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一片丹心
鳳五終於走得不見影子,千巧也不知哪裏去了,沒命令大概不會進來。無可奈何的祈世子只得轉身面對柳公子,拔高嗓門:「哎呀!哪陣風居然把柳兄大駕吹來了,區區篷篳生輝,不勝光彩!」
「早知祈兄這麼高興見到在下,在下昨夜就該連夜來了。」柳公子遺憾一扼腕,「昨夜多蒙祈兄服侍,可惜祈兄後來卻走得太快了,連在下答應要說的話都沒聽就走了。幸好在下還算正人君子,深知被祈兄記下帳后,利息是一日一翻的。所以一有得閑,就速速趕來告訴祈兄了。」
「柳兄這麼熱情誠懇,區區更加感動。」祈世子哼哼說著,一想起昨夜的失策,臉色便扭曲起來,心下想着日後定要這姓柳的好看──卻不曾想,自己在許多人心裏──如無名教現任帝座、日君心裏,也屬於定要給個好看的地位,「既然柳兄如此守諾,區區也不便拂了柳兄盛意。柳兄有話,不妨全說,少個半字一句的,若待日後區區查出,利息翻倍。」
「這世上有錢也買不到祈兄的甘心服侍,在下自會小心,不然無以為報,只有再度以身相許了。」柳殘夢笑吟吟說著,見祈世子眼皮抬了抬,想發作又強忍下來,心下十分愉快。不否認他是有恩必忘,有仇必復的,祈世子在塞外逼他着女裝,一路捉弄,此時自該要個利息同本。「祈兄想知道的是九王爺的事嗎?」
哼了聲,表示你明知故問。
「在下只答應祈兄一次一個問題,祈兄可得先想好了,要問什麼。」
「我想知道……」祈世子目光一變再變,盯着柳殘夢,慢慢道:「當初九王叔與你,到底交換了什麼條件。」
柳殘夢挑了下眉:「確定了?」
「確定!」如果心中懷抱不安,如何堅定信念?!縱然是已知的答案,還是要從柳殘夢嘴裏,親自聽到一遍!
「三戰二勝,如果我贏,他終身為我臣,如果我輸,我為他一年臣。」
與李凌文所說沒差多少的答案。祈怔怔地看着柳殘夢,突然心痛地嘆了口氣。「你們那三戰戰了什麼?
」
怎麼說也該撈個能回本的答案才對。
「再往下,就是第二個問題的範圍了。」
「你!」祈世子氣結,「奸商!」
「哪裏!在下也是跟祈兄學的,趁火打劫,錯過可惜,不是嗎?」
看得笑得誠懇善良,全無半點不良居心的柳公子,祈世子-着眼睛呻吟了聲:「我寧可沒你這學生。」
「在下可以自學。」說著,走到祈世子身後,正好見着他白晰的耳垂上,一道半月形的咬痕,清晰看出淡淡紅牙印。目光下轉,從微散的襟口間,可見頸間淡青色的血管,以及快散了的瘀血吻痕,心跳不由加快。祈本身不會發覺,但他這些情事過後,尚未全褪的痕迹,確實很吸引人再將之蹂躪一番。
「看我幹嘛?!」察覺身後氣息不對,祈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警戒地轉過身來。
「在下只是在想,祈兄有意思問第二個問題嗎?」笑吟吟伸出手,幫祈拉好沒有穿整齊的衣領,手卻沒有收回來,停在祈的肩頸之間,撫着他肩上受傷之處,問道:「肩上的傷沒問題嗎?」
感覺兩人太接近,祈後退一步,拍開柳殘夢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有沒問題你昨天不是看得一清二楚,現在才問不覺嫌晚嗎?而且我記得柳兄可是說過--不對區區用強啊!」
這話說完,祈內心無聲唾棄自己。他明明是男人,為什麼還得擔心貞操的問題啊?!
