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聲悶響,魏附離的拳頭砸在冰冷的牆面,他的眼睛看着季慕雲,話卻不是對他說。
「王秘書,你現在可以去財務結帳,下午就不用來了。」
「啊!魏總。」王秘書顫抖的聲音飄進季慕雲的耳里。
「這與王秘書無關,你有怨氣全部都沖我來好了。」魏附離的怒氣牽連到了無關的人,季慕雲不由得蹙起眉心。
「你可以袒護一個歐陽,難道你還準備再袒護一個王秘書嗎?」魏附離一臉睥睨。
「王秘書,你去找歐陽,他會給你一個合適的安排。」坦然面對魏附離的狂妄之氣,季慕雲風輕雲淡的化解王秘書尷尬的處境,卻更加惹惱了危險的魏附離。
王秘書看了一眼劍拔弩張的兩人,欲言又止,她猶豫了一下,對季慕雲說了一聲『謝謝』,轉身離開。
目光迅速掃了一眼那脆弱的背影,魏附離冷笑。
「我該說季少爺是太好心,還是該說季少爺太濫情?」
「呵呵……」季慕雲盯着魏附離片刻,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笑什麼?」魏附離生出無名之火。
「附離,你真的是不夠誠實。」季慕雲嘴角的笑容加深,令他英俊的臉看起來光彩照人。
「你先是嫉妒歐陽與我親近,后又妒忌王秘書受我的袒護。你為此一再出言傷我,全是為了激怒我。全天下的喜歡有很多種,有一種人就是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人,你的所作所為,不得不讓我聯想你已經喜歡我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魏附離全身一震,隨即冷冷一笑:
「季少爺牙尖嘴利,口才高人一籌,現在居然還妄想顛倒黑白,佩服、佩服。」
季慕雲向前跨近半步,他與魏附離之間的空隙立即縮為零,呼吸聲帶着淺淺昧的音韻傳入耳中,魏附離陡然一驚,立刻後退一大步,將彼此的距離再度拉開。
背脊有些發涼,魏附離暗暗調整紊亂的呼吸。
他不能讓他看出來,他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貼近差點亂了方寸!
該死的,他絕對不能讓對方發現,他對他的影響是存在的!
絕對不能!
「你愛自欺欺人。」季慕雲掃了一眼彼此間的距離,他肯定。
「你是在說你自己?」魏附離絕對不會輕易承認。
「是嗎?」懶懶的理一下發,黑色水晶般的眸閃過一絲疲倦,有些散漫的氣息令季慕雲看起來意外的性感。
魏附離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移向頸項邊那點曖昧的痕迹。
這個強悍的青年怎麼會有如此柔媚的一面?
魏附離禁不住吞咽了一下乾澀的喉嚨。
「呵呵,在想什麼?」季慕雲突然一問,他的嘴角洋溢着自信,他的眼裏蕩漾着執着,他的聲音輕柔悠揚。
魏附離被他拉回現實。
意識到自己走神的次數太多,魏附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恢復成那個冷漠沉穩的魏氏總裁。
「季慕雲,別再試圖走進我的心,不然你會傷得更重!因為你玩不起。」
「是嗎?」
季慕雲垂下視線看着魏附離緊握的拳頭,輕輕地問,他不像是在問對方,更多像是在問自己。
歐陽一進門就見季慕雲倚靠在窗前,他清澈的眼睛看着窗外的街景,但是歐陽知道他在想事情、在想人,他想的事情一定與魏附離有關,他想的那個人自然是魏附離。
聽見有人進來,季慕雲轉過頭來,見來人是歐陽,他笑着說:
「你來了。」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明知道他在想誰,歐陽還是忍不住一問,心中有小小的期待,對方的答案也許與自己的猜測完全不同。
「沒什麼,只是休息一下。」季慕雲回答的時候有一絲幾乎不可察的猶豫,但是歐陽還是感覺到了。他知道季慕雲沒有說實話,酸澀從他的胸口碾過。
歐陽走了過去,伸手想要扶平他因為靠着窗戶而弄得有些凌亂的發,季慕雲轉過身走向辦公桌,不着痕迹的躲開歐陽的溫柔。
歐陽收回尷尬的手,季慕雲看着他眼中的受傷,心中不忍。
「對不起。」季慕雲淺淺地嘆息。「對不起,我還不起你的溫柔,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如果可以,下輩子我還給你。」
歐陽怔忪!愣在原地!
