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早上七點三十分，趙芝晴拎着小包包第一個到公司報到，神情看來清爽的她一掃昨日的黯然，身上的粉紅色套裝為她添加了幾分柔美。

昨天，她還以為自己肯定會難過好幾天，但是當她獨自一人，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后，突然，她覺得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受，她覺得自己又有勇氣面對他了，所以她迫不及待想早點見到他。

她拉開窗帘，陽光投射進來，站在十八樓俯看街景，挺有趣的，她不自覺的專註地看着……

「一早跑到這來看街景，妳是太閑了嗎？」冷不防的從她身後傳來一句話。

她驚訝的旋過身子，注視着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大哥？」

「很驚訝？」李潒龍很勉強地扯出一抹微笑。

「嗯。」她點點頭。

「我也對自己這麼早出現在辦公室，感到十分的驚訝。」他咬牙切齒的迸出話來，努力平熄怒火。

「大哥，你在生氣？」好嚇人！額頭上的青筋居然在跳動呢。

「不，不，我沒有生氣，只不過莫名其妙地讓人叫到這來當猴子耍，一個晚上沒合眼，我真的一點都不生氣。」他狀似輕鬆的說道，只是拳頭一再的握緊又放鬆。

她尷尬地笑了笑，大哥的臉色都發青了，還硬說不生氣。「大哥肚子餓了吧？我去替你買早餐。」

「當然快餓死了，哇！有人可以不吃飯，我可不行！」他沒好氣的說道，想到那個一工作起來就發瘋的好兄弟。

「什麼？」她笑問一聲。

「石大總裁可以餓上三天三夜不吃飯，妳信不信？」從昨晚忙到現在，那傢伙一口水也沒喝，反倒是他耗盡一個晚上的體力，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大哥的意思是，總裁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嗎？」她開始擔心他的身體。

「嗯哼，不必理會那傢伙。」想到昨天因為突如其來的緊急事件而召喚他前來，卻只是讓他處理些小事情，例如：印報表。絕對有問題！那傢伙肯定是在找他的麻煩。

「好，我知道，我現在就去替你買早餐。」說完，她快步離去。

他頓時覺得溫暖溢滿了他的心，胸口的怒火漸漸熄滅。妹子這樣着急的舉動，是在擔心他的身體嗎？又想掉淚了……

「嘖！我又不是娘兒們，幹嘛動不動就掉眼淚……笑話！」他咧開嘴硬扯出一抹笑容。

叩、叩。

正在閉目養神的石胤不悅地挑起眉，隨即疑惑的睜開眼。

這麼早的時間會是什麼人？他的秘書嗎？

「進來。」他偏着頭環起胸，等着來人現身。

隨着大門的輕啟，一身粉紅色的趙芝晴映入了他冷漠的黑眸中。

她看來神清氣爽，他想起這女人昨天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怎麼已經露出本性了嗎？她又想使什麼伎倆了？

「有事？」他冷聲道。

「那個……這給你。」她將一份熱騰騰的早點放在桌上。

他冷哼一聲，皺眉看了她一眼。「這算什麼？」

「我聽大哥說，你還沒吃早餐，所以……」她聲音微顫的說。她剛剛可是鼓起了好大勇氣才敲門的，因為她好擔心他的身體。

「大哥？別在我面前來這一招，還有對我別用送早餐這種爛伎倆，這樣會讓我覺得噁心。」這個女人的手段就只有這樣嗎？那傢伙就是這樣被收買的？

「你……」她說不出話，看着說話尖酸刻薄的他，不禁自問，她愛的是這樣的他嗎？

猛地，他抓起桌上的餐點往地上一丟，溫熟的奶茶灑得到處都是，同時也濺到了她的腳踝。「妳最好馬上給我消失。」他煩躁的低吼一聲。

他的舉動真的好過分，看着殘亂不堪的這一切，她閃着怒意的眼眸看向了他。

「你難道不知道……不吃早餐是很不健康的嗎？」趙芝晴無懼地指責他。

他怒瞪，沉着聲道：「妳說什麼？」

「早餐是很重要的，絕不可以因為工作就忘記吃早餐。」她義正嚴辭的說道，像個母親在教訓孩子。

「我為什麼要聽妳的話？」石胤皺緊了眉頭，冷眸惡狠地瞪着她。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關心你的身體。」她的心驀地狂跳起來，臉頰浮現一抹淡紅。她不小心向他告白了。