琥珀色的眸子閃動着好勝挑戰的光芒,明明已淪為階下囚,卻還不改傲慢本性。柳殘夢笑了笑,突然捉住祈的兩隻手,將他整個人都按壓在牆壁上:「話是我說的,若想收回,也是由我啊!」
兩人胸膛貼着胸膛,腿貼着腿。被突來的力道撞到背後昨晚受的傷處,祈悶哼一聲,慢了半拍才想掙扎,全身卻已被壓制住。聽着狂野激烈的心跳,也不知是誰跳得更快。柳殘夢說話時胸腔震動,聲音似乎是由身子滲入,而不是由耳聽入。
「其實,我真的很想對你用強啊!看你不服輸掙扎的表情,實在是很讓人興奮的事……」
啐,難道聽你這麼說,我就不掙扎,白白讓你吃誕?祈世子再度扭着手腕和身子,想從柳殘夢壓制下掙脫,卻只換來更加強硬的力道。身子扭動間,他突然僵住。
「聰明。別讓我現在就把你扔上床。」柳殘夢笑得一本正經德高望重,完全無法聯想兩人下半身處於怎麼樣的糾纏狀態。祈世子臉上微現尷尬之色,目光閃爍迴避,卻見柳殘夢俯過頭來。
雙唇交觸,乾燥溫熱的唇一點也不溫柔,硬生生挑開關防,長驅直入。滑溜的舌頭糾纏祈有些僵硬的舌,滑過他敏感的上顎,幾乎深入喉間,突然又收回,輕噬着他優美的下唇。霸道掠奪,粗魯而直接,吻得祈喘不過氣來,不服氣地反吻回去。
不是不知道這樣發展下去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還在隱隱作痛的背部及下身都在提醒他。只是好勝的本能,顯然已經超過理智的控制。
濕熱的唇慢慢轉移了方向,鬆開糾纏的唇舌,滑向耳際,在耳垂月形的牙印上,再度輕輕啃噬細緻的肌膚。祈身子一顫,打了個寒顫,偏了偏頭想避開,柳殘夢更順勢沿着頸項往下吻去。
吻滑過喉結,感覺祈咽了口口水,喉結微微一動。柳殘夢無聲地輕笑着,來到衣領之處。
手壓制着手垂在身側,沒法解開衣襟,柳殘夢用牙齒咬在祈衣領盤龍珠扣上,舌尖頂着,慢慢將珠扣推開。
一顆,兩顆……適才被柳殘夢拉攏上的衣襟再次完全鬆開,祈喘息着,十指扣緊在牆上,指都泛了白。
吻落在鎖骨上,落在昨日啃噬過的地方,反覆吸吮,將快褪色的紅痕再度鮮明吮出。
繼續用牙齒咬着鵝黃色的外衣,將衣服扯下一邊肩膀,再咬開他的中衣,現出白晰的胸膛。祈身上除了數處吻痕,最明顯的,就是肩上那兩道新舊傷口。因為昨日的迸裂,傷口呈着鮮艷的紅色,細長而妖異。
祈世子抿緊唇,像孩子般倔強又脆弱,黑髮垂在頰側,不停地扭轉着手腕--柳殘夢因為低頭往下,所以鬆開了對他肩頸的壓制,使他能得到更大的掙扎空間。他雖功體受制,到底是習武之人,柳殘夢漸漸也覺不便,索性將他兩手都拉到頭領上固定。
變故發生永遠比預計的快。
柳殘夢才將祈世子的手拉過頭頂,只覺得祈手腕一轉,骨胳密響,已如蛇般自他掌中滑脫。下一瞬間,一道細長黝黑的鐵絲已縱橫交錯,在他頸項間繞了一圈。
鐵絲兩端捏在祈世子手裏,只要一用力,就可扭斷他的脖子。x祈的發束玉冠落在地上,滾了幾滾,停在柳殘夢腳邊。他的長發散落,眸子潮濕,卻帶着得意而戲謔的笑容。
「好大一顆頭顱,不知重幾斤幾兩。」
「不多不少,正好五斤七兩。」柳殘夢神色微變,也笑了出來,低頭看看頸間似乎纖細得一用力就會斷裂開的鐵絲:「……這個可是柔腸寸斷?」
柔腸寸斷乃名匠莫怨以烏金淬合柔腸草打造而成的名器,收合極易,合起時又細又薄,可當薄刃,散開卻足達十丈之長。其堅韌鋒利,不在莫怨所打造的名刃之下。以柳殘夢之能,也不敢妄動。
皇宮中什麼奇珍異寶沒有,這柔腸寸斷雖是珍稀難得之物,又豈比得上九葉靈芝珍貴,祈會有柔腸寸斷在手,自不奇怪。
「既是識貨,就別亂掙扎,別得區區一個不小心,扯斷你這五斤七兩的好頭顱了。」將柔腸寸斷兩端都繞在右手指頭上,祈單掌攏好衣服,拍了拍柳殘夢的臉,順手點上他逆血七穴,笑嘻嘻道:「現在落在區區手上,可知區區這刻等多久了?」
逆血七穴被點,氣血反衝,經脈虛寒實熱,幾欲撐破三十六周天。柳殘夢痛得臉上微微冒汗,嘴上卻笑道:「大概知道,從天香樓開始祈兄就在等這刻了。」
提起天香樓之事,祈不由手一緊,鐵絲勒入柳殘夢脖子,柳殘夢體內正氣血反衝,得了個破口,狂溢而出,將傷口撕裂得更大。
