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精神病患者

第六章 精神病患者

趙楚憐費力地睜開酸澀的眼睛,但近處刺眼的枱燈燈光立刻刺痛了他的雙眸,他微微地眯起了眼。

「終於醒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平板聲音在他的上方響起,「看來劑量下大了點。」

趙楚憐連忙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一看之下他不由得驚叫起來,「你……你……」他嚇得整個人反射般地想往後面縮,但這個舉動卻讓他發現自己已經被結結實實地捆綁了起來,動彈不得。

「小憐,你太不乖了,要受懲罰哦。」那個人見他驚慌彷彿很高興,微笑着湊近他,「你這個小妖怪……」

趙楚憐被他怪怪的笑容嚇得毛骨悚然,「你……你別過來!!」他大聲叫着,趕緊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瞧他的臉——他正是時常出現在他噩夢中的那個人!!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他的頰。趙楚憐激泠泠地瑟縮了一下,渾身立刻爬滿了雞皮疙瘩——他要幹什麼?

「水一樣的皮膚……」那人喃喃地說道,俯身就想親上他的臉,趙楚憐連忙偏頭避開,「你做什麼?」他非常討厭這個人身上那股陰冷的味道,是一種打心眼裏出來的討厭,「你再碰我,我就咬你!!」

「嘖……真是倔強呢。」那人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几絲陰狠,「不讓我碰你?在醫院你不是讓那個混蛋又摟又抱的?!可惡的小妖怪,裝什麼清純……居然讓別的男人碰你!!」他突然毫無預警地將唇貼上趙楚憐的。

「嗚!」一聲吃痛的悶哼傳出,那人倏地站直了身子捂住嘴。

憤怒凌駕了恐懼,趙楚憐嘗着嘴裏腥鹹的味道,恨恨地看着他,眼底浮現出一片深深的厭惡——只有他喜歡的夏醫生才能親他,絕對不能讓這個壞人碰到自己的唇!!

「呸!你那是什麼眼神?」那人吐了一口血痰在地上,「等一會兒,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好處。」

趙楚憐瞪着他,直到他轉身離開房間。雖然那人已經走開,但他留在房間裏的陰霾卻無法揮去。

因為於看護明顯是遭人襲擊而楚憐也不見蹤影,所以大家立刻就報了警。

夏修楠不敢打電話給楚憐,因為看樣子他是遭到劫持了,如果貿然打電話給他,萬一打草驚蛇就麻煩了,還是等着配合警察的行動比較好。

四十分鐘后孫峻帶着一臉的汗跑來,見到夏修楠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下班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啊!!」

於看護一聽撲哧一聲笑出來,「廢話!誰出事之前不是好好的。」

可是大家笑不出來,都不去理他,夏修楠問孫峻:「那他這些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我記得我走的那天他曾經說有人在偷窺他。」而他們都忽略了楚憐的話。

趙楚怡突然插口:「他這幾天一直不敢自己睡,總說要我陪……還說『那個人』在看他。」不過她因為每天要早起趕車上班,所以不能留在醫院陪弟弟。

「剛剛那個人……身上有股陰氣。」於看護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摸着還在隱隱作痛的頭說道,「我看到他一眼,是個瘦巴巴的男人。」

「瘦巴巴的……」孫峻重複了一遍,「我那天好像看到過一個生面孔在咱們悅心樓里晃來晃去……年紀輕輕的樣子卻很怪,我還以為是哪個病房的病人。」

夏修楠點點頭,「那這幾天楚憐還說過什麼?」這句話是對着趙楚怡說的。因為自己不在,楚憐身邊最親的就只有姐姐,也許他會向姐姐透露些什麼蛛絲馬跡也說不定,「他說的『那個人』可能會是誰?會不會是他以前見過的什麼人……」

趙楚怡聽了夏修楠的話,沈吟了半晌突然驚呼一聲,「會不會……會不會是他?!」瘦巴巴的,身上有股陰氣,讓小憐非常害怕的年輕人……張正榮!!只有他了!