「讓我想想……」他慢慢地站起身，旋開優雅的步伐，修長的指頭輕輕點着薄唇。

「女人，我一向不缺，更何況妳也見過不是嗎？」細長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想起了那天勾着他離去的女子，心彷佛被扎了一下，讓她有些卻步了。

「呵……想勾引我，不用這麼費力來引起我的注意。」石胤無聲地走到她身後，微傾身子在她耳邊低笑一聲，嘲諷的說道：「妳只需要這樣……」冷不防地，他旋過她纖細的身子，俯下臉，狂猛地攫取她的唇。

趙芝晴驚愕地睜大眸子看着那雙陰騖的冷眸，慌得掙扎了起來，而他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一手拽住了她細不盈握的小手，一手定住了她的頭，無半點保留的攫奪。

她……她……快喘不過氣來了，愕然的眸子半合起來。他刻意地凌虐她的唇，漠視她的纖弱，執意要羞辱她。

「夠了……」她用儘力氣推開了他，眼眸里有着脆弱。

「妳也不過是如此嘛。」他拿出手帕擦拭着薄冷的唇，淡然地飄出一句話。

她愕然又痛心地看着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她的心好痛啊，她可以就這樣轉身離去：水遠不再理會他，可是她的腳動不了……他讓她好生氣。

「不行嗎？我喜歡你不行嗎？」她用力的吼叫出來，宣洩隱藏已久的情感。

他微愕了一下，注視着她因怒意而染紅的小臉。

「我也知道你已經有女朋友了……」水氣在她的眼眸中打轉，然後滑落臉頰，「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呀……」

他無法別開眼，只是攢緊了眉瞪視着她。

「只是……我再也無法藏住對你的愛，所以我要把它說出來。」她微微低下頭，語氣里有一絲的無奈。

「那麼我就該接受嗎？」他冷哼一聲。

她愣然地停住淚水，無法開口回答他。

「因為無法隱藏自己的愛意嗎？那麼妳可真是自私呀！」他嘲弄她的作為。

「自私？」她囁嚅着。

「隨便地把自己的迷戀套在我的身上，妳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他倏地下顎一緊，

冷聲吐出話來，「我有必要承受……因為妳所謂的愛意，而帶來的困擾嗎？」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他的話刺得她無法呼吸了。

他不吭一聲，彷佛在等待她的回答，而她卻喘不過氣來，微弱的吸着氣。

「比起我的那些女伴，妳遠遠不及她們的一半，她們知道如何討我開心，而妳……所有的一切都讓我感到厭惡。」他冷冷的斥道。

就算她不是個虛偽女人，但她為何偏偏要纏住他？他不要這層枷鎖。

「滾！滾出我的視線，別再讓我見到妳，能躲我多遠妳就躲多遠。否則，妳就自動離職吧！」他沒時間和她再周旋下去，慍惱的邁開步伐，頎長的身子沉重地往大椅一坐，不耐煩的揉捏着額頭。

她抹去殘留在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逸出一抹淡然的笑容。奇怪，他的惡狠竟引來了她的勇氣，驀地，她又充滿鬥志了。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不對？愛你的這顆心更是毫無保留，我無意造成你的困擾，但是我要聽從我的心，就這麼一直愛你。」自信的眼神訴說著她的決心，在粉紅色套裝的搭襯之下，此刻她渾身上下泛起了迷人的風采。

「妳……」他氣結，厲眸瞇了起來。

「還有，從今而後，你一定可以常常見到我，因為我並不想放棄見到你的機會。」她微微一笑，旋身離去。她不放棄他，曾許下的諾言，約定好她要來找他，她怎麼能背棄？

她的堅持震懾了他，那個女人竟教他說不出話來，重重地一吐怒氣，眸底的冷冽化為深黯，手指優雅地敲擊在桌面上，一聲一聲的回蕩在這肅靜的空間，深思的黑眸彷佛在計量着什麼。

「哇！不會吧，已經這麼晚了，大哥會不會等不及了？」趙芝晴低頭看了眼手錶，糟糕！已經整整過了一個小時，大哥不會餓昏了吧？

她輕輕打開辦公室的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走了進去，才跨進了辦公室兩步卻驚訝地倒退三步，睜大眸子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會吧！怎麼會有一頭熊倒在沙發上……不，不對，是錯覺，她隨即揉了揉眼。「大哥！」她低呼一聲。