他完全沒有料到季慕雲會直接點破自己的心思,幫他進入魏氏,私心的認為也許季慕雲會知難而退,有一天會接受自己。看樣子,知難而退的那個人應該是自己。
仰起頭,讓眼底的濕潤流回眼眶,他用力閉緊眼睛,片刻,他爽朗大笑,笑聲震天。
笑聲止的時候,他睜開雙眼,濕潤的眼中,季慕雲不復存在。
「慕雲,你看你說什麼見外的話?大家都是兄弟,你何必如此客氣。什麼還不還的,晚上一起喝一杯,你請客就行!」
他乾脆的聲音令季慕雲好生難過,他知道自己傷了他。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季慕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說什麼呢?傻瓜!兄弟間沒有什麼對不起。」
對,兄弟間也不會有什麼愛情!歐陽在心底告誡自己,他對自己說:此刻你只要選擇忘記就好!
「對了,我找你其實是有事要和你商量。」歐陽轉換了話題。
「你說。」季慕雲順水推舟。
「其實這事和……附離有關。剛剛法國那邊傳來了一個消息。」歐陽提到『附離』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顯頓了一下。
「什麼事情?」見歐陽一臉正色,季慕雲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附離一直想把魏氏做大,他也一直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六個月前他就一直着手海上運輸的投資,有意與國內海上運輸公司排名第二的遠洋集團的負責人孫起然聯手壟斷國內的海運領域。
海上運輸的第一龍頭企業太平洋運輸集團將會是他們唯一的勁敵,原本企業之間的競爭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問題是太平洋運輸集團的背景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聽到此,季慕雲眉心深鎖,他將心中的擔憂化做語言問出:
「難道太平洋運輸集團與黑道有關聯?」
歐陽點頭。
「太平洋運輸集團能夠在短短五年之內坐上海上運輸業的第一把交椅,這幕後的力量絕對不簡單,更何況國際運輸業為他們販賣軍火、走私毒品,提供了安全的供應渠道,所以他們更不會放任附離與孫起然企圖強佔海上運輸的霸權,更不會對公然挑釁坐視不理。」
「你既然知道當初他有這個計畫,為什麼不勸阻他?」季慕雲隱隱地有些生氣。
「勸了,怎麼可能不勸!附離當初接納了我的勸說停止了與孫起然的合作,但是沒想到在兩個月前他與孫起然再度聯手,這一次他是瞞着所有的人。」
「兩個月前?那豈不是……」
「沒錯,就是你到的那一天。」
「他就真的這麼想甩開我嗎?不惜以身涉險,連命都不想要了?就算他與孫起然聯手成功,最快的獲利時間也要在一年之後,他何必為了二十四億的違約金而不顧性命?如果他真的要撤資,我定不會真的要他賠償這筆違約金,他又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呢?」悲切在季慕雲黝黑的眼中凝聚,彷佛被擰過的心臟,每每跳動一次都帶來窒息般的疼痛,他抖了一下身體,一種難以言語的苦澀堵在喉頭,沙啞了他原本好聽的聲音。
「不好的情況不止這一個。」
「這是肯定的。既然太平洋集團幕後有黑道撐腰,他們絕對不會任由附離和孫起然獨佔鰲頭,搶了他們的生意。」定了定心神,季慕雲道。
「孫起然今早被人發現死在家裏。」頓了一下,歐陽沉聲說道。
「對方已經開始所有動作了……」季慕雲半眯起眸,指尖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外公既然托你給我捎話,他絕對不會放任這件事情不管。」
「那是當然。」
「我們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法國那邊派來的阻擊專家剛剛已經到了。」
「二十四小時保護附離,直到所有的事情解決。」
「但是……」歐陽顯得為難。
「但是什麼?」
「斯比昂先生說了,法國派過來的人只負責你的安全,魏附離與他們無關。」
「什麼?」季慕雲『嗖』的一下站起來,「外公他這麼說的嗎?」