雖然趙楚怡不知道弟弟當時為什麼會把那人揍成重傷,但是她卻知道弟弟其實是很怕他的。自從那件事以後小憐就經常做噩夢,說夢裏有「那個人」——張正榮。

大家都看着趙楚怡,她抬頭遲疑地說:「可能會是張正榮——就是我們以前的那個鄰居,被楚憐打傷的那個。他是不是想報復小憐打他的事?」如果不是他,趙楚怡也想不到其它的人了,他們姐弟倆的生活圈子十分狹窄,是不可能去結什麼仇家的。

夏修楠一聽,心中猛地一顫,「你是說,有可能是張正榮綁架了楚憐?」

趙楚怡點點頭,隨即又說:「不過,我覺得他沒理由這樣做啊,小憐都已經被關在這裏了……」

「他太有理由了!」夏修楠輕吼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他曾經企圖對楚憐進行性侵犯?!楚憐就是因為這個才會攻擊他的!」

大家被他的話驚呆了,趙楚怡像是沒聽懂似的獃獃地重複:「性侵犯……你、你在說什麼?」

「該死!!他家在哪兒?」不等趙楚怡回答,夏修楠立刻想起了楚憐的數據上寫着的那個地址,「小孫,楚怡,你們跟我走,於看護,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事吧?」

於看護莫名其妙地搖搖頭,「我沒事,不過你們要去哪裏啊?」

「去找楚憐。」夏修楠簡短地丟下一句,只要一想到楚憐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他就無法冷靜,他實在是等不下去!

坐在孫峻的車上,趙楚怡很久才回過神來。她望着夏修楠的側臉——此刻他的神色凝重,堅毅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劍眉微蹙,彷彿在思考着什麼。

「夏醫生……」趙楚怡幾乎是求助般地開口,她真不希望夏修楠說的話是真的!

夏修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緩緩開口:「楚怡,你別急,我一定把楚憐找回來!」

他低沈有力的聲音回蕩在車內,語氣中的自信和堅定讓趙楚怡莫名地覺得安心,但他的話同時也讓她的心裏泛起一陣酸意——夏醫生看起來真的很愛小憐……他為什麼會喜歡上身為男孩子的小憐?他是這樣好的一個男人呵……

「修楠,我們就這樣上那個人家去能行嗎?畢竟你只是猜測而已……」孫峻有些猶疑,「而且他似乎不太可能把趙楚憐關在自己的家裏啊。」

「這個我也想過了,不過那個人……我曾經找人去調查過他,據我所收集到的資料,我有八成的把握是他乾的,我不得不去他家轉轉。」與其在一邊七上八下地等,還不如去可能找到楚憐的地方看看,這樣能讓他好過一點。

其實他在那天聽楚憐說出自己的秘密后就對那個姓張的人留意起來,之後還委託他那個頗有人脈的哥哥夏修柏派人打聽關於趙楚憐的案子,這當然就少不了要牽扯上張正榮——據說那個人在大學時曾經因為某些原因而被勒令退學,而那原因十分耐人尋味。

夏修楠本想找到確鑿的證據替楚憐翻案,但卻沒想到自己會因為楚怡的一時衝動而被派往國外,因此他沒來得及關注那人的近況,以至陷楚憐於危險之中。

「那個姓張的……很有可能是精神病病患,說不定還也有某種程度的心理變態,你們相信嗎?」夏修楠突然說道,帶給車內另外兩個人不大不小的震撼。

從他哥哥的人掌握到的情報來看,張家人是知道張正榮的情況的。那天楚憐打傷他以後,估計他的父母是生怕兒子的病情被人發覺,所以乾脆先發制人倒打一耙,將楚憐送上法庭,並花了大把的錢打通關節,楚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你說什麼?!」趙楚怡聽了夏修楠的話驚跳起來,「怎麼可能?!」她幾乎是用喊的,如果真如夏醫生所說,那麼小憐豈不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夏修楠緩緩點頭,「很讓人覺得憤怒是不是?我本來打算去給楚憐找律師,近期內就去為他洗清冤屈……」

「夏、夏醫生!」趙楚怡突然帶着哭音叫了他一聲,「對不起……我、我……請你一定要救救小憐……之前都是我不好!」

到這個時候趙楚怡才猛然發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行為,竟然是在嫉妒弟弟得到了夏修楠!!夏醫生的確是真心愛着小憐的……她居然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打着保護弟弟的旗號去傷害這個真摯善良的男人和無辜的弟弟……她怎麼能這麼狹隘自私?