「不錯啊,從那一刻起,區區就在等着今日了……」手指在鐵絲上一劃,割出一道深刻的傷口,血如滾珠。祈將手指探入柳殘夢唇里,拇指壓着食指,溢出更多鮮血,「吞下去。」
「你這是要與我飲血為盟嗎?」嘴裏含着指頭,柳殘夢說得有些含糊。祈一皺眉,將食指按在他濕軟的舌尖上,制止他接下去還會說的話。
空氣中只隱隱聞到血腥鐵鏽之氣。
過了半晌,確定流了這麼多血,柳殘夢不想喝也得喝下后,祈世子才將手指抽回。他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略顯蒼白,神色卻是說不出的自得。柳殘夢眉間浮起一層黑氣,又慢慢散去,苦笑道:「柔腸寸斷,萬蠱珠,我到底太低估你了。」
萬蠱珠的毒效需要以人血培養,毒效只在三天之內。祈自然不可能事先服下,而應是隨身攜帶的。柳殘夢看着祈世子腰間那塊瑩綠的玉佩,上方歪歪斜斜刻着一個情字,正是自己還與他的那塊玉佩,開始嘆氣。這玉佩放在自己身邊已有多年,有沒機關他自然十分熟悉,便沒搜走,哪想到祈拿回去後會馬上鏤空玉心鑲入萬蠱珠。
「能換來柳武聖一聲低估,也是難得。」祈世子心下得意,笑嘻嘻道:「柳公子,此時此刻,知道現在該幹什麼吧?」
「知道。」柳公子在人屋檐下,笑得很誠懇:「幫祈兄解開還沒完全衝破的受制功力是嗎?」
雖已讓柳殘夢喝下自己之血,還是不敢大意放開柳殘夢頸上的柔腸寸斷。也為此,兩人頗費一番腦筋才成功解開祈身上的禁制。
功力受制數日,得以恢復。祈足尖一挑,將地上玉冠踢起,力道端正地落到自己掌中,不由快意暢笑,將玉冠收入暗袋。
「姓柳的,本來這些日子你乾的事,區區該一一還給你,只可惜現在時間不足……」
祈世子說到這,確是十分遺憾,「不過路上多的是機會是吧!」
「路上……」柳公子開始苦笑,「萬蠱珠的蠱母在京師?」
「聰明。」
「萬蠱之毒千差萬異,十五日內不解,定將毒發。蜀中往京師,路途不下千里之遙……祈兄可有把握一路順利抵達?」
「所以就需要柳兄的老實配合了。」祈世子開開心心道:「區區以自身之血養毒,現在跟你是一條繩上的蚱猛了,所差只是脖子上少了根柔腸寸斷。只是區區命雖貴,到底不如柳兄已尊為慶國單于。柳兄若存心以命換命,在路上製造風波,區區也只好認了。」
「沒有祈兄的血養解藥,在下縱然得到蠱母也是無用。柳殘夢一臉慈悲為懷,「在下怎忍讓祈兄陪在下赴黃泉呢?祈兄有令,自當無所不從。」
「那麼,先從這個『轉波閣』離開開始吧!希望柳兄是真的配合,別驚動任何一人,也別留下任何暗記手腳才好。」祈邊說邊將柔腸寸斷在柳殘夢脖子上繞了兩圈,綁了個死結,如此一來,柳殘夢想掙脫鐵絲就更難了。
將剩餘的鐵絲穿過柳殘夢的衣服,依然握在自己手上,從外表看來,除了兩個大男人手握手有點奇怪外,倒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柳殘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乖乖讓祈世子折騰着,只笑道:「如此一來,在下與祈兄定需如影隨行了。
同睡一床事小,沐浴入廁,豈不委屈了祈兄?」
「既知會委屈區區,那柳兄就要牢記忍字心上一把刀,在需要時努力忍耐吧!」祈世子嘿聲哼笑,一點指在柳殘夢啞穴:「區區發現,柳兄還是默不作聲比較惹人憐愛。」
有了柳殘夢帶路,兩人很快便潛出「轉波閣」。柳殘夢到底知道,到了京師,軒轅有所顧忌,未必會殺了自己。但現在,如果惹惱了這個王孫公子,則很有可能被假公濟私送去黃泉觀光了。
一路所行無話,離開「轉波閣」數里,祈世子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夕陽下,被彩霞染得緋紅的樓閣。
「假作真時真亦假……」微嘆了口氣,祈世子知道自己也不會忘了這個「轉波閣」里發生的事情。從一開始便知道,柳殘夢不可能帶着自己留在真正的轉波閣的。只是,一切都仿造得太相似了,相似得讓他無法把這裏當成一個仿製品。
柳殘夢建造這個「轉波閣」,到底居心何在?那些花草生長茂盛,絕非短期內所能移植。如果說是為了刺激自己那更是可笑--自己與他熟識,才只是今年二月的事。
原來是二月發生的事啊!為何感覺卻是非常長久了?