歐陽垂下頭不再看他。
「是的。他說他派來的人只保護斯比昂家族的人,魏附離與斯比昂家族無關。」
「外公何必斤斤計較這一點,他是我愛的人!」季慕雲懊惱地低吼。
歐陽搖頭,黑色的發輕輕搖擺。
「他是你愛的人,可惜的是現在他不愛你。斯比昂先生說他給過附離機會,你給過附離機會,但是他不懂得珍惜,不成熟的小孩子應該受點教訓。」
「……」季慕雲沉默了下來,他的臉色陰晴不定,歐陽卻異常擔心起來。
時間停滯了片刻,季慕雲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笑容依舊,他的眼睛清澈透明。
「我明白了。」
「慕雲,你別做傻事!」
「相信我歐陽,我怎麼可能會做傻事?」
揉揉刺痛的眉心,季慕雲將最後一份檔簽上名字放好,放鬆了僵硬的肌肉,將身體投入柔軟的靠背椅中。
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時針指向夜晚十一點五十分。
已經這麼晚了?
疲倦的眼睛投向窗外,月光如水,輕柔地照了進來。
身處商業區最高建築的七十八層,這一刻彷佛離夜幕更近,塵囂的喧鬧完全傳不進耳中。
星空浩瀚又深遠,說不出的神秘莫測,季慕雲伸手,衝著夜空的方向探去,未等手臂伸直便僵在半空。
苦笑了一聲,手臂落了回來,軟軟地搭在身旁一側。
「你是否太過自不量力了,季慕雲?妄想去觸碰天幕,妄想去觸摸星辰?」
垂下眼帘,淡然的目光落在地面,寂靜的夜凄涼悲愴,比深海更沉寂的黑暗在潛移默化中淹沒了一切。
垂落的發遮住眼睛,遮住深刻的側臉,寂寞的夜裏響起季慕雲淡淡的自嘲:
「老媽呀老媽,你號稱自己是精靈家族的唯一傳承者,自己沒什麼神力,卻傳承給了兒子,你可知道你兒子我根本就不想擁有這種讀心的能力。
讀取人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讀取的那一個是不愛你的人,明知道窺探的結果終歸都是一樣,可我總是懷滿殷殷期盼,希望下一次的結果不同。我真是有夠傻的,明知道答案總是千篇一律,不會有任何改變,卻忍不住想去試探……」
「……我是不是因為擁有了其它人類不具有的力量,卑劣地窺探了人類最脆弱的地方,所以老天才給了我懲罰,懲罰我愛的人不會愛我?既然老天給了我可以讀取人心的力量,為什麼不告訴我預知未來的方法?哎……不能提前知道這個愛情的結果,也許,才是老天給我最重的懲罰。」
「老媽,你可知道,我快撐不下去了,這個愛情真的好痛苦,痛苦到幾乎讓我死掉……」
靜謐的夜裏沒人回答,只有時針沿着即定的方向前行。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這一刻,似乎他的世界裏只有命運轉動的聲音。
「哎……」長長嘆了一聲,季慕雲從椅子裏起身,向外走去。
走進電梯,直接上到八十層,出了電梯,就見魏附離辦公室的門微微敞開着,透着光亮。
他果然沒走,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
季慕雲搖頭。
走到門前,他輕輕敲了一下門,良久卻沒人回應。透過門縫看去,辦公桌上伏着一人,那人是魏附離。
他半天沒動,應該是睡著了。
悄悄推開門,季慕雲走了進去,來到魏附離的身邊,他停了下來。
魏附離把臉側放在手臂上,似乎睡的很香,在強烈的光亮下,連有人走到近前都沒察覺。
他的發溫柔地落滿臉頰,淡化了他周身的犀利。他的眉心深鎖,似乎有說不盡的煩惱,他的唇微微張着,吐出淡淡的呼吸。
淺淺迷香般的味道瀰漫在無味的空氣里,季慕雲產生意亂情迷般的錯覺,令他覺得他是他的。
指尖沿着他深邃的五官遊走,小心翼翼地絕不觸碰到他,生怕打碎了這輩子也許再難遇見的場面,生怕打破了此刻夢境般的美景。
手指遊走到了唇前,帶點潮濕的呼吸扶過指尖,季慕雲被燙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彎腰低頭,細碎的發層里傳來清爽的香氣。
輕輕吸了一口氣,把他更多的香甜納入身體,淺淺的笑容在季慕雲的嘴角漾開,柔情在明清透亮的眼中搖曳,他用幾乎輕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