李潒龍雙手抱着肚子躺在沙發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模樣。

「妹……子。」幾不可聞的聲音傳來，他餓到沒力的手想舉起，卻又虛軟的掉下。

「大哥，你怎麼啦？」她慌張地街上前，小手緊張地撫上他的額。「要不要叫救護車？」她伸手往口袋一探，迅速地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不……」他一把將她的手機搶過來，「笨蛋！不準打電話，妳如果想看大哥我馬上死去的話，妳就打電話，沒關係。」堂堂石氏總經理因為肚子餓，所以叫救護車，這要是傳了出去，他拿什麼臉來見人？！

「可是你……」驀地，她閉上嘴，盯着那雙正斜睨她的眼。

「妳去買早餐，買到太平洋去了，是不是？」

「呃？呵……」她尷尬地笑着，拿起香噴噴的早點在他的眼前晃着。「大哥，肚子不是餓了嗎？」她想矇混過關，可惜有人偏不讓她如願。

「有問題！」他挑高眉，迅速翻身坐起，搶過了她手中的早點。

「啥？呵呵……」她閃避他探詢的目光，卻不經意的瞥見牆上的日曆。

「大哥，為什麼你在今天的日期上畫了一個好大的叉叉呢？難不成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她疑惑地轉頭看向他。

「噗……」剛喝下去的奶茶全噴了出來。

「大哥，你噎到啦？」她趕緊抽一張面紙給他擦拭，粗獷的身子卻失去了反應。

一手握着熱奶茶、一手拿着三明治，他驚疑不定地看着牆上的日曆，沉默了三秒鐘之後，他終於開口了，「那個死老太婆……我今天要請假。」

「為什麼？」她眨眨眼。大哥為什麼突然要請假？

「妹子，跟大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他的口氣嚴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慈禧太后要來了，大哥帶妳去避一避。」

「什麼呀……」她微偏着頭，輕笑一聲。「人家今天要工作啦！」

「妳……」他想再說些什麼，但眼一瞥時鐘，快……快九點了，那個老太婆從不遲到。「妳記住別跟那老太婆有所接觸，大哥我要先走了。」他一邊起身，一邊提醒着她，還不忘拿着三明治猛啃。

「大哥，還不快走！」她笑看他吃得極快的模樣，疑惑他怎麼還有心情吃東西。

「嘖，先把東西吃完了，才有力氣做最佳的準備。」他得吃飽，才有體力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停車場。

在吃完了最後一口后，他果真如風一般奔了出去，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最後變成了大笑。

難得齊聚一堂的高階主管一字排開，一樓的大廳靜得連一點聲響也沒有。

一樓的逃生口有一抹粉紅色的身影正在探頭探腦，像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走出去。

趙芝晴偏着頭思考，她也算是高階主管嗎？如果不算，為什麼通知她得來參加呢？總經理專屬秘書職位很大嗎？既然如此，她得出去才行呀……

好詭譎的氣氛喔！她像個影子似的躲在人群的後頭，可是……好象沒什麼用，大家彷佛極有默契的都穿黑色套裝，而她全身粉紅，要想不讓人發現也難呀！

開始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而且還引起了其它人的側目，寧靜的空間意外地有了細微的交談聲。

她的出現很奇怪嗎？趙芝晴還來不及細想，門口就出現了一輛黑色轎車，大廳迅速地又成了無聲的空間。

這次，她又見到了相識的臉孔了，並沒有太大驚訝，反倒是想看清楚老夫人的模樣。

這告訴誰，誰都不會相信的！一模一樣，但老人家的親切感消失了，眼前的老夫人真是像極了眾人口中所說的慈禧太后。

暗灰色套裝勾勒出尊貴的形象，老而不頹的眼正銳利地環顧這群高階主管。

驀地，老婦人停下步伐。

「老夫人好！」眾人恭敬地低頭道。

低着頭的趙芝晴蹙着眉想道，為什麼那句稱謂聽來像極了「慈禧太后，吉祥！」呢？最近她的想像力越來越豐富了。

老夫人眸底掠過一抹犀利。死小子又消失了，很好！連續三年不見人影，她以為這小子今年應該會有長進才是，看來她這個做長輩的，應該要好好的教導後輩才是。

石胤走上前來，唇邊噙着一抹有禮的淡笑，沉着聲道：「母親，辛苦了。」

「嗯！」老夫人僅是響應一聲，淡然地瞥了一下，便移開了眼。

趙芝晴訝然，簡直是相敬如冰，從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來，多一刻關心對方的眼神都不肯停留，他們之間的聯繫不該是如此呀，不對，不是這樣的……