看着趙楚怡哭得梨花帶雨,夏修楠反到覺得手足無措——這和安慰楚憐完全不同,他愛楚憐,他可以很自然地就將流淚的楚憐攬進懷中溫存呵護,彷彿讓他不再悲傷是自己與生俱來的責任。

「楚怡,別哭了……」夏修楠喟嘆一聲輕輕拍打着她的背,突然一陣手機鈴聲讓他差點驚跳起來。

會是誰?!沒有人知道他今天提前回國,誰會打電話給他?

空氣在一剎那間變得緊張起來,趙楚怡也暫時忘記了哭泣,獃獃地望着舉起手機接聽的夏修楠。

「喂,我是夏修楠,請問你哪位?」他鎮靜地問道,但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他拿下電話看了看來電顯示,頭登時一暈,手也不爭氣地微微發抖——那正是楚憐的電話號碼!!

要鎮定!!他告誡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喂?」

「夏醫生……」對方終於開口了,聲音就像是金屬湯匙在搪瓷器皿上刮過一樣地令人皮膚髮冷,「聽說你你遠在新西蘭,不過我還是要請你免費聽一場好戲,嘿嘿……小妖怪現在躺在我的床上哦……嘖嘖,他的皮膚真好……」

聽到電話那邊隱約傳來一陣熟悉的嗚咽,像是驚叫被堵着的沈悶聲音,夏修楠的心登時如同被焚燒一般。他閉一閉眼咽下滿腔憤的怒和痛楚,用平靜的聲音說道:「張正榮,是你吧。」

趙楚怡一聽差點尖叫,夏修楠連忙用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拚命示意她不要出聲。

電話那邊的人顯然一愕,停了數秒,「哼,看不出來你還真有兩下子……可惜你沒長翅膀,哈哈哈哈!!小妖怪只能是我的,只有我能懲罰他!如果你敢找人來打擾我們,我保證小妖怪會死得很難看——你好好聽着!」

接着他似乎放下了電話,卻不收線,夏修楠聽到幾聲清脆的布帛撕裂聲、雜亂的掙扎聲、沉重的喘息聲……他幾乎將手中的手機握碎,「小孫,請你用最快的速度開車!!」他咬着牙命令着,聲音像是從萬仞玄冰中發出來的一般。

汽車用最快的速度飛馳而去。

這是真真正正的熬煎。

夏修楠今天才發覺從醫院到市區的這條路原來是該死的長,而那電話中傳來模模糊糊的痛苦聲音,竟然成了無休無止的酷刑。

孫峻心情微亂地飆着車,趙楚怡急得直哭,夏修楠牙關緊咬,眼睛幾乎充血。

他沒有關掉自己的手機,因為即使再痛苦他也必須掌握楚憐的情況。所以他用孫峻的撥了一個號碼,聲音冰冷而僵硬:「大哥,我是修楠,請你幫個忙叫齊哥來一趟……張正榮家……對,就是那個人……一會兒我在那邊等他,就這樣。」

夜已深,一張黑幕籠罩了一切。

在趙楚怡姐弟的舊居附近,夏修楠與哥哥派來的人迅速地會合。

這附近有兩三幢房子是張正榮家的,雖然都是非常普通的小樓房,但全部租出去,月收入還是相當可觀。

「張正榮住在那一邊。他一向鬼鬼祟祟地單獨生活。」負責調查張正榮的齊智銘指着其中一棟獨立的房子告訴夏修楠,趙楚怡和孫峻都瞧着他,等待他的決定。

「楚怡,你在車裏等,齊哥,小孫請你們跟我來。」夏修楠鎮定地吩咐道,此刻他的心情已經沈澱下來——只要能救出楚憐,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

楚憐……請你千萬忍一忍,我馬上就來救你!!雖然那些魔音已然中斷,但從剛才的聲音片段里,已經足以讓夏修楠想像他現在的狀況是如何的不堪。

夏修楠試着撥了張正榮家裏的電話號碼,但是並沒有人接聽。他就這麼一直不停地讓電話鈴響着,好讓帶了傢伙來的齊智銘悄悄弄開張正榮的房門。

終於有個狂怒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神經病啊,這麼晚了還打來——夏、夏修楠?!」

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夏修楠讓張正榮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呆了兩秒,立刻摔下電話朝跑開。夏修楠哪容他逃離,快步追上他幾拳將他打倒——身材瘦弱的張正榮如果不用詭計,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對手,「楚憐在哪裏?」夏修楠爆吼出聲,幾乎想把他捏死。

孫峻和齊智銘在他的房間裏面里裡外外搜查了一遍,然後跑出來,朝夏修楠搖搖頭。

夏修楠眉頭緊蹙,猛地往張正榮的小腹猛擊了幾記,「楚憐在哪裏?你不說就別想好過!!你在學校里做過什麼好事我全知道,想不想也嘗嘗被送進精神療養院的味道?!