「如果附奇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會怪我沒有好好的照顧你,你讓我怎麼對老朋友交代呀?」
眼中原本緊閉的眸驀然睜開,雪亮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季慕雲一驚,臉上全是錯愕,他完全沒有想到魏附離根本就是醒着。
慌亂中他連連後退,轉身的時候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扭在身後,劇烈的痛從手腕處迅速傳來。
下顎被人粗暴的捏住,扭轉過來,他面向一張沉寂如死水的臉。
「你剛剛說什麼?」
慌亂只是一時的,季慕雲轉瞬間平靜下來,被迫仰起頭,他卻藉此機會專註地看着明亮燈光下熟悉的五官。
「我問你剛剛說什麼?」沉聲一吼,濃濃的悲感在冰冷的空氣里震蕩。
該來的終歸要來!該說的終歸要說!
知道躲不過去了,季慕雲緩緩開口:
「我說如果附奇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會怪我沒有好好的照顧你。」
「你口中的附奇是誰?你究竟與他是什麼關係?他愛的人是誰?你究竟又是誰?」語無倫次的連連發問,沉靜的容顏一片狂亂,季慕雲知道當他聽見『附奇』這個名字的時候早已方寸大亂。
「我口中的附奇就是你的親大哥,英年早逝的魏附奇。」
「你認識……認識附奇?」蒼白的嘴唇抖了一下,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是的。」輕柔的聲音似風,難掩淺淺的哀傷。
「這不可能!附奇雖然愛着你,但是他說過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他說他只能選擇默默的愛你!你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不可能的!」魏附離嘶吼,他的眼中一片洶湧波瀾。
「對不起……」季慕雲痛苦地搖頭,輕輕的三個字全然否定了魏附離的話。
「說!你給我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我老媽……因為車禍住進了醫院,於是我遇見了……遇見了附奇,也遇見了去醫院探望他的你,我們瞞着你……」吐字因為掐住脖子的手異常艱難,季慕雲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將他所有的柔情傳遞過去。
魏附離的五官忽然扭曲起來,痛苦在他深鎖的眉宇間雲集,也許是不願去看季慕雲眼底的溫柔,也許是討厭彼此這般貼近,他粗暴地將人推開。
「慢慢地我與附奇熟悉起來了,知道了他很多的事情,他的事情里我最感興趣的自然是你,說來你也許不信,我對你一見鍾情,於是我告訴了附奇,我想要你!」簡單地敘述着事情的經過,季慕雲刻意迴避重點,極度震驚下的魏附離沒有意識到中間的缺口,只是沉浸在濃烈的悲傷里。
「你……信口雌黃……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附奇他並沒有驚訝,當他聽見我這麼說的時候,他唯一的要求只有讓我好好照顧你。」
「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完全不信。」魏附離咆哮。
「他怎麼會說這種話,他怎麼能把我的愛丟在一邊,卻讓一個陌生人來照顧我?我根本就不信!」
「附奇知道自己會死,他的心臟讓他活不過三十。明明已經在美國聘請了全世界外科手術第一把刀,但是依然無法拯救他年輕的生命。他從美國回來的時候,面對日漸衰弱的他,你已經覺察到了?」
「不用你一再提醒我他已經離開的事實,你給我住口、住口!」充血的雙眼濕潤起來,視線逐漸模糊。
「我遇見附奇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將很快消弭。當我告訴他我愛你、想要你的時候,他很放心的把你交給了我,於是便有了我們一年前在初夏的相遇。」揭開傷痛的一幕,季慕雲低垂着視線。
「就算他不愛我,就算他要求你來愛我,我也斷然不會接受這種結果!想我愛你簡直就是痴心妄想,想要我接受,你除非我死。」喊着、叫着,淚終於奪眶而出。