因為跟這傢伙在一起,實在是度日如年!
腦袋一瞬間閃過不少思緒,祈世子不由晃了晃腦袋,舉目辨認方向。柳殘夢還需要往來青城論劍大會,所以這個地方不會離青城太遠,也不會太近,免得被暗流找上。最有可能是在峨眉樂山二處。
認清方向,舉步要走,喉嚨間突然一陣腥甜,祈急忙轉開頭,強自吞咽下去。用萬蠱珠養毒原便極傷身體,他為取放在髮髻中的柔腸寸斷制住柳殘夢,借用蠱毒之力衝破柳殘夢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此時報應卻是來了。
柳殘夢與祈手握着手,祈身上有何不妥,雖是極力掩飾,又豈瞞得過他。低頭看祈與自己交握的手,肌理密實細緻,指骨修長,除了一兩處薄繭,連個傷疤也沒有。曾經受過鐵蝟球的傷,如今也快看不到了,只有偶爾一兩處的白色斑點,證明了當初慘烈的一幕。
看着這隻手,心中有股柔軟的情緒,卻也有種希望他傷得更重的情緒。戰場上浴着血、充滿強霸殺氣的祈,與在自己身下崩潰喘息的祈,兩樣都很吸引人啊!
一股柔和的真氣自掌心間渡了過去。祈出其不意,急急甩手:「姓柳的……」
「這種時候,我怎麼敢動探索你真氣的主意。」柳殘夢輕笑道:「只是見你臉色不好,怕你沒法趕路。
要知道,現在我們倆的命可是拴在一起了。」
祈世子虧吃多了,根本不想信他,但覺方才渡入體內的真氣確實撫平經脈處的詭異流動,哼了幾下,才道:「如果真想保命,我們最好先與暗流會合,安排路線進京,免得你那些下屬自以為是救人,卻誤了柳兄之命。」
「如果祈兄肯讓在下傳個情報……」
「易地而處,柳兄肯讓區區傳個情報嗎?」
「為了祈兄,在下無有不從……」
「誰不知柳公子你忘恩善變。」
「唉……」柳殘夢嘆了口氣,「一朝說真話都沒人信。」
「你這話再真我也不會拿自己去試!」
柳殘夢還想說什麼,祈已回過頭來,笑得輕佻無行:「柳兄,如果天黑趕不到暗流據點,你我只能住在山林的話,區區不敢擔會做出什麼讓柳兄哭泣的事。」
柳殘夢馬上閉嘴。
天色漸黑,終於見到暗流分舵的輕雲山莊,在黑暗中亮着暈黃的燈火。鬆了口氣的祈世子正想帶柳殘夢入內,突然皺眉傾聽片刻,神色大變,拖着柳殘夢的手躲入山道兩側的松樹之後。
清脆劃一的馬蹄聲在山門外停下來,聽來似乎只有一匹,其實卻是五騎。當先一匹馬背上沒有人,通體烏黑,唯有四蹄雪白,正是龍駒里的烏雲蓋雪。其後四騎雖不如烏雲蓋雪神駿,卻也是難得一見的良駒。馬背上坐着四位身穿紫衣,額抹金冠的青年。他們挺得筆直的背梁,均綿細長的呼吸,策馬之間,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處處可見修為不弱,可列入一流高手。卻從不曾在武林中見過。
中間一人高聲稟報:「王爺,坐騎已帶到。」
王爺?柳殘夢目光一轉,察覺到祈世子身子已僵住,失聲低語道:「為何是他在……」
他此時心神已亂,不知不覺竟在柳殘夢面前將心事吐露。柳殘夢低聲問道:「為何不可是他在?」
祈世子回過神來,瞪了柳殘夢一眼:「屏息,別說話。現在走來不及,想活命就安份點。」
柳殘夢眼珠子轉了轉,似還想開口,祈世子索性將他壓在樹榦上,伸手-住他的嘴。此舉讓柳殘夢一怔,倒真的閉嘴了。
紫衣王者緩步從門內出來,披風在風中輕拂,身後跟着暗衛及伊祁。
