為什麼出來旅行還得有這兩個大奶爸跟着?大家都在親水公園玩水玩得不亦樂乎,只有她被限制待在岸上生悶氣。

“你穿這種薄襯衫不能下水。”穿着休閑服卻看起來一點都不休閑的務觀,冷冷的說了句。

“為什麼?大家都這樣穿,也都下去玩水了,為什麼就只有我——”

“衣服淋濕了會變成半透明的。”

她半張着嘴,不敢相信這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老土的監護人!“被看又不會少塊肉!還不都是你們這些想入非非的臭男人。”

“我沒戀童癖。”務觀交叉雙臂,古銅色的肌膚閃閃發光。“但是你那些同齡的男同學血氣方剛,誰也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我是十七歲,不是六歲!”她對着務觀又叫又跳的。“我就是要下去玩水怎麼樣?你不要把我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

“扣二十點喔,你想清楚,而且是不能回溯的。”務觀使出撒手鐧。

“你……那我可以幹嘛?你說啊!我大老遠的來到親水公園,不能夠玩水,那我是來幹嘛的?”她氣得都快哭了。

“你可以騎腳踏車。”務觀讓了一步,指指身邊租來的腳踏車。

她忿忿的搶過腳踏車,怒氣沖沖的跨上,開始繞着親水公園的自行車步道飛馳,一回頭,她的監護人與監護人秘書也悠哉的騎着腳踏車,跟在她身後。

“嘰”地緊急煞車,她怔怔的看着這兩個笨蛋,心裏湧起一股憤怒與悲哀,“……你們跟着我幹嘛?拜託你們繼續讓眼睛吃雪糕,站在岸邊傻笑好嗎?難道我連自己散散心的自由都沒有?”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務觀難得好脾氣的回答她,“再說,路窄人多,你若發生什麼意外,我也可以第一時間照顧你。”

“我是總裁秘書,本來就該跟着總裁。”看熱鬧的子敬笑得極開懷。哇噻,看紫薇崩潰的樣子真有意思。

她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可那想哭又想笑的感覺卻沒辦法正確表達,只好猛一回頭,繼續悶頭繞着戲水區騎車,等她意識到的時候,發現所有女生都不玩水了。

務觀跟着她,子敬跟着務觀,一大群女生則跟着子敬和務觀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里出現一首兒歌——

“拔蘿蔔,拔蘿蔔,嘿唷嘿唷拔蘿蔔……”

這麼一大串粽子似的人就這樣繞着親水公園的自行車步道,在艷陽底下死命地踩腳踏車。

這天晚上,除了務觀和子敬沒事之外,所有女生都中暑了,連老師都不例外。

紫薇一面喝着加鹽沙土,一面哭嚷着要回台北。

同樣也中暑的月季有點同情的看着她,開始仔細評占倒追子敬的各項成本。

好像不太划算。曬了一個下午,她按着發疼的頭,呻吟了一聲。

睡到半夜,月季揉着眼睛起床喝水,發現應該睡在她旁邊的紫薇不見了。

正值滿懷薔薇色浪漫的年紀,她老早就替好友編了一大串美麗的相戀情節——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念頭閃過,她瞬間清醒過來,躡手躡腳的下床,想偷看是不是人約黃昏后……

陽台上,只有她那美麗的好友落寞的望着月亮,等了五分鐘,男主角始終沒有出現。

“他遲到嘍?”忍不住出聲。

紫薇差點被她嚇死,緊緊抓住欄杆,免得不小心翻下去。她驚魂甫定的看着月季,沒好氣的輕嚷,“你想謀殺我也不要用這種方法!”

“謀殺你就沒好戲看了。”

紫薇翻了翻白眼,“會有什麼好戲?”

“看你是愛上你的監護人,還是愛上監護人的秘書,或者是三角戀愛;最好你的監護人和監護人秘書都有未婚妻,加上你的監護人和秘書有噯昧的情愫,那就真的很精采了……”月季夢幻的說著。

紫薇忍無可忍的衝上前,作勢要掐她的脖子,“告訴過你一萬遍,不要看那種害死人的浪漫小說!我去你家把所有的書都燒了!”