彷佛聽見魏附離的眼淚撞擊在地面的聲音,季慕雲抬起傷痛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眼睛潮濕,聲音沙啞:
「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也許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從此改變。」
「哈哈哈哈哈哈……」魏附離仰天狂笑,笑聲凄厲。「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可誰又給我一個機會呢?啊?你說呀?」
「……」季慕雲微微張口,他欲言又止。
「我這輩子最喜歡的人就是我大哥,我這輩子最想要的人就是我大哥,我想着、渴望着,我怕我的這份心意會嚇着他,更怕他知道之後會將我推開,於是我十分辛苦的忍耐着。沒想到的是我,有一天會聽見他說他喜歡上一個人,而那個人居然是個男人,那個人居然是你!」
「那一刻我亂了,所有的一切都亂了,你不會知道我的心情是怎樣的。你根本就不會知道當我聽見我大哥用一臉幸福的表情說著他愛着一個人的時候,對我是怎樣一種煎熬!天翻地覆,天翻地覆你知道嗎?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到最後一刻他居然答應你的要求,把我送給他最愛的你!」魏附離不能自抑地開始顫抖,他彷佛瑟瑟秋風中的最後一片落葉。
「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沉寂了良久之後,季慕雲終於開口,乾澀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彷彿像在哭泣。
「什麼不是我想像的那樣?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有什麼好狡辯的?我只是沒想到我們其實早就知道彼此,只是從未謀面過,我們一直在透過附奇這個媒介認識彼此。」
「不同的是,我透過附奇了解你是為了愛你,而你透過附奇了解我卻是為了向我報復。」慢慢地咀嚼嘴中的苦澀,季慕雲艱難地將這一切吞咽。
「對,這點你說的很對!就連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都覺得是老天在助我一臂之力。我透過關係隱瞞了一切,進了那所離你很近的大學,那是因為我聽說你經常去那所大學打籃球,所以我想我就很快就能等到你。」
「如果直接進了我的大學,你怕我會覺察出自己接近我的理由並不單純,所以你安靜地等待我這個獵物進入你的圈套。」季慕雲苦笑着替他把話說完。
「當我絞盡腦汁在想該如何讓我們兩人不期而遇時,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你知道嗎?那一刻我想像着將你的自尊踩在腳下的時候,我興奮極了。」魏附離的臉上露出猙獰。
「讓我死心塌的愛上你,然後狠狠的甩了我,讓我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就是你當時的心境吧?」
「答對了,你很聰明,我真的很想拍手鼓掌為你喝采!」
「附離,你的報復很成功,你徹底的將我的尊嚴粉碎,你也成功地將我的真心真意碾成粉碎。既然如此,為什麼你的眼神還如此悲傷?為什麼我總是覺得你有一雙哭泣的眼睛?」季慕雲走上前去,他伸出手想去碰一碰那張畫著淺淺淚痕的臉,卻被無情得撥開。
手指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季慕雲看了一眼紅腫的手指,復又抬頭去看那雙濕潤的眼睛。
「如果附奇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他一定會覺得我沒有好好的照顧你。」
「滾!滾!滾!你給我滾出去。」魏附離咆哮的聲音回蕩在清冷的辦公室內,幾乎掀了屋頂。
驚濤駭浪般的憤怒掃過季慕雲,令他踉蹌了一下,幾乎沒有站穩。
輕輕地嘆息一聲,他溫柔得一如往常。
「我想待在你身邊,因為我承諾過自己、承諾過他,這一輩子我不會放開你。」
「你!好、好,你不走,我走。」