原本正在呻吟的張正榮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尖叫了一聲,神情也狂亂起來,「我沒有錯,我是正義的——啊——」

他的尖叫被夏修楠的拳頭堵住,「還不說?」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最兇惡的時刻,只要想起剛剛在電話中聽到的那些不堪的聲音,他就覺得想毀滅一切。

「啊啊……」張正榮痛叫着,「他、他不在這裏——」

「帶路!!」

「不行——哎喲……你再打我、我就什麼也不說……啊——我、我帶你去!」

夏修楠停下拳頭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已經沒力氣抵抗的張正榮,「快走!」

「我、我只帶你一個人去……其它的人不準跟,不然……哎喲……不然打死我也不走!!」他聲音雖然微弱,卻擺出一副死硬派的樣子。

孫峻和齊智銘都看着夏修楠,只見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就我一個人去……不過,」他狠狠地加上一句,「你要是敢耍花招,我有的是方法修理你!」說著他深深地向旁邊的同伴望了一眼,齊智銘極輕極緩地對他點了點頭。

那是一個廢棄了的地下室。

兩人走到入口的時候,張正榮停下了腳步,詭異地一笑,「趙楚憐那個小妖怪就在裏面……剛剛好過癮……嘿嘿,恐怕你還沒嘗過他的滋味吧。」

夏修楠只覺得他的笑容和話語令人萬分作嘔,他不由得出手賞了他齷齪的臉一拳,吼道:「你走前面!」

張正榮痛叫了一聲嘟囔着走在前面,打開地面上的門板拾級而下,裏面有一盞慘白的日光燈泛着微弱的光芒。

「楚憐!!」本來一直在做心理準備的夏修楠看到眼前的景象,還是無法控制地爆發了,「畜生,畜生!!」

暴雨般的拳頭打在張正榮的身上,他雖然已經不能抵抗,但臉上卻一直保持着得意洋洋笑容,彷彿看着一件藝術品一般地望着趙楚憐,「嘿嘿,小、小妖怪終於……終於被我降服啦!!」他喘息着叫喊出聲。

見張正榮動彈不得地倒在地上,夏修楠連忙飛奔過去打開那個巨大的玻璃櫥櫃——趙楚憐赤裸着身體被裝在裏面。

他的身材修長輕盈,輕軟的黑髮半垂着遮住了微偏的粉頰,遠遠地看起來美極了。只是,一根醜陋的繩索捆綁着他,殘暴的身心折磨使他無力地閉着眼睛,靜靜地蜷靠在透明的柜子裏,彷彿一個凄麗而詭異的動物標本。

全身雪白的肌膚上被烙下斑斑點點的青紫色,昭示着那是恥辱的痕迹,由於短時間的缺氧,他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

夏修楠努力控制住胸口快要崩潰的憤怒與酸楚,連忙小心翼翼地將他從玻璃柜子中抱出來,顫抖着雙手替他解開繩索,脫下身上的襯衫包裹住他的身軀,「楚憐,楚憐……請你回答我一聲……」

突然接觸到新鮮的空氣讓趙楚憐感覺身上一涼,他微微地睜開了雙眼,看見是夏修楠,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夏醫生……我等了你好久……我沒有讓他碰我的唇……除了你……誰也不讓……」

「楚憐!」聽着他微弱卻堅定地說出如此天真的話,夏修楠登時淚下如雨。心酸至極的他無法控制地輕吻上他的額,溫柔地對他說:「我知道了,先別說話,我們離開——」

「夏——」

突然趙楚憐狂喊了一聲,但是卻發覺自己嗓音已啞。只能以行動代替警告的他當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着將夏修楠推開,也因此讓自己的後背上多了一處深深的刀傷。

麻木的感覺並未讓他覺得自己受傷,趙楚憐只覺得自己一忽兒在天上,一忽兒又進了地里,飄來飄去中他只模糊地看見有人衝進來將那個魔鬼抓住了。正覺得自己要飄走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凄厲,「楚憐——」