“哇,救命,焚書坑儒啊……”月季笑得站不穩,拚命捶着欄杆。

仔細想一想,紫薇自己也笑了。

“不是約會啊?”月季無不遺憾的問。

“約個鬼啦!”她沒好氣的回答。

“那小姐何故在月夜長吁短嘆?”

紫薇煩惱的走來走去,“……我剛跟陸哥哥吵架。”想想又氣了起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需要這樣保護嗎?這也不準、那也不許,你也知道我的門禁時間……誰家門禁是七點半的?院長媽媽都沒那麼嚴!

“我有多久沒跟你逛書店了?你知道嗎?他連書店也不讓我去,還叫我開書單,自然有人去買……逛書店!重點就是那個‘逛’字!什麼都叫別人代勞,那他為什麼不叫人把食物絞成爛泥,用胃管灌進我嘴裏算了,還省得嚼咧!”

月季被她逗笑了,“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啊?”

“別胡說了。”紫薇瞪她一眼,“我怎麼可能愛上他?他是個嚴厲、不通情理、頑固的死老頭……”

“既然他是死老頭,你跟他吵架還有什麼好心煩的?”月季打了個呵欠。

紫薇沉默了。月夜裏,含笑的香氣飄蕩,空氣中滿是清甜芬芳。

“……就為了我要修業旅行,他不但贊助所有的行程費用,還買了這棟別墅。他明明……明明是忙得沒時間睡覺的人,卻在緊湊的行程里硬擠了一個禮拜的空檔出來。”

子敬告訴她時,她的心情還因此沉重了好一會兒。

這種沉重的感覺很難表達,有種說不出口的滋味。有個人……對她——只對她,這樣的關心注意,先不管這樣的關心注意是不是會讓她窒息……

總之,就像個飢餓很久的人,突然有人請吃滿漢全席般,教人手足無措。

如此滿滿的關愛湧向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啁。

“很感動對吧?”月季又打了個呵欠,“上啊,怕什麼?反正他沒未婚妻又沒女朋友……”

“你又知道了。”紫薇推了她一把。

“事實上,你跟監護人忙着吵架的時候,我已經跟蘇老哥聊過天了。”她揉揉被紫薇推得發疼的胳臂,“放心吧,我放棄蘇老哥了,我可不想跟個笑嘻嘻的金田一談戀愛。他是不是會算命啊?連我想說啥他都知道,超級恐怖的……”

蟲鳴乍起,兩個都市少女停止談天,靜靜的聽着這難得的天籟。

“我說啊,”月季拍拍紫薇的肩膀,“你若心裏真討厭他,不會每天嘀嘀咕咕談陸哥哥這樣、陸哥哥那樣,我聽了一個學期,耳朵都長老繭了。你敢說自己一點都不動心?成熟男人不錯啦,至少比班上那些小鬼好。你自己也知道,他管你是因為關心你,不然你哪會為了跟他吵架而睡不着覺?你們又沒血緣關係……”

“別胡說啦。”紫薇不太自在的打斷她的話,“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父母是誰——”

月季將打了一半的呵欠吞回去,瞬間清醒了,“……等等,你們都住在一起好幾個月了,你還沒打聽自己父母的消息?你豬腦袋啊?好端端的他幹嘛當你的監護人?你那個院長媽媽把關多嚴啊。你不是說,十四歲就有色老頭想‘收養’你?你們院長媽媽當初不肯賣女兒,怎麼現在就放心交給他?如果不是他提出相關的——”

“這些我會不知道嗎?”紫薇有些惱羞成怒,“但是……但是……但是人家就是不想知道我跟他的關係嘛!”

月季張着嘴,有點想笑,“紫薇老朋友,你完蛋了。”

紫薇懊惱的想哭,偏偏這死損友只會在一旁幸災樂禍。“這還需要你說嗎?”

這隱隱的煩惱呀……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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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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