祈世子匆匆一眼,不敢多看,怕被紫衣王者發現。只依稀見到少年臉上略有倦色,跟在紫衣王者身後,雖不改平日神氣,卻收起了張狂的爪子。
高手間的呼應,柳殘夢瞳孔一縮,不用祈世子多說,已閉上眼,自動將身體狀態調整至最佳,以感覺追逐此人的一舉一動。
「還沒有找到柳殘夢和祈的下落嗎?」紫衣王者開口,聲音低沉緩慢,若不細聽,幾乎聽不到,卻帶着強烈的魄力,讓人不敢不細聽。
「啟稟王爺,已查得柳殘夢目前住在樂山千佛崖之處,詳細地址還待細查。」
王爺哼了哼聲,在場眾人皆覺得心口似被人重重捶了一下。「走吧!」
「是!」
馬如飛,人如龍。待到王爺帶着四親衛及暗衛離去,柳殘夢睜開眼,目中閃動奇異光芒,好一會兒才熄下,唇角輕笑。
祈的手還壓在他的唇上,他伸手,把祈的手掌拿開。祈身子一震,抬眼向庄門張望去,卻只見深閉的銅門。
「靖南王爺是前任暗流首領,是祈兄的前輩良師,何以祈兄如此避他?」
祈世子沒有回答,握在樹榦上的手指深深陷入木內,指骨泛白。
--那日,奔入轉波閣,面對一地青絲時,靖叔叔放在他肩上的手,依稀還傳來熱量。
縱然是權傾朝野,縱然是萬人之上,面對愛女一生不幸時,他也只能是個無能為力的痛苦老人。
見祈世子不說話,柳殘夢也不多問:「走吧!要進去嗎?」
搖了搖頭,祈世子深吸口氣:「我們直接回京。」
走在山道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的意思。祈心下煩悶,想伸手摘片樹葉,又怕留下痕迹,雙手負在身後,走着走着,突然道:「你現在怎麼這麼安靜?」
「在下很識時務。」
祈哼了聲:「識時務就該開口。」
「那在下陪王爺解悶,王爺肯付多少錢予在下?」
祈停下腳步,板著臉:「你直接用身子為本王解悶好了!」
「哎~」柳公子笑得羞答答,「王爺要在這兒荒郊野地里嗎?」
瞪了柳殘夢半天,祈世子甩手繼續往前走。柳殘夢忙跟上。
「在下就知王爺的潔癖……」
祈突然回過身,一把拉住柳殘夢吻了過去,泄恨般的粗魯莽撞,似想將心下的抑鬱全發泄在柳殘夢身上。
柳殘夢動了動唇,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慢慢響應着新的探索,直到他平靜下來。
急促的呼吸,混亂的思緒,祈看着眼前之人時,更加混亂了。近段日子,太多被強制壓下的往事都浮現出來,讓他自制力每況愈下。抓了抓凌亂束着的頭髮,嘆了口氣。
「走吧!早點回京……」
祈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如雪一般白。柳殘夢的臉色也微變。
前方道上,一人慢慢策馬而出。
馬是烏雲蓋雪的絕世良駒,人是紫披風上金龍猙獰的絕世高手。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
「祈,剛才山莊之外的,果然是你。」
祈世子慘白着臉,動了下唇,似想說什麼。靖南王帶着他慣有的緩慢低沉,慢慢道:「祈,本王教你的禮儀呢?」
柳殘夢靜靜在旁看着,那個傲慢不羈,從不向人低頭的祈世子鬆開握着自己的手。單膝跪倒在地,恭敬垂首。
「祈情見過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