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用客氣。”我說。
我正要接下那個小黑包,張漾快步走上來,把寶貝的手一攔說:“對不起,我們要走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辦。”
寶貝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
“漾哥……”
“走。”張漾把手放在我肩頭,攬着我就往外走。我忍不住回頭,發現寶貝捏着那個黑包站在那裏,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憂傷。
“你們為什麼都不喜歡她?”我問張漾。
“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張漾說,“這些人跟我們沒關係。”
他牽着我的手,我自是滿心歡喜,其他的一切當然也沒空再去思想。只覺得此時此刻,無論幹嘛,無論去向何方,只要他願意,我都願意。
“第一次到北京?”他問我。
“是咧。”
“等吃完早飯,我帶你去天安門。”
“好咧。開眼界咧。”
“傻樣。”他把我的手捏得更緊了。
地鐵上人很多,沒有座位,我和張漾站在那裏,有個坐着的男青年一直盯着我和張漾看,張漾忽然對人家說:“你把座位讓給我女朋友吧。”
那青年真的站了起來。
張漾把目瞪口呆的我推到座位上去坐下,然後對人家說:“你這樣可以只用看她一個人,她比較漂亮。”
我以為那男青年要打人了,誰知道他笑得比我還要傻。
我算是開了眼界了,大北京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下了地鐵,他帶着我去了一家日本拉麵館。比起天中那家小新疆開的拉麵館氣派多了,很乾凈的店面,溫和而客氣的服務。我在他對面坐下,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相對傻笑。
還是他先開口埋怨:“死丫頭,來北京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坐火車坐到屁股都腫了。剛到就掉頭,整個人都暈掉!”
“衝動不是罪。再說了,你去上海不也不說一聲嘛,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
“行啊,學會頂嘴了?”
我拿眼睛瞪他。他忽然站起身,坐到我身邊來,摟住我不肯放。我連忙推他:“不要這樣,坐過去啦。”
“不。”他說,“我就喜歡坐你身邊。這樣我才能吃得多一點。”
“胡說。”我繼續推他。
“我真沒胡說。”他舉起左手發誓說,“我吃東西的時候真的不能看着你吃。”
“為什麼?”
“因為我一看見你就飽了嘛。”
“張漾!”
他哈哈大笑,帶着捉弄我成功后的得意在我耳邊輕聲說:“別生氣,我的意思呢,其實是秀色可餐,明白嗎?”
我才不會生氣,因為我也喜歡他坐在我邊上,我們胳膊碰着胳膊,享受一碗看上去很精緻吃上去很難吃的麵條。
“難吃吧?”他問我。
“不。”我皺着眉頭說,“是相當的難吃。”
“知足吧,這已經是全北京最好吃的麵條啦。”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北京可真是一個丟人的城市。”
“你敢罵首都?”他又嚇唬我,“小心被抓起來!”
我說:“抓起來才好呢,我就不用離開北京了,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靠!”他說,“甜言蜜語要人命啊。”
“你要喜歡聽,我還可以繼續說。”
“說說看?”他麵條也不吃了,放了筷子,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學中文的我卻忽然想不出任何驚世駭俗的語言,短暫失語。他輕笑一聲,忽然俯身下來,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輕輕地,迅速地吻了我的臉。
我的心嘩啦啦啦開出無數朵花,差一點就要流淚,只好拚命拿麵條出氣,一碗原以為無論如何也吃不光的麵條被我飛快地消滅精光。
那天他真的帶我去天安門看五星紅旗,人民大會堂。我從背包里拿出我的DV,他一直在替我拍,我心甘情願地扮演着鄉下小妞,對着屏幕用方言介紹四周的景物,把他笑得快要背過氣去。拍夠了,鬧夠了,他就一直牽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天走的路真是比我平時一個月走的路還要多。走過故宮大紅色的圍牆的時候,幕色已經降臨,他忽然問我:“喜歡北京嗎?”
“嗯。”我說。
“那畢業后,你來北京好么?”
“算不算求婚?”
“小丫頭,我發現你臉皮越來越厚哦。”
“沒辦法,那是為了盡量地配得上你。”
“好吧,那就算是吧。”
“算是什麼?說清楚點。”
“算是求婚!我比你早畢業一年,早掙錢,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不讓你吃苦。這下你滿意了吧?”
“哦。”
“中文系的高材生,你的回答能不能有點創意,我還在等你的甜言蜜語呢。”他沒好氣地說。
我一字一句地答:“跟着你,在哪裏,做什麼,都好。”
“果然要人命。”他嘆氣。
我朝他做個鬼臉,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他佯作追不上我,可憐巴巴地跟着我。我轉身喊他:“張漾,快點!”
“你回來接我。”他說。
“不,你來追我。”我說。
“你肯定?回來接我。”他說。
我才懶得理他,於是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後面慢慢地沒了動靜,等我再回頭時,發現他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