啊,是夏醫生……他立即覺得有了停靠的地方。

「趙楚憐為你擋了一刀!」衝進來看到這一幕的孫峻朝雙眼血紅的夏修楠輕喊。

「我該死的知道!」夏修楠抱着身上沾滿了鮮血的趙楚憐,大腦中一片空白,「齊哥,明天我要看到這個混蛋呆在監獄裏!!」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

夏修楠這輩子從未覺得彷徨無措過,當他看見綜合醫院手術室的燈忽然熄滅時,他發覺自己居然不敢站起來。

趙楚怡已經忍不住飛奔過去站在了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的醫生面前,「醫生,我弟弟……我弟弟怎樣了?」她嗚咽着,一字一淚。

「小姐,你放心,他已經脫離危險了——」

趙楚怡一聽,雙腿一軟,暈了過去。旁邊的孫峻立刻找人來將她扶起來送去休養。

這天上綸音般的話傳到夏修楠的耳朵里,讓他的身體猛地一震,跳了起來。不一會兒,趙楚憐被護士推出手術室,夏修楠趕緊渾渾噩噩地跟在一邊,凝睇着他那比被單還蒼白的秀美臉龐。

其實夏修楠也明白楚憐受的並不是致命傷,眼睜睜地看着他受到傷害才是對他最致命的打擊和折磨。那個魔鬼幾乎是在他的面前污辱楚憐,殘害楚憐的身心——這叫自己如何面對醒來的他?

看着趙楚憐靜靜地俯卧在病床上——因為怕壓迫到剛剛縫合好的傷口,夏修楠走過去坐在床沿輕輕地抱起他,讓他躺在自己的懷中——俯卧對身體是沒有好處的。

「楚憐……」一切的擔心、酸楚、心疼、愛憐、歉疚……最後全部化為一聲低低的嘆息,他俯下身吻着他的鬢邊。「再也不允許發生這種事……」

一個晚上過去了,到了清晨趙楚憐身上的熱度也慢慢退去,基本上沒了危險——事實上他的體質是相當不錯的,平時也很少生病。

這時趙楚憐才感覺到全身都是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下半身像是麻木了一樣動彈不得,「夏醫生……痛……」他模糊地呻吟着,將夏修楠的意識從半夢半醒中拉回。

「楚憐,醒了嗎?」他的聲音溫柔一如山谷間的清風,聽在趙楚憐的耳里舒服極了,讓他突然有想哭的感覺。

對上他關切的眼睛,趙楚憐更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一些殘留在記憶中的恐怖景象影影綽綽地在眼前閃過,「夏醫生——」他突然凄然地呼喚了他一聲,隨即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渾身發抖。

「別怕,楚憐,都過去了,再也沒有人傷害你了。」

「他好壞……他說我是妖怪……他打我,用繩子綁我,還在我的身上亂摸亂咬,還……」他一邊哭,一邊像個小孩子告狀般地數着張正榮的罪行。

「好了楚憐,我們把這些都忘掉,好不好?」夏修楠苦澀地安慰他,伸手輕輕掩住他的唇阻止他說下去,不想讓他複述那段可怕的回憶。他昨天檢查過楚憐身上的傷,雖然難以接受,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那個天殺的禽獸真的無情地蹂躪過他……

趙楚憐乖乖地點點頭,但仍舊委屈地撲在他的身上,哭得好傷心。雖然他的家境一直都不怎麼好,不過家人都很愛護他,從來沒有人像張正榮那樣騙過他,嚇過他,更不要說那樣殘忍地傷害他了。

夏修楠知道他需要發泄,所以靜靜地摟着他讓他盡情地哭出來。

哭了好一陣趙楚憐突然抬頭,用他清亮幽深的眼睛望着夏修楠,「夏醫生,我沒有讓他親我哦……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能這樣做,是不是?」帶着一點點的自豪,他抽噎着認真地重複昨天剛清醒時說過的那句話,因為他覺得這很重要,非跟夏修楠說清楚不可。但是他沒有提,昨晚那時候為了躲避狼吻,他受了多大的折磨。

夏修楠聽他如此地在意這個問題,眼眶陡然濕潤。他閉上眼默默地抱緊那個溫軟的身子,神色又是溫柔,又是痛苦。此刻夏修楠真的非常感激楚憐單純到不懂得「強暴」的真正含義——那對純潔的他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嗯,楚憐好乖,沒有讓他親你……那讓夏醫生親親你,好不好?」

他依然純潔,他將永遠永遠是他純潔的楚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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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鳶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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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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