老夫人眼一瞇注意到了趙芝晴的存在，冷冷地指向趙芝晴，「妳，出來！」今天應該一律以黑色系列的服飾來出席，她認為這是應有的禮貌。

「呃？我……我嗎？」趙芝晴微顫着身子走了出去。

「總經理的秘書嗎？」老夫人看了一眼她胸前的識別證，質問道。

「是的。」她點頭。

「既然是秘書，那麼就更應該注意自己的儀容才是，妳難道不知道今天該做什麼樣的打扮？妳的表現不得不讓我質疑起妳的專業能力。」毫不留情的批判，刻意地讓她在眾人面前丟臉。

她輕攢一下眉，注意到了另一雙黑眸正瞅着她，好似在看好戲的模樣。頓時，她抬起眼，不慌不亂地看着老夫人。「專業能力並不是靠穿着打扮便能表現出來，我承認今天是我個人的小疏失，以後我會注意。」

她冷哼，老眸中的精銳加深幾分。「那麼我倒是想見識一下妳所謂的專業能力。」

「那麼趙秘書應該要好好地表現一下。」沒由來地，石胤第一次對她露出和善的笑容。

冷不防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是錯覺嗎？笑容里閃過了一絲詭異。

「那麼妳就到我這來，好好地讓我見識一下。」

「趙秘書，妳可得要好好表現。」石胤向來冷硬的唇揚起笑意，瞅着眼前的佳人。

「可是我……」她想表明自己是大哥的秘書，卻讓人打斷。

「不用擔心，阿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而且這可是老夫人的命令。」他笑着輕拍她的肩，彷佛變了一個人，完全抹去了對她的厭惡。

「好了，妳從明天開始就到我這來，明白嗎？」老夫人不耐煩地下達命令，隨即旋過身子離去，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愣住。天！老夫人真是不講理。

「可以開始了。」石胤沉聲下達指示，各個高階主管回到自己領導的部門，準備等候老夫人的視察，大廳中只留下不知所措的趙芝晴與一臉冷然的石胤。

「剛剛你是故意的吧！」她瞭然地道，想詢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妳還不笨。」他挑眉，低諷一聲，逕自地轉過身，不再理會她。

「請你……等一下。」小手急急地抓住他的手臂，但在他輕蔑的一瞥之下，隨即放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應該不是這麼膽小。」他冷哼，又恢復厭惡她的表情。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決定了一件事。」他微扯了一下唇，似笑。

她微皺眉心，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妳還待在這公司一天，我就不會讓妳有好日子過，直到妳自願離開為止，所以妳明白了嗎？」黑眸里挑起的冷意，好似在威嚇她。

「我明白……」她半垂下眼，輕輕低喃一聲。「所以我也知道了該怎麼做……」她看向他的黑眸，有一絲的堅定。

他唇角微揚，不吭一聲地注視她，以為她已經想通了，打算放棄了。

「不管你怎麼對待我，我會用愛你的心一一克服。」她認真的說道，沒有一絲的猶豫。

他霎時變了臉色，俊臉再度覆上一層寒冰，黑眸慢慢的瞇了起來瞪視着她。

「我說過了，既然喜歡你，就會想要待在看得見你的地方，如果連這點小小的自由都被剝奪，與其承受那樣的折磨，倒不如接受考驗來得好，這樣我起碼還能擁有見到你的機會，呵……你曉得嗎？喜歡一個人就是這麼任性。」

刻意顯現的冷硬面孔淡化了幾分，眼底還是不變的銳冷，而他的心卻開始築起一層又一層的防備，防禦的舉動是不自覺的，因為他心底竟掠過輕顫。

「什麼考驗？妳以為我是在試探妳嗎？?！別自做聰明了，既然妳不怕，那我只有奉陪到底。」他撂下狠話，俊雅的面孔刻意地更冷了幾分，怕她不明白似的，再惡狠的瞪了她一眼，倨傲地旋過身子離去。

「這是好事呀！至少他注意到我了。」她喃喃，小臉上浮現心滿意足的微笑。未來並不會太好過，畢竟幸福得來不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